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需在下帮忙?”
苏尘儿转头朝出声的人望去,瞧见几步之外站着一位玉带宽袍的清秀男子,礼貌地笑着摇了摇头:“多谢公子提醒,不敢劳烦公子,已经没事了。”
莫平怀眼里落了苏尘儿笑容,只觉心中一跳,脸上微微泛了热,伸手指了指苏尘儿的左手:“可是姑娘的手……”
苏尘儿将左手的药碗换到了右手,垂下衣袖,遮了左手指尖,抬起头瞥了莫平怀一眼,唇边虽仍有着笑意,目光却寡淡:“无碍,一点小伤而已。我还有药要送,容我先告辞了。”
“姑娘……”莫平怀动了动唇,还想说些什么,尚未琢磨出措辞,便见苏尘儿已抬脚朝自己走来,脸色愈发红了红。眼见苏尘儿要擦肩而去,慌乱之下伸手便攥了苏尘儿的衣袖。
苏尘儿脚步一顿。
“不知公子还有何事?”虽然对方举止有些越礼,苏尘儿还是转头平静着声音问道。
莫平怀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拉了人家的衣服,恍若被灼烫般猛地缩回手来,有些磕绊地试图道歉:“在下失礼了,失礼了……”顿了顿,莫平怀红着脸嗫嚅道,“我只是想帮姑娘一下,没有甚恶意……真的……真的抱歉唐突了姑娘……”
苏尘儿瞧着莫平怀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神色微微缓了缓:“无事,公子好意心领了,实在不必介怀。不知唤住我有何事?”
莫平怀支吾了下,脸烫的可以,视线却一直停留在苏尘儿身上,方才鼓起勇气道:“在下永川人士,姓莫,名平怀,不知……不知姑娘芳名?”
苏尘儿听到莫平怀的话,似有些诧异,一时沉默下来,并未说话。莫平怀被瞧得有些难为情,轻咳了一声,解释道:“姑娘别误会,平怀只是……只是想与姑娘交个朋友。姑娘若是觉得太突然……不妨,不妨再说。”
苏尘儿抿了抿唇,有些歉意地笑了笑:“我知晓公子没有恶意,只是这药若再拖怕是要凉了,恕我先上楼一步,此事稍后再言罢。”
“噢,噢……姑娘,姑娘请便……”莫平怀说完,有些怔怔地望着苏尘儿点头示意后离开的背影。
苏尘儿来到三楼的住房处,推开门迈步来到床边,见华以沫已背对着自己躺下了。她在床边坐了下来,出声唤道:“华以沫?”
毫无所动的背影。似乎背影的主人已然陷入沉沉的昏睡。
然而这些时日相处下来,苏尘儿自是清楚华以沫睡眠向来浅,不可能没有听见。苏尘儿深邃的瞳孔晃过一丝无奈,伸出空着的左手去拍华以沫的肩。
左手甫一触到华以沫的肩,一只手已然在眨眼间擒住了苏尘儿的手腕。
下一瞬,华以沫缓缓转过身来,抬眼望向苏尘儿,眼底仿佛敛聚了沉沉风暴,却又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苏尘儿面色沉静,对自己手腕被攥的情形只目光微微一顿,开口时却一如平常般缓声道:“该吃药了。”
华以沫眼底慢慢浮现出一抹怒意,声音却冷静异常,直视着苏尘儿一字一句道:“我不吃。”
苏尘儿任由华以沫攥着自己的手腕,知晓挣不开,却不妄图去挣,迎着华以沫逼迫的视线,淡淡地问道:“为何不吃?”
“呵,我自是不高兴吃,还需要什么理由?”华以沫冷笑一声,唇角微勾。
苏尘儿静静地打量着华以沫,片刻后,忽然微微叹了口气,以一种难以辨别的语气喟然道:“你在生气。”顿了顿,“何必?”
华以沫眼底光芒骤然暗沉下来,左手一挥,半空中褐色药水飞溅。瓷碗落地,在地上迅速地打了一个旋,方才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与此同时,华以沫握着苏尘儿手腕的右手猛地往下攥了攥。苏尘儿坐在床沿的身子被拉扯得俯下去,隔着一层锦被贴上华以沫的怀里。华以沫挥出的左手落在苏尘儿的纤腰之上,两个人的脸几乎要碰撞在一处,只隔了寸许,近的能瞧见彼此眼里每一丝变幻情绪。
苏尘儿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瞬眼前已是华以沫近在咫尺的脸。那熟悉的眼底翻滚出大片大片的雾气,带着一股清寒之意,一眨不眨地逼视着自己。绯色双唇抿成漠然的弧度。这般沉默了片刻,方微微开启,言语如同呢喃,与眼里的温度形成强烈的反差。她道:“尘儿不是早在讲出故事之前便知我会生气么?”
苏尘儿想要起身,腰间的手却如钢铁般纹丝不动,便也放弃了徒劳的挣扎,黧黑的瞳孔沉静如水:“我的故事本只有如此。若你觉得说得不好,惹得你不喜,忘记就是了。”
“尘儿这般推脱了去,不觉得太过轻巧了么?”华以沫不依不饶。
苏尘儿静默得望着华以沫。一时间,空气也随之跟着静默下来,只能听得到两人一起一伏的清浅呼吸在房间内缭绕。这般过了半晌,苏尘儿才淡淡道:“那你这般说,又是想要如何?”
