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远处传来一阵琴声,旷达幽静,闲适怡然,伴着料峭春风,令人不禁放空心境,聆听这悦耳的天籁。
许久,琴声渐歇,山谷风声依旧,流水趟过如常。
身旁沈浪长叹一口气:“真想认识下这人。”
王怜花轻笑道:“难道比我弹得好?”
沈浪含笑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王怜花挑眉,这难道还有真话假话不成?
看出了他的疑惑,沈浪将他搂住,笑道:“看来你都想知道了。”
迎着王怜花清亮的目光,沈浪道:“真话就是,我喜欢听你弹的,假话就是,你比那人洒脱。”
王怜花一愣,随即笑道:“你的意思是我的心境不如那人?”
沈浪叹息:“这是实话,你生气了?”
王怜花抿嘴:“在你眼里我便是那样小心眼的人?”
沈浪摇头轻笑:“自然不是,只是你心里有事。”
王怜花叹气,抱住沈浪的腰,神色怏怏,有些不渝:“分明是你们一个个都瞒着我,还说我。”
沈浪手一顿,许久才道:“我不说,是怕你闹心。”
王怜花不语。
沈浪轻抚着他的发丝,缓缓道:“王夫人曾在兴龙山布下陷阱,打算在此了结快活王,但是这个局却被人给破了。”
沈浪顿住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已经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僵了一瞬。
沈浪抱紧他,继续说道:“临行前,王夫人将这一切都告诉我,让我去太行山查探,想来是已经知道了真的快活王会在那里出现。怜花,快活王若是认回你的话,就代表你和你母亲之间会决裂,你真的希望这样?”
王怜花冷笑了一声:“除此之外难道还有别的方法么?”顿了顿,王怜花问道:“她是不是还说了别的?”
沈浪沉默了。
王怜花轻笑道:“她是不是说过若是他日为敌,她亦不会手下留情?”
沈浪抱紧王怜花,低声道:“若不想笑,就别笑。怜花,如果你不想参与其间的话,我便带你走,天下之大,何愁没有安身之处。”
王怜花趴在沈浪怀里低笑不止,但却意外地给人脆弱的感觉。“躲?我为何要躲?”王怜花抬头,眼中透着一股决绝,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他们斗好了,我倒要看看,结果究竟会是怎样。”
沈浪蹙眉:“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王怜花揪着沈浪的衣襟,冷冷道:“你不也答应了么?你以为走得掉?更何况,我不想后悔。”
王怜花挣脱沈浪,后退几步,眉宇间尽是一股愁绪。
沈浪无奈,微笑道:“我们能不能别再想这些了,美景如斯,总是说这些也太煞风景了。”
王怜花敛眸道:“不错。”
沈浪握住他的手:“不论如何,我会在你身边。”
王怜花抬起头,眼中露出了笑意:“沈相公夸下海口,也不怕闪了舌头。”
沈浪凑近,低沉的声音响起:“不妨试试。”
双唇相触,两人紧紧相拥,方才的不渝似乎都已经遗忘脑后。
他们所处的地方正好是山涧旁地空地,居高临下,一下子便可以看清他们正在做什么。
不远处传来衣袂翩飞的声音,沈浪和王怜花很自觉地放开彼此。抬头便看见了那个白色翩然的身影。
温和带着圣洁的微笑的脸,清澈幽静的双眸,乌黑长发随风而动,身后背着一架琴,显然就是方才的抚琴之人。
那人含笑看向溪边的两人,朱唇轻启:“打扰二位兴致,还请海涵。”
沈浪微笑道:“并不打扰,徐兄,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那人正是徐若愚,相比半年前,他的气质更加出尘,眼眸清明无垢,似乎连最后一丝虚伪都不复存在。
徐若愚轻笑:“多谢沈兄挂念,一切安好。”
瞥了眼王怜花,徐若愚道:“如今我又出现在你面前,你当如何?是继续泰山上的决斗还是化干戈为玉帛?”
王怜花眼中有着一丝戒备:“你为何会在此处?”
徐若愚道:“若说我漂泊四海,游山玩水,刚好来到这里,又恰巧碰见二位,你可信?”徐若愚说的自然,一片写意自得的神态,倒不似作伪。
沈浪相信,但是王怜花却不信。
徐若愚早就察觉出了王怜花的想法,也不气恼,毕竟上一次见面的两人还在喊打喊杀,下一次见面就让他相信显然是不现实的事情。
不过徐若愚倒真没说谎,他的确是无意来此。
只是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凑巧遇见快活王来此,又凑巧遇见了沈浪和王怜花两人,要说他毫无目的,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何况是王怜花。不过沈浪的坦诚倒是令徐若愚吃了一惊,眼中也泛出了一丝笑意。
徐若愚微笑道:“沈兄如此信我,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若他日有需要,尽管开口。”
王怜花在一旁抿嘴不语,不过看向徐若愚的眼神中总是带着审视戒备。
徐若愚除了暗自好笑之外,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自己就是那条蛇,怨不得别人如此待他。
沈浪道:“徐兄接下来要去何处?”
