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现在你们就坐在那边,靠得近一点,再近一点,对,就是这样,这位女同学你的笑容可以再温柔一点,就是这种感觉!”照少年所说的摆好姿势,他便开始竖起画板,拿起铅笔专心致志地描画起来。
刚开始我还能安安静静地坐上一会儿,但时间久了,以我那好动的性子就不行了,但又不能乱动!坐立不安的我开始后悔为什么要那么草率就答应下来啊!但看了看那个眼神专注的少年,我的怨气瞬间消散了,我不禁低声问道:“请问,跟你说话会打扰到你么?”
“不怕,”他抬起头来朝我笑了笑:“我知道你们这样干坐着会很无聊,所以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就仅管说吧,不用考虑到我的。”
“这样啊,那我可以问问你的名字吗?我的名字是越前七七,他的名字是千石清纯,你可以叫我七七哦。”我看着那如白纸般剔透纯洁的少年,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变得宁静起来:呵,那少年就有这么一种让人心安的魔力啊!
“我叫向阳,酒井向阳,你也叫我向阳好了。”少年这次没有从他的画中抬头,却依然能看到他脸颊边那两个淡淡的酒窝。
“向阳,”我一愣,感觉……不太适合他呢。我看了看身旁正百无聊赖地抓着一根草晃来晃去的千石,突然想到了什么,戏谑地道:“喂,千石,好像你的名字还比较适合向阳哦!清纯清纯,你觉得自己的样子算是清纯吗?”
千石看着我,翻了个白眼道:“我有什么办法,那是我老爸老妈帮我改的名字,要怪就怪他们好了!而且,你要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别看我这样,其实内心深处是很清纯的。”
“哦,”我嘴角抽了抽,实在是不想再打击他所谓的“脆弱”的心灵了,于是我果断地一甩头,没再理他,而是对着向阳道:“对了,向阳,你眼睛的颜色……很罕见呢,难道你是个混血儿?”
“对啊,”向阳拿起一旁的面包屑仔细地在画纸上擦了擦,然后小心地吹走粘在上面的一些碎屑,才开口道:“我妈妈是日本人,爸爸是法国人。”
“你们家一共三口人?”
“我还有一个妹妹,不过不是亲生的。”
我一愣,不禁脱口而出:“难道是领养的?”
向阳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我微微地笑了:“七七,你真厉害,一猜就中。”
“没什么啦。”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小时候在孤儿院待过,所以对这样的事情很敏感,是以刚刚冒冒失失地大声喊出来了。
“七七,还有多久结束啊?好无聊哦!”一旁的千石却突然出声抱怨,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刚刚到底是谁大义凛然地说要去帮人家的?”千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我毫不客气地便把他的话堵了回去:“既然知道,就不要说那么多废话,安心等一等吧。”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现在知道英雄不好当了吧?!”
“但……”
“但什么但,下一次你再这样不经大脑行事,到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一而再再而三,千石终于不再作无谓的抵抗,生平第一次领略了什么叫强权主义!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次百无聊赖地拽起了地上的小草来打发时间,顺道泄愤!
向阳听到我们的吵闹声,从画板后探出半个头来,歉意地朝我们笑了笑,道:“抱歉哦,不过很快就好了,我还跟别人有约呢。”
向阳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脸上浮现出一种淡淡的温柔,我心里一动,不禁问道:“是女朋友?”
“不是,”他轻柔地笑了,眼眸里涌动着绵绵的温情:“是妹妹。”
妹妹?我刚想再问什么,就听一阵清脆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哥,原来你在这啊!我找你好久啦!”随着话音的落下,一个扎着可爱马尾的女生便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只见她直直地朝向阳跑来,边跑边叫道:“哥,快点,妈妈已经在等我们了!”
我的心突然便剧烈地跳动起来,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在我身体里流淌,我也说不清这种感觉是好还是坏,只觉得有着淡淡的熟悉,有着淡淡的怀念,还有着淡淡的不安……直到那女孩跑近,我才终于知道产生这种微妙的感觉的原因:那女孩,竟是藤原茗!原来,向阳家收养的那个女孩,就是藤原茗!
藤原茗,哦,现在应该叫酒井茗了,她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只是与我匆匆地擦身而过,眼睛瞟也没瞟我一眼。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叫住她,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身体绷得紧紧的,仿佛一瞬间看到了什么万分恐怖的事物般,她的身体竟也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
“小茗,怎么了?”看着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扭曲的妹妹,向阳不由得担心地问。
酒井茗没有理会向阳,而是缓缓转过头来紧紧地盯着我,用充满怨恨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我,我一惊:她认出我来啦?就听她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竟有着一股要把我撕碎般的狠劲:“上野七七,你还有脸回来!”
