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见他不理,愤愤不平,道:“陈宫你真要弃我而去!?你好好想想,当今天下,一片大乱,所谓乱世出英雄,以你我之才,若能联手共图大业,他日必定逐鹿中原,天下无敌,君若就此离去,岂不惜哉?!”
陈宫仍不回头,只影渐行渐远,最后骑马狂奔,没入草树之中。他们能在这里逗留,也全仗这些没人身高的杂草,再加上树木之茂,实是不易被人发觉。
司马木木见曹操愣在原地,半晌不语,便上前道:“曹大人,陈大人去意已决,留是留不住的。”
曹操瞅了她一眼,长叹一声,道:“陈宫此人,高风亮节,有勇有谋,去之可惜,只望他日后不要与我为敌。”
司马木木自知陈宫日后必将与他为敌,也不便说破,她只想快点找到那本奇书,好离开这是非之地。她本想问曹操可否认识诸葛亮,再一细想,只怕此刻诸葛不曾出山,问了也无济于世,倒不如日后直接去诸葛亮徐州老家打听。
她方出神片刻,曹操便已俯地嚎淘痛苦哭,如丧考妣,哭得可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她见状也跟着跪了下来。
但听曹操哀哭道:“痛哉叔父--,哀哉叔父--,侄儿不孝,让叔父蒙此大难,虽是侄儿持剑,但害你的归根结底并不是侄儿啊,哀哉--,痛哉--,叔父啊,我的亲叔父啊,只怪,只怪陈宫不义,先动杀机,才使侄儿一错再错,侄儿也是痛不欲生啊叔父,这并非侄儿害你,是这乱世害了你啊叔父,罪魁祸首是那董卓,若非他惑乱朝纲,侄儿也不会只身刺董,行此大义之事,以至功败垂成,沦落至此,痛哉叔父啊--,叔父你放心,日后侄儿必提董卓人头来祭,以慰叔父在天之灵,等侄儿日后功成名就,必再为你修建一座金坟,让你在天之灵得以安息,痛哉叔父--,哀哉叔父--……”。
司马木木在旁听得越发的反胃,人明明是他杀的,他却怪罪到别人头上,硬是把黑的说成白的,到了最后,他还扬言要杀别人来替吕伯奢报仇,他不曾有半点悔意,亦未想过自刎谢罪,好在陈宫敢说这样的话,而他只想着推卸责任,自己身上最后落得个干干净净,还要给人修金坟,照他这样说,吕伯奢在九泉之下也该感谢他的杀之大恩了?司马木木越想越觉得此人果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张嘴脸,看了,直叫她恶心。
此刻曹操已经哭毕起身,司马木木再瞧他,果真满脸是泪,不知是真心忏悔,还是装腔作势,她也管不了那许多,只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若董卓真带兵追来,她定当与曹操同罪被诛。
她想到此刻,便要起身,却发现曹操竟然把剑架在了她脖子上,她登时心慌,冷汗刹那间浸透全身,他牙齿已在打颤,期期艾艾地问:“曹…曹大人,你…意欲何为?”到了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曹操其人,反复无常,心狠多疑,任谁在他身边都是生死不定,命若悬卵啊!
☆、第七章 天花乱坠
曹操喝斥道:“说!你是何人?!”
司马木木见曹操如此一问,便如梦初醒,她想定是因为方才她未哭丧,是以才招了曹操二度猜忌之心,她亦知曹操非铁心杀她,若非如此,方才那剑就不该架在脖劲之上,而该直刺心脏。她摸透曹操心理,心中也释怀许多,至于如何应答,也早有计策,她颤声道:“曹…大人,我…我就是一个被吕伯伯收养的孤儿,现今也只是个相貌凡凡的村姑,先前小女子已如实相告,不知曹大人为何又以剑相逼呢?”
曹操眼睛微眯,似若有所思,片刻又道:“你若真是吕伯奢收养的孤儿,为何葬他之时你却无半点伤心之意?说自己是个村姑未免太过虚假,现在吕家人皆已归天,可谓死无对证,看你这一身气质,绝非一般人,快说!你是何人,有何阴谋?!”
说话间曹操又将剑近她一分,剑刃已贴着大动脉,他只要将剑轻轻一划,她必一命呜呼,她只觉脖间冰凉,曹操是否杀她,到了此刻,她也不得而知,但眼下剑指动脉,再不取其信任,恐性命堪忧,于是她小心翼翼辨解道:“孟子有云: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非我并不知我伤心,悲伤不一定要掉眼泪,我自十岁起便没再流过泪,再者村姑之名也是出自陈宫之口,小女子也唯有默认,说到我气质不凡,实是受宠有惊,承蒙曹大人抬举我这一介村姑,我实是相貌平平,若不然定不会二十有八也未曾出嫁。”
曹操沉默良久,觉得她所言不虚,悲伤不定要写在脸上,他适才以泪洗面,实属逢场作戏,真真假假谁又分得清?他再细瞧她,气质虽有,但相貌着实令人不敢恭维,比起其妻卞夫人实是天襄之别,片刻间他已将剑缓缓移开,还入剑鞘,郑重问道:“我且问你,你可愿随我回家?”
