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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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忘-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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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忍住放声大笑的冲动,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说:“是,奴婢明白。”
    我明白了什么?
    下午的时候一个人坐在一棵树下面练字,写的是李之仪的南乡子。写了几张之后,干脆只拣自己喜欢的几句写。
    步懒恰寻床,卧看游丝到地长。
    我把这句话写了不下二十遍。抬头看看树阴间漏下的点点碎金,想象着一个纤细的女人穿着薄纱在午后慵懒的躺在卧榻上,透过卷帘看无边春色,一头青丝垂落到地。
    我抿着嘴笑了。
    当天晚上,他又让我侍寝了。
    “最近都在忙些什么?”他问我。
    这似乎是他的一个习惯,在做之前或者是之后总要聊聊天,做的时候,我们是不说话的。
    “帮着福晋看看帐本,跟着兰格格整理过年的存货和礼品。”我一边梳头一边说。
    “我是问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他的声音很平静。
    思考。我空闲的时间都用来思考了。思考你到底是我的什么人。思考那个四合院是不是我的魔障。思考小楼是怎样的女人。思考我要怎样才可以开心的活下去。
    我虚弱的笑了起来:“我自己?思宠啊,思的病都出来了。”
    他笑了起来,坐在床边,说:“这能算个笑话吗?”
    他似乎全然忘记了几天前的那场尴尬。
    然后就是沉默。我在吹灭蜡烛的时候很想问他是否知道小楼。在我涅入黑暗的一瞬间,他抱住了我,用吻封住了我的唇。也让我把这个愚蠢的问题咽了回去,是的,就如此刻,他拥住的人是我,那就足够。我之所以执著于小楼这个疑问,只不过是因为任何一个女人都不能忍受自己被当作替身。
    我还没有爱他到不能自拔的地步,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我真喜欢他的身体啊。他睡熟的时候,我还睁着眼睛炯炯的看着漆黑的窗户,因着春的气息,外面似乎也不再那么阴森可怖。
    我伸出手,顺着他的额头轻轻拂过他的鼻子,直到他的唇。他的唇抿的紧紧的,看上去有些紧张。我的手指在那里盘桓了片刻,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伸进去——我不想这样故意的撩拨他。
    轻轻拢了拢他的头发,看着他安静的面容,我含混的轻轻的吐出他的名字:“胤禛。”
    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允许。我又要笑的流眼泪了——连叫丈夫的名字都得轻轻的,不让他听见。
    胤禛。我又在心里叫了一遍。他长长的睫毛抖了抖,似乎做了一个好梦。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再没有提过小楼,似乎从来就不曾听说过这个人一样。他不必向我解释什么,而且,连我都不清楚我在盼望他解释什么。我仔细的过之后知道小楼是在我进门之后才出名的,他又不喜欢在风月场中厮混,没有任何可以向我辩解的东西。
    但是我还是在等着什么,我想听的无非是一个正常的女人都想听的。
    莎翁的名句:“你是独一无二的。”
    是的,即便只是你的亿万分之一,我还是想做那独一无二的亿万分之一。
    于是我们之间对这个话题的沉默反而成了对我最好的慰藉。因为我知道答案是什么。
    端午的时候又是忙的一团糟,整理,洗晒,插艾草,绑菖蒲,包粽子,上香祈福,这些事情虽然都不用我做,但是跟在福晋后面指挥下面人还是有点头晕。
    福晋尤其紧张的是自己的儿子,她将弘晖送到了附近的寺院中,说是“躲五”,因五月为“恶月”,瘟疮蔓延,重五是不吉利的日子,小孩一定要看仔细了。
    我颇不以为然,因为这无疑是古代科学不发达而产生的观念,因为五月酷暑将至,蚊虫滋生,容易发生传染病,就使人产生恐惧。但我也不便说破。
正文 端午·初夏
    端午的时候又是忙的一团糟,整理,洗晒,插艾草,绑菖蒲,包粽子,上香祈福,这些事情虽然都不用我做,但是跟在福晋后面指挥下面人还是有点头晕。
    福晋尤其紧张的是自己的儿子,她将弘晖送到了附近的寺院中,说是“躲五”,因五月为“恶月”,瘟疮蔓延,重五是不吉利的日子,小孩一定要看仔细了。
    我颇不以为然,因为这无疑是古代科学不发达而产生的观念,因为五月酷暑将至,蚊虫滋生,容易发生传染病,就使人产生恐惧。但我也不便说破。
    回到院子里看到轻寒一脸怏怏不乐的样子,对着阿黄发呆,手里捏着个粽子也不吃。
    我笑了起来,抢过她的粽子,自己剥着吃了起来,她这才反应过来,却也不和我抢,只看着我吃。
    “你这是怎么了?这可是你最喜欢的大红枣粽子,竟然都不高兴?”我将红枣拣出来,塞进她的嘴里,“别说我抢了你的食。”
    她慢慢嚼着枣子,说:“往年都可以和小姐出去看赛龙舟,逛庙会的。”
    我一下子明白了,我过了二十多年的端午,对我来说,端午不过就是吃吃粽子罢了,可对她们来说可是大日子,有很多好玩的事情,对我而言,这端午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对轻寒区别可就大了。
    不等我说话,轻寒就慌忙说:“主子,我不该说这个的,主子您别伤心。”
    伤心?我柔和的对她说:“没事,我们可以想象现在外面有多热闹。有数不清的人挤在桥边,我们挤在后面只看得到很多很多人头,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就看见龙舟就好象离弦的箭一样向我们冲过来,鼓打的响响的,人们都在为自己喜欢的船队鼓劲,大声叫啊,嚷啊,水花飞溅到我们的鞋子上,我们也兴奋的跳啊,蹦啊,把半个身子都探在外面,一直看到所有的船队都过了终点还是觉得不过瘾。”
    可能是因为刚吃了粽子吧,我的声音沙沙的。轻寒的眼睛亮亮的,说:“主子,好象您真去了一样,说的活灵活现的。”
    我摸了摸她的头:“咱们往年不都是这样吗?现在高兴了?”
