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个身影，他的心思再度回到了桌上那堆蜜饯上，“你刚才说会做蜜饯糕，那，你可知道什么品味是孕妇最喜欢的？”
“孕妇？”小沫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原来不是他要吃吗？
秦玄索性也不瞒她，道：“皇贵妃娘娘现在害喜得厉害，没有胃口吃东西，所以，我想如果能做些开胃的点心或糕点送进宫，她一定很喜欢。”
“您是说，这些是要给皇贵妃娘娘准备的？”小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贵妃娘娘，传说中碧落国的福星？靖麟王爷的义妹，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妃子？
关于她的故事，小沫听说过很多，尤其是她去莲城赈灾的事，碧落国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但也有人说她是妖女，是祸害碧落国的人，甚至有人说那些屠村的人就是她招来的。
她没有见过她，一切都只是道听途说，可是，那些灾难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至于当今皇上
“怎么，有问题吗？”秦玄不解的打量着发愣的她，将她从自己的思绪中唤醒。
“没有，我只是在想，该给皇贵妃准备什么口味的糕点。”她急急的应着，以掩饰自己险些暴露出的心事。
秦玄点了点头，道：“如果，你能让皇贵妃满意，本王定然重重有赏。”
他提到皇贵妃时眼里的光华与平时很不一样，那种眼神跟他看其它人有着天壤之别。即便是不谙情事的她也隐约感觉到，这是男人对喜欢的女人才有的眼神。
但，他们不是兄妹吗？想到这里，她趁机问道：“王爷，皇贵妃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秦玄怔了怔，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眼中的疑惑让小沫顿时有所警觉，暗自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更自然一些，道：“我以前听说过很多关于她的事，所以，一直很好奇，她到底是个怎样传奇的女子。”
听到她这么说，秦玄唇角漾起一抹深深的笑意，脑海里仿佛又浮现起那个俏丽的身影，“她？她是这世间最独特最可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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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王爷多情（十八）
前往莫家村的马车里，一身家仆打扮的小沫悄悄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秦玄，仍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原来他说的今天一定要来当差的原因就是要带她回莫家村？而且，他竟然是要奉皇上的旨意重建被屠的村庄？
“你已经盯着本王看了快半柱香了，想说什么就说吧。”看在她昨天那么辛苦替他做出了十几种不同口味的糕点送进宫去的份上，秦玄特别安排了这辆马车，以照顾她膝盖上的伤。
奉九仪终归是没能跟来，幸好昨天天涯城的刘知府前来找他议事，后又为准备今天的行程而抽不开身，她总算是不了了之。
曾几何时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如今却是避之唯恐不及，这不得不让人感叹世事的无常，可是，除了把她留在王府，他再也想不出其它安顿她的办法来，所以，他只能试着用一种全新的身份去对她，就当她是自己的妹妹吧。
被他这么一说，小沫脸上一阵发烫，忙收回了视线，黯然道：“我只是在想，就算重建，莫家村也不再是过去的莫家村了，人都死光了，重建又有什么意义。”
他心里微微一动，道：“莫家村不是还有你吗？”
小沫摇了摇头，这正是她的痛处，所有人都不在了，她一个人在这世上，要承受多少伤痛？就算莫家村能恢复当日景象，物是人非的凄凉更令人心痛。
“所谓重建，其实只是为了粉饰太平吧？以为这样就能掩盖曾经的血腥？”朝廷如果真的是为民着想，当初又为何无动于衷？就算是来不及阻止这一切，可是，让那么多人暴尸荒野，这也算是爱民吗？
她反常的情绪让秦玄颇有些震惊，原来他还奇怪她逢此巨变为何还能看起来若无其事，但现在，她言语间的抵触分明又是积怨已深。
“重建并不是为了掩饰发生过的事，这次的灾难是无可必免的，但是一切已经过去了，活着的人就应该好好的活下去，你既然是莫家村唯一的幸存者，难道，你不希望莫家村再重新恢复生命？”
