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自地站在那里也不发话。
最后无法,我正想硬着头皮说要不小爷委屈一夜去跟胖子算了,黑眼镜却突然耸肩,“算了,我跟胖爷一个屋。”说完,凑近闷油瓶跟前笑嘻嘻地开口,“哑巴,你欠我一次。”
我纳闷地看着黑眼镜和胖子先后走出房间,扭头刚对上闷油瓶的眼睛,就见他走到床边脱了外套朝靠墙的方向躺下。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屋里沉静得厉害。
我走过去站在床边许久,才干巴巴地问了句,“小哥,你说这次下的斗,是个什么斗啊?”
闷油瓶头也不回地吐出两个字,“睡觉。”
显然是不想跟我多谈下斗的事。
不知怎么的,我心火有点上窜。
都把小爷人给弄到这里来了,多说一句会死吗?
但到底没有那个胆子敢跟闷油瓶叫板,只得也脱了外套在床边躺下。
单人床不会大到哪里去,尤其是躺了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就更显拥挤。未免挤到闷油瓶,我把身子轻轻侧放在床边的位置。那个地方很悬,只要稍微一动就有掉下去的趋势。
闷油瓶背对着我,面朝墙躺了一会儿,寂静里似乎听见了他若有似无的叹息,转过身来,眼睛紧紧盯视着我。
闷油瓶的脸在眼前骤然放大,我一惊,以为惊醒了他,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去,忘了身后已经没有多余的空位,身子猛地往下坠去,被闷油瓶一把抱住捞了回来,身子被他牢牢锁在怀中。
“小、小哥,”我磕碜着开口,“谢、谢谢。”
闷油瓶没有回应,我想到自己还在闷油瓶怀里,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闷油瓶黝黑的眸子直视着我,“别动。”
一句话犹如圣旨,我立刻停下了动作。
“吴邪,”闷油瓶很少这么清晰的叫我的名字,“下去后,跟紧我。”
“恩。”我点头,想了想,又问,“小哥,这个斗……”
“睡觉。”
闷油瓶毫不客气地打断我的话。
我这下是彻底没了语言。
这个死闷油瓶子,多说一句会死吗?
想着,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是太累的原因,还是身边有了让我可以放心的人,这一觉睡得特别安稳,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太阳已经照进了屋里。
(二)
闷油瓶早已不见了踪影,黑眼镜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玩着扑克牌,见我起身,笑了起来,“小三爷昨晚睡得怎么样啊?”
“挺好。”我难得的开他玩笑,“想必你也睡得不错吧!对着胖子的催眠曲。”
“恩,不错。”黑眼镜一本正经点头,“一夜无梦。”
我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过不多久,闷油瓶回来了,进门时瞟了我一眼,走到一旁坐下,定定地看着天花板不发言语。
我问了一句“小哥,你刚去哪了”,等了半晌他也没答我,估计着是没下文了,便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
真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每次一看见闷油瓶就自发地凑上去贴脸,也不管人家要不要我贴。
临近中午时分,胖子又拎了一袋子饭菜回来。几个人也不多话,胡乱吃完后,便往火车站赶去。
等人躺在火车的硬卧上时,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发虚。
昨天这个时候我还在自己店里,想着这个闷油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出了斗人就跟失踪似的,也不来杭州看我一眼,今天就已经跟他面对面的相处了。而且,昨晚还跟他挤了一晚的单人床……
“天真无邪同志,回神了!”
胖子一手用力拍在我的肩头,将我拉回现实。
“想什么呢?一双眼睛就跟钉在了小哥身上似的。昨晚一晚上你还没瞧够啊?”胖子递给我一桶装方便面,“饿了就吃这个,十几个小时就全靠它了,下车了胖爷再带你去吃好的。”
胖子别的不说,义气这方面真的没得挑。
我接过方便面随手搁在了床头,两下爬了上去,这才发现我睡在黑眼镜的上铺,正对着闷油瓶。
闷油瓶靠坐在床头,望着我的方向。我莫名的觉得脸上有些发燥,忙低头装做收拾东西摸索了半天,余光感觉闷油瓶依然痴痴地望着我这儿,终于仍不住抬头看去,我靠!
