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闷油瓶没有反问我“哪样”,不然我可真的是词穷了。
闷油瓶神情依旧淡淡的,但脸颊线条明显柔和不少,覆盖着我手背的手指一根根扣进我的指缝里收紧,将我手指捏得一阵生疼。但我没有说话,任凭他这么捏着。
这样就好了。
一世人,两兄弟。我不求他别的,这样就好了。
胖子回来时,拎回来几盒子饭菜。我打开放在床头桌上,招呼闷油瓶一起吃。
胖子抹着一嘴的油,见我们吃饭,也凑过来要吃。我一筷子敲在他的手背上,“你刚吃完还要吃?”
胖子嘿嘿一笑,抚摸着手背道,“这不是看你们吃得香,我也忍不住的过来凑凑份子么。算了算了,胖爷我不跟你们小两口争了,你们吃你们吃。”
虽然觉得胖子这话说的糙了些,但我也没搭理他,跟闷油瓶两个人埋头吃饭。
闷油瓶的吃相极为文雅,明明是几盒子盒饭,偏偏还要摆出一副吃高级西餐的样子。等我扒完饭盒里的半盒子饭去看他,才见他大爷的斯文只是假象,端在他手里的那盒子饭早就进肚去了。
我也胡乱将饭吃了。然后胖子收拾了回来告诉我们,他那边的琉璃厂出了点事要赶回去,不能在这里陪我了。
我一看我这腿上的绷带也早就拆了,下地走路估计是没事的,便点头答应让胖子走了。
胖子定了当天的机票就走,临行前还朝我风‘骚地抛了一个飞吻道,“天真,小哥,下次来首都胖爷我一定代表组织好好的款待你们。”
我一个水瓶砸了过去,正好砸在“哐当”一声关上的门背上。
等胖子走了,我才对闷油瓶道,“我们也走吧!”
闷油瓶点头,“恩”了一声就去收拾东西。
当天下午我们打了去杭州的火车票,在火车站等了两个小时,直到和闷油瓶踏上火车坐上软卧的那一刻,我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总算可以回家了。
闷油瓶将背包扔到上铺,正要爬上去,我忙一把拽住他问,“小哥,你的龙鳞呢?”
闷油瓶回头看着我道,“给瞎子了。”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下次还要用。”
“什么!”我一惊,躺着的身子一下子坐了起来,脑袋差一点磕上上铺的床沿,“这么说你还要去下斗?”
闷油瓶纳闷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已经爬了一半的身子也停了下来,坐到了我身边,“瞎子要找一块玉。”
这话他之前就告诉过我了,我忙问,“这次下斗不就是为了找这块玉吗?”
闷油瓶摇头,“玉在另一个墓里。衣冠冢里的是去取玉的路线。”
简单两句话,一下子将所有事都串联起来了。
“这么说,你还要跟黑眼镜一起去那个有玉的斗里?”我问,“到底是什么玉,让黑眼镜这么念念不舍。”
闷油瓶还是一副有问必答的神情,回答极为坦白,“不知道。”
我愣住了,随即怒了,“不知道你就这么跟着去?万一那斗很危险怎么办?你是人不是神,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好运气竖着进去竖着出来,指不定下次你就横着出来了。”
闷油瓶却在这件事上不肯松口,要去的态度异常坚决。
见他这么闷油瓶子摇晃不动,我是真的气不打一处来,一下子站了起来甩开他的手道,“既然你还要去下斗,为什么要答应跟我去杭州?还说要跟我在一起,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在一起?你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该想想我在外面等你找你时有多担心有多焦急……妈的,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爱去不去拉倒,小爷我不管了。”
气一上来,我也懒得再跟他啰嗦,直接躺回床上面朝里睡下。
闷油瓶似乎是在我背后微微叹了口气,伸手过来轻轻拉了我的衣角一下,只是这么简单一个动作,却让我心口那股气一下子散了去。
他娘的,到头来搞得好像是我欺负了他一样,他倒是一脸的委屈。
见我身子不动,闷油瓶也只是呆呆坐在床边一声不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叹了一口气,骂了一句“算我欠了你的”一把将他抱住撂倒在床上,将他整个人拥在怀中,嘟囔了一句,“睡觉!”
