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岚斜睨了华以沫一眼,不理会对方的调侃,只是问道:“说正经的,紫珊怎么样了?”
华以沫从怀里取出金针,重新低头去望紫珊,头也不抬道:“死不了,只是刺激大了,气血攻心晕过去了。”说着,手起针落,轻车熟路地开始下针,口中继续道,“刚才挨的七鞭下手都不重,只是表面看起来惨烈些,伤不到肺腑。不过失血倒是挺多的,等会让天逸配些药补补罢。”
几句话说完,华以沫手里的三根金针已经下落,将紫珊被气血堵住的经脉顺了顺,半晌后才重新收了起来,又点了紫珊身上的几个穴止住了血。
灵岚见状,舒出一口气,喃喃道:“还好。”
华以沫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粒,喂紫珊服下了,忽然似想起了什么,抬眼对上灵岚的视线:“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刚才人没晕,衣服还会继续脱吗?”
灵岚闻言一怔,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挣扎。似是沉吟了会,才露出一个浮于表面的笑容来:“为何不会?”
华以沫只是勾了勾唇角,也不追究灵岚说的是真是假,只是直起身来拍了拍手道:“好了,找人帮她处理□上的鞭伤罢。”顿了顿,华以沫的视线扫过对方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身子,道,“没想到她忍耐力倒不是一般的强。方才看她很在意那男人的模样,简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免得在他面前难堪,到最后连脱衣戏码都用上了,却也没有挖出一句有用的话来。”
“的确有些出乎意料。”灵岚点点头,沉吟道,“紫珊因经历特殊,一直孤僻地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为人执拗,除了姐姐,似乎唯一在乎的只有楚言一个。没想到今日这般让她面对楚言也毫无所获,着实令人奇怪。”
“也并非毫无所获。”一直沉吟不语的苏尘儿忽然开了口,将众人的视线都引了过去,“我倒觉得,正是因为奇怪,反而不符合常理。”
灵岚挑了挑眉,不解道:“你的意思是……?”
苏尘儿的目光瞥向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女子。对方一张苍白的脸上眉头紧蹙,依旧咬着唇,露出痛苦神色,似乎昏迷里还是不得安稳。
“一个人,若是爱人爱到如此卑微如尘,视对方为天,那么无论什么缘由初衷,都必定不会触犯对方才是。”苏尘儿清冷的声音里若有所思,“紫珊姑娘之前明明处处怕被楚堂主嫌恶,小心翼翼地与之相处,可见用情至深,却竟然背叛代表的噬血楼,难道就不怕招来对方更大的嫌恶么?”苏尘儿说着,视线对上灵岚,缓缓开了口,“我方才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这两者之间,本身不就该是一个悖论吗?”
☆、197杀人灭口(二)
晨光熹微。冬日的清晨;微寒里透着别样的舒爽,淡薄的日光撒在身上,显得颇为明媚温馨,似要将阮家堡多日来笼罩在空气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风茹正在院子里顾看着一树绽放得正盛的梅花,眼底神色平静里夹杂着一抹寂寥。如今空荡的院落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即便来往丫鬟如常,却总在很多时候仍觉得安静得可怕。
这段时间;她时常想起以往的一些事来,清晰得历历在目。回忆让她安心。
“娘。”
正沉浸在记忆里的风茹;耳边忽然被一声呼唤惊醒。她转头望去,视线里映出阮君炎噙着温润笑意的脸,忍不住扬了扬唇角;余光瞥见依偎在阮君炎身旁的风茜,那半扬的唇边弧度,便微妙地顿了顿。
不过一顿间,风茹已照常露出了笑容,开口应道:“你们来了。”
“嗯。来陪娘用早膳。”阮君炎的神色比之前已精神了多,脸色也不再那样憔悴。如今风茹能够不再沉浸痛苦里,令他觉得放心许多,他只剩下娘一个,知道唯有努力振作才能让她更加安心。
自从风茹走出房间不再一味消沉后,阮君炎每日都会带着风茜一道来陪风茹用膳,怕她不习惯一个人觉得寂寞。风茹虽推脱了几次,见阮君炎坚持,也就作罢了。
三人偕同着来到大堂,早膳已经布好了,热腾腾地冒着香气。三人围着圆桌坐了下来。
“娘,昨天我去徐老那里一趟,按他的嘱咐吩咐厨房煮了些药粥,对身体有好处。”阮君炎指了指桌上冒着淡淡药香的粥道。
“嗯。”风茹朝阮君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口中道,“炎儿,你也多吃些。这半年来你瘦了许多,现在阮家堡事务都要你处理,不能熬坏了身子。”
“好。”阮君炎顺从地应了下来。
“娘,这个菜味道不错,很是清淡爽口,你试一试。”一旁的风茜将菜夹给风茹。风茹并不推辞,笑着接了过来。
“对了,炎哥哥,”风茜似想到什么,忽然转头望向阮君炎道,“我昨晚听人提起,说之前凝尘居里那个叫……好像叫莲儿的丫鬟不见了。”
正埋头舀粥的风茹,闻言手上动作一顿。
阮君炎并没有察觉,只是望向风茜,眼底神色一惊:“莲儿不见了?”
