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不遗余力的洒满流沙宫任何能照耀的角落,清晨的凉爽早已被滚烫的热气替代,高温不断将荷塘水蒸发出白色的雾气,徒添美感,却让置身在其中的人更加湿热,呼吸都是件困难的事。
一汪翠绿之中,身着漠国贵族服饰的夏伊妃坐在白玉的圆顶亭内思绪万千,这样的天气,只要在某处坐定,根本不想挪动半步。
依旧是那几个女官在身侧侍候着,桌前摆满各种新鲜水果任她享用,吃不下,她想进宫一层看看。
今日愣是没见关二哥的人影,雁国的皇太子来了,自然是要在一起密谋个什么的。
正想着,远远的,走来一个与侍候自己身着同样装扮的女官。
“郡主大人,摄政王想见您。”
炎羽终于有心情搭理她这个来由复杂的小妹了?
眼角扬起笑意,能被请进宫二层,夏伊妃还是很乐意的,至少离第一层更近了些。
这片荷塘似乎很大,一路沿着玉石回廊辗转而行,视野几乎没有逃出这片碧绿,如同连接着每层宫的枢纽。
“这里日照强烈,晚上寒意凝重,荷花竟然还开得那么娇艳。”难免的,郡主大人轻声感叹了番。
领路的女官闻言脸上便有了得意的神采,“这全赖宫一层的圣泉养护,是神明的恩赐。”
错位,乱了心智(十一)
“所有的荷花……”夏伊妃步子稍有一顿,“都是由宫一层的圣泉灌溉的吗?”
“是的,流沙宫的荷塘四季不败,象征着皇权。”
它象征着什么,那位有心的主儿已经没功夫去细细的听了。
现在的漠国还有什么皇权可言?
荷塘……水……连接……
人是舒畅的浅笑起来,她怎么就没想到?
“郡主大人?”见她顿步,女官不解的催促了一声,“不能让摄政王大人久等。”
实则宫二层与三层没有多大差别,依旧还是一片荷塘至上,纯白的水榭歌台被翠绿粉荷簇拥,没有围栏,巨大的平台上,只有正中随着乐声舞动得风情万种的舞娘。
烈日下挥汗如雨,脸上却要强挂着明媚的笑容,大哥真会难为人啊……
未料想除了炎羽外,还有雁无殇在。
或者说,是彼时正抿唇笑意正浓,眼神里意味不明的那个人想要见她罢。
从出现那刹,平台上的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炎羽的脸对于她来说并不陌生,只不过关凌月眼中只有漠然,而此刻平台属于王者座位上的男人,尽是霸气。
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唯有雁无殇的眼神最是直白露骨,让夏伊妃想起早上他说的一句话……
‘你真凶,不过本王最喜欢管束不听话的女人,一会就让炎羽将你送给我,让本王好好调教你一番。’
想完遂即打了个冷颤,雁无殇看上去很像登徒子,好歹也是一国皇太子,不会那么放肆吧?
信步而至,炎羽轻轻抬起左手,顿时乐声止,舞娘也退到一边。
“大哥。”眼睛笑得弯成条细线,郡主关若惜先向至亲问好。
嗓音甜腻,心头腻歪。
眼前那个他叫做‘大哥’的男人,为达目的连自己老婆孩子都会利用,二话不说,默默唾弃一番先~
“坐。”如猎鹰般的眼在夏伊妃身上扫了个遍,末了示意她坐到雁无殇对面的位置。
如此态度,事先就有预料,不过……不知其召唤的目的,唯有步步为营了。
错位,乱了心智(十二)
落座,正位上的人又随意的下了个指令,左侧的乐队曲调一换,女官们远远的捧来香醇的美酒,好个惬意的午后时光……
美中不足的,是天气太热。
以为炎羽大哥找你来听小曲解闷就大错特错了。
“早上本王对郡主多有得罪,这杯敬你。”对面的雁无殇先开了口,举起酒杯做赔罪状,而那投射过来的目光,却没有丝毫歉意。
相反,夏伊妃感觉到的……是男人可看女人的炙热。
我家王爷在这里,肯定会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你信不信!
遗憾纳兰润不在这里。
“抱歉呢雁太子,我自小体弱,大夫不让我饮酒的。”
从容大方的笑着,本姑娘就是不买你的帐!
雁无殇愣了愣,立刻大笑起来,“无妨。”仰头豪饮,他算是自娱自乐了一把。
这人……倒是不计小节。
再看向炎羽,他一手撑着脑袋,视线也是在望着她的,很平静,很深。
脑袋一偏,夏伊妃向他嬉笑道,“大哥,你不会责怪我任性吧?”