司马木木只在心里道:“你这不是废话吗?我若不跟你走,还能活命吗?再者我初到三国,东南西北都找不到,要是独行,万一路上碰到多年不近女色的军人,岂非羊入虎口,万节不保?”她思来想去都定当要跟曹操走,自知曹操认为己丑,定不会色到他,再者自己熟知三国史,先献计保命,日后再设法脱身也不迟。她深知曹操多疑,也不知方才那一问是真是假,倒不如反问一句,一探虚实,于是道:“曹大人还是那句话,我再问你一次,你将仇家之女带回家中,难道不怕养虎为患?”
曹操一听,立时拔剑道:“你这话倒是又一次提醒了我,我现在就杀了你,以绝后患!我本来还在犹豫,现在看来,大可不必了。”
利剑再次出鞘,再次放到她脖间,她顿时觉得自己这张破嘴实属犯贱,好容易让曹操把剑收起,此刻又激他拔剑,若不是碍于面子,她早抽自己嘴巴数次了,但眼下唯有自圆其说,刻不容缓,她急忙道:“曹大人刀下留人啊,小女子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其实却无报仇之意了。”
曹操两眼直瞪着她,心想:“先前她还言对我恨之入骨,怎么此刻又改口不找我报仇?看来她亦是反复小人,我必杀之!”想到此处,他正要动手,哪知司马木木凄声道:“我知道说这话曹大人多半不信,但此刻我亦是你刀下之鱼,脚下蝼蚁,你且听我说完再杀不迟。”
曹操本欲动剑,听她这么一说,想也不无道理,于是道:“你且说来,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你也必死无疑。”
曹操虽嘴上这么说,心里也还是不想杀她,毕竟他还想再吃麻辣香锅。
司马木木道:“先前我是对你恨之如骨,但方才听你在吕伯伯坟前一番肺腑之言,实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曹大人说得一点不错,实是这乱世害了吕伯伯,归根结底,罪魁祸首当属董贼,将来若曹大人将董卓除之,吕伯伯便是大仇得报,小女子自当在曹大人身边鞍前马后,出谋划策,助你成就复汉大业!”
曹操听到一句“罪魁祸首当属董贼”不禁激动万分,当下直叹:“想不到你一介村姑,竟也有如此见识,你我想法略同,实是相见恨晚,快快请起。”说着他便上前把司马木木挽起,接着道:“呵呵,姑娘且勿担忧,你既做得”麻辣香锅“这等美食,我怎舍得杀你?恐防事情有变,我们还是快快离开这是非之地。”说完他便转身去牵马。
司马木木只在心里暗忖:“世人都说女子翻脸比翻书快,我看这曹操比女子翻脸更快矣!他生性多疑多变,实是半点无虚。”
片刻间曹操已将马牵来,没走到他跟前便叹道:“果然是树倒猢狲散啊,连吕叔父骑的那只小毛驴也趁机挣脱僵绳溜走了,看来你我也只有同坐这一匹马了,呵呵。”
司马木木勉强一笑,道:“无妨无妨,能与曹大人同骑一匹马,是小女子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承蒙曹大人厚爱,不嫌弃我这一介村姑。”她嘴上虽这么说,在心里却想着:我虽不是什么处子之身,好歹也是一女子,男女授受不亲,不曾想却被你一老贼占了便宜,眼下为了活命,也唯有忍辱偷生,真是天妒红颜呀。
行至县城,天色已晚,遇一客栈,曹操急忙下马,叹道:“二人共骑一马,实属难受,就算人不累,马也累了,我们就在此度夜,明日我再雇一马车,那样会方便许多。”
司马木木听曹操说自己难受,立马将脸拉了老长,只在心里道:“好一个淫贱,你当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一路我可比你难受百倍,你占了老娘便宜还说风凉话,要不是老娘技不如人为了活命,鬼才跟你活受罪!”
