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听到陈叔恨铁不成钢的叹息也透过她欣喜的眼睛看到自己正一点一点的沉沦进去。
陈叔是对的。
他既然抛弃了那里的一切,就不该带着感情的累赘去逃亡。
安良兮是危险的,因为白杨对她不一般,而白杨这人不简单,一家世代为官跟那里有太多牵扯,白杨那里只要盘到足够的银两就可以。
可是……辰矣慢慢望向洒满金色阳光的街道,安良兮明亮的眼眸竟然浮现出眼前。
她的眼里有太多吸引他的东西。
良兮像三流瘪子似的揪住老板的领子:“既然知道我要做你主子了,还不快把酒楼里最贵最贵的菜都端上来,要快。”
老板告饶:“主子,小的知道了。”
良兮放手的瞬间,老板转眼间就离开房间,估计一时半刻是不敢再踏进来了,良兮满意地拍拍手,笑道:“瞧,这些狗腿家伙……”
阳光万丈,从窗子倾泻下来,覆在辰矣身上,迷迷糊糊的都看不清他站在什么位置。
辰矣的视线从窗口回到她身上,装作随意地问:“要嫁人……什么时候?”
“噗嗤——”良兮笑弯了两条眉,形成夜间最美的弯月。
似乎在无形中,他有一个习惯,一紧张或者投入太多注意力就会说话不流畅。
良兮想了想决定凡事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于是走近窗口:“其实是白杨那厮太专横了,一厢情愿的事情也要折腾那么大!”
渐渐可以看见辰矣的轮廓,甚至可见他方才落寞的神情一转而逝,换上天真的婴孩般纯洁美妙的笑容,一下子让良兮的双眼里容不下其他。
“哇,你笑起来真好看。”良兮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嘴里却不饶人:“可是刚才那是什么表情?”
辰矣沉默着,心里忽然莫名有一种冲动,手掌却已经慢慢触及到她柔软的脸颊。
良兮心中泛起一阵异样的波澜,搅得胸口奇痒难耐,干脆闭上眼睛任那双手温柔地抚过双眉,眼睛,鼻子,发干的嘴唇,而她却连眼珠子都不敢转。
她一个来自未来的“小三”,不是不知道这悸动叫做什么,但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怎么在辰矣面前一下子就返璞归真似的回归到最原始的情感反应,纯情得好似十七八岁刚刚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子。
但干净清尘的辰矣好像偏生就是有这种本事,让她忘记曾经那么些不光彩不值得回忆的过去,真真正正重新来过。
这样想着,良兮更觉得辰矣是上天赐给她重生的礼物。心底下暖洋洋的,她抱住辰矣,在他肩膀那片尘不染的衣裳上印上一个吻,再柔柔地将自己的侧脸颊贴上去。
初沐暖意春光 白少独去赴京(二)
作者有话要说:汗……
那个,我说,别拍我……我挤了一晚上也想不出来了,字数不多,就这样吧。
酒楼老板:“来了来了,上菜。”
良兮睁了睁开迷醉的眼睛,门一打开,老板捧菜上前:“梧州纸包鸡,西湖醋鱼,济南烤鸭……”
“这些都是本店的招牌菜,慢慢享用。”末了,一看辰矣和良兮还握在一起的手,脸色一白,恭敬道:“小人退下,退下。”
良兮怨道:“真不会挑时间。”
辰矣抿唇一笑,脸上绽放出春天花开刹那的光泽,良兮不禁看着入了神。
“哎呀,来了来了!”老板的声音又在楼梯上急促地叫着,“上——”
良兮受不了这折腾了自个打开门朝外一记力喝:“还上什么呀上?”突然眼前一亮,瞧见那个熟悉而此刻又充满暴戾的身影。
“呀——”良兮花容失色,反手又把门关了。
辰矣疑道:“什么菜?”慌张成那样子?
“白杨!”
良兮说的同时,身子已经蹿到窗前,撩起袖子作势就要跳下去。
辰矣急道:“危险,你做什么?”
