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恶。
“你又在发什么疯!”他的声音充满不耐,冷得像把刀。
阿尔缇妮斯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他,可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你是谁?”
这一问,让一旁的侍女大呼小叫起来,“殿下,他是辛殿下,您的儿子啊!”
儿子!?辛殿下!?
谁?她根本不认识他。
“不,他不是我的儿子,我根本不认识他。”
侍女抽了一口气,慌忙道,“殿下,您到底是怎么了,这是辛殿下啊,您怎么会不认得。”
阿尔缇妮斯连连摇头,“不,他不是。”
侍女更惊慌了,朝着男孩说道,“辛殿下,这……这可怎么办好?”
男孩不耐的挥了一下手,不屑的眼神射向阿尔缇妮斯,“你闹够了没有,不要再演戏了!”
“演戏?你认为我这是在演戏?”阿尔缇妮斯几乎想要尖叫,“
”难道你不是在演戏吗?“男孩冷笑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博取同情,你未免太天真了。“
阿尔缇妮斯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觉的这个男孩有着超乎年龄的老沉,稚嫩的脸上丝毫不见童稚的天真,反而冷漠的像块冰。
看得出,这个孩子不快乐,一直在压抑,甚至已经快被压垮了。
问他,可能根本问不出什么来。
既然这里是阿琳娜芙神殿,亚莉一定在,还是找她比较好,虽然她可能很不乐意见到自己。
她朝侍女问道,”亚莉侧妃,在哪?“
话落,侍女就瞪大了眼睛,不断的抽气,惊恐地好似她是鬼怪一样。
男孩冷哼了一声,”疯子!!“
阿尔缇妮斯眉毛抖了抖,”我不是疯子!我要见亚莉侧妃,她在吧?“
”当然在!“男孩回答,流连在她脸上视线是一种憎恶。
”那好,我要见她。“
”别开玩笑了,你认为你在这里是谁?“男孩脸上泛出恼怒。
”我,你问我吗?我是阿尔缇妮斯啊。“
男孩终于爆发了,”你闹够了没有,这很好玩吗,还是你真的疯了!“
第一次看见一个孩子发怒,可以如此恐怖,他迈开步子,一步步走向她。
”我看你真是疯了!“发怒中的他,说起话来都像是张牙舞爪的,”你真的以为自己是赫梯皇妃吗?“
阿尔缇妮斯心理里不知怎么的咯噔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那里有一面镜子,你何不看看你是谁?“
用的着看吗,她自己就能证明,但身体却像是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在牵引,牵引着她走到梳妆镜前。
镜中倒影出了一个美丽的女人,黑色发丝柔顺滑亮,黑眸正惊惧的盯着她,那五官,那身影,赫然就是亚莉·伊修塔尔。
阿尔缇妮斯闭上眼,再张开,镜中的人影丝毫未变,只是眼中惊惧更甚。
不,这不可能的。
她抬起手,动了动,然后掐住自己的脸,胡乱的扯。
痛!
镜中的人影也是这种反应。
双手握住梳妆桌的桌角,她垂首,不住的摇头。
不,这怎么可能,她是阿尔缇妮斯,她真的是,她有感觉,有意识,然而……猛的抬头,镜中的人影还是黑发黑眼的女人,苍白的脸,发紫的唇,虽然消瘦,但依然美丽,只不过美丽有的些憔悴。
握住桌角的手颤然而紧,握得指关泛白。
谁,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冷冷的嘲讽声从身后传来,”怎么样?看清楚了吗?母亲大人!“
母亲大人!?
