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也可,太麻烦两位公子甘蓝也过意不去。”甘蓝并未拒绝,应道,“离开花城,红魅馆的势力便小了许多,避开容易多了。”
言罢,甘蓝便转身准备去收拾行李。
“甘蓝姑娘。”身后,苏尘儿忽然唤住了甘蓝。
甘蓝有些疑惑地回头。
“多谢。”
甘蓝闻言,不由笑了笑,视线扫过华以沫:“看来华公子是好了?”
“嗯。”苏尘儿颔首应了。
“那便好,毕竟……”甘蓝调皮地朝两人眨了眨眼,“甘蓝也是十分不愿看到华公子出事呢。”
话落,甘蓝才重新迈开脚步。
在背对两人的一瞬间,她垂下眸去,紧蹙着眉,眼底滑过一抹叹息。
☆、173伤者自伤(三)
“哎?我也要么?”
甘蓝望着被递到身前的蓝色男式长衫;惊讶地挑了挑眉。
“自然。”一边穿好衣正理着头发的华以沫闻言微微偏头,理所当然地应道,“你是红魅馆的人,在花城怕是没几个不记得你罢?”
“不能戴面纱么?”甘蓝迟疑地用两根手指去拎那身长袍,一脸不情愿。
“面纱太显眼了。”身前的苏尘儿淡淡道,“以防万一;委屈甘蓝姑娘暂且将就一会。”
甘蓝听到苏尘儿这么说,知道免不了;无奈地点了点头。
“不过是男装而已,有甚可在意的。”华以沫将自己拾缀好了;缓步走到苏尘儿身旁,望向甘蓝道,“何况尘儿还特地为你选了蓝色;说看你很喜欢的样子。”
甘蓝朝苏尘儿笑了笑:“多谢柳公子了,甘蓝的确很喜欢。”顿了顿,她又解释道,“其实……并非在意,只是不喜束胸罢了。这对身体可不好。”
话音一落,两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甘蓝饱满胸前。
华以沫神色怔了怔,随即目光浮起一抹玩味的笑来:“倒的确是要辛苦甘蓝姑娘了。”
甘蓝带嗔瞪了华以沫一眼,拿着衣服像屏风后走去,边走边自嘲道:“现实所迫,我暂且忍一忍好了。”
一个时辰后,华以沫、苏尘儿与甘蓝三人按计划启程离开了藏匿的院子。
正是夜幕刚落时刻,路上仍不乏一些归途行人穿梭在大街小巷。
没过多久,天空忽然落了几颗雨滴。似乎连彼此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湿润。见状,大家的脚步不由都加快了些。路边卖花的商贩,也开始纷纷收拾自己的花篮。
片刻后,轻柔雨丝淅淅沥沥地飘下来,一寸寸,沾湿了路上行人的发梢衣袂。雨雾朦朦,将整个飘满花香的花城都笼罩进去。
地上被岁月磨得分外温润的青石路上,颜色渐渐泅深,又一点一点积了铜钱大小的水坑。世界安静下去,在无处不在的花香里变得格外迷人。
然而很快,一阵嘈杂马蹄声便打破了这片静谧。
雨丝如柳絮般四处飘落的夜幕里,马蹄铿锵,踏在青石路上,溅起朵朵水花,马的嘶鸣划破夜色,伴随着“驾”的催促声,惊醒了花城。
有行人驻足,下意识地往旁边让去,然后看着身后一队人骑着马极快地在街道上穿过,带起一阵凛冽的风。又随着那风消失在远处的视线尽头。
“这是谁呀?”疑惑的问话在窃窃私语里响起。
不乏眼尖的人在惊鸿一瞥里注意到马上人的穿着,多是暗黄色劲装短衫,回想之下不由惊道:“好像是雷家堡的人。”
“雷家堡?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花城?”
