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觉，错觉。”
“你逃吧。”话题一转。
凌筱一愣。
“我刚才看到，原来你会飞呢，我想，如果你自己一个，是可以按照原路出去的。”姬玉眨着眼睛，刚才凌空的感觉，在凌筱背上的安全感，恐怕都要带进坟墓里吧。
“不要乱说，我不会抛下你的。”凌筱正色道。
“可是……”
“那瀑布力如千钧，即使我出去了，也只会落得内脏俱裂而死的下场，再加上，外面布满了乱箭，根本就没有落脚的地方，我再会飞也没用。”
沉默。姬玉又说：
“我不想死。”
“你不会死的。”
“我……我有很多事还没有做，我想我的阿娘，想和她说说话。”
“出去后，我和你一起去找她。”
“我……我还没嫁人……”姬玉脸红，只是融进了黑色中。
“呃……出去后，我给你找个好婆家。”
“阿含他不想嫁人，我不明白。”
“那是她还没有找到一个她愿意嫁的人。”
“要是……要是我也找不到愿意嫁的人，怎么办？”
“呃……傻孩子，一定会找到的。”
“要是……要是……我愿意嫁的人不愿意娶我，怎么办？”
“那就死缠烂打，逼他娶你，必要的时候霸王硬上弓。”凌筱笑着说，想不到她也有教坏小孩子的时候。
“呵呵。”姬玉笑出了声，脸上隐约有了神采。凌筱一怔，回光返照？！
“好困，我想睡一睡。”姬玉慢慢合上了眼睛，凌筱一惊，摇晃着姬玉的身体，颤声道：
“不要睡！不要睡！醒醒！姬玉，不要！”
怀里的人没了反应，凌筱终于忍不住，泪水崩堤。为什么？！为什么一个又一个的生命要在她面前消逝？！
＇183＇逃出生天
“不要……姬玉……不要……”凌筱泣不成声。她想起了爸爸，想起了为她而死的韩嫣。
嫣儿，如果你在天有灵的话，请保佑我们，保佑姬玉！我不能忍受再有人死去了！嫣儿！
凌筱的泪水还在不断流出来，滴在姬玉的脸上。或许上天听到了凌筱的祷告，也或许，韩嫣显灵了。
“你哭什么呀？”姬玉缓缓开了口。
“啊！”凌筱又惊又喜，姬玉真的醒了过来！她没死！
“我还没死呢。”
“可是……我见你睡了过去……”凌筱脸上一阵尴尬。
“那是因为我困了。”姬玉看着凌筱斑驳泪痕，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我死了，所以你难过得哭了吗？”
“嗯。”凌筱点头。
“呵，真好，我姬玉终于也有了会为我的死而难过的人。”
“姬玉……”
“你不知道，她们都恨不得我死！”姬玉的脸上闪过阴鸷。
“都过去了。”凌筱抱紧姬玉，那是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狠毒。
姬玉贪恋地在凌筱的臂弯里享受着温暖，她低低地说：
“如果，我们出去了，你娶我，好不？”
“啊？！你说什么？！”声音太细，凌筱没听清楚。
“没、没什么。”姬玉的脸色暗了下去，“想出去吗？”
“嗯，”凌筱点头，“你的毒必须出去治。”
姬玉心中一暖，低声笑开了。
“那我们出去吧。”
“啊？！”
姬玉指着石室上方，说：
“机关在那里，你飞上去一按便是。”
凌筱惊愕，为什么姬玉会知道？！虽心中有疑，凌筱还是施展轻功，凌空而上，朝着姬玉示意的地方一按，一个正方形的石块陷了下去，接着轰隆一声，头顶居然打开了一个圆形的直通上方的通道！
天！太震撼了！凌筱落地，看着姬玉，希望她能给一个解释。姬玉也不回避，她给了一个极具玄幻的答案：
“刚才睡着时，真神入梦了。”
凌筱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这算什么解释？！
“是真的！”姬玉见凌筱明显不相信，脸上出现受伤的表情。真神是她族的保护神，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姬玉，”凌筱难得的正经，“我……我之前被人骗了很久，很久，还因此，而失去了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她是不是很好骗？不然，为什么无论去到哪里，都有人骗她？
“我没骗你……”姬玉急道。
“罢了，先出去吧。”凌筱蹲下身子，背朝姬玉，姬玉赌气地不肯上去。凌筱叹气，她转身，把姬玉拦腰抱起，姬玉一惊，挣扎了一下，然后乖乖地任由凌筱抱着。
“捉紧了，不要放手。”
“嗯，不放手。”姬玉紧紧地回抱着凌筱。
凌筱运功提气，踩着石壁，冲上圆形通道，然后顺着通道里凹凸不平的石块，一口气冲到尽头！
“哎呀！”凌筱呼痛，没有意料地，她撞到了石顶，身体向下一坠，她连忙双腿张开，撑在通道中。
落下一些泥土，姬玉扬了扬手。她在石顶摸了摸，没有找着机关，然后她又在石顶附近的石壁上摸索着，终于找到了。
姬玉一按，石顶缓缓打开了，掉下的泥土更多了，凌筱忍不住咳了几声。
“嘘！”姬玉做了一个噤声的嘴型，她指了指外面，示意凌筱小心点。凌筱听了听，外面并没有声响，连呼吸声也没有，应该没有人。于是凌筱踩着石壁，向上一跃，终于出了来！
