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雍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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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雍和宫-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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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琴也忙打马跟上,北京城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两人但觉得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天高海阔,策马红尘,真是欢喜无比。
  文若轻握缰绳,任马儿乱跑,跑了一顿饭功夫,便来至驿站。文若见天已晚了,再走的话怕找不到住的地方,便与抱琴栓了马,投驿站。还未到门口,却见远处一骑马如飞而来,那马上的人是当兵的打扮,马尚未勒住,已是跳将下来,口里只吼着:“西北六百里加急,快换马!快换马!”
  文若正在给马儿添料,一听到“西北六百里加急”这几个字,脸色刷地变了:“西北?阿玛!”抱琴也听到了,见了文若脸色,心里也料到了。主仆俩对视一眼,解开马,翻身跃上,“驾!驾!”两声清叱,马儿披着月色,直望西北而去。

  第二十章

  “怎么?跟丢了吧?”四爷的语气好像没什么不妥,单青悬着的心放下那么一小点点,低伏的头悄悄抬了一下,四爷手里正拈着枚棋子,很从容地放在棋盘上。“早提醒过你们了!我就知道你们呀——你们看不住她!”这语气倒不像是责备,倒像是调侃了。“是!是!是奴才们无能,请主子责罚!”单青低着头说道,趁着现在四爷心情好,早点讨了罚去,也去了心头一块石头。“你们这……”十三阿哥手里拈着枚棋子,却显然心不在棋盘上,他歪着头看了眼四爷,把棋子往棋盘上一放,:“她真是把人家胡子给剃了?”问着却是把脸转了过来对着单青。“回十三爷,的确是这样,兄弟们都亲眼看见了。”“四哥,这——”十三阿哥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想了半晌, 突然就笑了起来,直笑得弯了腰,指着四爷道:“四哥,哈哈,——我——哈哈——我算是明白了……”
  四爷拿起棋子,略一思索,重重落下,“老十三,你可仔细了!”十三阿哥忙往棋盘上一看,“哎呀!糟糕!大意失荆州。四哥,咱这回不算!”四爷忙把棋盘一捂:“不行不行!答应的事,可不许反悔!”十三笑道:“从小到大,也不知赖了你多少,今儿不如爽快一回。”四爷也放了手,两人相对而笑。单青也在一旁陪着笑。四爷道:“你下去吧!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单青如释重负,忙告退。正走到门口,四爷忽叫道:“回来!”单青忙转身,“记住了:管好你们的嘴!”单青忙回道:“是!”“嗯!去吧。”
  单青退去,屋里只剩下兄弟二人。“四哥,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怎么弄成这样?”
  四爷脸上的笑容已经褪去,眼眸深沉得不见底,他伸手抓了一把棋子,任它们丁丁当当地落了一桌子,“天高海阔,这红墙里面,不是她呆的住的地方。”
  “可是她对你的心,谁都看得出来。四哥,我不相信你自己不清楚。就算她喜欢往外面跑,也不过是任性些。鱼儿不也是这样?”
  四爷看了他一眼:“这不一样。你不知道她的心有多大!你知道吗?她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敢说太子和老八!你说,她有多胆大?”
  十三也很诧异,“太子和八哥?这些就连咱们兄弟们也就是隐隐约约有个影罢了,她能这么肯定?”
  四爷冷笑了一声,从桌上一叠文件里抽出两张纸来:“你看这个。”
  是两张棋谱。一张是群雄逐鹿之势,可是应对之人却舍中原而不顾,远取边隅,十三一边看一边点头:“高明!隔岸观火,静待时机啊!”四爷也点头:“正是这步棋,把鄂岱送去了西北!”十三一惊,却看另一张,这局棋却甚普通,十三不解,看着四爷。四爷拿手指了一下:“你看她走的这步!”十三再略一看:“进四平八!”四爷点头:“正是!更重要的是,这局棋是送给隆科多的!”
  十三更加惊讶:“这哪里来的?难道是……”四爷拿指节敲着桌面:“是呀!是呀!是她!她把我这针扎不进水泼不进的四贝勒府当成是透明的了!” 
  “我想,她这样做,也是想帮你……”十三刚说出口,便被四爷打断:“如果只有隆科多的这张,还可以这样想。可是在关键时刻,她却让鄂岱远走避祸。分明是心向着她们佟家的。况且,这也不重要,十三弟,你想想,咱们从来是跟着太子的,朝中只知有太子和八爷,却没有谁提起我四爷还有一党!如果她是帮我,那对手该是太子!只要有太子在,有没有老八又有什么区别?如果她是帮太子,何来进四一说?”
  十三也皱起了眉头:“这倒真叫人想不透。不过能拉拢隆科多,对咱们始终是有好处的,四哥,你怎么看?”