“不会。”上扬出淡淡的弧度,他的面部线条却是冷的,“本王正担心如何让你二人熟识。”现在看来已经很熟了。
“为何要这么担心?”夏伊妃向来是个自来熟,只要高兴,用不了几天,流沙宫里里外外都会混得如鱼得水。
下一秒,她那无邪天真的自我保护笑容就被僵死在脸上。
炎羽面无波澜的对她道,“五日后,他就是你的丈夫。”
“……”
五日后……他……?
是夏伊妃的脑子一时转动不过来,疑惑又讶异的双眸机械的望向雁无殇。
他……五日后是她的丈夫?
“要我嫁给他?!”半响,终于被这即成的事实惊得从座位上弹起来。
两个男人却一派淡然。
雁无殇含笑品酒,他向来说到做到。
而炎羽,连回答都觉得多余,显然不是为了征求夏伊妃的意见才把她叫来。
在这里他便是王,说的话不容违抗。
错位,乱了心智(十三)
“开什么玩笑!?”
冲回宫三层的住所,狠狠摔上门,夏伊妃气得脸通红。
还没破口骂出让自己内心舒坦的话,刚被关上的门就被敲响。
“嫁给我很委屈?”穷追不舍的是雁无殇。
他隔在门外一句话,倒把夏伊妃逗笑了,是嘲笑。
“雁太子娶我一个被抛弃的女人不是太委屈了吗?”还何德何能,让他丢下炎羽追来。
“怎么会委屈?”听声音,外面的人仿佛也笑起来了,“娶你是为了报复纳兰润不娶我妹妹,还能收买笼络你大哥的心,我岂不是……”
话未说完,门猛的被夏伊妃打开,雁无殇手里竟然还拿着牛角酒杯!
人惬意的饮了一口杯中酒,倚在门边,醉眼迷离,无视面前女子瞪圆的双眼投射出来的凶狠目光,说得也是疯话,“怎么?觉得我不是人?”
上线将他扫了个遍,她讥讽道,“你居然还有自知之明。”
“纳兰润不是你的敌人吗?嫁给我,我们一起打击他,岂不快哉?”
摊开双手,面向强烈的阳光,雁无殇好似在耍酒疯,他却觉得自己在谈什么宏图伟业。
而且是要拖着纳兰润以前的女人一起疯的。
总算看清这个人的本质了,简直是个没脸没皮的疯子!“我可没说要和谁一起打击敌人,想跟我联手,也要看你够不够资格!”
“我没有资格?”婉转回身,雁无殇一脸期切,“怎样才算有资格?有没有资格,五日后你大哥都要把你嫁给我。”
“当真以为娶我那么容易?”颤了双肩,敛了时才的乱与怒,夏伊妃轻轻的笑起来,眼神里透着一股坚决,“我若不想,你五日后娶到的是一具尸体!”
手里举着酒杯,浑身释放轻佻的雁无殇……怔了。
夏伊妃说的绝对不是假话,她给他的感觉,就是那么烈那么决然的女子。
也是没有理由的,感觉说明了一切。
错位,乱了心智(十四)
“你……不会还爱纳兰润吧?”
对峙半响,酒气熏天的雁无殇问。
这女人牙尖嘴利,早晨他就知道她不是好对付的主。
再烈的马儿也有被驯服的一天,那个男人若是纳兰润也不奇怪,只不过如果她心还向着那男人,有些事情就……
“因爱生恨了行不行?”夏伊妃回答得相当果决,还伸出手指头戳着雁无殇的心坎,她一点都不怕他。
“以为我这么好娶?想娶我可以,拿出点诚意来,老娘善妒,小心眼,报复心极重,没事还喜欢四处树敌,你敢不敢娶?”
一串话把雁无殇说得有点懵……
脑子愣是转了半响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好像咱们若惜郡主仿佛有必须要打击报复的对象,而且自己似乎不娶还不行了!
这个女人……却是理直气壮。
“你的意思是……?”不知是醉了,还是被夏伊妃绕糊涂了。
站在门口他的对面的女子冷笑得雁无殇背脊发凉,“我要我的男人顶天立地独占天下,你要娶我就一定要联合大漠灭了北络,然后……”
她牵出阴森的弧度,凑近醉醺醺的男人用气息道,“吞了大漠。”
“!”
雁无殇身体向后仰,和她拉开距离,满脸讶异!“你是不是疯了?!”
炎羽是她亲大哥啊!