哎?我一愣,不懂她说这话的意思。
“我早说过,你是个贱人,你是个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贱人!”她说着,竟像是要扑过来,向阳敏捷地一把抱住她,惊惶地道:“怎么了,小茗,你怎么了?”千石也从我身后走上来,挡在了我跟前,我听到他低低的问话声响起:“七七,你跟那女人有仇啊?!”
“是有一点。”我皱了皱眉头,不确定地道。虽然我跟酒井茗一向不对盘,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家仇国恨,而她现在,活像我就是她的杀父仇人般的狠命,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我想我早已死过不知几千几百次了!
“上野七七!”酒井茗见挣脱不开向阳,只好转为朝我怒吼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小泉阿姨那么疼你,你怎么能,怎么能……”说着说着,她的语调竟带上了一丝哭腔,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心头闪过,我慌张地开口询问:“怎么了,小泉阿姨怎么了?”
“你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酒井茗怨恨地瞪着我,哽咽地开口:“小泉阿姨,小泉阿姨她……”
“小泉阿姨怎么了!”一想到可能是小泉阿姨出了什么事,我就无法抑制地一阵心慌。
“你还好意思问,小泉阿姨生了病,正在住院啊!她已经住了两年院了,这两年,你到底去了哪里,你说啊!是不是听到小泉阿姨得了绝症,就头也不回地离去了,啊?!”
我心头一震,无法回应酒井茗的责问,事实上,此时我脑海中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任何问题,只在不停地回荡着同一句话:“是不是听到小泉阿姨得了绝症,就头也不回地离去了,啊?!”仿佛有魔力般,一遍又一遍地,不停地回响着。心,痛得麻木了,两年前的一幕一幕在我脑海中一一闪过,我突然惊恐地意识到:两年前小泉阿姨一定要我跟叔叔走,并不是因为什么退休,而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得了病,一个很严重的病!所以她才急着要把我安顿好,因为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能力照顾我了!想到这,我一阵心慌,不禁激动地拽起酒井茗,急切地问:“在哪里?小泉阿姨到底在哪一家医院?她现在到底好不好?好不好?”
“哦,原来七七大小姐也会关心小泉阿姨啊!”酒井茗嘲讽地笑了笑:“那你两年前干吗要走啊?干吗要留下小泉阿姨一声不响地就消失了整整两年啊?!”
“你误会了……”我试图解释。
“误会,”酒井茗嗤笑一声,不屑地道:“真的是误会吗?小泉阿姨离开孤儿院的前一个星期,你就消失不见了?难道不是因为你知道了小泉阿姨的病情,而夹着尾巴怏怏地逃走了吗?”
“不是,其实……”
她又一次打断我的话:“不是?别再说这些风凉话了!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太迟了得么?”
“不是!你先听我说好吗?”内心深处一阵接一阵的惶恐袭体而来,我不禁大吼一声,眼泪珠子顿时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不停地往下掉,不知道是因为我的河东狮吼,还是因为我的眼泪,酒井茗顿时没了声音。我颤抖着声音开口道:“小茗,我没有丢下小泉阿姨,事实上,直至我走的那一刻,我也不知道她的身体有事,她明明跟我说她是去退休的……”想到这个,我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小泉阿姨,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我咬了咬下唇,哽咽着继续说道:“小茗,你告诉我小泉阿姨在哪好不好?算我求求你了,小泉阿姨她……她……”
“神奈川综合医院,小泉阿姨在……神奈川综合医院。”酒井茗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似乎隐隐地有着一些不忍,几许愧疚,但处于精神恍惚的我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只是感激地说了声“谢谢”,就迅速一个转身向外跑去,身后千石着急的声音传来:“七七,你去哪?”我无法回应他,脑中一遍一遍浮现的全是小泉阿姨的身影,慈祥的,温柔的,生气的……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泛滥,我很坚强,却也不是一个遇到伤心的事会强颜欢笑的人,该哭的时候我会哭,尽情地哭,这有什么好丢脸的呢?只要这件事是值得你为它掉泪的,那你即使哭干了眼泪,也是值得的!
不是有一句话说:“能冲刷一切痛苦的,除了时间,就是眼泪”吗?
