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的功夫,只听外面有个尖细的嗓音高声叫道:“皇上驾到!”
众人顿时慌了神,赶忙站了起来,就连皇后也从椅子上起来,眼睛朝殿外望去。
片刻,一个身穿明黄的男子步入大殿,四周顿时山呼万岁,齐齐跪了下去,就连皇后也赶忙走下来,朝明黄色衣衫的男子盈盈下拜。
“梓童请起。”年轻的君王伸出手来,扶起皇后,然后挥挥手,让众人起来,随后执了皇后的手,一同步上阶梯。
众人谢恩起身,陆续入座,早早有一些府里的小姐们偷偷朝皇上身后张望了一眼,不见那个丰神俊朗的身影,不由情绪上有些怏怏。
“皇上,你来了?”皇太后呵呵笑着,“皇上的到来,为母后举办的这个花灯会,可增色不少啊。”
“母后亲自操办的宴会,做儿子的哪有不来的道理?”皇上薄唇上聚了笑意,含笑望着皇太后,皇太后也瞧着皇上笑,一派母慈子孝的融洽场面。
皇上坐了一会,命人献上贺礼,便离开了。皇太后深知他怕扰了众人的兴,毕竟当今威严的皇帝在此,大家难免行事循规蹈矩,说话也小心冀冀,生怕一不小心惹怒龙颜。
“御花园里的台子已经搭了起来,大家随我看戏去,是京城最有名的吉祥戏班。各府的小姐们就不用在跟前侍候着了,高兴哪玩就到哪玩去吧。”皇太后笑呵呵地吩咐完,带着一群诰命夫人朝御花园子搭建起来的戏台走去。
有了皇太后这句话,各府的小姐们可高兴了,马上一窝蜂地朝外面拥了出去,转瞬间便散了开去。
初春时分,御花园已是百花怒放,争奇斗艳,一派绚丽的景色。正中央,搭了一个戏台子,最前边设了贵宾座位,那是专为皇太后与皇后娘准备的。
皇太后与皇后娘娘分别入了座,招呼各府的太太们坐人。那些太太们哪敢坐?皇太后脸一板:“刚才在殿里已经说了,今天不兴讲什么规矩,只管尽兴,各位是不给我这个老太婆面子罗?”
众太太这才谢了恩,笑嘻嘻地坐了下来,陪着皇太后看戏。
傅三小姐傅清菲随着其他府上的小姐们一起,顺着香花小径一路猜灯谜。灯谜是每年的花灯节必备的老套节目,临行前一个晚上傅三小姐在四姨娘的督促下恶补了一下,今天居然派上了用场,一下子夺得了满堂彩。就连在场负责校对的两名宫女也不由多看她两眼,露出赞许的神色。
李绮娘不知从什么地方转了出来,轻轻拽住傅三小姐傅清菲的衣袖,陪笑道:“三姐姐,我们去下棋如何?”
第七十一章斗棋
这个工部侍郎家的李大小姐,怎么总是阴魂不散?香巧担忧地望着自家小姐,她素知自己小姐性子高傲,向来与这个李大小姐不和。而李大小姐这个人为人阴险,就比如前段时间,竟然暗中去抢别人早早预订的制作花灯的宣纸,做人也做得太不厚道了。当时小姐听了,气得脸色煞白,挽了袖子非得要出府去找她算账。好不容易被四姨娘劝住,好说歹说才让三小姐把心中的怒火平息下来,再花上多一倍的价钱,让另一家花灯店火速前往南方地区运货过来,才没有耽误自家小姐的大事。
如今可好,千避万避,那个不识相的李大姐居然又厚着脸皮挨了过来。这两个冤家碰在一起,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事情呢,要是惊扰了皇太后,那罪名……香巧不敢再想下去,心中七上八下,想到临行前四姨娘的千嘱咐万嘱托,只好寸步不离,一眼不眨,死死地盯着自家小姐,以备在万一发生冲突时冲上去把小姐拉开。
傅三小姐傅清菲微微一笑,居然说道:“好啊,我也许久没有和绮娘妹妹较量过了。”
棋盘早已摆好,傅清菲执了黑子,李绮娘执了白子。别看是一盘小小的棋局,表面上平静无波,其实暗地里厮杀得轰轰烈烈。李绮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傅清菲则笑得越来越开心。最终,傅清菲赢了,香巧这才松了一口气,奇怪的是,李绮娘居然也不恼,很快调整好情绪,又换上一副笑脸;“三姐姐的棋艺高超,做妹妹的甘拜下风,今后,三姐姐一定要常到妹妹的府里来,我们姐妹俩好好切蹉一下棋艺。”
傅清菲的笑容淡淡的:“好说。”
其他府里的小姐们也围了上来,有几个跃跃欲试者也跟傅清菲比试了一番,无奈傅三小姐的棋艺着实是高人一筹,几位小姐们纷纷不敌,败下阵来。
傅清菲赢了也不洋洋得意,只说是各家姐妹谦让了,这话让其他败下阵来的小姐们听着舒服,又连连夸赞傅三小姐谦虚。
桂花树后面,一位老宫女静静地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目光落在傅清菲身上停顿了一会,便闪出桂花树后,朝戏台那边走去。
戏台上,正是休息时分,各个府里的官家太太们也没有像先前那般拘谨,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唠着家常,说着张家长李家短的闲话,顺便不忘夸自己儿郎有出息,以及自家女儿孝顺温良。
皇太后则在闭目养神,一名宫女执了扇子在轻轻地扇着。老宫女刚走上前去,皇太后瞬时睁开了眼睛:“婉儿,有事吗?”