“嗯,好像是前两天的事。因为凝尘居空下来的原因,才一时没有被及时发现。”风茜说着,视线瞥了一眼没有抬头的风茹,神色露出疑惑,“娘知道这回事吗?”
风茹听到风茜的问话,摇了摇头道:“不过一个丫鬟罢了,我怎会知道。”
“也是。”风茜似乎并不怀疑的模样,只是转头重新望向阮君炎,目光有些深邃:“爹的事,我们才得知和苏尘儿有关系没有多久。这关头,苏尘儿的丫鬟突然消失,不是很奇怪吗?”
听到风茜提及苏尘儿,阮君炎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个身影,他的目光微微晃了晃,平静的心湖里像是投入了一粒石子。片刻后他才开了口,语气努力保持着镇定道:“我待会派人去打探下好了。”
“嗯。”风茜略一颔首,淡淡道,“我记得凝尘居还有一个叫兰儿的丫鬟,等用完早膳,我也去那里问一问。万一有什么纰漏,也好先发现。”
阮君炎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闻言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随口岔开话题道:“就这样罢。好了,先吃饭。”边说边夹起了一筷菜放到了风茜的碗里。
兰儿见到风茜时,正在凝尘居打扫。
虽然心知苏尘儿回来的可能性太小,何况现在连堡主都去世了,小姐怕是回来日子也不会好过。这么想着,兰儿反而不再希望小姐回来。只是这凝尘居里有着小姐生活的影子,有着彼此相伴的记忆,兰儿依旧会每日过来清理,不想让它沾染上灰尘。
她没有想到风茜会出现在这里。直到她跪下行礼时,也没有预料到之后自己即将经历的事情。
风茜坐在凝尘居大堂的椅子上,低头俯视着跪在身前的女子,不过十余岁的青涩模样,扑闪的大眼睛里尚藏不下忧愁,也藏不住心思。方才在见到她出现的一刹那,虽然极快地低下了头,却很明显泄露出一抹不喜的神色。
“你叫兰儿?”风茜对兰儿的喜恶并不感兴趣,开口的声音有些冷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兰儿含糊地应了句,心里有些疑惑为何风茜会过来这里,又嫌弃她脏了凝尘居,竟然还敢做小姐的椅子。
风茜将兰儿的神色尽自收入眼底,眼底闪过不屑,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莲儿去哪里了?”
兰儿闻言,很快回过神来,明白对方过来的缘由,却并不以为意,只低头应道:“兰儿不知。”
“不知么?”风茜的手轻抚过椅子把手,“听闻你和莲儿感情极好,她离开阮家堡,你怎会不知?”
“兰儿的确不知。”兰儿言语凿凿地重复了一遍。
她自然不会告诉风茜那天晚上莲姐姐来与她告别的事。莲姐姐虽没交代为何要偷偷离开的原因,但是兰儿心里隐约知晓应是和苏尘儿有关。今日风茜特意来找她,更加确定了兰儿心里的猜测,也愈发坚定不能透露这个消息。谁知道这个女人会不会又去找小姐麻烦。
风茜如何猜不出眼前这个小丫头的心思,垂着眸,唇角有冷冷的笑意勾起:“是不知,还是不说?”
“不知……”
“啪——”
兰儿尾音还未落下,一声巴掌的响声已清脆响起,快得低着头的兰儿连对方出手都没有看清。
吃痛抬头时,眼前的风茜依旧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只是冷笑着望着她。而兰儿脸上,清晰地印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火辣辣地疼。
“你……你打我?”兰儿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风茜。
“我为何不能打你?”风茜沉着目光望着兰儿,“你不过一个丫鬟罢了,不诚实回答我的话,自然要打。”
兰儿以往一直伺候苏尘儿,在阮家堡地位比一般人自然要高,即便后来苏尘儿离开了,阮天鹰也念在苏尘儿份上,没有为难过两人。此时被她讨厌的风茜打了耳光,一口怒气倏地自胸口涌上来。只是想到风茜的身份……兰儿咬着牙,忍耐着再次低下头去:“可是兰儿的确不知道……”
一股劲风扫过,狠狠地拍在她的胸口,拍得她身体气血一阵激荡,猛地被掀翻在地,连眼前都黑了一黑。
“咳咳……”有淡淡的血腥气味在兰儿口里弥漫开来。她功夫底子远不如莲儿,加上年龄又小,难免练功时偷些懒。此时挨上风茜的掌风着实不好受。
“还是不肯说?”风茜望着挣扎着爬起来的小丫鬟,神色淡淡地瞥过对方眼底一闪而逝的恨意,“苏尘儿倒养了一条好狗。”
兰儿闻言身子一颤,恶狠狠地瞪了风茜一眼,见到对方平静的神色,忽然明白风茜其实是故意来折磨她的。这么想着,她胸口的怒意更甚,语气也有些冲:“没有什么好说的。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兰儿没有再怕的!”说完,似解气般,兰儿重重地哼了一声,“我知道你早看不惯我们了,不管我说不说都一样。随便你,兰儿相信就算死了,堡主也会做主的。大家都知道堡主爱的一直是苏小姐,根本不是你这个毒妇!”
