《庶愿(作者:风纤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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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愿(作者:风纤素)-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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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玉愣愣地看着他:“其实你也不必这般慎重,只不过一枚普通的簪子,收好便是了。”

赵子宣摇摇头:“你认为是一枚普通的簪子,对我而言,却不普通……”

他还待说下去,这时,走过来一个宫装打扮的丫头,对着他行了一礼道:“二公子,王妃等得急了,让奴婢来催一下,说再不走,晌午也到不了京城。”

“知道了。”赵子宣有些不耐烦,挥挥手,让那名丫环离开。

“我真的走了。”赵子宣加重语气道。

“嗯,再见。”傅清玉点点头,阿昭已经把马牵了过来。

“你要好好的,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傅清玉觉得自己啰嗦得像个老太婆,“反正,一切都要好好的。还有,不要再逃课了,不要再惹你爹生气,自己找罪受,何苦来呢?”

赵子宣点点头,深深看了傅清玉一眼,转身上马。小小年纪,骑术却十分了得,那动作和赵大公子一样,干净利落,潇洒漂亮。

傅清玉的眼眶瞬时湿润了。这是真正的别离,如果说昨天她还未能明白什么是别离,今天,她终于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滋味了。

酸甜苦辣,俱上心头。

赵子宣纵马奔驰,在傅清玉的视线中越行越远。忽地,他再次勒住马头,转过身来,朝远处的傅清玉大喊:“花灯节那天晚上,京城南门的凌云桥上,我等你一起放灯。”

声音一波一波传来,傅清玉听清楚了,他在说:“花灯节那天晚上,京城南门的凌云桥上,我等你一起放灯。”

傅清玉朝他拼命点头,大声喊道:“我一定会去的。”

赵子宣也听到了,他笑了笑,回头去看。远处那个小人儿被宽大的半蓬包裹着,更显瘦弱。他挥挥手,算是别过。

转过身子,策马奔到队列前面,下了马。那里,一辆马车早早停下,两旁的宫女连忙上前掀起帘子,他坐了上去,方感到一番马上颠簸,背部伤口疼得厉害。

皱紧眉头,赵子宣把痛楚忍了忍。伸手入怀,掏出小心冀冀收好的簪子。是一枚极其普通的象牙日永琴书簪,充其量不过值一二两银子。赵子宣仔细端详一阵,忽地伸手在簪头处拧了一下,簪头被取了下来,原来里面是空心的。

赵子宣略侧了一下簪子,从里面倒出一张卷成小圆筒的纸来。摊开纸张,一行娟丽的梅花小楷现于纸上:“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保重!珍重!”

赵子宣忙掀开车厢后面的帘子望出去,远处的那小小的身影渐渐成了一个黑点,慢慢消失不见。

第六十四章梦靥

见二弟走远了,赵大公子也向傅清玉告别,他望着面前这位十一岁的小姑娘,唇边噙了笑意,吟诵道:“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挥手从兹去,萧萧班马鸣。”他朝傅清玉微微一笑,伸手轻抚着她的鬓发,“小姑娘,我也要走了。”

傅清玉深呼一口气:“赵大公子,”你要保重。还有,多谢你。”

赵大公子笑笑,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没再说话。转身潇洒上马,招呼阿列、阿昭过来,三人策马而去,一时之间,尘烟飞扬,消失在远处。

傅清玉朝远方挥手,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急急朝前跑去,边跑边喊:“赵大公子,等一下,你的,你的斗蓬……”

尘烟渐散,哪里还有赵大公子的身影?

傅清玉呆呆立在原地,双手轻轻抚摸着斗蓬。柔软而温暖的皮毛,像是用贵重的水貂皮制成,上面有他的温度,他的气息,而他,却消失了。

胡三娇走上来,轻轻扯了扯傅清玉:“清玉,我们回家吧。”

傅清玉有些落寞,她轻轻点下头,把斗蓬解下来,挽在手臂上,另一只手拉着胡三娇慢慢朝水边村走去。

对于胡三娇手掌受伤的事情,江氏的反应出乎傅清玉的意料,她只是心疼地看看,拿过药酒给三女儿擦上,只道一句:“小孩子摔几下才能更快长大。”再没有像胡大娇前次额头受伤那般,又是求不留疤痕的秘方,又是采购什么大补的药材。

傅清玉飞快地从房间里拿出三四个瓶瓶罐罐出来,一一指给胡三娇看:“三娇,你听着,这个瓶子里的红色药丸,每天清晨服一粒,可让你的伤口好得更快;这个白色的药粉,是外用,均匀地洒在伤口上,保证不会留下难看的疤痕,这个黄色的……”

胡三娇听得头大,她苦着脸朝傅清玉挤眼睛:“清玉,你怎么懂这么多?不用这么麻烦吧?再说了,这手上留了疤,也没有什么……”

“不行!”傅清玉坚决道,作为一个医者,她当然苛求完美,同时,跟着薛大娘学东西,多多少少也学到了她的一些严谨的作风:“薛大娘说了,女孩子是水做的,生来就是美的,不仅美在脸上,全身都是美的,宫里的那些贵人们每天还都采了花来泡澡呢!薛大娘还说了,”傅清玉故意吓她,“手上留了疤,难看死了,以后没有哪家王孙公子会要你的。”

胡三娇嘟起了嘟,傅清玉最后一句起了作用,她不情不愿拿起桌上的瓶子,按傅清玉讲的倒出一些药丸,和水吞了下去,再把一些粉末洒在伤口上。

傅清玉满意地赞道:“真是乖孩子!”