  四爷摇头道:“阿哥不能私交大臣,这是朝廷的规定。我一向谨慎,就是不想有任何把柄落在别人手里。要想得胜,先要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若论拉拢大臣,还有谁能强过老八去?这趟浑水,咱不能趟!”
  “还是四哥考虑得周全。不过,咱也不能把他冷落了,太子现在脾气越来越怪异了,四哥,咱们虽不能大张旗鼓,也要暗中培植自己的力量才行,尤其是这些带兵的!”十三坐到四爷面前道。
  “这些我也有考虑……”四爷似乎有所思,“十三弟,咱们在扬州的时候,你可记得发生过什么不一样的事吗?”
  十三有些莫名其妙:“没有呀。四哥,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四爷敲着桌面:“我以前总觉得,那些是幻觉,是梦里的情景。可是越回想越不对……你说文若,她怎么这么笃定太子和老八会两败俱伤?她怎么会这么肯定地让隆科多进四平八?她倒好像是预言一般,只是不知道究竟只是预言?还是未卜先知?就连李卫,也都有那些奇怪的记忆,江南发生的那些事情,也许并非子虚乌有……”
  十三更是纳闷了:“四哥,你这是在说些什么啊?什么预言?什么未卜先知?”
  “你知道吗?从江南回来,我一直希望她自己给我解释,可是她却什么也不提,什么也不说……”
  “什么解释?你是说当时我们发现她时,她怎么会晕倒在城外坟地里那事?她不是说过了是去拜祭一个朋友不知道被谁打晕了吗?”十三道。
  四爷摇摇头:“什么朋友!我查过了,那个姓祖的跟她从来没有过任何关系!”顿了顿,摆了摆手道:“不说这个了。十三弟,刚才你可是输了!答应的事可得做到啊?”
  十三笑道:“愿赌服输,我这就去安排。正好西北又有了战事,也需要关心关心。”
  文若与抱琴此时已经到了陕甘交界的地方了,一路奔波,很是劳累。这日来至一个小镇,虽然及不上大城市的繁华,却也热闹,另有一番风味。两人一路行来,路上多有打听,得知西北不过是有小股游牧民族的骑兵犯境,并不是什么大事,因此也就放了些心,不再急着赶路。当天便决定就在此镇歇息一两天。
  这家镇上却只有唯一的一间客栈,是家几十年的老店了。往来客商都住在这里,很是热闹。于是文若两人也决定在此住宿。
  “天成客栈?”文若一抬头,看了看店名,不由哑然失笑。“倒是个好名字!”
  “二位姑娘,里面请!里面请”小二很是殷勤,“二位是要住店了呢还是……”
  “你叫我们什么?”文若明知自己和抱琴都是男装打扮,这小二却称呼“姑娘”,不是奇了?
  “哦,哦!我该打!该打!”小二却甚伶俐,“二位爷,里面请!”
  文若与抱琴一脸狐疑,彼此对望一眼,文若却不由笑起来,抱琴耳朵上那两颗耳洞子在阳光下明晃晃的,想必自己也是如此。“店家,你的眼可真厉害!”又与抱琴笑道:“咱俩可真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了!”
  “二位姑娘这样如花似玉的,自然是扮了爷们路上安全!”小二一边引路一边搭着话。
  “有什么用?不是一样给你一眼就看出来了吗?”文若笑着。
  “那是两位实在太美了!就看着皮肤这样白嫩,那也怎么看也不像爷们呀!”说着,小二已将两人引到一间上房安置下来。
  “行了!你先出去吧。有什么,我会叫你。”小二答应了,自下去。
  抱琴便道:“既然这样,我才不要穿这劳什子的男装了!我穿不惯这袍子。”文若笑道:“你高兴就换了女装贝!我可不换!从今往后,你就扮作我媳妇吧!”“呸!”抱琴啐道:“你想得美呢!”二人笑闹了一会,实在乏的很,早早安歇了无话。
  次日,抱琴果然换了女装,一早出去买了些材料,亲自下厨房去做些点心。一连几天赶路,都没好好吃过东西,文若早就闹着馋她做的点心了。一时做毕,各色玲珑地堆在一个青瓷盘子里,四周再放上各样蜜饯点缀,用手绢托了,便往前头来。
  “好精致点心!”抱琴正经过柜台,闻言,抬头一看,谁知这一看竟像是被一块磁铁吸引住了,再也挪不开眼去。但觉得书上的那些丰神俊朗、神采飞扬之类的词儿用来形容眼前的这位公子都实在太俗了些。他正含着笑,手把着一支折扇,斜倚在柜台上瞧着她。早晨太阳的金色光芒从门口进来,扫过他完美线条的肩膀,那脸上仿佛泛着容光,他整个的人也在放着光,像是在梦里突然降临一样,虚幻而不真实。
  “姑娘?”抱琴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上约约地有些发烫,忙说话岔开去:“小小点心,蒙公子谬赞。若不嫌弃东西粗糙,便请尝尝可好?”那公子伸出手来,在盘子里拈了一个白兔形状的,笑道:“若说这样东西也算粗糙,这天下可再没有精致的了!”他的手指很修长,长长的指甲齐整、干净,中指上套着一枚指甲大的祖母绿宝石戒指,幽幽地泛着柔和的绿光,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公子爷!”他身边长随模样的人见他拿了那点心要送入口去,忙止道,脸上有些怀疑。“没事!”那公子却丝毫不理,仍是把点心放入了口中。抱琴的心却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心里暗自盘算着方才放的蜜糖是不是多了?火候是不是过了些?……
  他的嘴唇轻动,唇上淡淡胡须有致的轻轻起伏着,时间似乎很短,又似乎是太长。抱琴盼着他说出话来,又盼着他永远不要说话才好。
  “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姑娘的手艺,果真不同凡响。”他的赞赏,如同暖流一般,叫人听得好生舒畅。
  抱琴低下了头,捧着那盘点心,有点不知所措。
  “我姓龙,请教姑娘芳名?”
