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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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医煞-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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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不是苏尘儿的错觉,发现雷霆的唇角竟有若有似无的笑意。然而再定睛时,那抹笑意又掩了去,恢复到了寻常的面无表情模样。她看到雷霆望见自己后,转头朝华以沫说了句什么。华以沫举着酒瓮的手一顿;又继续喝了起来。

苏尘儿抿了抿唇,不发一言地继续往亭子走去。

雷霆望着走进亭子里的苏尘儿;出声招呼道:“竟然是苏姑娘。雷某本打算过会去凝尘居探望你来着。”说着,雷霆的目光打量了苏尘儿一番;意有所指道,“苏姑娘既受伤了,怎不好好躺着休息;还劳累身子跑到这里来吹风?”

“难为雷公子操心了。”苏尘儿淡淡接了一句,瞥过地上四散的酒瓮碎片,目光沉了沉,随即望向华以沫。

华以沫恍若对外界毫无所觉的模样,兀自低眸就着酒瓮饮酒。

苏尘儿终于蹙了眉,上前一步握住了华以沫执着酒瓮的右手手腕,低声道:“别再喝了。”

“苏姑娘有所不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雷霆在一旁望着两人僵持的模样,开了口道,“华姑娘既有心借酒消愁,苏姑娘何必阻止?”

苏尘儿闻言,淡淡地瞥了雷霆一眼,忽道:“雷公子了解消息的速度倒是快。”

“自然。”雷霆面不改色,“何况是华姑娘的消息,雷某更是上心。”

苏尘儿不欲理会雷霆,重新转过脸注视着面无表情的华以沫,言语间藏了抹无奈:“喝也喝得差不多了,同我回凝尘居罢。”

闻言,华以沫终于有了反应,抬了抬眼,望向苏尘儿,声音冷然道:“呵,凝尘居么……那是你的住处,不是我的。”顿了顿,华以沫的目光忽然凌厉起来,“你出来作甚?”

“自是寻你。”苏尘儿见华以沫不为所动,捡了另一边的石凳坐了下来。

华以沫话语一滞,索性不再接话,将酒瓮抛到另一只手上,又兀自仰脖饮起来。

苏尘儿见状,薄唇抿得愈发紧,突然伸出手,执了石桌上靠近的另一个酒瓮,撕破了蒙在上面的尘封纸,就着酒瓮口眼都不眨地低头去饮。

酒津入喉。火辣自肺腑之中一路蔓延开来,烫的整个人身上的寒意都褪去了些。

一只手却突然按住了苏尘儿的酒瓮,华以沫略显急切的声音传来:“你做什么!”

苏尘儿放下酒瓮,用衣袖抹去唇角酒渍,抬眼淡淡瞥过华以沫:“借酒浇愁。怎么?”

华以沫闻言脸色瞬间沉下来,死死地盯着苏尘儿,却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她骨头才刚接好不能沾酒?说她身体没好就乱跑应该回去好好躺着?可是说这些的自己算什么?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心里的烦躁几乎快要将华以沫整个淹没。

“噢?连苏姑娘都有愁么?”雷霆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阮家堡也不曾亏待苏姑娘,不知有甚愁处。”

苏尘儿看也不看挑衅的雷霆,一双墨瞳沉静地注视着华以沫,缓缓开口道:“我愁心有不安,惦记的人却不曾明白;我愁居处万险,身旁的人却不曾顾及;我愁误会突生,系铃的人却不敢去解。”

三句话落地,华以沫的脸色跟着微微一变。

“苏姑娘倒真会说话。”雷霆的语气也有些低沉下来,“听起来可是最愁的人了。华姑娘那些愁与苏姑娘一比,倒是微不足道了。”

“雷霆,你也不用离间。”苏尘儿转头望向雷霆,目光清冷,“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你最清楚。这般迫不及待地跑来找华以沫,居的是何心,你我心知肚明。”

雷霆一脸无谓:“怎么,苏姑娘的意思莫非还是想将这些怪罪到我身上不成?这可真是稀奇了。”

“是与不是,我不想多说。”说着,苏尘儿不再理睬雷霆,目光落回华以沫身上,定定道,“华以沫,跟我走。你若相信我,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华以沫闻言,唇角扯出一抹冷冷笑意:“这么短的时间,尘儿竟连交代都准备好了么?”

言罢,她缓缓站起身来:“既如此,我倒想听一听,尘儿准备了那些话要同我交代。”

雷霆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不再出口阻止,直到再也望不见了,唇角方闪过一抹冷笑。随后站起身来,扫了一眼地上四散的碎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亭子。

甫一踏进凝尘居的屋子,华以沫的脸色便有些沉下来。

白日那些场景几乎瞬间不受控制地涌上来,满布她的思绪,将她的胸口压得闷痛。

苏尘儿自然注意到了华以沫的神色,心里明白过来,同身后的莲儿吩咐了一句“不要让人进来”,便领着华以沫穿过堂前,入了里屋的卧寝。

房间里很快就只剩下了两人。

“坐罢。”

苏尘儿说着,率先走到桌旁坐了下来,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释然。她虽什么都没有说,背后却早已被湿了一身冷汗。脚腕疼得几乎不像是自己的,之前的每一步都快失去知觉般像要随时倒下去。然而终究还是忍耐着回了来。

华以沫缓缓走到了苏尘儿身前,却并不落座,冷眼瞥着苏尘儿道:“怎么,莫非还要促膝长谈不成?”