华以沫闻言,忽的笑起来,笑声如冰雪般泠然清澈,眼里却没有温度。下一刻,身子一翻,便与苏尘儿掉了个头,连人带被将苏尘儿压在了身下,脸又迫近了一分:“我想要如何,尘儿这般聪明,不是早该猜到了么?”
苏尘儿平静的眼神微微起了波澜,晃了涟漪,却很快重归了平静,声音却放软了几分,似有些无奈道:“华以沫,你可知你在做些什么?”
“自然再清楚不过。”华以沫眼神灼灼,出口的话毫无一丝犹疑。
苏尘儿看着她,声音低柔:“那你觉得方才那个故事结局如何?”
华以沫轻轻咬了咬唇,然后扯出一抹不屑的笑意来:“不如何。若那女子当真有错,错不在喜欢上她的师傅,错只错在她太过怯懦。那般下场,就算是求了答案又如何?不过又伤次心罢了。若我是那女子,定然不会做出最后愚蠢之事。”顿了顿,“不能相爱相生,不如共死共坟。”
说这话时,华以沫眼里光彩流转,一时璨若星辰,煌煌不可直视。到了最后那句,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唇中轻吐出来。她凝视着眼前的女子,目光一寸寸滑过每一个细致之处,只觉得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心里膨胀开来,一点点填满整个胸口。那浓淡恰当的柳眉如水墨,一汪深潭般的眼睛沉静而迷人,削薄的唇上淡淡绯色引人遐想。映在眼里的一切都变得美好无双。
下一瞬,华以沫话音落下,尾音尚在飘散,目光已在彼此的对视里微微闪了闪。
然后,低下了头去。
几乎是从未想象过的柔软,仿佛要在唇齿之间融化开来。满溢的香气在鼻间停留萦绕,整个人都似要飘起来一般。胸口的心跳声阵阵在耳膜鼓噪,清晰可闻。对方扑扇的睫毛扫过自己的脸颊,微微的痒。华以沫只觉那一瞬,天空似起了繁华烟火,缤纷之色耀然。世界自身旁如潮水般褪去,人却一直被拖着往另一个地方下沉,只能感觉到唇上的香软,迷惑心神。时间蓦然凝固,每一分每一秒,在那一瞬绵延至无限之中,长的望不见尽头,却又短的仿佛稍纵即逝。
稍纵即逝。便更得了眷恋。
待华以沫回过神来时,正掉进身下女子的眼里。
苏尘儿漆黑如墨的眼底一瞬之间如起了风,风声凌然。
那薄唇紧抿着,却依旧掩盖不了方才因短暂的接触而愈发显得润泽绯红。
华以沫望着苏尘儿,忽然轻笑起来。
笑声显然不同于之前,带着明显的愉悦。
苏尘儿伸手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华以沫。
这次华以沫并未阻止,任由苏尘儿将她推至一旁,含着笑瞧着苏尘儿站起来身,面无表情地将身上有些褶皱的衣袂抚了平。然后重新抬眼望向自己。
“若是胡闹够了,觉得心情好些了,那便吃药罢,我去取来。”苏尘儿淡淡言罢,转身往外走去。
“尘儿。”
在苏尘儿拉开房门的一瞬间,华以沫忽的出声唤住了苏尘儿。
苏尘儿的脚步顿了顿。
“尘儿这般,可是不介意么?”华以沫的声音自苏尘儿身后传来。
苏尘儿并未转头,保持着拉开房门的姿势,沉默了片刻,方道:“介意如何,不介意又如何?有些事既容不得选择,提这些也便无用了。”
言罢,跨门而出,并未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嗯哼,既然说了“更进一步”,大家不要急嘛,自然是会进的~~~
KISS啊!!!写得好激动~~~
说到这还是解释下,上章苏尘儿将故事的原因不是想伤小沫的心,更大的成分是想要劝说。因为知晓这样是不对的(从世俗角度而言),自然会希望对方走正确的的路。所以才退了一步,故意拐弯抹角讲了那个故事,也是不愿华以沫陷得太深。
另一方面她也是表明自己的立场是不赞成的,想让华以沫知晓这样是不可能的,能够迷途知返!咳咳……当然,结果如何,按着小沫的性子,自然是不可能的……
PS:因为最近除了上课,还要去驾校上理论课准备考试,所以更新时间真的无法把握。知晓等更新很辛苦,所以暂时只能委屈下大家了……等我将理论考完就会恢复定时更新的!^。^
☆、更进一步(五)
及至傍晚时分;外头忽然落起雨来。雨声潺潺,细密绵延,天色便比寻常昏暗得愈发快。因了这场雨,酒楼里头喝酒吃饭的人也随之多起来。一时之间人声鼎沸,喧闹得很。
华以沫靠在床榻之上,歪着头;唇边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门外多是来往的脚步声;华以沫本没有注意,耳边突然落了些细碎的言语;其中几句话却引得华以沫凝神听去。
“城西的秦爷被发现死在临石城的护城河里了,你可听说了么?”一个低沉的声音略带惊奇道。