我忍不住的骂了一声娘。
他哪里是在看我呢,他那眼神分明没有焦距,不知道透过我的身影看到宇宙的哪一边去了。
我顿时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焉了,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也干脆靠坐在床头学闷油瓶的样子发呆。
说起来,这次下斗的发起人居然是黑眼镜,倒让我诧异不少。
黑眼镜的身手我已经见识过,跟闷油瓶比起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他们两个要打一架,还指不定谁输谁赢。不过话说回来,黑眼镜都能叫上闷油瓶了,为什么要让我也来参加呢?怕我拒绝不来,还特地让胖子去杭州把我给弄来。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能力,能被黑眼镜看中叫来倒斗。
其实,就凭黑眼镜的身手,再加上一个闷油瓶,就已经没有他们俩拿不下的斗了,如今多添一个我,岂不是多添麻烦?
想着想着,思绪就模糊起来,随着火车晃动的拍子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就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漆黑的寂静里。伸手不见五指,浓郁的黑仿佛连空气都被吞噬了一般,每吸一口气能明显感觉心脏跟着鼓动一下。
我往前迈了两步,试探着叫了一声“小哥”,没有人应我。
这是哪里?
我疑惑的挠了挠后脑,努力回想自己是怎么到这个地方来的。
脚下平坦的地面让我安心不少,好在不是什么凹凸不平之地,也省了我提心吊胆的功夫。
伸手在空中胡乱摸了半天,直到手指触上一面墙壁,才双手摸索着沿着墙壁往前走去。听脚下的声响不难辨出,这是一个通道,气流来回窜动拂过我脸颊时,还带着一股子潮味。
也不知走了多久,声响逐渐空旷起来,应该是出了通道到了一块比较宽敞的地方。
正在心里纳闷着,眼前突然好像看清了些什么,我心下一动,忙往后退了一步定睛瞧去,前方地上那模糊的一团黑影,有几分像是人影,而且还格外眼熟。
小心翼翼靠近了两步,我探出上半身去仔细打量,等看清时只觉眼前一黑。
那身子朝地躺在那里的,居然是闷油瓶!
后背插满了长箭,鲜红的血浸透了整件上衣,流了满地,以至于空气里都灌满了浓郁的血腥味。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呼吸一滞,随即全身拉开一股无法隐忍的剧痛。
“小哥!”
我几步跑到闷油瓶的身旁跪下,想要去扶他,却停了许久不敢动,最后咬了咬牙探在他的鼻间,冷寂的感觉让我的心一凉,我知道自己眼眶充血般的红着,全身骨头好像都跟着痛了起来。
“小哥……闷油瓶……”
我的心跟着闷油瓶的尸体逐渐发凉,一口牙齿紧紧咬阖,几乎就要碎了般,好半晌才颤抖着双手抓上闷油瓶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带着哭腔不住喊着,“闷油瓶……小哥……张起灵……张起灵……”
“……邪,吴邪,醒醒……”
脸上传来一阵热‘辣辣的疼痛,我骤地一下睁开眼睛,对上闷油瓶那双黑亮的眸子。
我愣愣地看着他,还未能从那种痛彻心扉中回神,意外的看到闷油瓶的眼睛里有着一丝几不可见的担心。
“看吧!天真果然是被梦魇了,幸亏胖爷我这一巴掌扇得及时,”胖子在旁边得意洋洋的开口,“天真,你说你做梦就做梦吧,还死死抓着小哥不放,嘴里胡乱叫着‘小哥、闷油瓶、张起灵’,魂都给你叫没了。看不出啊,你小子做个梦都还这么惦记着小哥。”
胖子朝我挤了挤眼睛,脸上的肥肉也跟着抖了两抖。
“我,我做梦了?”反应过来我还死死拽着闷油瓶的胳膊,忙松开手,朝面前的人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小哥。”
刚才那个梦太过真实,真实到即便是我现在醒来,心里仍钝钝的疼着,嗓子眼憋着一口气堵得慌。
见我醒来,胖子和黑眼镜也各自回铺去了。
闷油瓶却仍坐在床边没动,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吴邪,你刚才梦见什么了?”
