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更觉尴尬,只好闭嘴不言了。他不说话,叶北冥反而开口:“不要总是称您,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话。”
“可我,只是一个下人。”
叶北冥上上下下地扫了他一眼,反问道:“你现在做的是下人该做的事情吗?”
凌红着脸笑,柔声说:“对不起。”
秋去冬来,两个人保持着姘居的关系,倒也十分和谐。冬日的下午,凌提着猎枪去林间打猎,因为据说园子里跑来了一只东北虎,他想把这只老虎打下来做一套皮褥。
这天叶北冥并没有来看他,这是很奇怪的事情,因为平日里两个人几乎每天都待在一起。凌在林子里走走停停,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他忽然瞧见前面的灌木丛里站着叶北冥,瘦弱身体穿着披风,几乎就要喊出来时,他瞧见了几米远处一直悄悄靠近的斑斓猛虎。
凌迅速调整枪托,几乎要扣动扳机时,忽然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是一群人开枪打死了那只老虎,然后叶北冥率领一伙年轻人高高兴兴地冲过来检视老虎。
当着众人的面,凌和叶北冥只略微点了点头,并不说话。那几个年轻人一边赞叹老虎个大,又夸奖叶少爷的法子好。叶北冥解释道:“这老虎以前吃过人,行踪又诡秘,只得用这件衣服做诱饵把他引出来。”
叶北冥见凌摆出持枪的姿势,心中狐疑,就找了个由头把手下全部支开了,然后对他说:“你这样拿枪,肩膀托得起来吗?”
凌还是有些惊魂未定,慢慢收回了枪管,吐了一口气,才说:“我要被你吓死了。”
叶北冥把自己的披风搭在手臂上,开口道:“你那样拿枪,肩膀托得起来吗?”
“我吓傻了。”凌苦笑,揉了揉受伤的肩膀:“你没事就好。”
凌脸色发白,显然是被吓坏了。叶北冥怜悯地叹了一口气:“一个障眼法而已,不但骗过了老虎,连你也受骗了。”
他那是关心则乱,凌不说,叶北冥心里也明白。
两个人拖着一只老虎慢慢往回走的时候,叶北冥忽然说:“你别在这里守园子了,在我身边做个侍卫。”
“我连枪都拿不稳,哪里够资格做您的侍卫。”凌迟疑道。
叶北冥不耐烦地说:“我身边的侍卫很多,不缺你一个吃闲饭的。”说完这话,他怀疑伤了凌的自尊。但是凌却很高兴的样子:“您抬举我,我很感激。”
叶北冥低头望着地上的落叶,语气略低了一些:“你的屋子又冷又湿,对身体很不好。以后搬来我的屋子住吧。我那里很暖和,还有暖气片,你见过暖气片吗?凌。”
凌有些心不在焉,被问了一句之后才回答:“我……我在明星画报上看见过,那是有钱人家才用得起的。”
叶北冥很难得地笑了一下:“以后你跟着我,我带你看电影,打牌,赌赛马。”
两个人一高一矮,慢慢地在林间小路上行走,厚重的皮靴踩在枯叶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凌温柔而固执地说:“赌博不好。”叶北冥点点头,很顺从地说:“那就不赌了。”
当天晚上,叶宅十分热闹,叶老爷邀请了政坛上的显赫人物来家中赴宴。大厅里欢声笑语,十分热闹,谈论的无非是刚刚经历过的一次政治屠,杀,众人称赞叶先生行事果断,雷厉风行,一个月的时间就清洗了城内数万革|命党,堪称党,国之肱骨。
另一方面,叶北冥领着凌坐在自己卧室内,像两个小学生似的,叶北冥嘱咐他道:“我们家规矩多,不要胡乱走动。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凌在竭力压制自己的紧张,他手足无措地坐在整洁柔软的床上,不安地问:“外面为什么这么吵?”
“家父在举办宴会。”叶北冥温柔地看着他:“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这是羽绒被,很软的。”
“哦。”凌伸手摸了摸床褥,迟疑地说:“我今晚睡这里吗?”