“啊?这可是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两个时辰前的事,闹得可厉害了。前几天秦爷府上被仇家灭门的事你总知晓罢?全府上下几十口人无一人生还;几乎算得上是被血洗,连关在地牢本要卖给玉苑坊的那些姑娘也没有人幸免。当时听说没寻见秦爷的尸首,大家都以为逃了,没想到竟然也死了,啧啧。”
“看来秦爷惹上了了不得的仇家啊。”
“谁说不是呢……”
交谈的声音随着对方的离去渐渐低下去,直至再也听不清。
华以沫微微蹙起了眉,目光陷入沉思之中。
她记得那日夜晚追至尘儿的地方正是写着秦府的字样,而后来杀出来的男子也称呼逃走的墨衣男子为秦爷。对话越听到后来,越发觉得说的正是前几日夜晚拐走苏尘儿的那人,只是有些地方却有些奇怪。华以沫正思忖间,房间的门“砰”地一声被推了开。
“主人,你真的醒了!”阿奴人未至,声先到。只见门外一个粉色身影快步踏进门来,瞧见华以沫,神色一松,脸上已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几个呼吸间便到了床边。
华以沫在阿奴的声音响起时便抬眼望向门口,视线却越过阿奴落在另一个水蓝色身影上。苏尘儿的目光与华以沫一触即过,与百晓生一同跟在阿奴身后走了进来。
“主人,阿奴方回来便听苏姑娘说你中午醒转过来,倒是碰巧让我赶上了。你不知,那日瞧见你的血衣,阿奴差些没背过气去。谢天谢地,你可终于安然无恙了。不知主人可有觉得不适之处?”阿奴边说边伸手去拉华以沫的手腕。
华以沫放在床沿的手往后缩了缩,阿奴当即拉了个空。阿奴有些幽怨地抬头望向华以沫,正欲出声之时,华以沫已视线一转,斜睨向阿奴道:“你一回来便动手动脚是作甚?”
阿奴无辜地眨了眨眼:“阿奴只是想要瞧瞧主人身子可好透了。”
“噢?”华以沫音调上扬,挑眉道,“我怎么不知何时你除了甩毒针,何时已经学会医术了?”
阿奴闻言,似想到什么脸色一僵,有些尴尬地呵呵笑了几声,目光有些发虚。
“阿奴姑娘,你难道原来是不会医术么?那你前几日怎么还替我治病?”身后方站定的百晓生听到华以沫的话身子忍不住一个趔趄,不可思议地问道。
“谁,谁说我不会了!而且你这不是好好的么!”阿奴有些恼羞成怒地瞪向身后的百晓生。
其实也不怪阿奴下意识的动作,完全是这几天她装得习惯了……
百晓生果然脸色一白,低声喃喃:“难怪我总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
“那是你身体素质太差!”阿奴听到百晓生的话,忍不住辩驳,“你还好意思说,我都没有怪你,你倒来质疑我了!若非你功力不济,那个姓秦的怎么会死?”
“等等。”华以沫忽然开口打断了阿奴指责的话,神色认真地望向百晓生,“姓秦的当真在一个时辰前死了么?”
“嗯。”百晓生点点头,“这事说来话长。”
原来那日,阿奴怒意冲冲地夺门而去,正发愁从哪里开始查起那人下落,百晓生已追到了阿奴,同她道出已从苏尘儿口中得知一些情况,特意来帮她一起寻找。两人率先来到事发之地秦府,发现四周已经有官府的人守着,似乎被封了起来。阿奴与百晓生便寻了个无人看守的地方,攀上了墙头去瞧情况。不曾想方探出墙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已扑鼻而来,映入眼帘的景象将他们震在原地。只见府里尸体横陈,厚重的血痂散落在地上各处,有些甚至已经暗得从褐色变成了黑色。举目望去,那些尸体死状也极为残忍,几乎很难找出一具完整的。阿奴和百晓生虽也见惯了死亡的场面,瞧见这般如地狱般的场景,还是有些头皮发憷。何况空气里的血腥味令人作呕。两人不愿久留,便退了出来。正欲离开,正巧瞧见两个官府的人在闲谈,于是偷听了会。内容无非是对这残暴凶手的指责,只道府内验明尸体九十一人,男子六十二人,女子二十九人,皆死于大刀砍杀之下,令人咋舌感慨万分。
说到这,百晓生忍不住停下来抬眼瞥了瞥华以沫。
华以沫脸色沉静,垂着眸看不清表情。似乎是感受到百晓生的视线,抬起头来,冷冷地勾了勾唇角,饶有趣味道:“怎么?觉得我很可怕么?”
“没什么,没什么。”百晓生连连摇手,“华姑娘不要误会。”
“不必掩饰了,我也觉得很可怕。”华以沫不咸不淡地望着百晓生,“那不是我做的。至少,不全是我杀的。”
“啊?”百晓生显然没有料到华以沫会这般说,一脸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