    轻寒使劲的点点头。
    我的心里有悠长的叹息,如果我也可以像她这样容易满足就好了。
    端午之后,一天比一天热,我本来就怕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家最大的老板比我还怕热,所以这家很容易找到凉爽的地方。
    比如现在,人人都在午睡,我只穿了一套单衣,套了双草拖鞋,头发随便打了辫子,领着轻寒向花园一个僻静的角落走去。
    我是前几天发现这个地方的,非常隐蔽而且阴寒,只可惜只有巴掌大小,否则我倒要考虑在那里支一张睡椅。
    “主子,这是要到哪里去啊?”轻寒提着一壶水,问我。
    我捧着盆,说:“找个凉快的地方洗头啊,洗完头最热了,我要在这里阴干了之后再回去。”
    说完这话我忽然愣住了。
    那个地方已经被人占了。正是我亲爱的丈夫。
    他正坐在那块我喜欢的石头上,悠闲的扇着扇子。似乎刚刚在闭目养神。他穿的也很随便,布衫布鞋,没有束腰带,衣服就显得很宽大。但和我比起来,他还是足够整齐了。
    “四爷吉祥。”我和轻寒的声音都很木讷。
    “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他抬手让我起来,“又是水壶又是盆的,你想做什么?”
    “回四爷的话,奴婢本是想在这里洗头的。”我说。
    “噢。”他沉思了一下。脸色平静。
    可怜我和轻寒还在太阳底下晒着,我开始在心里赌咒他中暑。
    “虽然说盛夏无君子,天一热,人的礼仪顾不周全。但你也算是个主子,被下人看见你这个样子,从此以后还怎么有做主子的威信,连威信都失了,以后怎么服众?你学问在这后院也算是好的了,不会连孟子休妻的典故也不知道吧。”他的口气虽不严厉,但是却没有什么感情。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古文教授特别爱讲这个典故,说是孟子有一天突然走进妻子的房间,看见妻子“踞坐”,气得就要休了她。
    何为踞坐?就是两腿叉开,好象一只簸箕。
    他提醒我这个典故是想告诉我,古人对女子言行要求几乎到了变态的地步,亚圣看到老婆坐姿难看就可以休了她,不要说我衣冠不整这么严重的事情了,休一百次都足够了。
    我深深的垂着头,想驳斥他,忍了忍,还是吞了下去。
    “这次被我看见也就罢了。若再有下次,我就让福晋好好管管。你现在怎么说?”他结束了训话。
    我立刻说:“回爷的话,我这就回房,穿好衣服,在自己院子里洗头。”
    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次看在你初犯又是无心,就算了。我让你就在这里洗头吧。”
    说着他指了指他的对面。那是一棵大槐树。虽然也有阴凉,但是不能和他占的那块地方比。
    我只好走过去,将盆放在树下的石桌上。
    轻寒将水倒好,开始为我洗头。
    “主子,这水怎么样?”轻寒轻声问。
    “还可以。”
    我的火气在遇到水之后,渐渐平息了。
    轻寒为我淋着水,忽然她停住了手。
    “怎么了?”我眼睛里都是水,头也没有抬问。
    没有声音回答我,又继续往我头上淋水。
    阳光从树阴间漏下来,落在我耳朵后面的一块,烤的我那里热热的。忽然。一只手抚着我的耳后。
    我愣住了。
    “四爷?”我低声说。
    “别动,就快好了。”他的声音伴着水声,把这个夏天的阳光都搅碎了。
    我洗好了之后,他一言不发的,看我拧着长长的头发。我躲过他的目光。
    他还是径直走到我面前,拨弄着我还在滴水的头发,说:“真香啊。”
    “四爷,”我小声说,“这不合礼法。”
    他笑了起来,轻轻拧着我的头发,挤出里面的水,手垂落的时候,大拇指有意无意的划过我的锁骨上的胎记,说:“四爷?不是胤?了?你是个守规矩的人吗?”