“这便不清楚了,看这么急,应该是找人罢……”
守在城门口的两个卫兵,心思都随着这场细雨有些分散。这个时候,并无几个人进出,显得颇是冷清。
“好久没落雨了呢。”其中一个抬头望了望他天空,低声喃喃道。
这边话方落,眼角余光瞥到有三个人过了来,下意识望过去,目光不由一顿。
只见三个长身而立的男子伸手扯了缰绳,眉目都极为俊秀。只见他们将马勒停了住,随后下得马,牵着缰绳往城门口走来。
甘蓝觉得胸口颇为气闷,抬眼瞥见守卫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不耐地撇了撇嘴,用只有三人听得到的声音道:“看什么看,少见多怪。”
华以沫偏头扫了她一眼,将马头往下扯了扯:“你已经几乎说了一路话了。”
甘蓝咬了咬牙:“你们懂什么。”
华以沫勾了勾唇角,好整以暇地往前迈去。
甘蓝见华以沫不再说话,转移注意力又失败了,愈发觉得胸口发闷,连带着这小雨都烦得紧。
守卫在那一怔后也很快正了神色,目不转睛地望着三人牵着马路过自己,朝外走去。
正在此刻,一声清脆的“呀”响起,宛如女子般清丽,将守卫的视线惊讶地吸引了去,正看到那个一身蓝袍的公子弯下腰去拾掉落的什么东西。
这么一弯腰,身侧有隐隐曲线一闪而逝。
拾完东西后,那蓝衣公子在守卫怔忪间已快走几步,跟上了前面的同伴。
走出一段距离后,三人骑上了马,待离开了守卫视线,华以沫才出声揶揄道:“甘蓝姑娘,别忘记你此刻身份,勿要像方才叫得这般女子。”
甘蓝瞟了华以沫一眼,语有怨气道:“谁让你们想出女扮男装这一招。我只顾弓着背,一时忘记控制声音,也不能怪我。”
听到甘蓝这么说,华以沫忍不住轻声笑了笑。
一旁的苏尘儿在视线扫过甘蓝时,眼底却浮起一抹淡淡忧色。
“吁——”
雷振云与阮天鹰在城门口拉住了马,望向抬头的守卫。阮天鹰率先下得马来,开口询问道:“请问,有没有看到两个女子离开?大约这么高。”说着,阮天鹰比划了下,又补充道,“应该颇为好认,长得都十分绝色。”
两个守卫都是一怔,随即摇了摇头,“没有瞧见。”
“没有?”雷振云皱了皱眉,“那,近日可有让人印象深刻的,但不是花城的人离开?”
略高一点的守卫听到雷振云的话,低头思忖了片刻,随之又摇了摇头:“近日方过立冬,出城的人也不多,并没有什么不是花城的女子离开。”
阮天鹰听到守卫的话,转头望向雷振云:“雷兄,会不会可能两人还滞留在花城?”
“也许罢。”雷振云的眼底有些疑虑。
“不如先在花城探查一番,免得错过。”阮天鹰提议道。
“可是……”雷振云的眉皱的愈发紧,目光望向城门外,“若是出了城,可又耽搁了。”
“守卫也没有看到人,不然凭着两人出众容貌,定会给人印象才是。”阮天鹰劝道。
“等等。”话音方落,之前望见甘蓝弯腰的守卫似突然记起了什么,插了话进来,将几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我想起了一件事。”
“小兄弟请说。”雷振云连忙道。
只听她回忆道:“女子虽没有,不过之前刚有三个男子离开,容貌都十分清俊,其中两人个子,倒与描述有些相像。而且……其中一人,我的确有怀疑过是女子所扮。”
雷振云闻言,目光一亮,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守卫面前,又按着两人的模样细细描述了一遍,看到守卫点头,雷振云脸上一喜,抱拳道:“多谢。”
提供信息的守卫望着匆匆离去的人影背后的一只展翅苍鹰,神色有些疑惑:“这几人衣服,怎么颇有些眼熟。”
另一个高些的守卫闻言,忽然一拍手:“苍鹰苍鹰……这不是江湖中雷家堡中人的衣着么!”