次日一早,曹操果如其言,套好马车,已经上路,他戴上草帽,亲自赶车,这一点让司马木木颇为满意。
马车行驶不紧不慢,但却有另一件怪事令司马木木百思不得其解,自他们出吕伯奢家,便有一只黄莺常伴左右,她认得这只黄莺,正是在曹操要杀她之时,以叫声唤醒她的那只。
一路上黄莺直在车顶鸣叫唤不停,直叫得曹操心里烦燥难当,几次挥鞭抽之,都不曾得逞,于是无奈叹道:“我说村姑啊,这只臭鸟是不是你养的?怎么跟了百里,鸣叫了百里,直叫得我心里发毛,你快想想办法,让它闭上嘴巴。”
曹操这一说倒也提醒了她,她努力回想,自己前身确在不久之时救过一只鸟,不想这鸟却通人性,飞来报恩。她从车内探出头来,对曹操道:“这鸟看来确是不凡,我前几日救它一命,却不知它通晓人性,前来报恩,我且尝试让它不再鸣叫,它听了便听,不听我也别无他法。”
说毕便抬头对鸟儿道:“黄莺呀黄莺,你且先不要乱叫,让曹大人尽快赶路,若能如此,小女子感激万分。”
说也奇怪,她说完这话,那鸟一路便不再叫,但却飞至车内,又至她怀里,安然睡去。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不知何故,它又自车中飞走,自此无影无踪。
又行数十里,终于到曹操家中,下人上来迎之,曹操对一婢女道:“你且带她先见我夫人卞氏,我随后就到。”
司马木木一听要见卞夫人,不禁打了个寒噤,她心不由想起了后宫里那些互掐互捏,尔虞我诈之事,这卞夫人如待人友善自是大吉大利,若是个恶妇,那她岂不是进了人间地狱?虽说历史魏书上记载卞夫人待人还算不错,曹操也曾夸她:“愤怒不变容态,喜悦不失礼节。”
但她毕竟是国母,魏书也是由魏国人记载,再怎么样也定然不会道国母不是。
想到此处,司马木木不禁忐忑不安,深知自己已进退两难。
☆、第八章 身世之谜
婢女见她迟疑不前,于是拉拉她衣襟,道:“小姐快随我来,曹大人要我带你去见夫人。”
被她这一拉,司马木木才从沉思中醒来,当下只跟婢女向前走,边走边在心里道:“事已至此,也只有逆来顺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已是死过几次的人了,还怕她作甚?”想到此处她便仰头挺胸,大步向前。
盏茶功夫,便到卞夫人房里,眨眼间已礼毕。
卞夫人仔细打量司马木木,见她衣衫朴素,长相一般,实是乡野村姑,她深知曹操品味不会如此,但不知何故到了曹府,难道是远房亲戚?眼下也只好先问婢女:“她是何人?”
婢女恭敬答道:“奴婢不知,只是老爷吩咐让奴婢带她来见夫人,别的就也不清楚了。”
卞夫了眨了眨眼,似若有所思,摆了摆手,让婢女先行退下。
司马木木这才抬头细瞧卞夫人,见她走起路来婀娜多姿,生得纤纤细腰,皮肤吹弹得破,明眸皓齿,说她是沉鱼落雁也不为过,与她一比,果是相形见绌,她登时自惭形秽,只在心中叹道:“世人皆说曹操品味独到,今日得见,果不其然。”
不等她回过神,卞夫人便上前几步,问道:“不知姑娘是何方人,来此所为何事?”
司马木木,听她这一问,一时竟无言以答,她总不能将曹操杀害其父结义兄弟之事张扬出来吧,那样她岂非自寻死路?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今之计也唯有再替曹操瞒住那件事,再者她又想起苦一道人令她寻书之事,深知卞夫人乃徐州人氏,诸葛亮亦在徐州,若他日卞夫人回娘家,她好趁机随行,其不是两全其美?当下诸葛亮未出山,不论如何说,曹操都定当不疑。再说自己家乡,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想到此处,便既答道:“小女子乃徐州阳都人,名叫司马木木,自幼父母双亡,后流落他乡,幸得成皋吕伯奢收养,才不至饿死街头。”
卞夫人听她哀诉身世,父母双亡,不觉心生怜惜当既叹道:“这么说来你我可是同乡,我是开阳人,妹妹身世极为凄苦,不知在阳都可还有他亲?”
司马木木见卞夫人信以为真,不觉暗喜,她既觉得她身世凄苦,心肠定不会太坏,于是急忙答道:“有是有,只是那时年龄尚小,只记得当时有一表哥,复姓诸葛,名亮。”
卞夫人暗暗点头,似有所感慨,道:“诸葛家族乃琅邪郡望族,听说先祖诸葛丰,曾在西汉元帝时做过大官,如今我身在谯地,亦不再知诸葛家族之事,待他日闲暇,我带你一起回去,一是回娘家探亲,二是帮你寻亲。”
司马木木听她这么一说,心中激动不已,急忙跪地拜谢,卞夫人急忙将她扶起,道:“都是小事,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你也累了吧,不如我们坐下聊。”
说话间她二人便都坐了下来。卞夫人笑问:“不知你与我夫君是如何相识的?”
司马木木道:“夫人有所不知,我与尊夫相识,实是天赐良机。”
卞夫人听到“天赐良机”四个字不禁一头雾水,瞧他一介村姑,也不像是要做惊骇之事,还大言不惭谈什么良机,若说是天赐良缘倒是合情合理,但这缘,也未必是情缘。
司马木木见卞夫人沉思不语,定知她对方才之话不得其解,于是急忙解释:“夫人有所不知,小女子虽弱不禁风,一介村姑,但自小熟读兵法,自信颇有谋略,前些天曹大人只身刺董一举成名,小女子钦佩之极,不巧正遇曹大人避难成皋,我俩一见如故,相谈数语,便心照不宣,恕小女子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