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殿下还是打算回宫的。
祁溟月在马车内看着两人神情变换,嘴角扬起了笑意,“莹然和红儿可是担心溟月一气之下不愿回宫?”
莹然微微一笑,“奴婢只知,陛下是绝不会不要主子的。”
红袖却撅起了嘴,带着些微的抱怨,“陛下若是真关心主子,这些日子以来,怎会连只字片语都没有,虽有遣人不断送来各种珍品,但谁稀罕那些,主子在山上学习天音,解除连心,何等的辛苦,偏偏陛下好像一点都不心疼,红袖倒是为殿下觉得委屈呢。”
这些年来,红袖和莹然处处照应,事事周到,与祁溟月之间的感情日益深厚,虽仍记得祁诩天才是她们真正的主子,但若是有一日要她们选,只能听一人的吩咐,她们当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祁溟月。
祁溟月闻言,轻捏一下红袖的脸颊,打趣般说道:“看来还是红儿疼我。”
虽然殿下年岁比她们小,但他的言行气度和优雅身姿,时常让人忘了他的年龄,此时这句话一说出来,红袖只觉被捏了一下的脸颊倏地热了起来。
“殿下又拿红袖开玩笑,你瞧,她又脸红了。”莹然对这情景似乎已习以为常。
“溟月只是实话实说罢了,红袖和莹然俱是美人之姿,你们对溟月又如此关怀,有如此佳人疼惜于我,溟月又如何会拿你们取笑,所说的句句可都是真话。”在两人对面斜斜倚靠着,祁溟月勾起嘴角,带笑的眼中有着温柔的神色,虽不是头一次听他说出这样的话,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溟月殿下的气质面貌都不再是幼时的稚嫩俊秀,如今身姿修长挺拔,眉目深邃,在说话时的神情专注,望着别人的那双眼,总让人不由自主的心头狂跳,似被勾去了心神一般。
在他儿时两人便已觉得,溟月殿下将来定会成为翩翩公子,只是未曾想到,眼前才要及冠的少年,竟会显露如此风流天成的仪态,举手投足无不牵动他人心神,不知是习练了天音,还是睘珠发挥了他的潜质,总之与当年相比,一言一行,甚至一个眼神,都更为叫人无法招架。
容貌已是不俗,加之气韵高贵,举止优雅,如今的殿下若是走在街上,恐怕会引来无数女子的倾心吧,就连她们这些日日随侍之人,偶尔都会望着他出了神。
祁溟月见自己一笑一语过后,红袖和莹然都有些呆愣,摇了摇头,在心底叹了口气,似乎天音与睘珠之力正慢慢将他前世魂魄所带的一切显示出来。前世的自己经历过不少,想必灵魂的刻印也不会太浅,无论扮演哪种身份,都会让他的气质有所变化,到了这里,忙着适应,在未曾留意之时,已成了如今这般,混杂了一切正面与负面的自己,也许会让人觉得矛盾,但同时,这种矛盾又使人疑惑进而沉迷。
便是因为这,组织里才会要他扮作牛郎吧,可惜却牵连了J,也让自己一时大意死在枪下。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遇上父皇。
父皇爱的便是如此的他,虽然这些年来没有书信往来,但红袖和莹然却不知道,有许多个夜晚他会忽然从睡梦中醒来,屋内无人,但脖颈上甚至全身,都出现了绯色的吻印,召来无爻询问,果然是父皇曾来过,似乎有意如此,从不避嫌无爻的存在。
许是先点了他的睡穴,他也不曾察觉,等发现了身上的点点红印,还有遗留在腿间的白浊,他才确定父皇已来过了。
不知为何,父皇始终不曾动他,也许是顾忌着连心蛊毒?他有时会如此猜测,但想到父皇的言行无忌,和对他的强烈欲念,似乎已被控制住的连心无法成为理由。
阖上眼,祁溟月靠在软垫上不再去想那些,出了凌山之后,到了离晔耀不远的小镇,行程已快了不少,无爻在外赶着马车,不知他眼盲之人如何看路的,但一路平顺,过了这个小镇,距离晔耀城便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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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人往的市集上,摩肩擦踵的人群蜂拥着,缓缓往前挪动。两旁小贩的叫卖,显得有些声嘶力竭,虽是冬日,仍喊得满头大汗。
苍赫四季分明,此时正值隆冬,入冬之后的天气分外寒冷,浅浅的阳光洒落下来,却仍是丝毫无法抵挡此季的寒冷冬意。
狂风之下,天气转为阴冷,云层后的太阳也不知躲去了何处,大街上的人群开始渐渐散去,小贩抹了抹额上的汗水,正要休息,却被不远处走来的一群人引住了视线。