苏尘儿闻言,微微蹙了蹙眉,却也不勉强,直接开了口道:“白日的事情,并非你看到的那样。”

“噢?尘儿的意思是,要我别相信自己亲眼见到的?”华以沫似乎觉得好笑,勾了勾唇,眼底却是一片冰冷,“那我应该相信什么?你情意绵绵的目光是逢场作戏?还是你没推开的拥抱是假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尘儿望进华以沫的眼里,缓声而坚定道,“但是华以沫,你当真是不愿信我么?”

华以沫冷漠的目光闻言一顿,眼底似有白色雾气翻涌而上,盖过那棕色眼瞳。

短暂沉默过后,华以沫还是开了口,淡淡道:“尘儿让我来听你的交代,难道只是问我信不信你不成?你若是有个理由,说出来我自有判断。如今你平白问我这么一句,让我拿什么去信?”

苏尘儿闻言,移开了视线,垂下眸来低声道:“你若心里存了疑,纵是我如何解释,怕也无法让你释怀。这事本是个巧合。阮君炎抱我是真。吻我是实。这些是我无论怎样都推却不了的事。我挣不脱,躲不掉,能说的只有我重复过无数遍的不爱他。你可要听?若当真要有一句解释,只有我当时拦着你让他离开,只是不想你因此闯了祸端,遭了阮家堡的报复。毕竟这里是阮家堡。这些我说了,你又可是信?”

华以沫在苏尘儿提及阮君炎时脸色已是颇有些难看,沉默地听完苏尘儿的话,一时没有开口。

苏尘儿见状,轻叹了口气,复撑起身子站起来,缓步走到华以沫身前站定,望着对方冷凝的面容,柔声道:“华以沫,这些时日的相处,还不足够让你相信我么?”

华以沫闻言抬起头来,望向站在面前的苏尘儿。

眼前女子面色颇有些苍白,额间尚有些薄薄的虚汗沁着,如同晶莹露珠一般剔透。长长的睫毛下墨瞳沉静如水,而那紧抿的薄唇……

华以沫的眸光忽然一暗。

她忘不了那个画面。眼睁睁地望着那个男人吻上尘儿。

一颗心简直像是被撕裂开来。连身子都忍不住要跟着战栗。那样糟糕的感觉,此刻想起来依旧是刻骨铭心的痛意。

而如今近在咫尺的苏尘儿,只是看着,就会记起的难以挥去的场景。

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难耐。

下一瞬,华以沫已伸出了手,猛地揽了苏尘儿的腰,紧紧往自己怀里箍着。

唇狠狠地压上去。

几乎是撞在一处的唇齿,疼痛感漫到两人的脑中。

很快便是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的唇齿间散开来。

华以沫像是一个快要溺毙的人,拉住了苏尘儿这一根最后的稻草,辗转吸吮间透出绝望的气息来。已分不清是谁的血沫染了谁的唇,又是谁的津液沾了谁的舌。无尽的情绪压在华以沫胸口,寻找着一个出口。

苏尘儿没有反抗。

她任由自己的腰被华以沫箍得生疼,本就虚弱的身子,此刻骨架像是随时要散开。唇上的痛意清晰,同样清晰的还有对方无意传递过来的情绪。

那样压抑的绝望灰暗,让苏尘儿的目光在一惊后便软下来,然后微微阖上了眼,掩去眼底的心疼与纵容。

她的手,攀上了华以沫的肩。

她知晓,眼前女子的爱意,从来都是浓烈肆意,便如若是恨了,怒了,也是用尽全力。

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加容易受到伤害。

爱恨若太过用力,都是苦。

交缠在一处的唇舌。宛若从来都是一体。

包裹与触碰都似不足够。甚至恨不得啃噬殆尽。

彼此的呼吸相绕。淡淡的香气与血气也混在一起,被吞入各自口中。

窗外的夕阳渐渐落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

苏尘儿的眼前甚至有些隐隐发暗。而华以沫终于移开了自己的唇。

彼此呼吸都是急促。唇色因血而鲜红。因吻而饱满。

华以沫目光依旧暗沉,神色有些复杂地望着低头喘息的苏尘儿,略微松了松手臂,顿了片刻,方微哑着声音道:“为什么不推开我?”

苏尘儿闻言,抬起头来,眼梢因方才的吻染了些霞色:“为何要推开你?”