我在心里快速思考了少许,笑了笑,“没什么,梦见我们都陷在斗里出不来了。”
“那怪不得你要喊小哥了,”胖子回头抢着道,“在梦里下个斗都不忘小哥,天真同志你的情意我们都很明白地。”
“扯你娘的屁。”我骂了一句,“我那是条件反射。”
才说完,就后悔的想吞了自己的舌头。
傻了啊你!好端端的,说什么条件反射,这不是等于是间接承认了胖子的鬼话么。
闷油瓶淡然的眼神温和了几分,伸手按在我的肩头让我躺了回去,“睡吧!”停了一会,又补上一句,“我在这里。”
我轻轻“恩”了一声,想再说点什么,一时间又找不到话题,回想刚才那个梦耗了我不少精力,加上闷油瓶略带凉意的手一直按在我的肩头没有收回去,不知不觉困意上来,便闭眼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的时候,正好赶上火车进站。
黑眼镜正在擦手,回头见我爬下床,一笑,“哟,醒了。这一觉睡得结实。”
胖子也探出半个脑袋,指了指闷油瓶的床铺,“要不是小哥不让叫你,胖爷我早一脚把你踹醒了。”
我顺着胖子手指的方向看去,闷油瓶的床铺是空的。
“小哥放水去了。”胖子抢先一步回答了我的疑虑。
我顿时感到一阵被看穿的窘迫。但想到对方是胖子,这人一向嘴贫惯了,便也释怀了不少。
下了火车,四个人上了一辆大巴。
因为去的地方在辉县的一个偏僻小山村里,那大巴颠到半路,黑眼镜又跳下车招呼我们去换另一辆车。
我跟着猫腰一头钻进路边的矮树丛里,只见黑眼镜朝前方懒洋洋地招了招手,一辆越野车从侧前方开了出来,停在了黑眼镜的脚边。
车门打开,一个年轻小伙子跳了下来,“等你们很久了,再不来都怀疑你们迷路了。”
年轻人一脸的笑意,短短的板寸头显得他精神奕奕。
“有我在,还能迷了路去?”黑眼镜从那人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了一根咬在嘴角。
“别废话。”那人颔首,“大伙儿都等着,赶紧的。”
黑眼镜拉开副驾驶座坐了上去,胖子跟着钻进了后面的座位。我站在闷油瓶身后,趁他上车的空隙看了进去,里面还坐着两个人,一个中年人和一个脸上横着一道疤的男人。
这辆外形极为普通的城市SUV,等坐下闷油瓶后就显得十分拥挤了。虽然我猜测它能出现在这里多半是改装过的,但座位只有那么几个,后面还堆着几只满满的背包,我即便是再缩手缩脚,身高也在这里摆着,怎么挤得进去?
黑眼镜回头看了我一眼,见后座都满了,笑了起来,“小三爷,前面空的很,不如来坐我腿上。几个小时的路程,还能靠着我睡一觉。”
我顿时觉得无比尴尬。总觉得他说那话戏谑的成分占一大半。
胖子见我还在外面,顿时乐了,“我说天真啊,不如栓根绳子绑你腰上,让你跟着车子跑算了,就当是下斗前锻炼锻炼体力,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皱着眉头回了一句。
这他娘的到底算个什么事?几个大老爷们都好好的坐上去了,倒把我一个人撂在了外面。
偏偏这还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郊外,要是在城市里,小爷骨头一硬直接转身就走,犯得着在这里被胖子和黑眼镜调侃么。
正想着,就见闷油瓶朝我伸出手来。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的用意。
闷油瓶的手还伸在那里,我纳闷地将手递了过去,手心放上去的那一刻随即被紧紧握住,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拉力拽着往前倾去,等我回过神来,人已被闷油瓶抱在怀里,坐在了他的腿上。
我一惊,忙要起身,脑袋一下撞上车顶,发出“砰”地一响。
胖子“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有小哥就是好啊!看胖爷几个都是屁股落在毯子上,哪像天真你,还有人肉垫子……”
话还未说完,就被闷油瓶冷冷扫视过去的眼神给憋了回去。
黑眼镜回头,目光在我和闷油瓶身上来回看了片刻,才转头笑嘻嘻地拍上那板寸头的肩膀,“开车。”
车子发动朝前飞驰而去。我坐在闷油瓶的腿上百般不是滋味,如坐针毡一般,犹豫了很久才低声道,“小哥,还是让我起来吧!”
闷油瓶扶着我的手上移落在我的腰上,将我牢牢按住,“别动。”
被闷油瓶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