阿尔缇妮斯回头,才注意到这孩子的容貌和亚莉有七、八分像,这么说……这个孩子是萨鲁的……
”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状况,不要再发疯了,没人会可怜你的,就是因为你总是这样,我才会……我才会……“他别开眼,握紧拳头的小手颤抖着,稚嫩脸庞闪现出恨与妒,还有一种悲凉,他似乎在努力隐忍,然后握拳的手猛然一甩,怒瞪着她。
那不是看母亲的眼睛,而是再看一件垃圾。
阿尔缇妮斯从他憎恶的眼眸里,看到了他对母亲的恨,也看到了另一种东西,是自嘲,他在自嘲自己也是一件垃圾。
这个孩子怎么会这样?偶尔她会来这里想要看看他,但每次都被亚莉拒之门外,给什么东西都是丽莎转交的,因此从未真正见过他,于是,她便让萨鲁好好待他,丽莎每隔一段时间也会向她报备他的情况,说什么他被照顾的很好,长得也很可爱,很活泼。
亲眼见了,才知道全是谎话。
他是那么的愤世嫉俗,那么的冷漠如冰,完全没有稚龄幼童该有的天真和欢笑。
他会这样,有一半以上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因为她出现在这个时代,萨鲁就不会爱上她,那么亚莉还会是侧妃,这个孩子便会是赫梯的皇太子殿下,荣享尊贵。
她抢了本该属于他母亲的一切,而她的孩子抢走了他的一切。
不该的,却偏偏发生了。
这个时候她应该想办法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亚莉的模样,而不是去思考这个孩子的事情,但他让人看了实在不忍。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说出口,”你心里一定很苦吧!“
辛·哈图西理斯像是被戳了一下,一颤一震间,他憎恶眼神闪过痛楚,只是一闪而过,却已经痛得他连连吸气。
”抱歉,不该让你承受这些的。“他不过还是个孩子。
”你在胡说什么!!我现在会这样不都是你害的。“他怒目而视,脸上满是愤慨。
”对不起,可是我真的不是你的母亲,我是阿尔缇妮斯,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请你相信我。“她试图让他相信自己的身份。
谁知,这跟激起了辛的愤怒,”我看你是真的疯了!“他怎么可能去相信她,她明明就是他的母亲,这张脸,这个声音,根本就是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我原本应该在寝殿里睡觉,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来了这,不,应该说是灵魂吧,因为肉体不一样。“她也不只一次灵魂脱壳了,但是这次灵魂脱壳的有些过了,竟然穿错‘衣服’了。
辛嗤之以鼻:”继续编啊,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来!“
”这不是编,这是……“要她怎么说呢,况且对象还是个孩子,她看向侍女,希望她能明白,但侍女给她的反应是泪洒一片,直嚷着,她病得不轻。
紧接着,更多的侍女涌了进来,她一个也不认识,她们看她都充满了同情与怜悯,根本说不清楚,因为在她们眼里,她就是亚莉·伊修塔尔。
真正的亚莉会在哪?
她的灵魂在亚莉的身体里,那么亚莉的灵魂是不是去了她的身体?
这个可能性应该很大。
既然和这些侍女讲不通,那么她就只能去找亚莉了。
她刚跨出房门,侍女就在后头叫,”殿下,您要去哪里?您不可以出去。”
她仿若未闻,沿着走廊,往神殿大门走去,大门被她用力推开,门卫的侍女见不是负责采购和补给的侍女,立刻拦住她。
”走开,我要去皇宫!“
她和侍卫上演着拉锯战,身后的侍女见了,赶忙过来阻止她。
”亚莉殿下,你是不可能出去的!“
阿尔缇妮斯才不管这些,非要出神殿不可,侍卫见拦不住她,四人一起,将她架了回去,并撂下狠话,”没有皇帝陛下的命令,殿下如果要出神殿,便是斩立决。“
侍女吓坏了,赶忙赔不是,”殿下她这是病了,病得很严重。“
”我没有病,我真的没有,我不是亚莉,我是阿尔缇妮斯。“她无奈的再次陈述这个事实。
侍卫本来还想再警告一番,但听到她说的话,面面相觑,再看她的时候,表情也和侍女一样,充满了同情。
”我真的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若干个侍女给拉走了。
回到房间,辛·哈图西理斯还在,坐在椅榻上,仿佛早已知道她会再次回来,脸上有着无尽的嘲讽。
阿尔缇妮斯被侍女抬上了床,强行压制在床上。
”亚莉殿下,您就不要闹了。”说话的是,她最先见到的那个侍女。
“你叫什么名字?”无奈之下,阿尔缇妮斯决定暂且少安毋躁。
“尤娜!”
“好吧,尤娜,你侍奉亚莉侧妃多久了?”
名叫尤娜的侍女答道,“玛尔女官死后,我就来神殿侍奉殿下您了。”
玛尔,阿尔缇妮斯记得,她是亚莉的贴身侍女,和其他侍女不同,玛尔就像亚莉的姐姐一样。
玛尔死后她就来了,那么说,她作为侍女的官衔要比其他侍女都大一级,权限也会大很多。
“尤娜,采购和补给食物都是你来做吗?”
“是的,殿下!”尤娜不疑有他的答道。
阿尔缇妮斯眼里闪过一道光彩,这真是太好了!
遇到困境,哭和认命都是最蠢的行为,她不会,就算灵魂穿错了‘衣服’这种事情,一开始或许会让她震惊的想要尖叫,可是等震惊过了,她就会平静下来,去思考,思考如何解决。
她呼了一口气,脑中千回百转。
首先,她必须弄清楚亚莉是不是在她的肉体里。
如果不是,那么现在她的肉体应该会和以前一样,处于昏迷状态,这个应该比较好解决。
如果是,那么这就是两个人的问题了。
假如,亚莉不愿意换回来呢?