华以沫三人骑了没有多久,雨势便有些渐渐大了起来。
“喂——”甘蓝捋了捋额头黏着的发丝,声音穿透雨幕,朝华以沫与苏尘儿喊道,“我们要不要先找个地方躲躲雨。越来越大了!”
华以沫示意地望向苏尘儿。
苏尘儿神色沉凝,按下心底涌起的一丝不安,眼睛依旧直视着前方,并未停下的打算:“过会便停了,暂且忍一忍。”
甘蓝的目光在雨里踟蹰了下,忽又朗声道:“可是,华公子的身子不是刚好吗?没关系么……”
“吁——”苏尘儿忽然一扯缰绳,将马拉得前蹄扬起来,打了个响鼻,随即停了下来。
华以沫与甘蓝见状,也跟着拉住了马。
透过雨幕,华以沫望见苏尘儿幽邃的目光瞥过来,清冷里匿了一丝关切。只听她一顿后,便启唇道:“找个地方避会雨罢。”
“我没事。”华以沫将脸上的雨珠擦了去,“尘儿莫要顾虑……”
苏尘儿缓缓摇了摇头,打断了华以沫的话:“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华以沫还欲说什么,甘蓝已劝道:“华公子,听柳公子的罢。我知道不远处有个避雨的地方,去那里罢。”
华以沫闻言,又回头看了看苏尘儿,见她一脸坚定地朝她颔了颔首,知道尘儿话虽这么说,其实仍是顾虑到自己的身子,不由胸口缓缓漫过一阵暖意,不再拒绝她的好意,扯了扯唇角,应下来道:“好。”
当三人骑马来到甘蓝提到的避雨地方停下时,忍不住都侧目望向了她。
甘蓝不在意地笑了笑,先下得马来,往前走了几步,随即推开了眼前布满蜘蛛网的门。
木门发出刺耳的摇晃声,似乎下一刻就会倾倒一般,被推开了些许。
“进来罢。”甘蓝拍了拍手里的灰尘,抬头望着马上的两人,笑得愉悦。
眼前的房子,几乎不能再称为房子,破败得快要称为废墟。而随着木门敞开,露出里面漆黑一片,在夜里透不出光,看着颇有些疹人。
“它真的不会塌下来吗?”华以沫知道她们出了城,躲雨地方已不能挑剔,但是还是忍不住道,“这雨不会将它压垮罢?”
“应该不会。”甘蓝说话底气并不十分足,缓缓踏进门去。
身后,华以沫忽然在门口顿住了脚,然后右手往后伸去。
跟在最后的苏尘儿刚拍了拍衣衫上的雨水,见到华以沫伸过来的手,目光柔软下来,一言不发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很快被对方微凉的手心收拢握住。
黑暗里,华以沫微微回头,朝苏尘儿似笑非笑地扬了扬唇角。随即拉着她迈进门去。
“小心些,我点个火引子。我记得这里偶尔有乞丐过来,可能剩下些柴。”说话的同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然后一点红光出现在黑暗里。
片刻,红光被明亮的火光代替,将半个房间照了亮。
甘蓝转过身朝两人招手,示意她们过来取暖,目光却忽然落在华以沫与苏尘儿牵着的手上,不由含有深意地望了两人一眼。
苏尘儿神色平静地抽出手来,淡淡道:“辛苦甘蓝姑娘了。”
“好说,你们不嫌弃就好。”甘蓝将手上柴火的灰尘拍了干净,耳边已落了苏尘儿冷静的话语。
“甘蓝姑娘虽不会武,视力倒是极好。不像在下,在黑暗里同瞎子无二。”
闻言,甘蓝脸上笑容一僵。
☆、174伤者自伤(四)
苏尘儿话一出口。连华以沫都驻了足;蹙眉去望甘蓝,眼底带着一抹疑色。
甘蓝不过一怔,已很快回过神来,随即从容地笑了笑:“我自小目力便极好,不同常人,能在黑暗里视物。”
“噢;是么?”苏尘儿目光深邃。
甘蓝挑了挑眉:“柳公子可是想说什么?不妨直言,甘蓝自当听着。”顿了顿;“柳公子莫不是以为我会武功么?”