徐若愚轻弹衣衫,神态随意:“自是继续游历江湖。”眼睛一转,徐若愚笑道:“二位又为何会在此处?若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应该在洛阳。”
王怜花道:“自然与徐兄一般,出来游玩罢了。”
徐若愚哦了一声,不可置否,忽然轻笑道:“在下听闻不久之前太行山又快活王的踪迹,不知是真还是假。”
王怜花蹙眉,徐若愚难道也知道他和快活王的关系?
看出了他的疑惑,徐若愚笑道:“白姑娘和在下也算是旧识,此处不远的山庄便是她的产业。几日前,我曾拜访过她。”
徐若愚看向王怜花,似乎想看看他的反应:“白姑娘即将成为快活王的王妃,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王怜花蹙眉:“我担心什么?”
徐若愚道:“多一个母亲也无所谓?”
王怜花不语,眼中露出了一丝不屑。
沈浪见王怜花沉默不语,径自答道:“看来徐兄已经知道了,的确怜花是那人的儿子。”
徐若愚长叹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地笑道:“难道这事命数?小灵,为兄真是过意不去。”徐若愚话语如此,可眼中所蕴含的光芒却没有一丝愧疚之意。
王怜花抿嘴,冷冷一笑:“徐公子,你应该称呼在下王公子。”
徐若愚略一挑眉,笑道:“唔,也是,好了,在下还是不打扰二位了,你们尽可以继续方才未尽之事。告辞。”
徐若愚略一挥手,转身离开,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中,倒是潇洒。
王怜花脸微热,有些恼怒地瞪着那个离开的家伙,心中五味杂陈。最终长叹一口气,过往恩怨随风散尽。
沈浪道:“方才听他的琴声便可知他已将那些放下,怜花,他没有恶意。”
王怜花叹息:“我何尝不知,只是我没他洒脱。”
沈浪看着王怜花的侧脸,缓缓道:“你无须和他一般,像他那样,恐怕这辈子就只能孤身江湖、浪迹天涯了。”
握住沈浪的手,王怜花觉得踏实了许多。
红尘万千,若是将一切看开的话,岂不是很无趣?有些事并不是看不开,而是不想看开。
身在局中也好,局外也罢,他王怜花所要的不过是一人相伴。
如今,心爱之人便在身旁,世事纷扰又有何惧。
想通一切,心结自解,王怜花转头道:“我们回去吧。”
66
66、兴龙山之行3 。。。
听沈浪提及山顶的三元泉,王怜花便想去看看。
一路上鸟鸣不觉,清风拂面,令人心情舒畅。这样环境清幽之地令人流连忘返。
两人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人了,急风骑士守在路口。不用多想,那里的人就是快活王了。
“少主!”急风骑士抱拳行礼。
王怜花摆摆手,问道:“爹在此?”
一人答道:“还有王妃。”
……王妃。这还没嫁就已经这么叫了。王怜花暗自好笑,却也佩服白飞飞的手段,竟然把快活王整的服服帖帖的。
沈浪道:“我们还上去么?”
王怜花挑眉:“去,为什么不去。”
急风骑士抱拳道:“请容小人通报一声。”
真是的,这兴龙山又不是他家的地盘,还通报。不过王怜花也没阻止,毕竟这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么。
山泉旁边便是一座亭子。亭中坐着三个人,快活王坐在首座,他左手边坐着白飞飞,只是此时她蒙着一块面纱,只露出了一双动人心弦的眼睛。对面坐着一个白衣人,却也是熟人。
正是刚分别不久的徐若愚。
亭中静悄悄的,快活王注视着桌上的一切,一双修长耐看的的手在茶具间游走,不一会儿,一股沁人的馨香便弥漫开来。
快活王结果泡好的茶,轻抿了一口细细品味,许久长出一口气,叹道:“这是本王喝过的最美味的茶了。”
徐若愚淡笑:“王爷过誉,不过随性之作罢了。”
快活王摇头道:“本王在茶道上也颇有研究,但是远远比不上你啊!”快活王顿了顿,问道:“你愿意效忠本王么?”
“徐兄乃是世外之人,爹应该知道能跑出那样的茶的人,是不会甘愿为谁停留的。”王怜花的声音响起,快活王也不恼怒,哈哈笑道:“不错,本王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罢了。”
徐若愚笑看向王怜花,淡然道:“沈兄、王兄,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快活王眼中闪过一道亮光,笑道:“原来你们都认识。”
白飞飞亲自为快活王倒茶,轻笑道:“王爷可是吃味了?”