虽然她知道她不应该在他面前暴露太多的心事，可是，朝廷的这个决定却让她再也无法冷静。“重建莫家村是朝廷的希望，不是我的希望，对朝廷而言，自然是不可能放着这么多的土地无人耕种，如此而已。又几曾真正关心过那些无辜死去的百姓？他们每年辛苦耕耘，缴纳赋税钱粮，又得到过什么保障？”
一番话，让秦玄也为之怔住，不错，这一次屠村的事朝廷采取的应对措施的确有些反常，虽然整件事他也并不是很了解，但，看得出来，这次的情形和以往两千年来遇到的任何灾难都不一样。
尤其令他震憾的，是火山爆发过后出现的异象，天空中无故出现的会快速移动的星光，还有，后来从皇宫方向冲天而起的那抹碧光，连夜空也为之变色。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但是，他毕竟学过这么多年的术法，虽然觉得有些不大可能，但，那一刻，他依稀感觉到，那是在启动某种结界时才有的光芒。
联想到当初任初静曾跟他说过的话，说她来自另一个国度，还有，清风水榭被列为历朝历代的禁地，每朝君王登基过后，术法的造诣会突飞猛进，加上这次屠村的人手法诡异，用的武器更是闻所未闻，而且，他们在莲城火山脚下准备封印时也曾经亲眼看到，有奇怪的东西飘于天空之上，甚至还有人在天上飞来飞去，所以，长久以来存在于他心中的那个猜想渐渐变得接近了事实。
或许，碧落国就是一个巨大的结界，而这次的灾难，则来自于结界以外的入侵者。
后来皇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也证实了，那道异光的确来自于清风水榭的日月湖。
当时他还觉得奇怪，他们利用术法将火山喷发时造成的灰屑凝聚于半空，可那道异光过后，灰屑居然奇迹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如果这一切用封印结界来解释，便再合理不过。
所以，屠村的解决方案，应该也不是皇兄所想，尤其是有任初静在，就算是皇兄的意思，若非万不得已，任初静也断然不会赞同他对百姓如此麻木不仁。她曾经在和他一起奔赴火刑时还惦念着莲城的百姓，这样的女子，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百姓被屠杀而视若不见，任由他们暴尸荒野？
她必然是有无能为力的苦衷。
“小沫，我知道你对朝廷很失望，但，有些事并不是我们亲眼看到的那样，皇上会下那样的决定，必然有他的原因，如今他下令各地重建，也绝不是为了要掩饰什么，只是想让幸存下来的人们尽早的过上富足安定的生活。”
“是吗？”小沫无所谓的应着，将视线调转到马车窗外，不想再看他。他毕竟也是皇族，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自然是会帮着他说话的。都怪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她干嘛跟他这种人多说？
在他们这些皇族贵戚眼中，百姓本来就如蝼蚁般轻贱，只要还有人活着，地还有人种，他们会真的在乎什么吗？嘴上说得冠冕堂皇而已。
看到她这种反应，秦玄隐约感觉到了这次任务的艰巨，看来，要想说服其它百姓迁移到被屠的村落，并不像他原来想像的那么容易。而眼前这个小丫头对朝廷的抵触也是个大问题。
奇怪的是，她既然这么憎恨朝廷，却又心甘情愿的留在他府里当差，难道，这一切有什么关联？
不过，她毕竟城府未深，否则也不会跟他说这些话。看来，他得把她盯紧一点，不能让她因为这种憎恨而越走越远。
下一秒，他又立刻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如果她真的对朝廷充满了不满，那，她昨天给任初静做的那些点心，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正文 王爷多情（十八）
虽然送进宫的食物都会经过很仔细的检查，但秦玄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不过，看小沫并没有什么反常之处，或许，只是他想太多了吧。
拿着那本记载了附近几个村落所有百姓资料的薄子，秦玄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事情果然没有他想象的好办。虽然土地紧缺一直是碧落国的一大问题，可是，莫家村的惨事让附近的村民们心有余悸，加上全村覆没，所以，尽管朝廷开出了优沃的条件，却没有一个百姓愿意舍弃自己原有的土地和家园，去莫家村落户。