老宫女婉儿走近皇太后,低声道:“太后娘娘,我看傅家的三小姐挺不错的。”
“傅家的几个女孩子都不错,模样也长得好,也挺知书达礼的。”皇太后微眯了眼睛,“这三小姐,好像是个庶出……”
婉儿点点头:“奴婢打听过了,这傅家三小姐,是傅大人的四姨娘所出,今年十四岁,还未及笄。生得既漂亮又聪慧,方才我见她在猜灯谜,十有八九都猜中了,其他的小姐十个未必有一个猜得中的。”
皇太后摇摇头:“再看看吧,毕竟是个庶出,如果指婚的话,那就有些委屈恒儿了。”
“太后娘娘是要给赵世子指定一门婚事吗?”婉儿有些讶然,她只是奉了皇太后的命去观察各府的小姐,没有想到居然是内定指婚名额。
“恒儿也二十有多了,这几年一直勤于政务,挂了个八府巡按的虚衔,天南地北,东奔西走的,把自己的婚事都耽搁了。三公主都跟我提过好几次,如今连皇上也有些着急,前两天还跟我说起,让我借操办这个宫廷花灯会,给他物色个好姑娘呢。”皇太后说到这,便笑了,这个赵子恒,可是众多外孙中,最有出息的,也最受她疼爱的。平日里的一些什么寿诞及隆重的节日,这个出色的外孙一准出现在她身边陪伴着,今天刚好有些政务要忙,要迟一些才过来,即便如此,她方才也看到那些名门淑媛的目光里,明显地带着失落。
皇太后的神情忽然有些黯然,问身边的婉儿:“婉儿,三公主呢,还未到吗?”
皇太后口中的三公主,并非是皇上的三女儿,而是皇上的嫡亲皇姐,因排名第三,又深受先皇宠爱,所以宫中一直呼其为“三公主”,即便出嫁多年,这个称谓一直没有改变。
婉儿低声道:“方才已经着人去忠靖侯府去请了……”抬头看向远处,忽然惊喜道,“太后娘娘,您看,三公主来了。”
不远处,衣着华丽的三公主在一众宫女的拥簇下,娉婷而来。一袭深紫色春水纹织锦缎广袖宫装,十二色绚丽迎春花金簪齐齐散开在云鬓上,正中一只金碧辉煌的凤凰傲然立于鬓发之上,垂下的珠坠绚烂夺目。再往脸上看,如花的容颜,虽然年近三十,但岁月似乎并没有在这副沉鱼落雁般的容颜上留下任何痕迹,反倒在岁月的沉淀下,更显出成熟的丰韵。
三公主的出现无疑带了一种威慑力,全场似乎都静了下来,人人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个天之骄女,容颜绝世,身世显赫,看她仿佛自云端飘然而下,带着高傲,带着冷艳,翩翩般朝戏台方向行去。
三公主仿佛对这种注视早已习以为常,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讶与欣喜,好像这一切本该如此。的确,在这个时空,三公主算是身价最高贵的人之一,与当今圣上是同一个娘亲的肚皮里出生的,皇帝的嫡亲姐姐,就算是独掌六宫的皇后,也要惮忌她三分。更不要说她是先皇最宠爱的女儿,有着先皇赐予的无限特权,即使全京城戒严,也无人敢拦她的车舆。
至于她的夫君,战功昭卓的忠靖侯,打天下有他的一半功劳,一直为先皇器重,也受到了当今皇上的尊重。她的大儿子赵子恒赵世子,也十分出色,年轻有为,一直替皇上打理朝中政务,整斥吏治,安抚民众,是朝野称讼的一代贤公子。
如此一个雍容华贵,集全天下美貌与财富于一身的传奇女子,众人又怎敢有一丁点的不敬与轻视?!
第七十二章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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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主登上戏台,在皇太后身边坐下,叫了声:“母后。”然后呵呵笑道:“母后亲自操办的花灯宴,玉容岂有不来的道理?只不过耽搁了一阵子的功夫,母后就等不及要派人来催,若是不能来,那母后岂不要恼我了?”玉容是三公主的小名,三公主这样说着,望着皇太后捉狭地笑。
皇太后宠溺地拍拍女儿的手,望着女儿绝美的容颜,女儿还是这般顽皮的性子,即使已为人妇,已为人母,还是一副爱在自己娘亲面前撒娇的样子。
“怎么,肯回忠靖侯府了?”皇太后想起方才婉儿所说的,“已经着人去忠靖侯府去请了……”之类的话,一下子便猜到这个女儿可以回到了忠靖侯府。
三公主瞬时脸色黯淡下来:“母后,忠靖侯府,不提也罢。”
“还在怨恨驸马爷?”皇太后看着女儿,不由笑了,“瞧你,都做了母亲十多年了,怎么性子还跟小孩子似的,连点小事也看不开?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驸马爷也算是用情专一的人,这么多年也只不过错了那么一次,你就恨他恨了十年?”
