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
“左边。”
闷油瓶和黑眼镜再度同时道出。
我不用看也能猜到,此时闷油瓶和黑眼镜一定在相互对视着。
“行行行,你们两个商量出个准数来,”胖子有些不耐烦地开口,听声音应该是走到一旁去坐了下来,“胖爷我正好也歇一会,等你们意见一致了咱们再走。”
我正想着要不要开口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听见黑眼镜走了过来,在闷油瓶肩头拍了一下,“哑巴你把小三爷放下,跟我过来。”
我马上将那想醒来的心思收起,感觉闷油瓶犹豫了片刻后走到墙边将我小心翼翼放下,动作轻柔的扶着我的后脑让我靠着墙继续睡着,才起身跟着黑眼镜往另一边走去了。
等那两个人稍微走远了一点,我起身站了起来,耳边马上传来胖子的声音,“天真你醒了?这么瞎子似的要摸去哪里?”
“撒尿。”我头也不回地朝他咧嘴一笑。
“胖爷我陪你。”胖子动了一下肥硕的身体,就要站起来。我忙喊道,“不用了,我就在这附近,不会走远,有事我喊你。”
胖子估计也是累得实在不想动,满口答应道,“那行,别走太远了,有事就吼一嗓子。”
我应了声,摸索着墙壁往闷油瓶和黑眼镜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多久,耳边隐约传入黑眼镜说话的声音,我便立刻停下脚步。
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再近一点说不定就要被发现了。
我半弯着腰将身体努力隐入黑暗之中,仔细听着那两个人的对话。
“都已经到这里了,你还想退出吗?”说话的是黑眼镜。我皱了下眉头,他的声音里好像带着一丝不悦。
“我不能拿吴邪的命来开玩笑。”闷油瓶回答的很坚定。
我的命?什么意思?
“如果取走玉要缩短我的命,我绝无二话,不管剩下的时间是十年、五年还是一年,我都不在乎。”说话的,还是闷油瓶,“但如果交换的是吴邪的命,这玉我也不需要了。”
“还没走到最后一步,你就知道交换的是小三爷的命?”
“你心里比我更清楚。”闷油瓶的声音冷了下来,“从沙狐引我们进来开始,就是一个陷阱。吴邪被九尾狐咬,被梦魇,被致幻,难道都只是巧合?”
黑眼镜似乎也有些发怒了, “下这个墓之前你就该预料到危险!”
“但这不是吴邪该承担的!”闷油瓶紧接着说了一句。即便是没有看到他的神情,光听话语也能感觉出他此刻眉头紧皱,眼底昭然着沉冷的光。
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黑眼镜很久都没有说话。
“拿不到玉,你的身体迟早尸化。”黑眼镜的声音缓和下来。
“我要吴邪。”闷油瓶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的迟疑。
黑眼镜没有再说什么,但我却好像听见他心底传来无声的叹息。
半晌后,黑眼镜朝我走了过来,几乎是几步就走到了我的面前,我根本来不及闪躲,就感觉他伸手拍上我的肩头,“好好劝劝哑巴。他只听你的。”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点了下头。
黑眼镜擦着我身体走胖子休息的地方走去了。我抬头茫然地看着漆黑的前方,直到闷油瓶走到我身边,伸手在我脸颊上抚摸了一下后将我一把抱在怀里,才骤地回神。
闷油瓶一直不肯告诉我的第二个原因,我总算知道了。
要取走玉,取玉之人的寿命也会相对缩短。闷油瓶不想我担心,所以一直瞒着我。但他没有料到的是,墓主要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命,而是我的。
“吴邪,我们回去。”闷油瓶在我耳边轻声开口。
我想了想,反手将他用力抱紧,低声道,“已经到这里了,我不能放弃。”
闷油瓶似乎没有料到我会回绝得这么坚决,怔了一下,“不行!”他随即回答得更加不容拒绝,“我们回去。”
“那你回去,我去拿玉。”我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尽管我看不到他,但我知道他的视线正牢牢锁定在我脸上。
“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哪怕是把我的命留在这里,我也要拿到玉。”
“吴邪,别闹了。”闷油瓶握住我的手,将我往他怀里带去,“听话,跟我回去。”
“别闹的是你。”我一把甩开他的手,正色道,“你千辛万苦从衣冠冢拿出地图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兜一圈就回去?然后呢?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尸化?”
“就算让我拿到玉又能怎样?”闷油瓶反问,“没有你,我要那块玉有什么用?”