“闭嘴!”本噙着冷笑听着对方话语的风茜在闻及最后那句话时从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话音落下的时候已经一阵风般刮到兰儿身前,一脚将她踩在了靴子下。她的目光久久扫过在脚下挣扎的兰儿,忽然笑了起来,出口的语气却冰冷异常,“拿堡主压我么?你以为他如今有空理会你这个小丫鬟?至于死……呵,你以为我会让你这般痛快?这世界上,比死还要痛苦的事可多得去了,要好好尝一尝吗?”
兰儿能清晰感觉到头顶传来的寒意,那脚死死踏着自己的后背,如同压了一座山,根本无法挣脱。她性子傲,不甘心地啐了一口,骂道:“就你这样心肠狠毒的人,根本配不上少爷!也不配做堡主夫人!我死也不会告诉你……唔——”
话至一半,兰儿只觉得背上的脚又加重了一分力,喉头又是一甜。浑身骨头都似要在重压下碎裂开来一般,整张脸也紧紧地贴着冰冷的地面,痛得她无法再开口叫嚣。
“傻丫鬟。你以为你不告诉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风茜的话轻轻落在兰儿耳边,语气嘲讽,“真是天真。”
“驾——”
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极快地穿梭在清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扬起一片尘土。马上女子一身劲装,任由冬日寒风冷冷地拍打在脸上,被束起的一头青丝则在风里飘开去。那张年轻的脸上风尘仆仆,却没有过多表情,只是专注地望着前方,好像对外界一切都恍若无闻。
街道另一头,突然出现了一辆马车。马车行驶得并不快,车前坐了一个戴着草帽的车夫,身上衣袍宽松地罩着,并不十分合身。只见车夫低着头,只偶尔的时候懒懒地甩一甩马绳,更多的时候只是靠在身后的车厢处,似乎有些睡不醒的惺忪模样。对方的面容隐在宽大的草帽下,被阴影笼着,看不甚清楚。
迎面而来的骏马速度却极快,不过几个眨眼间,马车的距离已拉得极近,而马上女子兀自挥动着马鞭赶路,并不理会出现的马车。
就在擦身而过的一瞬间,□突起!
原先懒懒靠着车厢的车夫,手一动,那根马鞭突然极快地朝枣红色骏马卷来。
因两马距离十分近,马上女子见状神色一变,下意识地抬起脚尖就去踢车夫探出的手腕。草帽下,车夫的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下一瞬,车夫手里的马鞭脱手甩出,手心一翻,稳稳地抓住了女子踢过来的脚腕,随即用力一扯!
甩出的马鞭虽失了些劲道,但依旧砸在了马头上,激得枣红色骏马吃痛猛地抬起了前蹄。马上女子失了依靠,脚腕却在这关头被扯,整个人跟着斜斜地离了马背。她见势不好,连忙抬起另一只脚去踹抓着自己脚腕的手。对方却已经极快地松了手心,一掌拍在她的脚踝上。
女子右腿一痛,落地时身子都趔趄了几步。她紧紧蹙着眉,没有理会自己的伤势,只是神色凝重地盯着停下来的马车。
出手的车夫从马车上轻盈地跳下来,在女子身前稳稳站定,这才抬了抬头,露出草帽下一张脸来,同时不忘朝女子弯了弯眉眼,笑得如沐春风。
“初次见面,莲儿姑娘。”
☆、198杀人灭口(三)
被拦下来的女子;正是从阮家堡偷溜出来的莲儿。
而扮成车夫的,自是之前接到任务的甘蓝无疑。
莲儿并不认识甘蓝,心里却起了不安,即便眼前女子笑得和善,但她并不会单纯地以为对方是善意将自己拦下来。何况……这女子竟然知晓自己的名。
想到这,莲儿微微蹙起了眉:“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
“我是谁不重要。”甘蓝唇角依旧噙着笑;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周围怕牵扯进江湖仇杀而纷纷散去的行人,口中语气慵懒道;“重要的是,我来干什么。”
莲儿的眉皱的愈发紧;知晓对方来者不善,出声问道:“你方才出手,到底有何目的?”
甘蓝听闻莲儿开口问了;唇角笑意愈发往上扬了扬:“自然时拦下莲儿姑娘,不让你见某个人了。”
“你知道我出来去见谁?”莲儿闻言,心里疑虑更重,未曾料到对方对自己的情况了解得这般透彻。自己出阮家堡一事隐秘,当下除了夫人和兰儿,应该没有谁察觉才是,没想到对方竟追来得这么快。
“莲儿姑娘是苏姑娘的丫鬟,深夜出阮家堡快马加鞭一路赶来,风尘仆仆,若是连这都猜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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