三公主眼中有怨恨,还有一丝痛苦:“娘,错了便错了,平日里夫妻俩哪有不拌嘴的?问题是这种错,错得让人痛彻心肺,冷入骨髓,还弄个什么野种……”三公主说到这,也觉得说出这两个字眼有失她的身份,便打住话头,脸上依旧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皇太后含笑微微摇头,她这种宝贝女儿,显然是被她惯坏了,生就一副刚烈性子,眼中揉不得一粒沙子。试想,她当年哪有这般的权利?还不是任着皇上三宫六苑地纳妾,还要笑脸相迎,替他管理他的那帮妾室。也只有公主这样出生于帝王家的天之骄女,才有这样的特权,有权力明令驸马不准纳妾。
“你呀,应该向母后学习,有母后这般涵养才是。”皇太后笑道。
三公主微扬了扬柳眉,心中暗想:向母后学习,还是算了吧。小时候见多了新人笑,别的宫里欢声笑语,自己的母后却偷偷哭泣的情景,她可不想有一天这种情景出现在自己身上。
皇太后似乎看透女儿的心思,宽容地劝道:“容儿,这事都已经过去十年了,这几年那个驸马爷的远房表妹不也郁郁而终了吗?驸马爷也求了你不下二十次了,你就暂且放下心结,好好跟驸马爷好好过日子,好好把宣儿抚养成人吧。”
听闻皇太后这般说,三公主这么舒缓一下紧绷的脸。的确,那个什么忠靖侯的远房表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地位,居然借探望表哥的名义,在忠靖侯府做下苟且之事,而且还趁着她刚生下宣儿,身子不适外出休养之际,这太可恶了。她堂堂三公主的尊严岂容别人如此轻贱?她当即二话不说,抱了孩子搬离忠靖侯府,数十年不踏进侯爷府一步。
“这是虽过去十年了,毕竟是我心头的一根刺,时不时扎我一下。”想及往事,三公主的眉头微锁。谁说富贵之人没有烦恼?如她这般富极贵极之人,也有不同于常人的烦恼。
“你那咳血的毛病好了没有?”皇太后关切地望着女儿,“年纪轻轻就落下病根,以后像母后这般年纪可就有你受的了。”
“好多了,这几年都没有再犯。还是多亏母后请的好些太医,不然的话,女儿十年前就去了。”三公主含笑着母后。
皇太后仔细地看看三公主:“前些年的时候,脸色还有几分苍白,显得有些气血双亏的样子,这几年脸色好了许多。”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三公主笑道:“太医说了,只要平心静气,这咳血的毛病就不会再犯。这几年太医开的药方药量也减了不少,平日里只要注意调养就可以了。女儿也正好借了这个病因,不回忠靖侯府。”
皇太后不禁叹气:“你呀,什么时候改改这个刚烈的性子。”
她至今也想不明白,那个忠靖侯的远房表妹,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居然抱了孩子跑到仙女湖区,跪着求三公主看在她所生的孩子也是忠靖侯的骨肉的份上,让忠靖侯给她一个名份,纳她为妾。当时的三公主愣愣地看着那个孩子半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从此落下咳血的病根。也正因为如此,忠靖侯一直不敢把他那个表妹纳为妾室,怕再度刺激三公主。
皇太后正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忽觉三公主轻轻地扯了一下她的衣袖:“母后,你看,台上那位是谁家的姑娘?”
皇太后举目朝戏台上望去,此时休息时间已过,却不闻戏台子出场特有的锣鼓声,而换上了一曲悠扬的琴声。随着琴音,一位身着束腰箭袖骑装的年约十五六岁的姑娘,英姿飒爽地立于台上,手持两股剑,竟然舞起剑来。
天都人祟尚文武兼治,官宦之家中家家习武,女子中也有几个舞剑是有名的,所以对于女子舞剑,家眷都是见怪不怪的。
女子舞剑,当然比不得男子在战场上讲究的快速奇绝,招招致命。女子舞剑,讲究的身姿柔美,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如今台上这名女子,容颜美丽,体态婀娜,两把剑舞得行云流水,顿时博得台下阵阵喝彩。
皇太后见三公主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那名女子,眼中颇有喜爱之意。心下顿时明了,转头问随侍一旁的婉儿:“婉儿,可知台上正在舞剑的是谁家的姑娘?”
婉儿抬头看了一眼,低头答道:“回皇太后,台上的姑娘是御史大夫检校吏部尚书傅政傅大人府上的大小姐,今年刚满十六岁,是京城小姐里面,舞剑舞得最好的。”
“傅府的大小姐?”三公主不由笑了,“这可巧了,前些日子川陕总督府的惠兰妹妹还托我给她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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