我用尽全身一切的气力往外狂冲,是的,毫无形象地狂冲,身为体育白痴的我,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也能跑得如此之快!以至于不到几分钟,那扇金光闪闪的大门就再一次出现在我眼前。我心里一阵狂喜,毫不犹豫地便向外冲去,却在离大门不过几米远的时候,被大叔拦下来了。
“站住!”大叔张开双臂挡在大门前,对我笑得很是狗腿:“上野小姐,这么快就走了?不多玩一会儿?”
我心里急得慌,不禁一声大喝:“让开!”
大叔微微一愣,似在疑惑我的情绪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急躁,我怒瞪着他,用眼神威胁道:你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大叔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但他依然坚守在大门前,硬着头皮开口道:“上野小姐,再多留一会儿吧,迹部少爷已经在赶回来了!”
小景?!我一怔,不禁心生一计。我深吸一口气,平服了一下躁动不安的心情,故作冷静地道:“大叔,我出去就是为了找小景,你再不让开,后果自负啊!”
“可是,”大叔皱起了眉头:“迹部少爷明明说……”
“你不给他后来再找人通知我啊?!”我打断他的话,急切地道:“你快给我出去啦!否则小景迟迟见不到我,会生气的!”
“可是,还是不行!”大叔略为犹豫,又马上坚定地板起了脸孔。
不行?那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小泉阿姨需要我,我要去见小泉阿姨啊!我一时急得慌,眼泪竟又毫无预兆地“啪啪”往下掉。
大叔一愣,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因为我难得的眼泪而失了心神,趁着他发呆的瞬间,我猛冲过去,一把推开大叔便跑出了冰帝的大门。
大叔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回来,你给我回来!”
我抹了抹眼泪,回头朝大叔大喊了一声:“对不起啊,大叔,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是的,很重要,很重要……
信念(上)
迹部一路上不停催促着司机开快点,再快点,只怕,回去得晚了,他心心念念了两年多的人儿会再一次毫不留恋地飞走,她就像一阵风啊!一阵……虚无缥缈的风,任他苦苦盼了两年,却依然寻不着,看不清,抓不住!现在不同了,既然那阵风累了,倦了,终于肯主动来找他,他就要趁这个机会,把它牢牢抓在手心里,再也……不要放手了!
虽然七七给他的那封信里写着,两年后她会主动来找他。但说实话,他对这样的承诺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依她那种说风就是雨的性子,肯定不会乖乖地来找他,所以他老早就做好了大规模搜寻日本的打算。但现在,她竟然真的来了!刚知道时,他只觉得,活到那么大,还从没像此刻这般兴奋地快要飞上天了!但冷静下来后想想,他又不得不面对现实:那小妮子突然变得那么乖,肯定是因为某些原因,不会是她本人自愿的。(某七:冤枉啊!比窦娥还冤啊!)并不是他对自己没信心,而是遇到那个精灵古怪的女子,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也只能沦落为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会害怕,会心疼,会怜惜的,如此普通的一个男人!
但不管怎样,她还是来找他了不是吗?迹部扬了扬嘴角,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却又马上沉了下来,他抿了抿唇,手指习惯性地抚上了眼角的泪痣,在心中暗道:“七七,你……做好觉悟了吗?本大爷这次绝对不会放手了!”
“迹部少爷,冰帝学园到了。”随着高级私家轿车的停下,立刻便有人来恭敬地为他开门。走下车,看到那扇熟悉的大门,迹部不禁又想起了两年前的一幕:
那是一个盛夏的午后,炎热的太阳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压抑的闷热感。迹部靠在冰帝的大门前,手中拿着一把可爱的小洋伞,他知道七七今天会来冰帝,他曾试图叫她不要来,因为天气这么热,他怕她会被太阳晒伤了。但那个女子决定了的事情又岂是容易改变的,在她一哭,二闹,三要挟的情况下,他也只好妥协了,但又放心不下,所以一大早便在冰帝的大门口等着了。
远远地,他便看到那个娇小的身影在向这边慢慢走来,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柔情的笑意,他走前几步打开洋伞,把那女孩迎了进来,牢牢护在了他的领域上。
“小景,你来接我啊?”七七边说,边不住地用手抹着额上不断冒出的小汗珠。
有种怜惜在心里漫延,迹部不禁掏出手帕,把她的手拉下,轻柔地为她擦拭汗珠。边擦边不忘责备几句:“本大爷都叫你不要来了,看,皮肤都晒红了。”
“是啊,是啊,真的好晒呢!”七七顺口接了下去。
难得没有反驳,他微微一愣,不由得怜惜地道:“那快进来吧,这里太阳大。”然而,七七没有动,他疑惑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