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愣住了。
难道我刚才下坠前自己胡乱抓的那一下,居然抓到了黑眼镜的身上?
黑眼镜也不再看我,拿起手电对着头顶漆黑的洞口打量了半晌后,用手电的末端在墙壁上敲了几下。随即,洞里深处传来几声若有似无的敲击声,像是在回应黑眼镜。
黑眼镜回头看了我一眼,朝那洞口吼了一嗓子,“哑巴,下来。”
我听见洞里立刻传来了风声,片刻后,闷油瓶滑了下来稳稳落地,眼睛立刻扫视着四周,在找到我的那一刻几步走了过来,“吴邪?”
“我没事。”我忙回答。
黑眼镜“扑哧”一笑,随即苦着脸揉着胸口道,“哎哟小三爷,你刚才压得我内脏都要吐出来了。你没事,我可有事。”
我看着他道,“你能站在那里理直气壮的指责我压得你内出血,可见问题不大。”
黑眼镜啧啧道,“都说小三爷有情有义,我看不过如此啊。用完就甩,哑巴你要小心了。”
闷油瓶瞥了他一眼,将手中矿灯打开。
我瞪了黑眼镜一记,心想这货跟胖子越来越像了,都是一样的狗嘴吐不出象牙。
身后胖子和小春也跟着滑了下来,落地时第一句就是“我草,这地宫也太好找了点”。我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极为宽阔的墓室,四根参天大柱高高耸立撑住室内,四周并无其它摆设,只在正中央的阶梯上端正放着一古檀雕花棺木。
我一下子疑惑了。
难道……这就是苏妲己的陵墓?
(二十九)
胖子几步就往那棺木跑去。我的注意力被四壁上刻着的壁画给吸引,走过去看。
上面画着一些衣着极为远古的人物,看着倒像是商纣时期的。再看内容,不像是随手作的画,更像是在用画传达什么意思。
第一幅画上是一群人正沿着一条急促而广阔的河流举族迁移。有男有女,也有老人小孩,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些东西,后面跟着的是拖着极重物件的马匹和骡子。
光凭这么一幅画,我也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便跟着那画的走势往前看去。
第二幅画刻得有点乱,有点像是战场,两群衣着截然不同的人正高举武器往对方身上厮杀去,血流成河,满地横尸。
这第二幅画雕刻得极为简单,不过寥寥数笔却将一场战争刻画得栩栩如生,就好像我现在正站在那片被血染红的土地上,看着千军万马踏着尸体而过,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忙挪开步子去看下一幅画。
第三幅画是一垂暮男人端坐高台,底下满满跪了一地的人。而通往高台的阶梯上,一身形袅娜的女子缓缓往上走着。
我当下有点想通了。
从这前三副画来看,莫不是就是当年苏妲己入宫时的情况?
我记得曾经看过资料上记载,苏妲本是东夷族,帝辛大举进军征伐东夷,东夷奋起反抗后大败,年年朝贡,献上苏妲己。看来这三幅画的意思,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了。
再去看后面的画,好像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那壁上刻着苏妲己站在后宫凭栏望月,美丽的脸上是淡然的平静。再看帝辛对她的态度,虽也是恩宠有加,但看着却完全不像是会为了她去制造炮烙酷刑的样子。
越往后看去,我心中的疑虑更加多了起来。
其中有副壁画上刻着,某部族派遣使者前往朝歌朝觐,觊觎苏妲己的美色而展开热烈追求,惹怒帝辛将其剁成肉酱。
我心惊了一下,这不就是封神榜里演的,苏妲己和伯邑考相恋,情郎却被纣王斩杀后做成肉丸子赐给其父姬昌吃下的故事吗?但看这里又好像有些不一样。
照壁画来看,倒像是伯邑考主动追求的苏妲己,阶梯上苏妲己一脸的冷淡,视线越过伯邑考看向更远的远方。
我心想难道这壁画上刻画的才是真正的历史?就见后面的壁画上刻着帝辛后期沉迷酒色,四方诸侯大肆起义。但迫于殷商百年根基稳固,帝辛尽管年岁已高却仍骁勇善战,起义之士苦于借口,便放出谣言,只说是“殷纣王好酒淫乐,嬖于妇人,于妲己言听计从。苏氏妲己骄奢淫逸,心肠毒辣,为九尾妖狐转世,祸殃与天下。”
有了这一层的幌子,再要揭竿起义便有了极佳的理由。于是众部族纷纷以周部族马首是瞻,打响了伐纣的战役。
但壁画刻到这里,后面便没了。
我疑惑了一下,心想怎么这么虎头蛇尾的?难道是周部族赢了,杀了苏妲己,把她葬到这里,所以后面就没有继续刻完?