“你会么?”苏尘儿淡淡瞥了甘蓝一眼,语气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却胸有成竹。
甘蓝眨了眨眼,随即在华以沫防备的目光里轻笑着点下了头,直言不讳地应了:“柳公子果然聪明;如公子所料,甘蓝的确会。”
话音方落,华以沫下意识地望向甘蓝,身子则往苏尘儿身前站了站,将苏尘儿护在身后:“你到底是谁?”
甘蓝伸手将滴着雨水的发梢往后拨了拨,神色如常地瞟了华以沫一眼,含笑道:“你觉得我是谁……华姑娘?”顿了顿,甘蓝不忘语气玩味地补充道,“华姑娘放心,我不会吃了苏姑娘的,无需这般护得紧实。”
华以沫眉头一蹙:“你早就知道了?”
甘蓝不置可否地笑着点了点头,视线扫向一旁沉吟不语的苏尘儿,道:“你们也不用太紧张。这几日,我可有害过你们?何况华姑娘的毒,也的确被解了不是?”
华以沫眼底滑过一抹踟蹰,随即冷哼一声:“谁知道你还抱着怎样的目的。”
“华姑娘以为甘蓝会有怎样的目的呢?”甘蓝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道。
华以沫闻言,不屑地哼了一声:“就算没有你,给我一段时间,也照样能解毒。”
一旁的苏尘儿忽然开口道:“甘蓝姑娘是刺影楼的?”虽是问句,却用了肯定的口气。
甘蓝点头应了,唇角带笑,眼底眸光深邃:“嗯。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本来打算瞒到离开呢。”顿了顿,“我是受红烛所托。这次陪她出来找苏姑娘的,前几日她因有急事被召回了刺影楼,离开前叮咛我寻了解药给华姑娘,另外保你们能安全离开花城。”
此话一落,华以沫与苏尘儿都沉默下来,似是一时辨不得真假。而甘蓝则兀自站在燃起的火堆旁,笑盈盈地望着两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会不会被她们怀疑。
“如何?你们若是不放心,反正我也送你们到了这里,自是可以马上离开。”说着,甘蓝似想起了什么,瞥了门外一眼,纠正道,“等雨停,我便离开。这样两位可放心?”
华以沫闻言,偏头望了苏尘儿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苏尘儿转头凝视着甘蓝,试图从她神情上找出些许端倪,对方却笑得分外无害。这提议,乍一听也并无不妥,苏尘儿思忖自己也不可能此刻将人赶去雨里。若不起争斗,自是再好不过。毕竟华以沫伤还未痊愈。这样想着,苏尘儿点点头,望着甘蓝道:“既如此,那便依甘蓝姑娘所言。”
话虽这么说,苏尘儿心底却依旧有着没能消除的疑虑。她望着甘蓝走到火堆旁坐下来,带笑眉眼被火光微微照亮。
一切理由正因为太无懈可击,苏尘儿反而觉得有些戒备。若对方所言是真的也就罢了,若不是真的,那么眼前这个女子,便因这份谨慎机智而显得尤其棘手可怕。何况她的确暂时想不通甘蓝为何要跟着她们。
未知的事物最让人不安。
窗外滂沱雨势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便又收了些小,淅淅沥沥地往下落着。
房间里,燃烧的木柴偶尔发出“噼啪”,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没有人开口说话。
三人这般坐了半炷香时间,华以沫抬头见雨小了,缓缓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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