“白杨上来了,我不逃还等着他来捉奸,啊呸——抓我啊。”良兮一只脚已经伸到窗子外面,整个身子颤颤巍巍的,看上去好似稍一用力就会翻身下去。
辰矣:“你又不会武功,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被白杨抓到我不是浸猪笼就是五马分尸!我是女孩子嘛,两边都是死路的话,当然要选择死得好看一点啦。”良兮忽而一瞥,看到辰矣腰上的佩剑,她脑中一个灵光,“对了,你会轻功啊,你下去。”
良兮于是又纠结着怎样把腿抽回来。窗子外的脚没有着力点悬空在侧,她骑在窗栏上,简直就是骑虎难下,动弹不得。
辰矣负手在旁看了半晌,耳听白杨那脚“咚隆隆”踩在木板上的声响,沉吟道:“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包厢的门被外力猛地一推。哗哗一阵风带进来,良兮脚下没踩稳,右手又抓不牢上端的栏木,“呀”了一声,顿觉三魂六魄都在外面飘悠悠。
说时迟那时快,辰矣一个鱼跃翻身,情急之下仍不敢冒犯了人姑娘家,手拿不定注意,只扯住她的外衣领。
终于,这边鹅黄的锦衣飘飘洒洒,一晃入眼帘。
“滚开!”白杨踹了那老板一屁股,恶狠狠地:“你,谁付你工钱,居然帮着外人欺负到我头上来!”
不用说,白杨自然是记恨老板那对良兮那善意的提醒。
“你在干什么!”矛头忽然又转到他们这边。
辰矣眼睛也不眨一下:“我救她。”
白杨葱根一样白皙透明的手指一伸:“我不问你,我问她。”
危险,太危险了。
良兮不敢居高看下面,也不敢看白杨的眼睛,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好似多了点什么,汹涌澎湃,又像是随时都要爆发出来。
“我……我……先救我上去,再慢慢谈。”
窗口的光线过于强烈,于是白杨把眼睛一眯,在餐桌边坐下:“哦?那就等我把饭先吃了再听你慢慢谈来。”
晕啊……这棵狡猾奸诈的白杨,外面的树皮长那么精致,其实里面都被虫蛀空了!
辰矣背过身,拉良兮上来:“我都说了太危险,你偏不听。”
良兮点头点头不停地点头。此时此刻握着他温暖的手掌,就算被悬得再高心也不寒了。
“唰——”
白杨头也不回,却丢了一只筷子过来,其气势之强盛,把辰矣抓着她的手被逼一退。但好在顺其势,良兮的身子还在向内侧倾了不少。
“哇呀呀!”她一下激灵,胡乱踩着什么,腾的一下跳起来,竟然一口气从窗子里跃了进来。
肇事者发出一声轻笑:“呵呵呵……”
良兮大口大口地喘气,虽然双脚站在平地上了,却仍止不住微微发颤。方才那一个瞬间的惊险,她却是再也不敢回味了。
辰矣一个箭步走过去拿手顺了顺她的后背,声音有点颤抖:“怎么样?”
良兮说不出话来但却能感觉到他的指节好像也有点微微的颤抖。
白杨瞟了一眼他们,拾起筷子悠悠地夹起一颗鱼眼:“你们不吃,这桌的钱照付,一分不免。”
抢劫,如果说是被一般的人抢劫那倒也罢了,但她现在是被白杨这恶鬼抢劫。
良兮于是立马找了个隔他很远很远的位置坐下来:“吃,怎么不吃。臭白杨记住,这一顿是我请你的!”
“嘿嘿,这一桌少说也要四五十两银子,这还是看在我要娶你过门的份上先给你打了个对折。”白杨说完放下筷子,爽快地把手一撑。
二十五两……对良兮这样的穷苦孩子来说,无疑是天价。
辰矣坐在良兮右边,暗暗的,一只手搭上另一只的袖子里。
“喂喂喂,用自己的钱还。”
无赖!这棵无赖白杨怎生的如此难缠刁蛮狡黠鬼灵!
看来只能快刀斩乱麻了。良兮故作镇定一捶胸口:“行,没问题。”
四五十两银子绝不是小数目,她怎么还得起啊?辰矣拉了拉她的衣襟,示意她不要再逞能了。良兮抹布装很不结实,质地很硬却属于一拉就会裂开的类型。
于是辰矣很无语地看着手中一片撕裂的碎布条,然后听白杨贼笑着说了一句:“你若还不起,就趁早把自己卖了给我,反正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这句话的效果很好,正好收到了白杨想要的效果,气愤的良兮和安静的辰矣倏地都抬起头。
反正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不是吧……
良兮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辰矣,冲他毫无威慑地喝道:“臭白杨你乱说什么?”
