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
突然意识到,在皇权面前,辰矣作为皇帝唯一的继承人,皇帝虽然不会当场处置他,但是弱水门的人一定是将这场战役当做生与死的较量,就怕他们到时候孤注一掷,碰不了皇帝会转而对辰矣这个他唯一的骨肉下手!
这太冒险了!良兮惊叫一声,跑着出去。
良兮以为眼前这番壮烈的景致是她今生无论如何也遇不上的。想来,她这辈子见过的和尚真的比“小三”还多了去。
大批的和尚席地打坐,有木鱼在手的敲着木鱼,没有木鱼的滚着佛珠,实在连佛珠都没有的和尚就闭目默念着经文。大多数和尚都是一副事不关己、漠不关心的神情,只有少数功力稍微不够,嫩白的额头青筋暴起,显然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如此暴戾血腥……
将近这个月的十五了,月亮那么大个,却遥遥在上。
甚至,良兮觉得今晚的月色更加撩人。
她似乎带了一层朦胧的血色,像一张素白的脸上添上一抹胭脂的殷红。
寂静淡然的月华投在地上,相比较之,寺庙里的安宁,本也是极其和谐的,只不知为何,良兮低下头去的时候浑身一震。
极度的惊讶还卡在喉咙里没有喊出来,止不住又是一阵无声的心在啜泣。
血流成河,满目疮痍。
当初良兮迈上来的一层层台阶下,躺着许多素衣侠士和朝廷士兵的尸体!
细细碎碎血流的细微声音仿佛在良兮耳边无限得扩大扩大,震得满脑子轰然绝响。只不知道是木鱼的回响还是脑子里发昏。
和尚们都仿佛在看一场祭天的典礼,竟然没有人出手抗斗。所谓的佛门,就是这样袖手旁观?
哼!良兮觉得心寒。吃斋念佛的人功力果然深厚至此了。
“大师!”良兮快步走过去,在红黄袍子的人海里一眼便瞧见了那日领她进来的方丈大师,揪住他的衣领,喝道,“大师,出家人一心向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为何不带领弟子去解救他们?”
方丈:“阿弥陀佛……”
良兮颇怒:“什么?”
“施主,这是一个劫数,天意如此。”
良兮几乎要疯掉了,咬牙吼道:“劫数,谁的劫?谁规定一定要遭此劫数?”
方丈像看一个神志不清的可怜人那般瞧着她,久久叹一声:“施主请看开。”
如果中间有桌子摆着,良兮绝对会一掌拍上去,怒骂一声“狗屁”但此时没有桌子,她也不似自己想的那般豪情,她畏畏缩缩地闭上眼睛,抿紧的唇渗出一丝血来。
浓烈的血腥味在口舌中泛开,想到一地荒尸的惨状,心底又恶心想吐。
“我青婶她们呢?”
和尚们终于停止敲木鱼,停止低声念经,寂寥的寺院,宽广的天际,硕大的月亮,仿佛一口就能吃掉这里的血污惨烈。
可是月亮也不管不顾。
她一直高高在上,望着这一方渺小无知受命运摆弄的人,看他们头破血流、你死我活。但她却清高遗世,依旧美得像童话王国里,纤尘不染的曼妙仙子。
方丈拨动佛珠,白眉动了动:“皇上已经祭天完毕,贫僧只是一介小寺院的方丈主持,怎敢过问天子身在何处?再言……”
“不要再说了!”
良兮挥了挥手,扭头对,木姚道:“有没有去过皇宫?”
木姚并没有像一般初出江湖的女子那样柔弱,一身血污地翻动着弱水门弟兄的尸体,查看是否有生还,听到良兮问她,皱着眉头也没抬:“没有,但我曾经偷偷研究过哥哥的图纸,大致的方向倒还记得。”
良兮引喉发笑:“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皇宫看看?”
“大小姐不当木姚是那等弱女子瞧不起木姚便是了。”
“好!”
良兮一把松开方丈的衣领,顺手一推:“劳烦大师给难逃劫数的弟兄们一个清静!”
方丈顶着那一把疏松的骨头节节后退,忽然双手合十,目泛金光,像一只夜里的猫头鹰犀利地紧盯着良兮和木姚离去的背影,苍老的声音道:“贫僧自当为施主打点好这里的一切。”
刺杀(二)
这个寺庙里的人都太奇怪了。
良兮不知道是这个社会特别呢还是这个寺庙特立独行。她的念头里,和尚就应该本着一颗慈悲之心,救人于水火之中,再来一套救人的理论。
可是这个方丈却是一个例外。
不知道代悟去哪里了,刚才都没有见到他,不然真要抓来问问清楚,早知道就不会如此安心地将辰矣和青婶安置在这里了。
简直比拿起砖头砸自己的脚还叫人后悔。
从方才的情形下大致可推出,弱水门的人还是处于下方的,死伤颇多。也是,有过严谨训练的兵士怎么会这么好对付?