“您也不用再看了，没用的。”小沫将饭菜摆上桌，顺便瞅了一眼还在苦恼着的秦玄，脸上多了些许不以为然。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虽然他们嘴上是拒绝了，但，我想今天回去后他们心里会好好考虑的，毕竟，这上面列出来的名单全是家里人丁过旺，却土地不足的百姓，朝廷给他们一人一亩地，免征三年赋税，这么好的条件，我就不信，他们会不动心，这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世上总没有一帆风顺的事，他相信他能说服他们，明天他就挨家挨户去询问。
“饭菜齐了，您先吃饭吧。”看他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小沫也不多说什么，虽然莫家村的人除了她全都遇难，但，在这附近村落里还是有很多遇难者的亲戚，今天村长集齐大家来谈论这件事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民众中，像她一样对朝廷表示不满的大有人在，他想就这样重建莫家村？哪有那么容易。
秦玄抬头看了一眼垂手于饭桌前等待着他入座的小丫头，虽然她现在是作男仆打扮，却依旧难掩她清秀的面容，和神情中透露出的一抹等着看好戏的漠然。
“你认为本王做不到？”他笑着走近她，“那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她下意识的退了半步，道：“打什么赌？”
见她对他如此防备，他也不急着逼近，在饭桌旁坐了下来，道：“如果本王能成功的说服他们搬进莫家村，那你就要答应本王一件事，同样的，如果你赢，本王也可以答应你任意一个要求，如何？”
“那你不许用武力强迫他们。”虽然他态度笃定，但，作为一个百姓，她也相信乡亲们会自己判断事非善恶，是不会轻易向朝廷妥协的。
秦玄唇角勾起一抹迷人的笑意，道：“你放心，我绝对让大家心甘情愿的搬去莫家村。”
虽然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好的办法，但是，他这样的笑容还是让小沫有种踏进了他圈套的感觉。
不过，既然打了这个赌，她就绝对不会让自己输，不管他用什么手段，有她小沫在，就绝对不会让他得逞。主意打定，她一咬牙，道：“好，我就跟你赌，不过，以十天为期，十天之内你若无法说服他们，你就算输了。”
“好。”十天时间对他而言足矣，到时候，他一定会让这小丫头心服口服，让她知道，唯有将往事放开，才能快乐的活下去，“我们击掌为誓。”
“击掌就击掌。”面对他主动伸过来的手，小沫伸手在他掌心拍了一下，这次，她一定会让他记住，百姓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两人各怀心思的击了掌。
次日一早，秦玄便带着天涯城的知府按照帐薄上的名单开始挨家挨户进行说服，首先便进了村头的张家。
因为昨天村长将大伙集合时秦玄公开露过面，所以，张家人一看是王爷和知府大人亲自登门，立刻便吓得跪了一地，忙着请安。
“都起来吧，本王今天来是想就昨天谈到的搬迁的事，问一问你们考虑得如何了。”秦玄开门见山的说着。
待一家子忐忑的起身后，知府大人立刻便开始在一旁重复倡导起搬迁的好处。
“王爷。”小沫轻轻拉了拉秦玄的衣角，凑近他耳边道：“您这样做是不是有失公允了点？”
“有吗？”秦玄唇角微挑，“你也亲眼看到了，本王并没有对他们施加暴力，就连刘知府，不也对他们很客气吗？”
“您少装糊涂。”此刻，小沫也顾不得他的身份了，小声辩道：“您也不想想，以您和刘知府的身份，往他们跟前一站，还用得着威胁吗？哪个百姓敢说半个不字？您这样，又怎么能算得上让他们心服口服的搬迁？”
她的话让秦玄笑意更深了些，微微倾身附在她耳边道：“那依你之见呢？本王不过是找他们心平气和的谈，下决定的还是他们自己，更何况，今天来的只有我和刘知府，又没派一兵一卒，难道，本王这样做还不够表示朝廷的诚意？”
他暖暖的气息和轻柔的话语让她耳根一阵酥痒，忙缩了缩脖子，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道：“我知道你很奸诈，不过，我相信这世上邪不压正，你别高兴得太早。”他有他的办法，她也有她的对策。
等刘知府苦口婆心的说得差不多的时候，小沫站了出来，道：“张大叔，张大婶，事情就是刘知府说的这样了，不过，你们也别急着做决定，毕竟，你们祖祖辈辈都是生活在这张家村，这里也有许多你们的邻居和亲人，让你们一个个搬到别的地方去背井离乡重新开始，的确不容易，以后的日子是好是歹谁也说不准。朝廷这样做虽然是为了解决土地的问题，不过，生活得安宁自在才是最首要，所以，你们一定要考虑清楚，搬还是不搬，这可是关系着你们后代子孙的幸福。”
说到这里，她一把拉过一旁的秦玄，道：“你们放心，我们王爷是天底下最仁慈最讲道理的人，他绝对不会强迫大家做出违心的决定来，所以，你们不用怕。对吧，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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