夏伊妃神色稀松平常,仿佛自己刚才说的只是‘天气好好’这样的话语。
捋着肩上编成细细的精致的小辫子,她口气悠然,“我嫁不嫁你跟炎羽无关,但炎羽问都不问我一声就把我嫁给你,显然~他没有把我当回事,自然我不需要在意他。”
言尽,抬起那双充斥阴谋陷阱却极富诱惑光泽的双眼,夏伊妃问他,“怎么样,我就是这样的女人,你若是没用,我也会一脚踹开你的,你……敢娶我吗?”
雁无殇……怔了。
足足半响……
“哈哈……哈哈哈哈好!”他没征兆的仰头大笑了一通。
终于知道纳兰润为什么会对这个女人如此着迷!
错位,乱了心智(十五)
男人不可以没有野心,可是在‘男尊女卑’被奉为铁则的世界,忽然出现一个极富野心又聪明的女人……
征服她岂不比征服世界更有快感?
就这么站在门边,夏伊妃肆无忌惮的与雁无殇对视。
从他看自己的眼神里,她读出某种蠢蠢欲动的念想。
如果这个时候男人说‘不敢娶’,岂不是很没种?
其实夏伊妃也没有想过事态最后发展如此。
时才气得只想杀了炎羽,显然那是不可能的,她于他来说也就仅此利用价值。
也就是说五日后她嫁定了。
这里是别人的地盘,你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既然事情因雁无殇而起,为何不推他跳进火坑,为自己所用一把?
见他笑得那么欢快,那就是说……
“你应该知道我们雁国以农业为主,不善打仗,屯兵极少,就算与大漠一起赢了北络,又凭什么将你大哥吞掉呢?”
收敛眉眼的笑意,雁无殇如同老师考学生,你答出这一题,他就会奖励你。
奖品,是一场婚礼。
问罢,夏伊妃就甜甜的笑了,她很怕他不问啊~
“漠国有三大氏族,我大哥的摄政王名不正言不顺,钟氏与莫氏都极其不服,难道你不会旁敲侧击,而后坐收渔人之利吗?”
“看来你早有准备。”眼中骤然一利,雁无殇对她还有戒心。
纳兰润在她身上打的标签,相当的深。
放缓了口气,夏伊妃像是在谈生意般,“你也该知道我曾经是北络的七王妃,是我那娘对我念念不忘,害得我身份暴露后被纳兰润扫地出门,若不是二哥及时相救,恐怕已经被北络出征的大军拿去祭旗了。”
所以她恨纳兰润,名正言顺,理所应当。
眯起眼,雁无殇似在思考她话的真实性。
夏伊妃继续说,“也是因为这身份,大哥对我有所顾及,纳兰润曾经是很迷恋我,北络乃至诸国人人皆知,他怕我是奸细,所以才将我嫁给你,笼络你,其实是丢了个烫手山芋给你。”
错位,乱了心智(十六)
如此说来,炎羽把妹妹嫁给雁无殇,可谓一举两得。
既将危险远离自己,又笼络了雁国的国力。
他雁无殇还被当成傻子,以为抱得美人归还可以气气纳兰润。
敢情,夏伊妃就是个可怕报复心极重的怨妇,那个男人他太了解!若不是甘心放手,眼前这女人哪里会被关凌月带得回来!
眼尾扫出一抹导火索,她分明在雁无殇神色里抓到了摇摆不定。
于是趁热打铁,扬起细眉一副理所应当,“我们家心机重是遗传的,现在你想悔婚,可能会平白无故树敌,炎羽定然还会将风声放出去,说你有心与大漠结盟,却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届时……”
无须她在多言,雁无殇的后路已经被寥寥数句话堵死了。
“谁说本王要悔婚?”朗声反问,他像是被逼急了,却还保持三分理智,“你还没说要如何对付炎羽。”
除开纳兰润不说,炎羽当真棘手!
怀抱双手,夏伊妃媚笑得胸有成竹,“既然我都要嫁给你了,这招我本来想用来自保的,私下当作自个儿的嫁妆送你好了……”
就这么——
门前一袭对话,昔日为出嫁前某女人心里的算盘又打得欢快作响。
她跟雁无殇说,北络与大漠开战前~霜露儿,也就是钟氏最后的皇族血脉,昔日大漠流放的人质公主,回到花都想要扰乱视听,可惜事情败露,沦为阶下囚。
纳兰润不但没有杀她,反而对夏伊妃说,想在战争结束后,扶植她做女皇。
原本就是北络欠漠国的,算那个男人还有些仁慈之心。
只不过没有钟氏玉玺,而且炎羽也不肯把手,所以唯有开战。
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六年前炎羽在自封摄政王时进过宫一层,雁无殇立刻清晰道出,玉玺藏在那里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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