白杨将两手交叠在胸前,充满性感地一阵大笑:“为夫的意思已经表示得很清楚了。”
看他一脸笃定,良兮真想一头撞墙上去。
原来的良兮跟白杨之间的关系已经到达这种程度了吗?老天,能不能原谅她真的没想到。辰矣,辰矣会怎么想怎么看她……
他的脸色跟雪白的外衣一个样,却连眉尖都没皱一下。他越是不动声色,良兮越看不出他心里所想,也就越发不敢去碰他。
心里有一股泉,汩汩地涌出淡淡的心酸,泛起的涟漪一圈圈漾开,酸味变成苦味,包裹住她渐冷的心。
许久,辰矣从袖子里取出一物,包在掌中,轻轻地放在桌面上。
一整块,银子。
良兮呜咽了下,因为眼圈泛泪。
从辰矣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他很平静。他抓住良兮的手臂淡淡地道:“这里是五十两,多了算打赏的,少了算你的……别用那么惊讶的眼神看我,你也吃了,所以记得要补上。”
话说完,辰矣就牵着良兮走了,白杨一直瞪眼看着,直到,转角处,那一抹淡淡的白点也消失。
“哼。”
从白杨高挺的鼻子里闷闷地发出。
窗口传来扬起一记马鞭的脆响,接着“吁——”一声,马车带着那两人双双离开。
“哼!”
白杨斜靠在椅背上,慵懒地又充满不屑,一瞅门口:“进来。”
卓延慢慢地走进来。
略带调侃地:“不知道你主子正伤心么,到底又有什么事这么急?”
卓延单膝下跪道:“少爷,是府衙传来的消息。”
白杨闭了闭眼,以挡去眼前安良兮那特有的怯怯的表情:“怎样?”
“府衙夫人的病情……真的……好转了。”
白杨挺正身子:“可是亲眼所见?”
“不错,派去的人说府衙夫人已经能下床走动。”
“马上启程。”
“去……?”
“京城。”白杨站在窗前,光洁的手指敲着窗栏,“我要面圣。”
真的治愈了府衙夫人的命,那只是真的千年灵芝不假,那么……辰矣真是被通缉的侍卫也确确实实千真万确。
如果获知这些的是个贪官,那他一定会进京面圣,如果跟那个侍卫有仇也一定会进京面圣,如果,跟朝廷过意不去也会进京面圣,以扰乱朝廷上下的视听,如果,跟……要赴京的理由千千万万,太多太多,而且其实要去京城也不需要什么理由,只不知道白杨心里念着的是哪一种,甚至他那么蛮横无理,会不会以上全部都是理由。
辰矣没有那么表面上说的那么傻,他没有卖掉马车一样帮了她。
良兮跟着走在他身后,远远的,那座熟悉的好像她打小就从哪里长大的小木屋在山中雾气里若隐若现。山坡上有点滑,良兮想了一个法子,那就是踩在辰矣的脚印上一步一步走,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明显觉得与辰矣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良兮有些心慌。
伸手,却不敢去抓他的衣袖。
方才赶得及,良兮不顾一切把袖子撩到上臂,此刻,十指到手肘无一处是干净的,沾满了泥泞的土。而辰矣一身清尘的翩翩白衣,哪里经得住她的哪怕是轻轻一触。
他一直没有说话,抿着唇,一直走一直走。也不说为什么到山上来,也不解释想要做什么。但他的每一步都很深很深的印在土里,印在良兮脑海里,他走得好像很坚定很有目标。
山间独特的青青味道。
混合着辰矣身上的清新气息。
萦绕在良兮心头。
她惶恐的心境稍稍安静下来,找了棵树,立在一边静悄悄地看辰矣的白衣悉悉索索地划过草丛,拂过盘盘错错的树枝。
此时的辰矣啊,对她而言,恐怕就是一个穿梭在林间的仙人。
皎皎如朦胧的月色般美好却触摸不得。
“辰矣。”
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白色的身影顿了顿,半晌转了过来。
良兮一看,吓了一跳。
居然,辰矣湿红的眼眶:“良兮,对不起。”
“你……”
“如果不是我,他不会这样揭你的伤。”
良兮脑中忽然闪过一幕幕好像前世那么久远的事情,却明明是她穿越之前和那个男人的一切一切。包括,良兮觉得很难堪的他们的初识,良兮以为找到幸福的酒后的缠绵,和良兮以为一切都结束的分手……和当那人说“良兮,对不起”的时候,她忽然惦记起的钱。
良兮感到眼眶一酸,她舔了舔唇:“不算伤,就是有一点……很丢人。”
尤其是在你面前。
辰矣很轻很轻地说:“不丢……人。”
虽然只是三个字,但是良兮明显听出他话里的不流畅。
于是心底涌起淡淡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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