转念一想,这种解释疑点实在太多,但一时间我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只好摇了摇头将那些壁画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回头去找闷油瓶他们。
闷油瓶跟在我身后不远处神情认真的看着那些壁画,胖子和小春站在棺木前研究怎么去撬开它,黑眼镜正伸手摸着那柱子不知在琢磨什么。
我等闷油瓶走近后问他,“看出什么了?”
他脸庞都未动一下,眼睛依旧盯着那壁画,“跟你一样。”
我道,“这画没刻完,到周部族伐纣的地方就没了。难道真的跟封神榜里演的一样?”
这么一问出口,我就觉得自己好像当了回笨蛋。
如果那苏妲己真的被砍了头,怎么可能还会有这个海市蜃楼的地下陵墓出现?这个矛盾点的冲突正好说明了,那画后隐藏没有刻上去的部分,是整个事件的真相和关键。
“不是。”闷油瓶很久后突然开口。我愣了一下,即刻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忙问他,“你有什么看法?”
闷油瓶看向我,问道,“你还记得在衣冠冢看到的碑文吗?”
我一下想到了在武王的衣冠冢里,那块记载着武王平生事迹的碑文上,中间某段被硬生生插进去一句“……旷日久战,商纣征伐东夷,降服一众,虏上万,大胜,东夷朝贡,献妲己。”
这明明是商纣的事,却被刻在了武王的碑文上。当时没有多想,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回头想来,确实有些奇怪。
“难道,这个苏妲己是被武王葬在这里?”我试探性问着。不然来海市蜃楼的地图怎么会被放在周武王的衣冠冢里?
“不知道。”闷油瓶摇头,回答得极为坦白,见我脸上流露出一些失望,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应该是有些关联的。”
虽然这句话说的有点空,但好过他那句“不知道”,我心里稍微安慰了一点,想着既然连闷油瓶都这么说了,也没有必要纠结想不通的事,干脆招呼他往胖子那边走去,问他棺木开得怎么样了。
胖子难得的有些垂头丧气回答我,“说来还真他娘的奇怪,胖爷围着这个棺材找了几十圈,就是找不到盖。”
“既然找不到盖,不如来这里看看。”黑眼镜也开口招呼我们过去。
我拽了一下一脸丧气劲的胖子,几个人走到黑眼镜旁边站定。
黑眼镜指着柱子上刻着的狐狸雕像问我们,“跟我们开始看的沙狐和人面狐狸有什么不同?”
我定睛看去,这蔓延了整个柱子的狐狸雕像栩栩如生,细长的眼睛仿佛要看进人心深处,让人无端发渗。再一琢磨,果然跟沙狐和人面狐狸不同,只因这些狐狸的身后,姿势撩人的收着九条尾巴。
“九尾青狐。”我听见自己喃喃开口。
这些九尾青狐的雕像跟武王衣冠冢里看到的那两只极为相似,但又有些不一样。
这些狐狸并不像衣冠冢的那两只端坐,相反身姿更加妖娆多姿,细长的眼睛好像还透着慑人的妖媚之光,看得我一阵头皮发麻,往后退了一步。
意识到我心里的不舒服,闷油瓶过来拉了我一下,示意我跟他一起去看看那阶梯上的棺木。
胖子还盯着那些狐狸研究,我心想这家伙什么时候变成考古学家了,一脚踹上去踢在他的屁股上让他跟上,胖子回头骂了一句“我草”,但还是跟了过来。
等我和胖子走过去时,闷油瓶已经绕着那棺木看了一圈。
“怎么样小哥?”胖子凑上前问。我知道他是想从闷油瓶那里获得开启棺木的方法。
闷油瓶瞟了他一眼,蜷曲起两根奇长的手指在棺木上敲了两下,“这个就是盖。”
“什么?”
胖子忙上去学着闷油瓶的样子拿手细细摸了一遍,“没有接缝口,哪里来的盖?”
我一看得了,胖子还自称摸金校尉里的老手,居然连闷油瓶的言下之意都没反应过来。
“这里,”我恨铁不成钢的拿食指敲击着那棺木,“这整个就是盖。胖子你刚才摔那么一下把脑门磕傻了不成?”