有些路人并未留意,但只要是无意间见了的,都会不由自主的缓下脚步,一个个望着来人,露出钦羡之色。
只见一男一女长身玉立,走在前面,十七八岁的模样,俱是面目如画,眉眼嘴角无不透着贵气,神情淡淡,并未显得特别亲切,尽管如此,两人俊美的容貌仍使人心动流连。
身后的两人应是随从,俱是劲装在身,威武轩昂,一行四人走来,气势不凡,衣着华贵,在镇上虽也见过不少富商阔少,还有去晔耀城的大小官员,但还从未见过如此出众的,一时间,来往行人都纷纷回头张望。
“哥,都是你说要去那家酒楼,眼下酒楼何在?”女子带着抱怨,扯了一下身旁男子的衣袖。
“怜儿何必着急,此处的酒楼十分有名,我们既然来了,自然要去品尝一番,就在前面不远,走走便到了。”男子口中答了,面上神色却仍是冷淡的,隐隐有些不耐。
“我看分明是在酒楼与人约好了才是真,这回爹又要你做什么,是谁来传话?”,她继续追问,见仍有许多人注视他们,脸上便有些不快。
男子不答,只顾往前走。那名为紫怜的女子许是被人看的不悦,脸色逐渐冷了下来,回身往后说了什么,身后跟随之人顿时脚下轻点,不在意引起骚乱,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几个起落便消失了踪影,不一会儿从空中翻落下来,恭恭敬敬的递去一顶纱帽。
他们这一行人本就醒目,此时更是引来了更多的观望,紫怜接过纱帽,冷哼一声,快步往前走去。
忽然,不知从何处冲出了一个孩子,破烂的旧衣,脸上斑驳的脏污痕迹,却正巧撞进她的怀里,手中纱帽掉落地上,她惊呼一声,往后急退,脸上露出了嫌恶的神情。
“还不将他给我拉开。”
孩子倒在地上,惊怕的忘了开口,衣领已被人抓住,远远扔了出去,一辆马车在他落下的身前堪堪停住,马车上的人似乎被惊动了,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探了出来,动作自然,却意外的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悦目好看,忍不住期待车上会出来何种模样的人,直到车门打开,有人缓缓踏出身来。
那孩子惊魂未定的趴伏于地,印入眼中的,是一双银白缎面的锦靴。
第五十四章 巧遇
只见从车上下来之人一头黑发如墨,随意的束在脑后,年岁看来不大,才是及冠之龄,却是一派从容淡然的模样,嘴角虽未含笑,神情亦是平和,但仍使人觉得暖如春日阳光,不由自主的生出亲近之心。
仔细看去,他竟是生的俊美异常,略长的眼,似乎总带着些若有若无的情意,却在流转之间透着清冷,看似容易亲近,望第二眼的时候,又使人生出几分危险之感,显得十足的矛盾,却也十足的引人心神。
本是好奇打量的路人,不由驻足,望着车上下来的年轻公子纷纷看傻了眼。
紫怜和身旁的男子注视着此人,一时间也都愣住了,只见他扫了一眼脚下的孩子,还有一旁掉落的纱帽,抬头向他们看来。
“你们挡了路。”清淡平和的语声分明不带丝毫情绪,由他口中说出,竟使人觉得异常柔和亲切。
见无人有反应,他微微皱了眉,“红袖。。。。。。”
随着他的一声轻唤,马车内又下来一位红衣女子,相貌清丽可人,很是貌美,看来比他大上些许年岁,眼神灵动,很是活泼,她跳下车来,不待吩咐,便扶起了仍在地上趴着的孩子,那孩子似乎吓得傻了,此时站起身来一发一语,转身便跑远了去。
见他跑远,她微微一笑,拾起一旁的纱帽,拂去了尘埃,拿在手上静立一旁。
紫怜见了,踏前一步,对她说道:“这是我的纱帽。”
红袖方才见她如此对待那孩子,已觉不快,此时并不搭话,只是将手中之物递予了祁溟月。
祁溟月挑眉,接过纱帽,喃喃自问着,“为何有人要戴着它才敢上街?”望着手中之物,显得十分疑惑。
紫怜见这车内下来的女子衣着华贵,并不比她差,容貌仪态俱是上佳,她对自己的问话不予理睬,心中不由猜测,不知她与眼前这位公子是何关系。
咬了咬唇,本想直接问这公子要回纱帽,但面对着他,此时竟然觉得不知该如何开口,正在犹豫之时,却见到对方将纱帽递了过来。
“姑娘容貌秀丽,若以此物遮了,岂不可惜。”温和的语声本是平静无波,听者却似被勾起了心中的涟漪。她听别人赞她的相貌早就习以为常,今日却被这么一句话惹得红了脸颊,微微低下头去,接过他手中的纱帽,拿在手中,却不戴上了。
她身旁的男子始终带着些傲然之色,仿佛对周遭一切皆不屑一顾,但自见了车上下来之人,却始终注视打量,眼神不曾挪动分毫。
此时忽然上前说道:“在下阮天琪,这是舍妹紫怜,不知公子是否也要入城,是往晔耀而去?”