“谁告诉你的我会死?”我伸手就要去抓下眼睛上的黑布,却被闷油瓶握住了手,“别拿下来,吴邪。”
我顺势拽住他的手腕,摸到他的衣襟处一把揪住,凭感觉将唇狠狠凑了过去,堵住闷油瓶的嘴不住的吸‘吮、啃咬。闷油瓶微微一怔,随即回神扣着我的肩将我一把按在墙上,唇用力压过来的同时舌一下撬开我的牙关滑了进来,在我的口腔内扫过,卷住我的舌不住地吸‘吮、纠缠。
这个吻带了一些置气和发泄的意味,仿佛要将对方啃进自己的骨髓一般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闷油瓶放开气喘吁吁的我,一手将我搂在怀里一手拭去我嘴角的水渍。
闷油瓶的气息也有些微微的急促,炙热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那里面包含着的赤‘裸欲‘望即便是不看我也能感觉得出。
“小哥,已经到这里了,我不能放弃。”我额头抵在他的肩上,手指极其用力地拽紧他的袖子,“我答应你,我不会死。绝对不会。”
闷油瓶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犹豫。
许久后,他才似叹息似无奈地道,“吴邪,我不能冒险。”
我抬头对上他的脸所在,一字一句道,“我也不能。”
闷油瓶反手将我的手抓在掌心,力大到我四根手指都被他捏得皱在了一起。
见他迟迟不说话,我干脆抽出手就去摘蒙着眼睛的布条,闷油瓶更快一步地握住我的手腕,终于妥协,“我答应你。”
我松了口气,笑着抓过闷油瓶在他手心轻啄了一下,感觉到他手心细微而敏感地动了一下。
“吴邪,”他的语气带着隐忍的无奈,“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听我的。”
“恩。”我点头,气息呼在闷油瓶的手心,刚来得及说出“我都听你的”五个字,他的唇又压了过来,卷着我的舌狠狠吸‘吮了一番后才放开,额头与我的轻轻相抵,“吴邪,我喜欢你。”
我的心狠狠悸动了一下,呼吸在瞬间停止。
我跟闷油瓶确定关系也有一段时间了,可这么正面的告诉我他的感情,还是第一次。而且是在这种环境里,他突如其来的这四个字,足以崩溃我长期以来紧张的神经,让我狂喜的同时又忍不住内心想哭的感觉。
我握住他的手,手指一根根扣了进去,与他十指紧紧相扣,无数的言语在脑海里瞬间闪过,最后终于凝结成一句,“张起灵,你活着,我才能活。”
闷油瓶点了点头,手指紧握我的,没有说话。
两个人静静站在黑暗里一言不发,许久后,闷油瓶钳得死紧的手指才缓缓松开了一些,道,“走。”
闷油瓶牵着我走回胖子休息的地方,黑眼镜嬉笑的声音随即传来,“还是小三爷有办法,哑巴你这辈子是栽了。”
我朝黑眼镜坐的地方扭了下头,“你要想栽,还有机会。”
看不见黑眼镜的神情,但听他带着笑的话语不难猜出,此刻他的心情极好。
“小三爷说这话,我可是会当真的。”
“当真。”我点头,“你旁边坐的胖子配你正好。”
“我草,”胖子似乎是跳起脚来骂我,“天真你这话太他娘的不厚道了,胖爷是这么给你调侃的吗?外面不知道多少的小姑娘排着队要嫁给胖爷。就算真要找个带把的胖爷也绝对不考虑一个瞎子。”
黑眼镜倒是丝毫不以为然,话语里带着几分似真非假的揶揄,“小三爷你可真看得起我。我就是得不到你也不至于沦落到接收胖爷这块肥肉。”
我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应该如何接黑眼镜的话。
闷油瓶却是不慌不忙地扶着我坐下。我不知道是不是他递了眼色给黑眼镜,后者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我能感觉此时他的嘴角还勾着笑。
小春在一旁睡着,鼾声微微传入我的耳里。闷油瓶按住我示意我也睡一睡,我想了想后道,“小哥,我想取下布条。”
闷油瓶道,“不行。这里的墙上全部刻满纹理,以你现在的状况很容易再次致幻。”
我皱了下眉头,这种看不到的感觉让我没有一丝的安全感。
我不想中幻觉,但也不想整个墓走下去全程都要蒙着眼睛。这简直比他妈的黑眼镜还不如。好歹人家隔着一层墨镜还能看得到,我却是真正的目不能视。
“小哥,我会控制自己不去看那些刻纹。”我极为认真道,“接下来不知道还有多远的路,我不想一直这么做个睁眼瞎子。”
黑眼镜却即刻叫起来,“小三爷说这话是在挤兑我呢?”