逃出生天，凌筱有股想哭的冲动。原来活着，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184＇八卦幻象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姬玉说，她有点不安。原来，从白水瀑布可以进入禁地。
“嗯。”凌筱打起精神，她看了看四周，发现她们正身处一个巨大的建筑里，有八道不同方向的门。而令凌筱惊讶的是，每道门的上方，分别写着乾、坤、巽、震、坎、离、艮、兑！
是八卦！
“这里……是哪？”凌筱问。
“禁地。”姬玉道，“去离门，快！”
脚步声传来，有人正往这边走来！凌筱一惊，连忙进了离门。像是有什么在一霎那全部转换了，离门里面，居然出现了一道热闹的街市，满世界都是商贩在吆喝着！
“为什么……”凌筱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不是十五年前的那条建元村吗？！
“不要看！一直向前走便是！”姬玉喊道。
凌筱咬咬牙，抱着姬玉向前冲。她看到一个小女孩在戳着泥人，看到一个小男孩在用上好的玉佩换一个满是油光的鸡腿。她看到很多，然后穿过了这些影像。
又是八道门。
“兑门！”姬玉指挥着。
这一次，门里面是长安城外的白杨林。夜幕降临，灯笼下的一株桃花，忐忑地看着手心里的草戒指，嘴里一句又一句地练着——这颗真心，你可愿接受？
凌筱哽咽。
“不要犹豫，艮门！”
艮门内，一片白茫茫，不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凌筱听到了爸爸的身音，他正用着世上最粗鄙的语言，不知道在骂着谁。凌筱心中一痛，这个爸爸，是她不熟悉的，也不知道的。
众多声音交杂，一道带有威严的女声道：
“你想清楚了？”
“是的，我想清楚了，动手吧，大长老。”
施澈？！凌筱顿住。
“干什么？！不要停！”姬玉急道。
“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说话？”
“没有，那都是假象，是用来迷惑心智的！你再不走，恐怕我们就要出不去了！”
“可……”可这声音是如此地真实！
“快走！”
“……嗯。”凌筱把心一横，继续向前冲。一道巨大的白光闪现，凌筱一惊，耀眼的光芒让她不得不闭上了双眼，事情发生在一瞬间，如同发生了时空转移，一阵青草香味传来，久未呼吸到的新鲜空气，混杂着田野气息。
“好了，睁开眼睛吧。”姬玉笑着说，她们的面前，是她家乡肥沃的土地，她们族人在这里，生生不息，受着真神的庇佑。
凌筱张开眼睛，看着山下面，辽阔的田野，聚集的村落，内心一阵激动。终于出来了！
谢天谢地！凌筱朝着西方的天空，深深一拜。嫣儿，我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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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我叫凌嫣
“你是在朝拜真神吗？”姬玉好奇地问。
“真神？不是，”凌筱起身，声音里是无限的追忆，“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比真神还重要？”
凌筱笑，这世上比真神重要的人多了去，只是，这是姬玉的信仰，她无意亵渎。
“答我呀！”
“姬玉，世上总有一些人，能让你暂时忘却真神的存在。”
姬玉想了想，说：
“刚才你飞的时候，我以为真神降临了。”
呃，凌筱冒汗，敢情之前在长安城里是真神满天飞。
“走吧，该去找解药了。”凌筱重新抱起姬玉，姬玉正想说话，可当她重回凌筱的怀里时，觉得这样子也不错。
“向西走，那里有条小路。”
“嗯，你的毒还熬得住吗？”
“……熬不住，身体发冷。”
“这样呢？”凌筱抱紧了几分。
“差不多。”
“这样呢？”凌筱又抱紧了几分，两人间的气息在零距离中流动。
“嗯。”姬玉低低地应了一声，左手攀上了凌筱的后背。
山间小道，怪鸟在鸣叫。路并不崎岖，只是，就像有道巨大的屏障，凌筱必须小心地按照姬玉的指示来走，不然，就会回到原地。
这里被人布了阵。
“喂，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姬玉舒服地在凌筱怀里窝了一会儿后，懒洋洋地说。
“我……我叫凌嫣。”凌筱的嗓音有点沉。
“凌嫣？好奇怪的名字。”她果然不是这里的人。姬玉的脸上闪过一丝戒备，可很快，她又觉得无所谓了。“以后别人问起，你就说你叫嫣凌。”
“为什么？”
“如果你不想被人食肉分骨的话。”
凌筱咋舌。
又走了一段路。
“那个，刚才的八道门……”凌筱的好奇心顿起，那门里面似乎可以看到她从来不知道的东西。
“忘了它。”
“可……”
“擅闯禁地是死罪，你不要再对别人提起。”姬玉的口气多了几分凌厉。她的样子，更像是在保护自家的宝物。
“什么鬼地方，规矩这么多……”凌筱不满地咕哝道。
姬玉失笑，这女人看来还搞不清楚状况。她无奈地靠近凌筱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说：