叶北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也可以睡在地上。”
两个人说笑了一阵,一个佣人过来请叶北冥主持宴会。叶北冥只好起身离开,很歉意地说:“里里外外所有的事情全都由我操办,最近实在太忙了。”
凌依旧有些心不在焉,目送叶北冥离去之后,他站在窗口凝视了一会儿。这里正对着对面的宴会大厅,凌从怀里拿出一把精致的手枪,稳稳地抬起来,准星正对着宴会正中央的叶老爷,那是一个体态臃肿的老人。
凌自从北伐失败之后,就想法设法地隐瞒身份,混入叶宅,意图刺杀这位几次制造暴乱和屠|杀事件的刽子手。外界对这位叶先生的消息封锁甚严。以至于今天凌才真正见到他的真面目。
宴会厅里欢声笑语,凌的枪几次抬起,又一次放下。一直到叶北冥进入大厅,众人簇拥着过去,满面笑容地说着恭维的话,叶北冥点点头,走在演讲台上致辞。好像他才是宴会的主角,而叶老爷则被众人冷落在一旁,只有一个年老的佣人不时为他擦拭口水。
凌困惑地放下枪,有些弄不清楚状况,他沉思了片刻,忽然大脑如遭雷击,他想起了叶北冥刚才说过的“里里外外的事情全都由我操办。”想起了之前那件做诱饵的披风,那是叶北冥惯用的伎俩。
叶老爷只是一个幌子,叶北冥才是真正的叶先生。
凌呆呆地站在窗口,痴痴地看着窗户对面的叶北冥。
叶北冥站在镁光灯下,神采飞扬,顾盼神飞,仕途的顺畅和爱情的滋润使他格外容光焕发。叶北冥在致辞的间隙,抬眼瞧了瞧自己卧室的窗户。他看见了瞄准自己的枪管,以及拿着手枪的自己的爱人。
一秒钟之后,整个宴会厅漆黑一片,所有的宾客趴在地板上。侍卫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这边。
凌只是一个年轻而毫无经验的刺客,要不是叶北冥邀请他来家里,他自己早已经习惯了守林员的生活,习惯了与叶北冥厮混的时光。
他迟疑而茫然地望着那一扇漆黑的窗户,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什么也没想,只是单纯地想辨认出叶北冥的样子。几秒钟后他被冲进来的侍卫打成了筛子。在漆黑的夜里,他从窗口掉下去,落在庭院的地板上,晕染出很大一片血迹。
危机解除之后,大厅里恢复了供电,众人吵吵嚷嚷地议论刚才那刺客的来路,管家托着一把手枪,急匆匆地跑过来,对叶北冥回报道:“是看林子的那人,不知怎么混到了少爷您的房间。这是他手里的枪,一枪未发。”
叶北冥坐在椅子上,呆了很久,才慢慢接过手枪,半晌挥了挥手:“下去吧。”
大厅里响起了欢快的音乐,众人走进舞池开始跳舞。叶北冥将手枪放进西服口袋里,慢慢穿过人群,一步一步地下楼,他的背影沧桑而孤独,仿佛一瞬间变得苍老。
这是经过几个编剧协商后写出来的故事梗概。林梵行捧着薄薄的几张纸,翻来覆去地看,一脸疑惑的样子。
梁倾城问道:“你找什么?”
林梵行拍手:“床戏呢?”
梁倾城有点郁闷:“临场发挥吧,那种东西不需要剧本。”
“那我可以自己挑选饰演凌的演员吗?”林梵行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林船长
这部由情|色小说改编的电影虽然注定赚不到钱,但由于是林梵行喜欢的,所以梁倾城不吝重金投资,并且亲自担任监制。
片子是双男主设定,林梵行饰演军阀头目叶北冥,另一位大陆影帝级别的男演员饰演刺客凌。相比原文中的设定,林梵行过于年轻,而影帝先生则稍显成熟了。但是两人颜值很高,站在一起堪称珠联璧合,于是整个剧组果断开机拍摄了。
两个人演技都很纯熟,驾驭一般剧情完全没有问题。但是那些亲密的镜头则不太好办。男演员已经结婚,孩子都两岁了,是个标准的直男。林梵行纵然美若天仙,男演员对他也毫无欲望。
拍摄第一场吻戏的时候,虽然事先清场,但是他们俩还是一副不尴不尬的模样,搂抱的样子并不亲密,倒像是打架。导演急得满头大汗,一遍一遍地给他们俩讲戏,两个大牌仰着脸,爱听不听的样子。
男演员的妻子和梁倾城坐在旁边的吧台椅上,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最后导演无奈,只好叫他们两个过来做示范。
梁倾城脸皮很厚地把林梵行抱过来,很严肃地注视着他,然后对他说:“这一场拍不好,中午就没饭吃了。”又对影帝说:“继续。”
旁边的影帝妻子笑得花枝乱颤,想掏出手机拍照,被导演拦下来了。
因有两位家眷的支持,这部剧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拍完了,虽然只能在海外上映,但是众人看了成片之后,都十分满意,觉得这是一部很棒的作品,于是欢欢喜喜地领了钱走人了。
林梵行很快找到了新的乐趣,就把这部片子抛到了脑后,他最近浪迹于古玩市场,对汉唐两朝的文物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一门心思地捣鼓古董,别的事情都放一边了。梁倾城见他如此,就也放下心去忙公司的事情。
