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碧清向李兴楠汇报着李安禧现在的最新境况。她看到自己这位公公,虽然面无表情,但却十分认真地倾听着。而当他听到元青道长已经到了之后,眼神里明显有了色彩。
“元青道长已经来了,那么禧儿是不是就会没事了?”李兴楠有些激动的抓住钱碧清问道。
钱碧清看着他略有些颤抖的手臂,努力撑开一个笑容,回道:“公公放心,师父他会有办法保住相公的性命的。师父他医术很高,武功又强,一定会有办法的。您不要太过担心了,大夫说您受不得太大的刺激,要好好休养……”
李兴楠听了摇头苦笑,说道:“我要休养……禧儿都成了那个样子了,我怎么休养啊?如果早知道这次出门会遇到这种事情,我一定不会同意父亲让禧儿一同跟来的。不对,父亲的做法并没有错,现在的禧儿如果想要继承家业还太嫩了,需要这样的历练。只是,如果当初我没有答应在王府借宿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我们李家在扬州的生意虽然倒了,但还是有产业在的啊……”
钱碧清看着李兴楠懊恼的样子,劝慰道:“公公,这种事情是谁也预料不到的啊。您不用自责的。您要相信,相公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说着说着,钱碧清也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而再一次开始流泪了。她比李兴楠更加了解李安禧现在的状况有多危急。虽然元青道长的到来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但是,就算元青的医术很高,面对大夫已经判了死刑的那些重伤,他真的有办法将李安禧医好吗?
看着眼前哭的悲伤的儿媳妇,李兴楠内心更是觉得悲痛。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虽然自己以前因为一些原因而厌恶禧儿,但他毕竟是他的儿子。禧儿的身上有着他的血脉传承。他的出生虽然带来的是很多的痛苦,但同样也承载了自己曾经的期待。
对于李安禧,李兴楠的感情是十分复杂的。特别是在现在,他的心中已经充满了深深的悔恨。
“禧儿他,一直都过得太苦了。是我对不起他啊……”李兴楠以手捂住了面目,眼泪顺流而下,湿了身上所盖的薄被。
钱碧清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能陪他一起默默流泪。她在心中祈祷着,希望老天爷可以听到他们的心愿,就让奇迹发生,让李安禧好起来吧。
“禧儿他,是不是真的很恨我?”李兴楠突然抓住了钱碧清的衣袖问道。
钱碧清看着李兴楠悲痛的样子,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她怎么说?直接告诉他“是的,你儿子真的很怨恨你”。这种话,在这种情况下她根本说不出口啊。可是要撒谎骗他,连她自己都觉得虚假。
李兴楠看着钱碧清纠结的样子,摆了摆手,自言自语的说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他一定是很怨恨我的。作为一个父亲,我却从来没有抱过他,没有夸过他,没有心平气和地跟他聊过一次天……我确实做得太失败了,他怎么可能不恨我?可是现在,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
“公公……也许,相公他并不是真的那么恨您的。您是他血脉相连的父亲,即使你们之间有所误会,终有一天也能全部解开的。您要相信他,要相信师父,相公他一定会没事的。”
钱碧清做着连自己也不能说服的安慰。她的心情反而也因为李兴楠的伤感而更加的难过了。她真的无法想象,如果李安禧真的……她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在这里,李安禧可以说是她唯一的依靠了。而且,她是真的爱上他了啊。只要一想到他会有可能从此再也醒不过来了,她就心痛到要窒息。
“谢谢你,儿媳妇。禧儿这几年过得很快乐,这些都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一直在他身边的话,他在李家的生活会很难过吧。”李兴楠喃喃自语道:“禧儿的性子不像我,像他的娘亲。他的模样也不像我,也是像他的娘亲。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一直不愿意看到他……可是,他是我的儿子啊。我真是太混账了……”对就就儿。