“我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可你记住，从今以后，你住的地方，叫做方寸。”
凌筱呆愣当场。
方寸？！方寸！她竟然来到了方寸！那个可以让她回到现代的方寸！凌筱身上每一个细胞都骚动起来了！
“在方寸，真神是最高神祗，她庇佑着四大家族，分别是姬、姚、妘和姒，此外，还有数十个小氏族，我们以四大长老为尊，其中，大长老代表着真神的最高神谕！”
凌筱已经震撼得无以复加。她万万没有想到，在姬先生口中神乎其神的方寸居然就这样被她找到了！
“那……那……”凌筱的话里带有颤音，她想问长老在哪里，可她又发现，现在，再提回到现代已经毫无意义。
“还有什么疑问吗？”姬玉难得耐起了性子。
“没、没，我只是想问，你认识一个叫做姬先生的人吗？”
“姬先生？”姬玉皱起了眉头。
“嗯，真巧，和你同姓呢。”该不会是一家人吧？
姬玉抿起嘴唇，良久，她才说：
“你弄错了吧，我们这里，男子，都是没有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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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深闺阿含
“为为为什么？！”凌筱惊问。
“我累了。”姬玉不悦地转移了话题。
“……那我们继续走吧。”凌筱心情复杂，按道理，姬先生确实是方寸这里的人，可姬玉也没理由骗她……还是，“姬先生”只是代号，凡入世之人，都要隐姓埋名？
走着走着，姬玉突然闷闷地说了一句：
“男子，地位向来低下，所以有名无姓。”
凌筱一愣，地位低下？！联想起来到这里后一直被一群女人追杀，她忽然有种大胆的想法，她用不确定的声音说：
“姬玉，这里……这里不会是……女子当家吧……”
“嗯……”姬玉点头，凌筱瞬间石化。
“长、长老都是女的？！”
“嗯。”
“真神也是女的？！”
“嗯。”
“女娶男嫁？！”
“嗯。”
“男人生子？！”
姬玉鄙夷地看了凌筱一眼，然后说：
“自然是女子生。”
“那还好。”凌筱舒了一口气，看来小说不可尽信。可她忽然又想起，之前在石室里和姬玉的对话——姬玉说她还没嫁人！
“姬玉，你、你……”凌筱还没有问出口，突然，一把带有月光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玉。”
怀里的姬玉一听，兴奋地朝着对面喊了一声：
“阿含！”
凌筱抬头一看，原来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来到了树林腹地，面前是缓缓而流的小溪，跨步可过，小溪的对面，是一座建在木桩上的竹屋，竹屋后面是一片清幽的竹林，而竹屋的主人，妘含，坐在竹屋前的竹椅上，正用同样清幽的目光，注视着凌筱她们。
是个和姬玉差不多大的少年。他的脸色很苍白，就像多年没有晒过阳光的人一样。见识过韩嫣和施澈各有千秋的美，妘含的长相倒显得平凡了，但是，他隐约间透着竹子的倔强，一身绿衣，要不是他主动说了一声“玉”，还真的与身后的竹融为一体，叫人分辨不清了。
“凌，快带我过去！”姬玉道。
“哦、哦。”凌筱轻功一施，轻松就落在妘含的面前。妘含微微一讶，然后恢复正常。他打量着凌筱，他确定在这之前，他并没有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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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原是男子
凌筱被打量得浑身不自在，她略微尴尬地清了清嗓音，妘含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姬玉。
“阿含，这是我的……新认识的朋友，嫣凌。”姬玉介绍道。她原想说“奴隶”的，可是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凌，这是妘含。”
朋友？妘含挑眉。
“姓妘？不是说男子……”凌筱问道。
“大长老的赏赐。”妘含淡淡地解释，在别人看来，这是殊荣，可在他看来，只是讽刺。感觉到自己似乎不是很受欢迎，凌筱连忙转移话题：
“那我就和姬玉一样，叫你阿含吧。阿含，你这里有药吗？姬玉被蛇咬了。”
妘含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
“让我看看。”
凌筱娴熟地卷起姬玉的裤腿，只见小腿上的牙洞周围，凝固着暗红色的血块。
妘含沉思一会后，说：
“你进屋里，左边房，从右边数起第三个架子，架子上第三行第七排的第六个瓶子，拿过来给我。”
好惊人的记忆力！凌筱暗自佩服了一下。
“呃，要不你去拿吧，我怕我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