胡三娇不满道:“清玉,你与我同年出生,你不也是个孩子?怎么说话总是老气横秋,像个老头子似的?我们之间是不能乱说谁乖不乖的!”

傅清玉怔了一下,对呀,她又忘了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只有十一岁的孩子了。她尴尬地笑笑:“是哦,我们都是乖孩子。”

胡三娇瞪她,她也瞪胡三娇,最后,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傅府这段时间特别忙碌,因为花灯节过后就要操办大公子傅光义的喜事了,而花灯节对于傅府里那些闺阁里的小姐们而言,又是一个特殊的节日。

夹竹桃小道上,迎面走来张婆子,一张不再年轻的脸上精神很足,今天在傅府背后的四合院里,她刚跟城郊的林家娘子见了面,告诉她最新消息,新夫人已经决定把“华锦坊”赁给她了。林家娘子听后,顿时喜逐颜开,亲手奉上五百两银子做为酬礼,并约定从今往后,“华锦坊”的收入中分两成给张婆子。

张婆子不禁有些得意。她张翠花有哪件事情办不成的?如今有了这一条财路,她觉得从此的生活更有保障。虽然目前她是新夫人的红人,但新贵之人多喜怒无常,而且把柄被她抓住,说不定什么时候来个杀人灭口,她要留一手,及早打算才行。

有银子就不怕事情办不成,这几天她的儿子办事卖力,常受到嘉奖,升职指日可待。这其中,当然少不了银子来周旋。人不是常说吗?有钱好办事,有钱还能使鬼推磨呢。

她一想到岑大婶子失望落魄的那副神情,忍不住从心底笑出声来,多年来的积怨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她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暮色沉沉,夜幕降临,左侧的夹竹桃丛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动。张婆子吓了一跳,看看四周,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原来旧夫人林氏居住的清波阁。

清波阁十多年前因林氏的亡故已经废弃了,多年来无人居住,前些年传出些闹鬼的事情,说是一个小丫头偶尔路过,居然看到一个形若夫人的鬼魂出现在窗纸上,当场吓得昏了过去,醒来后胡言乱语,被当时还是姨娘的新夫人奏报了老爷,打发了出去,还专门请了一班和尚道士,念经超度,这些年都不见有什么动静。难道,这会又闹鬼了?

张婆子脸刷地白了。作贼心虛,她居然又想起了那个场景:一个极黑极尽混乱的夜晚,外面的喧哗吵闹声刚过去,窗外的梧桐树被急促的秋风吹得“沙沙”地响。她的手中抱着一个初生的新生儿,那个新生儿虽未足月,却十分强壮,浑身通红,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挂满了泪水,不哭也不闹,漆黑如葡萄般的大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她。

张婆子不禁打了个冷颤,那个小女婴的眼睛,黑得彻底,却冷意逼人,如两把利刃直直地刺到她的心脏里去。

张婆子不由弓下身子,仿佛真的被那两道利刃般的目光刺中般,就在这时,她明显感到全身动不了,脚踝子似乎被什么东西抓得紧紧的,一声飘忽的声音慢慢随风飘进她的耳朵里:“救我,救我……”声音微弱,却清晰可辨。

是五姨娘的声音!五姨娘临死前就是这样求她的!她仿佛看到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血迹斑斑的人一步一步朝她行来。

张婆子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嘶声大叫起来:“你们,你们不要来找我,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第六十五章点醒

这一处是偌大的傅府的僻静之处,白天里即使非得经过这里,很多丫头婆子也自觉绕道走,更不用说晚上了,前后五十米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

张婆子只觉得身上的寒毛根根竖起,头皮发麻,空旷的四周只是寂廖地回响着自己发颤的呼喊声。

“张妈妈,别喊,是我,我是小红。‘夜色中那声音虽然飘忽,但相对清楚了一些。

“小红?哪个小红?”张婆子不叫喊了,极力稳住心神,颤声问道。

“大公子屋子里的小红啊。”地上蜷缩着的黑影忽然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

小红?她记得有个新进府的小丫头叫做小红,尤其喜爱穿红衣,后来被分到了大公子屋子里做粗使丫头。张婆子的紧张情绪稍微安定了些,只是不是旧夫人林氏,还有已故的五姨娘就好。

她弯下身去,用手试图掰开那黑影紧紧抓住自己脚脖子的手。轻触之下,她感到那黑影的手虽然冰凉,但是还是有一些温度的。她的心才真正安定下来,人常说,鬼是没有体温的,这个黑影还有体温,那就不是鬼魂。

借着半空中投射下来的淡淡月光,张婆子靠近了些,细细地打量面前的黑影一番。那人虽然披头散发,形状有些可怖,但整体来看,依稀可以辨认出是大公子屋里的粗使丫头小红。

张婆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用手拍了拍胸口,踢了小红一脚:“你这个死蹄子,想吓死我这个老婆子吗?来这个黑漆漆的地方干什么,装神弄鬼啊?”