她摇摇头,这种容易让人消极的后果,暂时先放一边,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去确定她的肉体里有没有‘东西’。
她必须去一次皇宫。
但是,她这副模样是出不去的,她必须找一个伙伴,能帮助她出去的伙伴,她看着尤娜,后者正十分担忧的看着她。
阿尔缇妮斯在心里想着,不能急,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
再思考下一步,假如她能到皇宫,也不可能见到自己,势必需要一个能让她见到自己人,这个人尤娜是办不到的,这个人必须在皇宫中有一定地位,并且随时都可以见到她自己,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能够相信现在这副模样的她,是阿尔缇妮斯。
想着,脑中就出现了很多面孔,逐一筛选。
对,只有一个人,可以理性的看待这件事情。
路斯比爷爷--只有他了。
“尤娜,我能写信给别人吗?”她心里暗暗期望答案是可以。
尤娜诧异了一下,“殿下,要写信吗?”她以前可没写过什么信啊,“可以,这个权力并没有被限制,可以让侍卫你传送。”
阿尔缇妮斯一喜,“太好了!”
“殿下,要写给谁?”
“路斯比宰相!”信是传到米特,并不送到皇宫,尤娜应该就不会认为她是疯癫所致才对。
“殿下,您说要……写……写……给谁?”尤娜惊得连话都说的抖瑟。
“路斯比宰相啊!!”尤娜反应怎么那么奇怪。
话落,尤娜号啕大哭,“殿下,您清醒一点,您怎么可能写信给路斯比大人呢?”
阿尔缇妮斯皱眉,“不能送吗?”
尤娜泪水涟涟地摇头,“路斯比大人他……他……”
她的反应大大出乎阿尔缇妮斯的意料,心莫名地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下意识的揪紧裙摆,吸了一口气,她才问,“他怎么了?”
回答她的不是尤娜,而是辛,“路斯比早在几个月前就去世了!写信给他?哼,你想让冥神给你送信吗?”
阿尔缇妮斯脑中一片空白,去世两个字,在脑海里开始翻滚,涌动,再翻滚,再涌动。
“不……不……”她摇头,唇瓣发抖地呢喃着。
去世了?路斯比爷爷?
怎么可能?她前几天还听伊斯说他在米特处理事务。
怎么会死呢,而且还是在几个月前。
她一定听错了,一定是,可是心里建筑起的藩篱开始一块块的剥落,为什么阿尔玛回来了,伊斯也回来了,唯独路斯比爷爷没有回来了,如果他知道她已经从埃勃拉回来了,那么疼爱她的路斯比爷爷,一定会抛下一切回来的。
然而……他却迟迟没有回来。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不是,不是…”阿尔缇妮斯捂着耳朵尖叫,路斯比苍劲的笑声,慈眉善目的脸庞,还有老顽童似的笑容,还有……还有……
“殿下,是真的,路斯比大人已经去世了,我有告诉过您啊!”
虽然是被终身囚禁,但是国家里发生哪些事情,就算不刻意去打听,也会知道,何况是宰相去世,这可是国丧啊。
“你们说谎,不会的,路斯比爷爷,不会死的,他还好好的活着,你们骗人,骗人!!”阿尔缇妮斯尖叫,更用力捂住耳朵,她不想听,一个字也不要听。
辛拢起眉,她不是讨厌路斯比吗,常说,如果不是路斯比,她就不会输给那个女人,为什么听到路斯比去世,会这么激动,难道说疯了,连性子也跟着变了。
“殿下,您冷静一点,别伤了身子!”现在尤娜是笃定她疯了,好好一个人,怎么就成这样了。
阿尔缇妮斯突然抓住尤娜的手,“告诉我,路斯比爷爷没有死,他没有死!”
“殿下!!”
泪水涌现当头,阿尔缇妮斯看着尤娜,期望她能说那不过是个玩笑。
尤娜心有不忍,可这是事实啊。
她不说话,阿尔缇妮斯的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这让尤纳和辛都吓了一跳。
路斯比的死,竟然能让她这么伤心。
阿尔缇妮斯用泪水宣泄着痛楚,没有声音的苦,才是最悲伤的哭泣。
“路斯比爷爷是怎么死的?”她已经无法欺骗自己了。
尤娜摇头,“细节不是很清楚,那段时间,您病了,我都没出宫,等您好了,才知道的消息,所以……”
阿尔缇妮斯闭上双眼,任泪无尽涌出,“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尤娜不放心她独处,但她脸上的坚决让她只好离开。
辛打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