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桐看着她们,笑着对她们点了点头。莫穿云立刻也笑了一下,有气无力道,“你果然还是来了。”
林秋桐苦笑,“不来如何?你好歹也算是个人,怎么也不能就这么死了。”
莫穿云懒洋洋的瘫在旧木堆上,嘴角带笑,语带戏谑,“林秋桐,你就算说你舍不得我死,我也不会笑话你的。”
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果然是千年不变的狐狸。
慕容轩一直安静的坐在一边,依旧是冰人儿的摸样,俏丽的容颜一片冷傲,不过,想是身体的确虚弱,他的脸色白得有些渗人。
慕容遥冷眼旁观,此时终于开口,“考虑得如何?”
林秋桐轻叱,“我有得选择吗?”
“那便将文书签了吧。”
“我若签完了,你不给解药怎么办?”
“你以为凭你带来的那些个高手,我跑得了吗?”
林秋桐也不否认,“你是跑不了,可是也绝不会乖乖就范吧?”没有解药,她们还不是和现在一样,任她予取予求?
“那你要如何?”
“先给她们解药。”
慕容遥冷笑,“我给了她们解药,好让你身后那些人冲上来,直接将人抢走?”
“靠,那你要怎么样?”
“先救一个。”慕容遥缓缓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你既不信我,我也不信你,那便各退一步,如何?”
林秋桐为难的看着下面两人,“也好。”先救一个算一个,到时候若慕容遥真要反悔,大不了直接抢药,反正,现在也没什么是她林秋桐干不出来的了。
“那么,先救谁呢?”
“救他。。。”莫穿云话刚出口,只见对面慕容轩一个冷眼瞪过来,生生截住了她的话头,连尾音也未能听见。
“给她。”慕容轩冷冷的开口,嗓音有些沙哑,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秋桐直觉应该先救慕容轩,因为莫穿云现□上还背负了一个拐带的罪名,若是慕容轩有什么闪失,莫穿云就算走出了这里,也注定逃不了一个杀人罪。
但慕容遥却不容她多考虑,直接俯身托起莫穿云的下巴,将瓷瓶对着她的口灌了一口,一边灌一边道,“此解药世间仅此一瓶,千万不要浪费了。你们身上的毒,若无我的药物控制,一个时辰内便会毒发身亡。”话是对莫穿云说的,可里面明显警告的意味,显然是冲着林秋桐,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切莫动什么歪脑筋,否则她毁了手上唯一的解药,到时候大家一拍两散。
林秋桐再次为慕容遥的狡诈咬牙,如此精于算计的对手,她之前怎么就会小看了这人呢?
如此一来,她要乖乖就范还好,否则一旦有什么事,此地离城里少说也要一个时辰的路程,到时慕容轩必死,而莫穿云的杀人罪也背定了。因为慕容遥绝对会抓紧时间回去反咬一口,她是慕容轩的姐姐,又是先前告莫穿云拐带的原告,官府绝不会有人怀疑她,而她若一口咬定是莫穿云害了慕容轩,那她们就算说再多,也无人会相信。
虽说身边跟了几个暗卫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可是她带她们出来前单容就有言在先,静安王府对于她们之间的问题不便直接插手,那些暗卫只负责暗中帮助她,绝不会抛头露面,更不可能出面为她们作证了。
也就是说,今天这契约,她不签是绝对不行的。
思虑辗转,所有人都安静的看着她,莫穿云尤其紧张,她既不想心爱的男子有事,却也不甘心就这么把自己辛苦这么久的成果转手让人,于是她只能静静的等着林秋桐的决定。
林秋桐心里也是万分犹豫,若今日就这么将“知春阁”让了出去,那她答应莫锦华的事又该怎么办?她和莫芷月的事,又该如何?只是,人命关天,她又如何能坐视不理?
犹豫间,她下意识的看了一下慕容轩,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所以也无人在意一直静坐在一边不动的慕容轩,她这一看不要紧,当下就惊呼了起来,“慕容公子!”
众人随着她的呼声将目光转向慕容轩,当下也是一惊,就见他原就苍白的不见一丝血色的唇间,此刻正缓缓溢出鲜血。莫穿云立刻就挣扎着扑了过去,由于她的双手还被捆缚在身后,所以她只能以肩膀不断蹭着慕容轩的身子,嘴里慌乱的喊着他的名字。
“你刚才没有服药?”