林梵行在很偶然的情况下遇到了洛云。
当时他和梁倾城正在古玩街上买东西。林梵行花五百块钱买了一把折扇,十分得意,在梁倾城面前卖弄才学道:“这是两宋时期的画风,我一眼就瞧得出来,你瞧着扇面上的山水,看这题词,工笔细描,疏落有序。”
梁倾城不懂古玩,然而汉语素养颇为深厚,他念了扇面上的题字:“驰来北马多娇气,歌到南风尽死声。”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这题词有问题吗?”林梵行盯着他的脸。
梁倾城忙敛容,认真道:“画是好画,词也是好词,收着吧。”(此诗出自明末清初江苏太仓人吴乔的《雪夜感怀》。)
林梵行知他学识渊博,且笑得有些古怪,也不敢再卖弄,怏怏地把纸扇收了起来。
两人顺便去逛附近的超市,超市门口停了一辆运送水果的货车,一个戴小红帽的男人扛着一箱子苹果艰难地放在台阶上。因这男人身形格外瘦弱,林梵行多看了一眼,然后愣住:“洛云。”
洛云满头大汗,抬高帽檐一眼瞧见他,不禁又是惊讶又是尴尬,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好巧。”又瞧了一眼旁边的超市经理,然后说:“等我搬完了这车东西再跟你说话。”
林梵行十分乐于助人,把袖子一挽:“我帮你搬;哎呀好重。”他手一滑,差点把箱子摔在地上。梁倾城忙过来帮他,三个人很快把一箱子苹果搬运完毕,洛云跟超市经理结了货款,跟这两个人到旁边的快餐店里坐下。
洛云黑瘦了许多,神情也像是受了严重打击似的,他含糊地说:“我跟姓萧的已经分开了。”
林梵行早知道他两个都不是安分守己的性子,分开了也不奇怪,遂转移了话题:“你怎么做这种工作了?”
洛云很无奈的样子:“我开了一间水果店,偶尔帮商场运送水果。别的工作我也做不来。”他愁眉苦脸的样子还颇有几分姿色。
林梵行和梁倾城一起笑了,梁倾城道:“那你现在就成了水果西施了。”
梁倾城素来不喜评判别人的相貌,洛云听见这话,不禁十分意外,继而红着脸嗔道:“梁先生也变得油嘴滑舌了。”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洛云因担心自己的货车被贴罚单,只得恋恋不舍地告辞,又把自己的地址写下来,对梁倾城道:“有空来我店里玩啊。”急匆匆地离去。
林梵行把那张纸折叠并收起来,笑道:我这位朋友人还是挺好的。”
梁倾城无奈地笑:“一双狐媚眼子一直朝我这边瞅,叫我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你倒是心挺大的。”
林梵行不搭理他,专心翻开桌子上的冷饮品种,因为瞧见柜台上有一串黄色的方块玩偶,就去问服务员。服务员说那是汽水公司推出的抽奖活动。最末等的是海绵宝宝的玩偶,头等的是欧洲六人行往返机票。
“不能卖给我一个吗?”林梵行有些郁闷。
“不可以哦。”服务员微笑道。
于是林梵行买了一打汽水,挨个地拧瓶盖,把打开后的汽水推给梁倾城:“快点喝,不要浪费。”
梁倾城只好打开手机阅读公司邮件,一边快速回复一边说:“梵行,我才发现我有多爱你。”
林梵行砰砰砰地开汽水瓶,心不在焉地说:“哦。”
“像我这样一分钟几十万上下的人,陪你坐在这里,玩一下午开汽水瓶盖的游戏,你有没有很感动。”
“并没有!”
林梵行疯狂地开启了两箱汽水,均没有末等奖。他呆呆地在座位上思索片刻,眉头一皱,慨然起身,对梁倾城说:“我先走一步。”然后走向了收银台。
收银员是一个实习大学生,因为从来没有见过气质如此出众的男子,不由得发了痴。林梵行朝他微微一笑,两手搭在柜台上,身体前倾:“请问现在几点了?”
收银员登时失神,半晌才喃喃道:“下午三点。”
林梵行点点头,双手插进衣服口袋里,单手掏出墨镜戴上,很酷地走出了快餐店,路过梁倾城时,露出口袋里一块黄色的布料。
梁倾城哑然失笑,无奈地摇摇头。待他走远了,才去柜台结账。服务员面红耳赤地收拾桌面,忽然举着一个瓶盖说:“先生您中了特等奖!”
林梵行偷来的那个布偶质量很差,挂在车钥匙上没几天就脱线了,于是只好丢掉。他转而对那个特等奖感了兴趣,并且开始计划欧洲之行,他在社交场上有几位很玩得来的朋友,打算邀请他们一块出去玩。
梁倾城却另有安排,他想犒劳单位的优秀员工,假私济公地请他们出国旅游,反正不用花公司的钱。
“凭什么要给你。”林梵行很暴躁地说:“这奖明明是我中的。”
梁倾城云淡风轻地说:“但是所有的汽水都是我结的帐,归属权应该是我。”
林梵行哇呀呀地在地上暴走,最后说:“我们各退一步,各自带三个人好不好?”
梁倾城摇头:“我不去。旅行这种事情太幼稚了。我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林梵行挠头:“但是,我们可以顺便办个结婚登记手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