华以沫咬了咬唇,有片刻的沉默。半晌,忽道:“刚才雷霆来找我,同我说了一些事。他还说,你定会讲些让我信你的话。”

苏尘儿心一惊,目光下意识地望向华以沫,试图看出她的想法。

然而那双眼睛里,此刻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华以沫看到苏尘儿望过来的目光,半晌,又道:“尘儿,我一直看不清你心里在想些什么。甚至阮君炎吻你,你也可以冷静地对待这件事。你冷静地阻止我杀阮君炎,也冷静地任由我伤了你,冷静地在我生气的时候安抚我。有时候,你这样的冷静,让我觉得……不安。好像没有什么能影响你一样。”顿了顿,华以沫望着苏尘儿缓缓道,“甚至不知道,我对你的影响,又有几分?于你而言我算什么呢。”

言罢,华以沫忽然松开了箍着苏尘儿腰际的手。

苏尘儿脚步本就虚,早已浑身都提不上气力。华以沫手一松,她的身子便往后倒去,刚好撞在身后的圆桌旁,连忙伸手扶了住。肋骨却正好磕在桌沿,发出一声闷响。

她疼得冷汗都下了来。流过脸颊,滴在地上。然而紧抿的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目光隐忍,不发一语。

“你看,尘儿,你什么突发状况,都能冷静地忍着。从来都是如此。”华以沫并不是上前去扶,唇角勾出一抹自嘲笑意,望向苏尘儿的目光却愈发逼迫,“你告诉我,尘儿,是不是因为对你而言,其实我并没有自己一直以为的那样重要?所以不管我如何待你,你才都能保持同待别人一样的冷静?”

☆、133阴谋纷争(三)

苏尘儿闻言;撑着桌子重新站了直,虚汗濡湿了睫毛,轻轻颤动间已落下。她抬眼望着华以沫,黧黑瞳孔深邃,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气息凌冽的对方,久久不语。

这样压抑的寂静里;华以沫眉间的戾气一点点刺破冷静的面容表象探出来。犹如竖起了一根根尖锐的刺。她终于在苏尘儿沉默的注视中忍不住踏前半步,右手用力抓了苏尘儿的手臂往身前一扯;将她整个人撤离了桌旁,几乎快要撞上自己;低哑着声音道,“你不是想解释吗?为什么不开口!”

苏尘儿的脚步趔趄了一下,突如其来的扯动将脚腕处的疼痛又带动了一分;几乎整个人都要随之倒下。然而并没有倒下,那只手紧攥的力道如钢铁一般勉强提了她的身子支撑着她。她由着华以沫紧紧攥着她的手臂,脸色因痛意又白了几分,身后贴着的衣衫早已浸透一层冷汗。

而她的目光却只是细细地扫过华以沫暴戾的眉眼,忽然便开了口。

“那么,华以沫,你又想听些什么呢?”

话语里的浅淡叹息,在房间轻落:“你何尝不知我已惯于冷静,不将情绪轻易露于人前。这些的冷静,与你重不重要本无半点关联。不过是长久以来我的性子使然罢了。你现在这样,当真听得进去我的解释吗?”

“性子使然?呵。”华以沫闻言,只冷冷笑着俯□去,凑近苏尘儿,“尘儿的性子这般冷淡无谓,想来不管在谁身旁,都能安之若素罢。可真让人羡煞呢。”

苏尘儿目光沉静,低声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不然尘儿倒是让我作何感想?”华以沫的指尖甚至快要嵌入苏尘儿的手臂里去,目光也跟着暗下来,“你阻我杀了阮君炎,口口声声是为了我好,却难道当真没有一丝顾念与他的旧情?那些我未曾瞧见的叙旧又该何其温馨?可笑我当初竟真的应你来了阮家堡。没想到才第一日,便与你的旧情人打了招呼。想必尘儿的心里早就对这些胸有成竹了罢?亏我天真地以为,这些时日的陪伴,于彼此都是难得温存时光。现在想来,我也太高估了自己。其实就算换成了另一个人相处,对尘儿怕是也没什么区别罢?我猜不透的那些,尘儿也从来不置一词。是啊,你惯于冷静,性子使然,呵,倒是我任性而为,活该被这般对待了。”

每说一句,华以沫身上的戾气便重一分。到的后来,那些话几乎是一字一句从齿缝里蹦出来。而她的眼底苦痛憎恶翻滚如巨浪,很快就染得表情微微有些狰狞模样。

苏尘儿并不插话辩解,只安静听着华以沫控诉的话语。等到她最后一个字落下,才缓缓启唇,低声道:“我明白了。”

华以沫闻言眉头紧紧皱起来,一时没有听懂苏尘儿的话。

苏尘儿却已经忽然上前了一步,两人本就离得近的身子眨眼间便已贴在了一处。苏尘儿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注视着华以沫,出口的轻声言语虽是问句,却没有一丝犹疑:“华以沫,你可是不相信我待你不同?”

话语落地。余音轻轻地飘在空中,未来得及散去。

华以沫望着眼前陡然放大的清晰眉眼,脸上神情一震。那些愤怒与冷漠,尽自僵在脸上,忘记了反应。

而只是这么一顿间,唇上已落了轻柔触觉。那双一直望着自己的黧黑眼睛缓缓阖上,只余下轻颤的睫毛拂过自己的眼睑,带起一阵微痒。

苏尘儿的右手扯着华以沫的衣襟,借以稳定摇晃的身子。眼梢有霞色悄无声息地一点点攀上来。像是夕阳染了水莲点点,晚风吹低一片芦苇飞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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