闷油瓶似乎是轻轻笑了一下,反手搂住我的腰将我往他怀里拉近,两个人身子紧紧贴合在一起,我能感觉到他炙热的气息一下下呼在我的脸上。
心想着幸好现在是淡季火车上人也不多,这里除了我跟闷油瓶也没有其他的乘客,要不然看见两个大男人这样互相搂着睡在一起,还不给直接吓死去。
想着想着,就觉困意上来,人也有着撑不住,随着火车前进的节拍一下子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感觉闷油瓶在我耳边极低声的说了一句“吴邪,我……你。”我嘴里嘀咕了一下,调整了一个姿势又给睡死了。
临睡之前脑子里还在想着,娘的又没听清楚,死闷油瓶你说话声音敢大点吗?
(十五)
下了火车后,拦了辆出租车带着闷油瓶一路奔回店里。走进去的时候,王盟正趴在柜台上睡得口水直流。
我上前敲了敲桌面,就听见王盟睡意朦胧地指了指前面,“老板不在随便看,喜欢就拿走……”
我靠!
有你这么看店的吗?迟早有一天得给你玩完。
我一巴掌拍在桌上,一声巨响震得王盟整个人一抖一下子弹了起来,“地震了!地震了!”
“地震你个鬼!你老板我回来了,还睡。”我吼道。
王盟马上睁大了眼睛一个闪身从后面跳了出来,马上献媚的笑道,“原来是老板回来了。欢迎老板回家,哎?这位是?”
王盟看着我身后一声不吭的闷油瓶发问。
“这个小哥是……”
是什么呢?我卡了一下。
“反正就是跟我有过命的交情的人,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我白了他一眼,“小哥要在这里住一阵子。日期不定。”
说完,拽着闷油瓶朝二楼走去。
这店说不上有多大,但当初买下来时就是看在它有上下两层楼。下面做了店面,上面可以自己住。小小的套间,由得我怎么折腾都行。
但现在闷油瓶来了,可就不比当初我一个人住时的情景了。
想着出门前家里还没收拾,估计这会儿房间里还是我走时的样子,床单被套乱糟糟的,便忙抢着上楼进房,赶在闷油瓶进来之前把被子给叠了,又把桌椅上乱成一团的衣服裤子扔到洗衣机里。刚忙完这一切,回头就见闷油瓶正拎着包站在门口看着我。
我走过去拽了他一把,“小哥,进来。”
简单的跟他说了一下房间的格局,“旁边还有个不大的卧室,平时不住人,所以也没有床,我给当杂物间在用。小哥你要是不嫌弃,就跟我一起睡这儿,”我指了指主卧的双人床,又怕他不乐意,接着补了一句,“或者我把旁边给整理一下,买张床?”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在那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双人床上瞟过,淡淡道,“就这儿。”
既然做主的都说了话,我当然同意。何况要我去整理那件杂物间,我也是一百万个不愿意。
随手指了块地方让闷油瓶把包放进去,我去浴室转了一圈,把不该放的东西扔了,又整理了一下,才出来从柜子里扒出一套上衣和裤子递给闷油瓶道,“你先去洗澡。知道怎么用热水器吧?”
闷油瓶点了点头,接过衣服走了进去。
我松了口气,心想还会用热水器,还算是半个正常人。
我一看天色也不早了,站在楼梯口叫王盟去买菜,并道,“完成任务你就可以下班了。”
王盟一脸苦瓜相的看着我,“老板你不留我吃饭啊?”
“滚蛋你!”我笑骂了一句,“你那胃口我养不起,还不快去。”
王盟“哎”了一声,屁颠屁颠地出门去了。
等我上楼进门时,闷油瓶已经洗好澡出来,换上了我给他的那身衣服。我一看,穿着还正好。虽然他身材偏瘦,比我还轻几斤,但这些衣服穿在他身上竟意外的合身。我眼睛一下看直了,心说你大爷的改明儿还去盗什么墓,直接做模特去算了。
我问闷油瓶要不要玩电脑,他摇了摇头,我只好打开电视让他先慢慢看着,自己进浴室快速地冲了澡出来,正好赶上王盟买菜回来,我遣了王盟下班,探头对正盯着电视看得认真的闷油瓶说,“小哥你歇一会儿,我做好饭菜了叫你。”
转身的时候好像感觉听到了闷油瓶“恩”了一声,我也没往心里去,一头钻进了厨房。
这做饭菜的本事我打小就练得熟透,如今有意在闷油瓶面前显摆一下,便卯足了劲做了几个拿手好菜,心里想着他应该是口味清淡的,便特意少放了些盐。
等饭菜上桌,我去叫了闷油瓶过来,塞给他一副筷子,直定定地看着他夹了少许菜送到嘴里,忙问,“怎么样?”