快活王哈哈大笑,一把将白飞飞揽在怀里,柔声道:“本王只是觉得相识恨晚罢了。”
王怜花虽然早就知道这件事,但是看见这样的场景眼皮还是不自觉地跳了跳,不着痕迹地撇过头去,刚好对上徐若愚似笑非笑的眼神。
王怜花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有些后悔来这里了。沈浪倒是一点都不介意,拉着王怜花在桌边坐下,拿起茶杯尝了一口,叹道:“心无尘埃方能泡出这样的茶来,看来徐兄心结已结,恭喜了。”
徐若愚淡笑:“沈兄得偿所愿,同喜同喜。”
王怜花有些看不过去,索性低头喝茶,懒得理会这帮人。
白飞飞倚在快活王怀里,眼眸弯弯,盈着动人的光泽,她略微扫过在座的其他四人,最后在王怜花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柔声道:“王公子,自济南一别,妾身甚是想念。”
这话一出口,在座的人脸色都变了变,徐若愚自是乐得在一旁看好戏,沈浪眼中露出了一丝担忧,快活王身上杀气一闪,而王怜花只是将头抬了起来,淡笑道:“多谢白姑娘挂怀,不,或许此时不应该如此称呼你了。”
快活王哈哈大笑,拍着王怜花的肩道:“你应该称呼她为母妃了。”
王怜花心下暗自叹息,这个快活王并非真的王爷,到还真摆上王爷的架子了,好在他不在中原称王,不然肯定会引来朝廷的围杀。真不知道白飞飞刚才那样的用意,离间?他们父子之间本来就没什么信任在其中,就算她不离间结果也是一样。
王怜花将心思掩下,含笑道:“此时白姑娘还未过门,这母妃倒是有些早了,不若,我称一声阿姨可好?”
王怜花嘴角挂着戏谑的弧度,年龄是女人最为看重的。如今年纪轻轻的她却被人如此称呼,就算是白飞飞也呆愣了一下。
白飞飞眼睛眯了眯,娇声道:“既然王公子自认晚辈,妾身岂能推诿。”
王怜花倒是无所谓:“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地事情,只是原先本来应该叫姐姐的人变成了长辈罢了。”
白飞飞眼中闪过一道寒芒,但是很快就消了。
快活王当然看出了两人之间的争锋相对,不过他只是以为他们之前有过节而已。
沈浪在一旁有些无奈,他当然知道王怜花和白飞飞之间不对盘,虽说是姐弟,但是都恨不得扒了对方的皮。只是此时在快活王面前上演这出戏也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徐若愚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只是他更在意王怜花方才说的姐姐两字上。这两个字并不是因为年龄的问题,徐若愚知道王怜花是怎样的人,他才不会轻易认别人做姐姐哥哥之类的,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么原因只有一个。忽然间徐若愚觉得这一家人委实不得了,对比了自己此生的经历,再联想前世的种种,徐若愚不禁庆幸自己已经逃离苦海。
王怜花不理会白飞飞,转头看向快活王,淡笑道:“不知爹打算何时完婚?”
快活王听他这么一问,脸色好了许多,大笑道:“自然是要挑个好日子了!”
好日子啊,王怜花并没觉得会有所谓的好日子,但他也不会泼冷水,自是好好恭喜一番,顺便出谋划策,倒真像是为了快活王着想。
若是一般人遇见这样的事情定然会全力阻止,可王怜花明明知道其中的玄机,却不去点破,反而推波助澜。若是以前,白飞飞肯定认为王怜花恨透了快活王,所以会不遗余力地支持她的做法,但是如今却有些不确定了。
谈论到婚事,徐若愚觉得自己没必要继续呆着了,他本来就是来同白飞飞告别的,却没想到遇见了快活王,如今又知道了许多多余的事情,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快活王是当世枭雄,他的敌人不计其数。不论是英雄还是枭雄,不论他们是功成名就还是臭名昭著,都是用无数的鲜血浇筑而成。这类人身边永远都是麻烦一堆,而现在的徐若愚并不喜欢参与进这些事情中。
只是他刚说出要离开的时候,快活王便极力挽留,说至少等到白飞飞完婚的时候再走。
快活王有很多毛病,除了喜好酒色之外,还有就是喜欢人对他溜须拍马,这并不是说说好话的那种,而是他想让所有有才学的人完全臣服在他脚下。不得不说,快活王的野心很大。
只是,他的野心对这里的人都没有一丝一毫的作用。
慢慢地话题转移,他们开始谈论江湖,谈论天下,直到日渐西沉时猜渐渐收拢话题。也是时候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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