慕容遥沉默了一会,忽然说道。
她这一说,莫穿云忽然瞪大了眼,难怪刚才那个来带她们的人往她们嘴里塞药时,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原来,他竟是没有吞下那能暂时压制毒性的药物。也难怪他刚才会那样决绝的要先救她,因为他早料到会有这个局面,他早决定了牺牲自己。
慕容轩冷冷的抬头,一眼未看一直在他身边担心的乱了阵脚的莫穿云,冷冷的嘲讽,“你以为。。我会乖乖任你摆布?”他冷冷的说着,目空一切,唇角的鲜血流的越发肆意,他全无所觉,只是冷傲的抬着下巴,明明还坐在地上,看人时,却毫不给人仰视的感觉,而是异常的傲慢,仿佛眼前一切皆是蝼蚁。
“你。。。慕容府养你至今,你却为了自毁家门,甘心受死?”慕容遥已经气怒难当,她虽一直知道他恨着慕容家的每一个人,即使她娘对他一直万般宠溺,也丝毫改变不了他心底的恨意,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的恨,竟是到了如此决绝的地步。
慕容轩却不再看她,而是将目光转向林秋桐,低咳出一口鲜血,淡道,“林小姐,今日,慕容轩必死,慕容府必败。。咳咳。。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咳咳。。。我顾不得那么多,无论如何,你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所说的知道她的顾虑,自然是他一死,势必连累莫穿云,可他却不管,一意求死,林秋桐无奈皱眉,却说不出半句话。
眼看慕容轩咳出得血越来越多,莫穿云慌乱得无以复加,仿佛完全没有听见他刚才的话,只一声比一声更加急切的喊着他,“轩儿,轩儿。。。。不要死,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就算你不想让出‘知春阁’,我们也可以想办法,不要死。。。。求你不要死。。。。”
此时的场面早已失控,林秋桐看着莫穿云和慕容轩这边,心酸的听着莫穿云乞求的话语,曾几何时,那个在情场上总要保持自尊,不肯轻易服软的莫穿云,竟也会如此不顾一切的哀求了?
眼角的余光瞥见慕容遥忽然后退一步,她立刻谨慎起来,果见慕容遥刚一动,她身后的那些人便立刻冲向了莫穿云,可是林秋桐身法更快,那几人的手刚要触到莫穿云,立刻被一记飞踢踹开。
林秋桐一踢过后,立刻疾呼,“此时不动,更待何时?”慕容遥此刻显然是要放手一搏,林秋桐却绝对由不得她。
几乎是瞬间,木质仓房的房顶忽然爆裂开来,几名蒙面黑衣女子忽然从天而降,刚一落地,丝毫未作停留,便与那些打手打了起来。
林秋桐迅速自地上爬起,却不第一时间去管莫穿云她们,而是快速的冲到慕容遥身边,“你以为我会让你跑?”
慕容遥手探进怀里,拿出那个瓷瓶,“你别忘了,现在只有我才能救轩儿。”
“那也要他愿意让你救才行。”
“他不想活,你们便不管他了么?你林秋桐竟是如此狠心?”
“哟,我是不是听错了?这还是那个绑架犯说出来的话吗?”
“你。。。。”
毫不在意对方作势摔碎瓷瓶的动作,林秋桐直接冲了过去,慕容遥果然在她冲上来的一瞬间甩出了瓷瓶,只是立刻的,那瓷瓶便被一只带了黑手套的手接住,林秋桐的动作却没有停顿,三拳两脚便抓住了慕容遥。
回头对那蒙面暗卫赞赏的点头,心里暗自庆幸,信好她早已给出了暗示,也幸好那人身手果然迅速,否则,她这一辈子恐怕都要被莫穿云扎草人了。
那边的打斗也早已停息,皇家暗卫,个个都是顶尖高手,断没有打不过几个草寇的道理,林秋桐随手将慕容遥捆了扔在一边,然后从那暗卫手中接过瓷瓶走到慕容轩身边。
“无论如何,活着总是好的。”她低声叹息,对于这个男人,她实在是无言的很,原以为他只是外表冷傲,却不知道他真是如此无情,对别人无情,对自己一样无情。
慕容轩一直不停的呕血,此时已是神志不清,听到她的话,只是直觉的摇头,冰样的美颜,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
莫穿云还趴在他身边唤着他,他却从未看她一眼。
“慕容遥绑架威胁,如今人赃俱获,她免不了牢狱之灾,再威胁不了我们了,你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
“我。。知道。”慕容轩声音低弱,“如此,我便无憾了。”他疲惫的闭起眼,仿佛要就此睡去。
莫穿云手上的绳子一被松开就立刻扑过去抱住他,“你说什么无憾,你走了,我怎么办?长久以来,我做了多少,到底为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知道又。。。如何?”慕容轩终于将视线转向她,“我从来都只是利用你,你一直知道,不是吗?”说完,又忍不住呕出一大口血。
莫穿云痛苦的将他拥得更紧,仿佛怕这早已厌世的人儿下一刻便会消失在这世间,“没错,我知道,我是知道,可是我不在乎,你喜欢我也好,利用我也罢,只要你高兴,我心甘情愿,只要你好好活下去,你要怎样便怎样。。。。”
“你。。。说过。。。三千红尘,你恣意风流,绝非非我不可。。。现在。。。又何必执著?”