“活该挤兑你。”我啐了他一口,“下次再胡说八道小爷就不是挤兑,直接揍人了。”我心知论身手真要打起来,我恐怕连黑眼镜的衣角都摸不着,却不想他丝毫不介意我的恶语相向,反倒正儿八经回我,“小三爷可要手下留情啊,家暴要不得。”
“我靠你个黑眼镜,胡说八道什么!”
我扭开头,苦于眼睛被蒙着无法瞪他,气势上就输了一截,索性对闷油瓶道,“我要揭开黑布,这样蒙着对你对我都不方便。”
闷油瓶想了一会儿,估计是琢磨着我总是把眼睛蒙上也不是个办法,要真遇上什么危险他顾不上我时,我连跑都找不到方向。
感觉闷油瓶答应我的语气并不是那么情愿,但总算让他点头,我也管不了他到底有几分心甘情愿,忙伸手就要去扯布条。闷油瓶伸过手来,按住我眼睛上的布动了一下,立刻一道微弱的光刺了进来。我眨了眨眼睛,等了片刻,那光线漏进来的似乎多了一些。
闷油瓶一直极为耐心的等我适应矿灯的光线,才将布条整个取下。
我看着灯光里闷油瓶那淡然的神情、黑眼镜一脸的嬉笑、胖子肥肉横生的脸和小春睡觉的样子,心想他妈的怎么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三十五)
闷油瓶提出要原地休息一晚,何况小春这一路来也的确是累极了,需要恢复一下‘体力。我倒是还好,一直让闷油瓶背着,也没觉得有什么可累的。但既然闷油瓶这么提了,我当然没有不答应的。
黑眼镜说,“老规矩,我守头一班,哑巴第二,胖爷守凌晨。”
我忙道我眼睛好着呢,怎么不让我也守一份?胖子那边就叫了起来,“哎哟我的祖宗,你有得睡就赶紧睡,你那双眼睛有跟没有没啥区别。回头又中个幻觉给爷几个一人捅上一刀,金甲护体都要死在你天真的手上。”
我被他侃得心火只冒,起身朝胖子一拳砸过去。妈的老子也不想中幻觉,回头换你给那狐孙咬一口试试,就知道滋味好受了。
见我被胖子气得只想捶地泄愤,闷油瓶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道,“吴邪,过来。”
我正觉愤愤难平之际,闷油瓶这么一召唤,我当下不乐意了,“你唤狗呢?”
闷油瓶还是那样看着我,也不回答。胖子倒是乐了,“天真要是狗,就是会炸毛的腊肠犬。哈哈!”
我一记杀气腾腾的眼神飞了过去,冷冷一笑,“那胖子你不就是沙皮狗了。”
黑眼镜“扑哧”一声拍着大腿笑了起来,“沙皮狗,哈哈!小三爷不说不觉得,一说这么照着胖爷一比较,还真像。”
我瞪了黑眼镜一眼,心想这人笑也就算了,还夸张地前俯后仰,嘴巴都咧到了耳根子处,有这么好笑吗?
回头一看,闷油瓶还直直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一丝的笑意。我原本高涨的气焰一下子冷到了最低,心想说不定有时看不见也真挺好的,至少对着闷油瓶这张淡然的脸不至于这么尴尬。
心里这么想,到底还是没志气地走了过去在他身旁坐下。
胖子也找了个角落仰着睡去了。黑眼镜坐在不远处擦枪,一遍一遍,动作仔细且温柔,仿佛爱‘抚着心爱之人般。
正打量着黑眼镜出神,一只手突然伸过来蒙在我的眼睛上,挡住了我的视线,随即耳边传来闷油瓶不带半点情绪的话语,“看来还是蒙上的好。”
我一听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得笑了起来。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以眼神询问我。我心想以前也没有发现这闷油瓶的醋劲还不小,改改名字叫醋瓶子也不为过。不过想了想又觉不妥,到底醋瓶子还是没有闷油瓶来得顺口好听。
正在心里想得一阵偷乐,闷油瓶伸手环了过来在我的腰上用力一按,“睡吧。”
我一愣,随即挣开闷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