    我立刻被他这句话钉在了原地,水滴滴答答的落在我的身后,说不清的滋味。
正文 疑是故人来
    晚饭之后我和轻寒在院子里纳凉,轻寒眼巴巴的看着我,说:“主子,你可不知道四爷看你时的那眼光!我提着水的时候,偷偷看他就那样看着你,过了一会儿,他就走过来,摆摆手叫我下去,他那眼睛啊,好象从你身上挪不动一样。”
    我笑了起来,用扇子拍了拍她的头,说:“那你倒说说看,他是怎么看我的?”
    轻寒不好意思的笑了,说:“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不一般。”
    我偏着头看着她:“小丫头片子也开窍了?这男男女女情情爱爱之事哪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你这话要是传到别人耳朵里,我就要被别人的干醋给酸死了。你是想给我招麻烦吗?”
    轻寒的笑容敛去了几分,轻声说:“奴婢不是故意的。”
    我闭上眼睛,心里却静不下来。
    “主子,其实,你听我说这些心里还是高兴的,对不对?”轻寒在我耳朵边上说。
    我霍的站起来,大声说:“我非把你的嘴撕了不可!”
    她已经笑着跑掉了。阿黄兴奋的跟在她后面跑的屁颠屁颠的。我立在原处看着,心情竟然出奇的愉快。
    又是过了几天,我陪着福晋几个玩纸牌。这牌玩的十分规矩,也就是说很沉闷,侍妾不敢赢格格,格格不敢赢侧福晋,侧福晋不敢赢福晋,忽然外面的大丫头进来说我的嫂子来看我。
    福晋正好玩的有些倦了,顺势就将牌洒了,笑眯眯的叫过来见见。
    我心里诧异。以为听轻寒说以前善玉就不怎么喜欢这个嫂子,也不怎么搭理。我过门之后,她也只陪着善玉额娘来过一次,今天不逢年过节的,怎么突然就想到要来看我。
    善玉嫂子娘家是做生意的,带过来的嫁妆颇为丰厚,又因为一嫁过来就三年抱两,所以善玉家很是宠这个大媳妇,善玉哥哥连小妾都没有。
    “民妇见过福晋,侧福晋,几位格格,福晋,侧福晋,格格吉祥。”善玉嫂子进了房间,大大方方的行了礼。
    “前些日子听善玉说你又生了个大胖小子,现在孩子可好?”福晋让她坐了,与她拉起家常。
    “回福晋的话,孩子好的很,就是闹的凶。”
    福晋说:“小孩子能闹才养的大嘛,有什么可烦恼的。你才进门三年,就为他家添了两个男丁真是好福气。”
    言语间有些怅然。
    福晋虽然也有一个儿子,但自那之后就再没了动静,而且弘晖自幼体弱,福晋养的是万分小心。
    善玉嫂子十分精明,这边福晋话音刚落,她立刻就说:“福晋这话民妇真不敢当。福气是谈不上的。左不过在家无事可做,只好生孩子呗。”
    一句话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福晋笑过了之后慢慢开了口,拿眼瞟着我说:“叫你妹子也加把劲,到底有了孩子才是长久之道。”
    善玉嫂子拍着膝盖说:“有孩子虽是好,但本分守己才最是要紧。服侍好福晋贝勒就是善玉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这话显见是说到福晋心里去了,含笑看了几个格格和侧福晋李氏。
    又说了一会儿闲话,福晋才说:“你就去善玉那屋吧,我也不阻着你姑嫂两个说体己话了。”
    从福晋那里出来,一个丫头远远的跟在我们后面,似乎是善玉婶子带来的贴身丫头。往我的屋子走的时候,我问:“家里人都还好吗?”
    嫂子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说:“好。”
    “不过不是我想来看你,只不过是受人所托。”她脸色淡淡的对我说。她没说是谁,我也没问,反正她一会肯定会告诉我。
    走到我屋子门前的时候,她对我说:“我就在外间等你。”
    后面那个一直跟着我们的丫头走到前面抬起了头,笑语嫣嫣:“您别恼,是我求嫂夫人带我来的。”
    我立刻领着她进了里屋,将窗子都关上了。叫轻寒在外面守着。
    不用在说第二句话,看清楚她的脸的时候我就猜到她是谁了。
    “小楼?”我坐了下来。
    “善玉?”她坐在我对面看着我。
    看来女人的好奇心真是强大的可怕。我在这一刻有一种奇特的满足。我终于看到了那个与我相象的人。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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