“我怎可能不执著?纵使潇洒红尘,也终抵不过寸寸相思刻骨,我当初的气话,你又何苦拿来堵我?”
慕容轩定定的望着她,目光一点点变柔,最后只虚弱的叹息,“抱歉。。。”
只一声抱歉,代表了太多无法说出口的言语,莫穿云绝望的闭上眼,“不要抱歉,你既无法爱我,我便放你走,只要你活下来,我给你自由,以前的一切,就当没发生过,可好?”
56
56、成亲 。。。
慕容遥绑架威胁,证据确凿,林秋桐带着消息找到慕容府时,慕容府家主慕容熙宇却并不吃惊,而是以一种近乎解脱的轻松口气说道,“该还的,总是要还得。”然后,不用林秋桐多说,她便自动交出了慕容府的一切以交换慕容遥。
“请帮我转告轩儿,对于他爹的事,我一直很后悔,他恨我,恨整个慕容府,我毫无怨言,如今慕容府已不存在,属于他爹的一切,我也都还给了他,他答应他爹的事已了,希望他日后可以开心的活着,他还年轻,莫再被上一代的阴影所覆,看不到自己的幸福。”
这么多年,她早知他父子心里想的一切,尤其邱红夜死后,慕容轩所做的事,她都看在眼里,多少人劝过她要当心,可是她偏偏放任他,因为潜意识里,她也想结束这一切。她欠邱红夜的太多,多到她忽然听说他服毒自尽,固执的不肯看大夫时,都不敢强制要求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带着对她的恨意,咽下最后一口气。
她有什么资格要他活下去?是她让他恨透了这个世界,所以才想尽快摆脱。她给不了他所要的东西,她能给他的只有无尽的痛苦,所以她不敢留他,留下,也只是无穷地狱。
只是可怜的轩儿,小小年纪,便背负了父亲遗留的怨恨,再也不曾展开笑颜。
林秋桐看着眼前的女人,明明五十出头的年纪,却尽显老态,憔悴的脸上静若死水,找不到半点生气,与自己想象中的京城首富完全不一样。她不知道有什么样的事,能让一个人露出如此山雨欲来却风不动的神态,仿佛她一直在期待的,正是自己破碎的一刻。
林秋桐不是好事者,尤其别人的家务事,她更无心探究,无论是慕容轩还是慕容熙宇,都不在她能管的范畴,所以她尽管表示同情,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便离开了。
。。。。。。。。
从郊外回来,慕容轩一直在昏睡。大夫看过后,说并没有大碍,体内的毒已全数解了,只是身体虚弱,需要调理一段时日。
想起在伐木场时,莫穿云为了留下慕容轩,斩钉截铁的说要放手,本以为慕容轩还是会无动于衷,却不想他静静的看了莫穿云一会后,竟乖乖的张了口,就着她送到嘴边的瓷瓶,服下了解药。
当时的莫穿云,林秋桐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的表情,心痛?心灰?心死?
林秋桐看不出来。或许,根本都不是。
最后,她竟是笑了。她一边笑一边抱着服下解药后停止了呕血,却陷入了昏睡中的慕容轩,说,“也好,这样一来,我也不用再愧对任何人了。”
既然无论她如何做,终究无法赢取他的心,那么就干脆放手吧。还了他自由,她也就解脱了。他不稀罕她的爱,至少,她还可以把她的爱献给另一个与她举案齐眉了三年,却从未向她要求过真心的男人,因为她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愿意回头,那个人,一定都会等着她的。
。。。。。。。。
天凤朝仁和十六年九月初六,林秋桐携“知春阁”众骨干,终于接到了朝廷下发的文书,按照圣上旨意,从今往后,天凤皇朝所有铜矿的采集权和水运码头的管理,统统交由“知春阁”专营,“知春阁”所属莫府,正式成为天凤朝第一官商。
莫锦华看到文书时,脸上的喜悦如何也掩饰不住,那一碟薄薄的文碟,她硬是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放下。嘴里更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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