胖子骂骂咧咧的顺着最下面那一层摸了去,果然顺利摸到了一条极细微的缝隙。
胖子忙招呼小春和黑眼镜过来帮忙抬棺盖。又见四个边还少了一个人,便让我也凑上。我一看这雕着花的古檀木棺材看上去极沉,估计就是两个我上去抬一边也不一定能移动它。但显然胖子是不敢招呼小哥才拿我顶上凑数的。
我心想即便是我跟闷油瓶已经坦诚了感情,也不好说让他去帮我抬棺材,这也太他妈的不人道了。便硬着头皮上去,刚要弯腰伸手去抠那缝隙,就见闷油瓶伸手过来将我挡住,将背包取了下来递给我,让我站到了一边。
胖子一看小哥亲自出马,一个顶两个,哪里还肯让我杵在那里,忙笑嘻嘻的朝我眨眼睛,“既然小哥舍不得天真干这体力活,天真你就去一旁歇着吧,别辜负了小哥的一片心意。”
我当即骂道,“死胖子闭上你的臭嘴。抬棺盖用的是手不是嘴,你叽歪个什么劲。”
见我恼羞成怒,胖子也丝毫不觉畏惧,还是笑得一脸暧昧地看着我。连带着黑眼镜也一脸挂笑地朝我看了来。我心想真是跟这群人凑不到一起,干脆拎了闷油瓶的包走到一旁去了。
闷油瓶取下龙鳞将刀刃从缝隙里插了进去,借力将棺盖微微撬起后,跟黑眼镜等四个人同时发力,只听见“咔嚓”一声响,那棺盖被往上抬起。起盖的地方蔓开一层烟土。
我不知道这棺盖到底有多重,但看着他们几个都咬着牙关手指发白的将棺盖小心翼翼挪到一旁放下,又击起一阵尘土飞扬,心知这盖肯定是重如千斤的。
放下棺盖后,胖子第一时间喜滋滋地奔了过去,探头一看,“我靠!”
小春纳闷了一下,也奔了过去,随即跟上一句,“我靠!”
黑眼镜乐了,也凑上前看了一眼,倒没有骂人,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等闷油瓶去看时,他的脸色已经有些发沉,不像是有什么正面情绪的迹象,反而觉得好像整张脸一下子冷了下来。
我忙过去一看,顿时骂了一句,“我草,这是什么?”
那棺木里躺着的,居然是只狐狸。这也就算了,问题是这狐狸的姿势居然还是人模人样的平躺,两只前肢搭在胸口上,后肢伸得直直的平坦着,若不是它这动物的躯干看上去怎么也不像个正常人,还有它底下的九条尾巴,就光看它的人脸和动作,我还真以为躺这里的是个人类。
“妈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苏妲己?”胖子骂着。我知道他历经千辛万苦才到这里,好不容易打开了棺盖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具狐狸尸体,心情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难道封神榜里演的苏妲己,真的是九尾妖狐变的?”小春也在一旁咋舌。
闷油瓶皱着眉头看着那狐狸的尸体,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我走近了几步,腰靠在棺木的一头,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兄弟节哀。”
胖子呸了我几口,伸手就朝那狐狸抓了去,“就是没有明器胖爷我也要抓了这只狐狸回去做件裘皮大衣。”
我眼睁睁看着胖子的手往下伸去,心里只觉得哪里不对劲,就想叫住胖子别乱动。就见那狐狸尖锐的指甲不着痕迹的动了一下,耳边传来闷油瓶带着一丝焦急的喝止声,“别动!”我看着闷油瓶拔腿往我这里跑来,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原本躺在棺木里的那狐狸迅速跳起朝我扑了来,在我肩头停了一下后动作飞快地往后跳去,顷刻消失在了黑暗里。
这一变故只在瞬间,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等闷油瓶跑进我身边时,我才突然感觉脖子上有些刺痛,伸手摸了一下,上面居然被咬了一个口子,血从里面涓涓流出。
(三十)
闷油瓶的眉头皱得死紧,伸手在我的伤口上轻轻按了两下,朝站在一旁以眼神询问的黑眼镜道,“没毒。”又看着我问道,“痛吗?”
我摇了摇头,道,“怪就怪在这里,一点感觉都没有。不过只要没毒就好,包一包就没事了。”
闷油瓶的眉头还是那样皱着,眼底闪着意味不明的阴沉。
胖子刚才那失误的一下让我无辜受伤,现在也嚷不起来,在一旁嘴不停的道歉,非要帮忙上药。闷油瓶冷着脸让他去一旁,拿了药粉在我伤口上洒了一些后,用绷带一圈圈的绕上。
等弄好这一切,我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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