但良兮清楚她最担心的,不是谁胜谁败的问题,而是辰矣他们生死的问题。
有一句话叫,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在寺庙的院子前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躺在地上,也算是给她留了一份信念。好教她相信辰矣和青婶他们,大概还是活着的,活得好好的。
寺庙外面就有一群马,大概是那些死伤的兵士留下的。
这倒是上天恩赐。
良兮来不及拜谢,拉过木姚,两人同乘一骑,抓起马鞍前的鞭子,狠狠地甩在马尾上。
四周静谧安详,尤其朝阳即将升出,这一日的太阳显得通红圆润。仿佛承载着她们心中的信念,在地平线上慢慢腾起。渐渐的,一马二人的影子已经越来越渺小得看不清,马蹄扬起的烟尘也飘飘散去,终于望见半张朝阳初升的灿烂绚美。
安良兮不会骑马,好在木姚最擅长的莫过于驾驭。
木姚跟着她哥哥从弱水门一直周转到京城,也有不短的路程。尤其她是一个极其聪慧擅于掌握骑马技术的姑娘,这一回,又是多亏了她的高超技术,远远的,良兮听到有马车和士兵刀剑划出整齐的尖锐声。
木姚道:“大小姐先别动,我下去看看。”
她一翻身下马,动作优美迅捷,低头查看地上的车痕以及脚印。
“少说也有上百乘,人数也不会少于千人。估计是朝廷的人不会错了。”
良兮道:“那我们快追,我听到声音了,肯定距离不远。”
木姚左右看了看,忽然笑道:“大小姐,他们是大批人马又是如此尊贵的身躯自然走不了崎岖的小路,但我们若是能吃点苦头,说不定能堵到他们前面,来一个措手不及。”
良兮偏过头想了想:“木姚,我只怕,就我们两个人,即使能挡在他们前面,也救不了他们,还要赔上我们的性命。”
她的声音低沉渺茫,好像是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充满了无力的悲伤。
木姚急道:“大小姐,你这么说难道是想放弃了?还有青莲菩萨,辰公子,他们……你都不管不顾了吗?”
“不是……但,我们这样真不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良兮坐在马背上的身板弯曲,“只怕你哥哥看见我带你寻死,会怨我的。”
“我哥怎会如此?”木姚望着地面。
她忽然激动地蹲下身子,指着车轴印边上的一个脚印,目光泛水似的看向良兮:“大小姐,你看这里。”
这个脚印很轻很浅,不仔细看果然是看不出的。
良兮心里一诧异,扭头看了看四周,果然看见甚多这样的脚印。
“少说也有一两百人。”
木姚道:“不错。是弱水门的弟兄。”
良兮道:“这么看来……”
“这些都是青婶他们跟踪留下的,而绝非被捕强行扣押。”
良兮笑了:“这太好了,看来青婶他们没事。”
“是啊。我们先抄小路转到皇上他们前面,制造一些混乱,到时候青莲菩萨一定会带领弟兄趁机救出其他人。”
良兮的笑顿时僵硬在脸上,喃喃着:“辰矣,一定是辰矣。”
她直叹自己太笨。皇上兴师动众地来到梵若寺,绝对不会受到刺杀却不缉拿凶犯就肯回宫,而也没有皇榜圣旨要追拿凶犯,这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皇帝已经达到了另一个目的。
对于一个年老将尽,而朝廷和家族中又有太多能者逼迫皇室储位的皇帝临终的时候最希望的莫过于有一个能全心全意的继承人。
他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终究不希望落在在外人手里。
所以能带辰矣回宫,恐怕是这个皇帝此行最意想不到的收获。
良兮想到这里,甚至以为皇帝此行并不是专门为祭天仪式而来,仿佛是知道辰矣会在这里,他专门为寻皇子而来。
木姚也是一脸大悟的神情,一边劝着良兮不要胡思乱想,自己也止不住去叹辰矣为了他们弱水门牺牲颇大。她想着天下这样能宽容的人不多,若是在,庙堂之上,一定是个仁政爱民的皇帝,若是在江湖,或许是个大隐在市的心胸宽广之人。
小路是捷径,若是她估计得正确,应该能早一个时辰赶在皇宫的那条必经之路。
良兮纵马,鞭子似雨点一般密集地落在马背上,那马儿吃痛,蹬了几脚,追上木姚的。贯穿在丛林间,道路看似越来越死,可总是能在她本来以为是尽头的时候又有一条幽静的小径辟开。
如此在马背上颠簸了大致一两个时辰,一条蜿蜒清澈的溪水展现在眼前,良兮顾不得心里高兴,就被木姚拖下马。
“大小姐,这就是我说的必经之路。”
丛林掩映,小溪潺潺。一般人真找不到如此幽静的地方。
“这里?”