  “原来是龙爷。我……”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姑娘不会怪我太唐突吧?”
  “不是。”她竟然有点着急,便抬起头来了。正好瞧见他的眼睛,柔和的,试探的,看着自己。便又低了头,半转过身子:“我姓宋。”
  “哦,宋姑娘。”店里人来人往,两人又站在当道的地方,不时有人穿过。“嗯,你看,咱们老站在这里,碍着别人做生意了。宋姑娘,你看这晨曦初霁,外面风景似乎不错,我带你走走怎样?”
  “这……”抱琴有点为难,“我家公子还等着我呢。”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点心盘子。
  “这可真不巧了。”那公子似乎没料到她是侍候人的,有点尴尬:“以姑娘这样的才貌,不知你家公子是怎样的人间仙品才当的起呢?”
  “我叫他公子,但我并不是他家的奴才。”她平生第一次这样厌恶奴婢这身份,脱口而出,及意识到,又深悔,低了声说道:“皆因公子第一次出远门,其它人均不如我细致,父亲才让我跟了来。”手揉着衣角,她这话也并不假,她原本也是小姐的身份。
  “原来是这样。我冒昧了。”公子微微欠了欠身。
  抱琴也略蹲蹲,还了礼,“请恕我不能再陪,我要上去了。”话虽如此说,心里却有些落寞。
  “我们还能再见吗?”
  抱琴红了脸,转身,款款地往楼上去。这一生中,大约再没有比这走路更慢的时候了。
  “宋姑娘——”他在背后呼唤,她停下,转身。
  “再见!”公子温暖的笑容定格在眼前,她点了点头,终于转回身去,踏着阶梯上楼去了。
  “我媳妇的手艺可越来越好了!”文若一边大嚼抱琴做的点心,一边还忘不了调侃。可是自故自地说了半天,抱琴却没答一句话,这才发觉有些不对,一看抱琴,却见她坐在一旁,对自己的话仿若未闻,低着头在想些什么。正欲询问,抱琴却突然抬起头来,发现文若盯着自己,一怔,随即道:“我有些事,出去一趟,很快回来。”文若点点头,看着抱琴站起身开门出去了,心想,有什么事情,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和我说的。
  抱琴快步下了楼,心里像是打鼓一样,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可是大堂空空,哪里还有刚才那公子的影子?她不自觉地“唉”了一声,垂头丧气地正要转身回房。“为什么叹气?”抱琴一惊,眼前不是龙公子是谁?
  “是你?”她话声中掩饰不住的惊喜。
  “恩,是我。宋姑娘现在可有空了?”
  “恩!”抱琴脸略有些红,仍是点了点头。
  龙公子微微一笑,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抱琴对他笑了笑,两人一同走出店来。这里虽是边陲小镇,可因为附近再无其它像样的城镇,因此往来的官人、商贩均在此处周转,因此也颇热闹。
  两人在闹市中一路穿行,一时间找不到话题,气氛有些尴尬。
  “听姑娘口音,像是京城来的吧?”终于是龙爷打破了僵局。
  “哦,我家正是北京城的。龙爷也是京里来的?”
  “呵呵,看来咱们倒是同乡。边关最近不太安宁,你家里人放心让你独自出门?”
  “呃……我……我们是走亲戚的……”抱琴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哦?不知道姑娘将要去哪里?”顿了顿,瞧着抱琴的脸色,又道:“现在外面不像往常那样平安,我是想,若是顺路,不妨送姑娘一程?”
  “呃……这个……我们是去西宁。不知公子去哪里?”
  “西宁?”龙爷似乎很惊讶,“那里可正是在打仗呀!你们——”
  话音未落,却被打断了:“哟,这不是十四爷吗?您老怎么到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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