闷油瓶抬眼看了看我,十分淡定地“恩”了一声。
我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妈的又是“恩”,这一路来你都“恩”了多少回了。小爷一回来就脚不沾地的给你做饭菜,大爷一样的伺候你,夸赞我一句会死不成。
心里这么抱怨,嘴里却不敢发飙,老老实实坐到闷油瓶的对面开始扒饭。
一顿饭下来,两个人也没再说什么。饭后我收拾了碗筷,闷油瓶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洗了碗出来见他还看得认真,心想看得什么这么有滋有味的,凑上前去一看,我的那个汗!居然是幼儿动画。亏他还以一副看见粽子的严肃神情一直看着。
我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既然他喜欢,就由着他了。自己则取了洗衣机里的衣服出来去阳台晾上,忙完这一切抬头一看时钟,已经快十点了。
见闷油瓶还在看,我上前问他,“小哥,睡不睡?”我指了指时钟示意。
他点了点头,起身就往床边走去。我忙关了电视跟上。
闷油瓶站在床边等我,那意思估计是要我睡里面。我也没多想,脱了衣服就钻进了被窝。很快闷油瓶也躺了进来,翻了个身面朝我睡下,伸手揽在我的腰上,臂上一使力将我揽到了他的怀里。
我身子僵硬了一下,心想这闷油瓶现在对搂搂抱抱的事越发娴熟了。以前他也不是这样的,怎么几个月不见回来一趟,就转了性子了?
我挪了一下腰欲要往后靠一点,闷油瓶却紧紧揽着我不让我动。
我摸不清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往后挪了一分,惊动了闷油瓶一下睁开眼睛看向我,黑如墨的眸子里静得瞧不出一丝端倪。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马上就觉得大脑一片浆糊,思绪也乱了,原本准备好的说词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磕磕碜碜道,“小哥,你……你以前不是这么喜欢抱着我的……”
闷油瓶极为平淡的眼神依旧看着我,我也不知道结结巴巴说了些什么,等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松了手转个身面朝外躺去。
我脑袋“嗡”了一下,努力回想我刚才到底说了什么,但就是想不起来。
我喊了一声“小哥”,他没有回应我,我心情立刻变得有些沮丧,又伸手在他肩头推了一下喊道,“小哥。”
闷油瓶没有回头,只应了一声,“睡吧,吴邪。”
我心想完了,这次闷油瓶保不准是真的生气了。难道我刚才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不成?
回忆了好半天,也实在是没能回想起来,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闷油瓶不是个记恨的人,今晚的事明天早上起来估计他就不记得了。这么一想,心里又好受了些,也干脆不再去想这些烦心的事,索性闭了眼睛睡去。
这一觉睡的极为踏实。
在斗里再怎么好睡也比不上自己家里的床。
半夜睡得模糊有些发凉,不自觉地就往旁边靠了去,触觉一微凉却又意外觉得温暖的东西,我意识沉了一下,随即又睡死过去。
早上醒来时,倒映在眼底的是闷油瓶那张放大的脸,身子微微一动,又觉哪里不对,往下看去,吓得我差点坐了起来。
我跟闷油瓶的脚紧紧纠缠在一起,我搂着他的腰,他的一只手被我当成枕头垫在脑袋底下,另一只手从我的腰上横了过去抚在后背上,一个拥抱的姿势,将我整个人埋在他怀中。
我惊地身子一下子僵住。闷油瓶睁开眼睛看着我,我无法探究出他眼底的情绪到底是好是坏,只能一脸尴尬地笑着,“小哥,对、对不起,我一个人睡惯了……”
“没事。”闷油瓶不等我说完就松开手起身。
脑袋下的热度被抽走,我突然感觉心也随之空了一下,有种莫名的失落涌上心头。
看着闷油瓶一声不吭地穿衣走进浴室,我竟觉得这趟回到杭州,似乎我跟他的距离反而远了一些。之前在斗里的那种默契好像一下子消失了,他又回到去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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