良兮哭笑不得地道:“不会啊,去皇宫的路肯定是条条大道,他们大队人马……走这里?”
木姚一脸认真:“这真的是必经之路。”
良兮是在不好意思打击她的气势。可是她内心又不得不作另外打算,万一真如她所想的,木姚选的地方有误,那救人的责任都落在青婶她们身上,单凭几百人要想对抗朝廷的千军万马,若没有周密的计划,岂不是去送命吗!
木姚拈起一个竹筒子,口开着,漫出一阵逼人的气味,仔细一闻,竟然是刺鼻的硫磺。
良兮按住狂跳的胸口,疑道:“这是?”
“霹雳弹!”木姚从身上,包裹里拿出许许多多的竹筒,无不骄傲地道,“是弱水门设计出来的,朝廷可没有这东西,大小姐你小心了看,可仔细了,这东西很厉害的!”
良兮大惊,这个异时代,竟然已经有炸药的半成品了。这玩意虽然厉害,只可惜,良兮两眼欲穿,望了望幽深情景的四周,不知道这些所谓的霹雳弹是否真的用对了地方。
这处环境清幽的丛林,皇帝一行真的会经过这里?
她坐到溪水边上,想了许久,着急地挠头搔耳,偏生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你这个榆木脑袋啊,平时好吃好喝,到正经时候什么都吐不出来!”
她自骂的声音还没有平息,溪水突然泛起一阵阵涟漪。屏息静听,远处“咚咚咚”的动静越来越大,声源也越来越近。
“木姚,木姚,朝廷的人来了!”
良兮兴奋得手舞足蹈,就差点没掉进溪水里了,幸亏抓住一旁的水草藤,才不至于让悲剧发生。这滑稽模样惹得木姚也笑了。
“我们快躲起来罢。”木姚倒了一些竹筒里的粉末在这个洼地的一圈,又在几个不平的菱角地方塞了不少竹筒,看样子她很有自信。
良兮看了看她,奇怪地问道:“你没有明火怎么点燃?”
木姚摇了摇手上还剩下两三霹雳弹,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笑道:“用一个霹雳弹去引爆就足够了。”
她二人在大队人马赶到之前躲在浓密绿意遮掩的丛林里。
侧耳靠近硬实的土壤,马蹄声和士兵的划一的脚步声在逼近,良兮的心跳愈加强烈,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一旁的木姚似乎也很紧张,一边留心远处一边拽紧良兮腰上的带子。望着木姚冒汗的手将火折子握得黏糊光泽,良兮轻轻推了推她。
她们两个人都很难静下心,喘着粗气,紧咬着唇,苍白的脸上几乎看不见一丝血色,她们此时的心情极为复杂,毕竟第一次准备这么大的计划,还握着霹雳弹这么大威胁的武器,两名弱女子如何能像平时那么容易控制心跳和呼吸。
“吁——”
领头的把马儿一勒,高鸣一声。
良兮悄悄仰起头。
清明的风一阵阵拂过,然而在这个清冽的寒冬,带了的不止是一分冷意。
良兮的下唇鲜红渗出浓烈的血丝,她的脖子僵直,心跳也似乎在刹那停止了,她轻声呢喃:“怎么会这样?”
木姚身子一震,察觉到良兮有异。
“啊——”
为首的兵士们手中举的旗帜上,赫然是一个写着“晸”字的锦旗。
木姚惨烈地哀道:“这为什么是九王爷的兵马?”
刺杀(三)
良兮和木姚就这样呆呆地愣在当场。
她们想过皇帝不一定会经过这条路这么坏的打算,却独独没有考虑到路是对了,却会有其他人马从皇宫的方向过来。
九王爷啊九王爷!
良兮热泪盈眶,望着那远处的锦旗一点点靠近,赫然的大字好似金烫上去的,耀眼夺目。九王爷到底是得到了什么风声,竟会在这个紧要关头出宫来?良兮从来没有在这一刻那么希望她真的是九王爷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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