“有鬼?哪里有鬼?”一听到“鬼”字,小红更显惊惶,身子缩了缩,眼睛惊惧地望四周看看,“张妈妈不要吓我,我怕啊。”

‘怕?怕你干嘛还赖在这里不走?”张婆子没好气道。无缘无故蹲在这里,不是吓人那是干什么?

“我不敢走……”小红又哭了,边哭边道,“我一直是在大公子屋子外面侍候的,今天上午的时候,翠巧姐姐叫我过去端碗参汤给大公子喝。我不知道那碗底抹了油,拿不住,碗就掉在地上摔了,翠巧顿时生起气来,说是要禀了夫人撵我走……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家还有老老小小靠我拿了例钱去养活他们……翠巧姐姐就说,说如果我能够在旧夫人的居所边上跪上一晚上,就饶了我,不然的话,就让我自己走人。”

听了半天,张婆子终于听明白了,原来是底下的丫头们私下里闹起矛盾。大丫头欺负小丫头那是常有的事情,身份地位高一些的,自然手中的权力会大一些,就好比她自己,以前在府里是个人人瞧不起的粗使婆子,如今身份地位变了,府里那些平日里看低她的人,不一样对她点头哈腰,唯恐礼数不周的?

见张婆子沉默不语,小红以为她不肯帮忙,越发哭得伤心:“张妈妈,我求求你,你菩萨心肠,好歹帮我这一回,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行了,别嚎了。”张婆子不耐烦地挥挥手,厉声道。

被张婆子一喝斥,小红马上止住哭声,用两只红肿的眼睛满怀期冀地望着张婆子。

张婆子心想,大公子屋子里的翠巧,说的什么要撵小红走的话,也不过是吓唬吓唬小红罢了。一个大公子身边的大丫头,还没有轮到她说撵谁走谁就得走的地步,至少得过她这个老婆子这一关吧。再说,现在为了大公子的婚事,大夫人与四姨娘明争暗斗,弄得焦头烂额的,根本没有心思管这些小事情。如果闹到上面去,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好了,你也不用跪在这里了,这里阴森得很,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谁也救不了你!”张婆子吩咐道,“小红,你现在就回屋子里去,如果翠巧问起,就说是老婆子点了头准你回去,她要闹让她到我这里来闹。”

小红也听说了前几年清波阁闹鬼的事情,如今听张婆子这么一说,心下更是惊惶,脸都白了。感激地朝张婆子磕了个头,爬起来慌慌张张就要回去。

“站住!”张婆子忽道,目光忽然锐利起来,“翠巧这几年在府里,也算是安守本份,并无做出什么逾越规矩的事情来,也不是狭隘偏执的人,今日她这般待你,一反平常的性子,这其中必有什么缘故吧?”

张婆子紧盯着小红,目光如炬,盯得小红惊慌失措。她懦懦道:“没有啊,可能是因为我是新来的,笨手笨脚,翠巧姐姐看我不顺眼……”

张婆子叹了口气,小红来府的日子尚浅,她以为这番说能骗得过她这个在府里呆了十几年的老婆子吗?最近,冬蕊常常有意无意透出口风,说大公子屋子里的小红与四姨娘身边的杏儿走得很近……

“小红,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也不用老婆子来说教,你自己掂量着办。”张婆子似提醒又似警告,“大夫人最憎恨各房互通消息,老婆子能帮你这一次,下一次,也许就没这么好运了。”说完看了小红一眼,再看看阴森森的清波阁,转身快步走了。

张婆子言下的意思,她是决定帮小红了。对于张婆子而言,这样举手之劳之事,她最乐意去做,不用自己花费多少力气,又能让受惠的人记住自己的恩情,张婆子深知做人需要八面玲珑,这样自己万一倒了,还有别人会扶自己一把。俗话不是说,做事留三分余地吗?她的前半生把坏事做绝,这几年以来一直在思量着报应会不会来,寻思做几件事情来消除自己造下的孽。

小红愣了半晌,张婆子的话让她心惊胆颤。张婆子的神情,似乎已经勘破她私下里做下的事情。而她给四姨娘那边通了风,报了信,害红绫挨打,而四姨娘那边呢,见她跪了半宿,也没派个人来看看她。她这时方感到人情淡漠,世态炎凉,不禁后悔为四姨娘做的那些事。

见张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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