到了这镇上又是往那个方向,摆明了正是去往晔耀城的,此问本就多余,又听了他的名讳,因其中的某个字而略有不快,祁溟月根本无意回答,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阮紫怜站在一旁,见哥哥已开口攀谈,唯恐会被冷落似的,连忙开口说道:“实在是巧得很,我们与公子同路。”
她的话音才落,车内却有了响动,“公子,外头凉,不便久待,还是小心些好。”随着一句温婉的话语声,一双纤白细嫩的手扶在了车门上,动作轻盈的跃了下来,转身又从车厢内取出了一件衣物。
众人只见那女子生的端庄娟秀,眼中带着柔柔的笑意,将手中之物展开,披在了他的身上,“公子虽不惧这些风寒,可奴婢实在瞧不过去,还是多穿些为好,也免得老爷知道了责罚我们。”
她的话才出口,所有听了此言的人都露出了惊讶之色,原本以为两女如此相貌如此风姿,该是身份不凡,又或与那小公子是姐弟关系,如今听来,竟是主仆。
再看她手中之物,是一件月白色的大氅,不知是用何种珍兽的毛皮镶嵌其上,从衣领袖口直至衣摆,绒绒白毛滚了一路,整件袍子还隐隐绣着繁复的花纹,透出毫光,即便是最没有眼光的人来看,也知道名贵异常。
不由不让人惊叹,这位公子的家业可说是富可敌国了,不然如何会有这样的婢女,还有这样的排场。
围观百姓纷纷咋舌不已,今日可算是开了眼界了,见惯了富贵之人,却从未有今日的眼福,见到这似仙人般的年轻公子,那眉那眼,简直叫人无法形容,只觉无比的赏心悦目,叫人忍不住想再多看两眼。
对众人低低的惊叹和注目的眼神视而不见,祁溟月让莹然为他披上袍子,察觉她指尖的凉意,对她说道:“溟月虽觉得暖了,却冻着了莹然,还不快些回车里。”
莹然盈盈一笑,同祁溟月一样无视马车旁的兄妹二人,自顾着上了车,祁溟月拉着红袖,再不看那两人一眼,也径自坐上了马车。
那兄妹二人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似乎都看得痴了。
阮紫怜捏着手中的纱帽,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微红,阮天琪却注视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咀嚼着方才听来的名字。。。。。。明月。。。。。。夜空中的明月吗,实在和那人合称的很。。。。。。
祁溟月并未将偶遇的兄妹二人放在心上,随着车轮滚动,一路景物转换,出了那个城镇,不一会晔耀便已在望。
眼看着马车驶入了晔耀城,他忽然生出几分感慨,此次一别,竟也快三年了,不知父皇如何。
撩开纱帘,看着街上的景物,喧闹的大街,酒肆商铺比比皆是,晔耀城似乎比当年更繁华了些。
“殿下,我们已赶了不少路,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歇歇,吃点东西吧。”莹然看看天色,已是午后了。
“也好,找处酒楼,晔耀城内我还不曾好好逛过,用膳之后顺便逛逛罢。”既然已到了晔耀,他也就不急着回宫了。
找了一处看来清静雅致的酒楼,祁溟月带着红袖和莹然走了进去,无爻一同跟随,他奇异的气质本就让人侧目,加之他们这一行人个个容貌不凡,衣着华贵,出现在这皇城之内,早就引来各方的关注,此时见他们进了酒楼,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想要探个究竟。
祁溟月自然知道周遭的异动,嘴边勾起些许笑意,神色如常的向小二问道:“不知此处可还有雅座?”
虽身在皇城,但小二从未见过如此年轻不凡的公子,不止气质出众,举止优雅,还生的如此俊美,当下就有些激动,一脸谄媚的弯着腰,露着笑脸答道:“公子您要雅座,小的怎么都得给您找处最好的,这就带您过去,您瞧着若是不满意,小的再给您换。”
祁溟月淡淡点头,随那小二去了二楼。
红袖和莹然自然跟随在他身后,无爻则依旧如幽魂一般,让人几乎忘了他的存在。
自他们一群人现身酒楼,里面的坐客都安静了不少,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才如炸了锅一般的议论起来。
“唉唉,瞧见刚才上楼的小公子没?那气派,那容貌。。。。。。我看就连宫里的皇子都比不上吧。”
“何止啊,人家身后跟着的那两名姑娘,也是一等一的貌美,可赶上皇上的后宫了,说不准便是那小公子家里给定下的房里人呐,啧啧。。。。。。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要死了你们,这也是能随便乱说的吗,别忘了这里可以天子脚下,嘴上都严着点,别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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