“公公,您别那么说……”钱碧清看着情绪有些崩溃的李兴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手忙脚乱的安抚着又在痛哭的李兴楠,想着是不是应该叫大夫来看一下。可是一想到此刻也许大夫们正在跟师父一起,研究怎么救活李安禧呢,她就又陷入了纠结之中。
“你知道吗?禧儿的娘亲是因为生他难产才死的。妻子为了保住他而选择离开我……如果没有他,我的妻子就不用死了。我一直这么想着,所以无法面对这个儿子……而随着他的年龄越来越大,那张脸就越像他娘。于是我就不想看到他,甚至怨恨他,恨他夺走了我妻子的生命……
但是,他是我的儿子啊,是凤娘拼命生下来的儿子啊……我不但没有好好的照顾他,保护他。甚至因为对他忽视,差点让他被人害死……如果凤娘地下有灵,她一定会很恨我吧。恨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儿子,恨我让他的童年留下了那么多痛苦的回忆,恨我差点让这个家支离破碎……”
钱碧清听得愣住了。所以,李安禧小的时候遭受的那一切,原因就是他的出生夺走了他母亲的生命吗?因为这个儿子夺走了爱妻的生命,所以李兴楠从一开始就对李安禧充满了怨恨和厌恶。但又因为始终割舍不掉那血脉之情,所以还是让人将他养大了。虽然期间,李安禧因为他的忽视而差点被人害死了。
想必李安禧小时候遭受到的一些事情,那个时候的李兴楠是不知道的吧。可是就算如此,钱碧清无法理解李兴楠的做法。就算他真的很爱李安禧的母亲,也不能因为难产事故而怨恨自己的儿子啊。更何况,李安禧还因此差点儿被害死了……
所以,钱碧清这一次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最后,她也只能跟着李兴楠一起默默的落泪。她的心,又因此而更加的疼了。其实,李安禧恐怕也因为自己夺走了母亲的生命而一直愧疚着吧。所以,他才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母亲,她的婆婆。
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李安禧的心中到底藏了多少痛苦的事情呢?上次遇到盗匪的时候也是,他突然表现出来的冷酷和杀意,完全不像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李安禧。钱碧清觉得痛苦而揪心,心绪乱成一团乱麻。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了解李安禧的人,同样也是理解李安禧的那个人。可是,如今看来,她只是一直生活在他的保护中吧。因为他一直用自己的臂膀保护着她。所以,她才能在那个水很深的李府里快活的生活了三年之久。
他那副看起来有些瘦弱的肩膀上,独自负担了很多东西吧。她眼泪流个不停,第一次如此的希望上天可以听到她的呼唤,让那个人快点醒过来。她爱上他了,所以他不可以死。不管他的身上背负着什么,以后,她都会陪他一起背!所以,他一定要醒过来!醒过来,才能跟她一起继续幸福下去。
最后,钱碧清拉着李兴楠说道:“公公,相公一定会醒过来的。如果您真的觉得对不起他;如果您真的想要他原谅您;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去亲自告诉他一切的真相吧。”
李兴楠望着同样泪流满面的钱碧清,问道:“那么重的伤……他真的可以醒过来吗?”
钱碧清擦净了眼泪,坚定的点了点头,回道:“嗯,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李兴楠怔怔的望着她一会儿,回过头去握紧了拳,问道:“他……真的能够原谅我吗?”
钱碧清再一次点头回道:“一定会的。你们是血脉相连的父子,无论什么误会和仇怨,都会化解的!相公他,一定会原谅您的!
第十五章 离魂
十天之后,李安禧身上的绷带除了重伤的部位,其他的地方已经都拆下来了。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但身体上的伤口却实实在在的在愈合着。元青道长到底使用了什么样的治疗方法,钱碧清等人都完全不清楚。不过因为伤口的愈合是看得见的,所以大家都充满了希望,认为李安禧一定会醒过来的。
不过,他这种深度昏迷的症状,还是让钱碧清不安着,担忧着。李安禧的昏迷与普通的重伤患者似乎有所不同。他的心跳和呼吸都非常慢,如果不是身上还存着人体的温度,会很容易就让人以为他已经死了。虽然钱碧清每天呆在他的身边,但她还是要不停地确认他的呼吸和心跳,才能让心中的不安和恐慌安定下来。
因为,除了那些渐渐愈合的皮肉伤能够让她心怀希望之外,实在没有任何其他的迹象表明李安禧能够醒过来。虽然其他人都因为他伤口不断愈合的情况,而相信他一定能醒过来。可是钱碧清却有着另一种担忧,李安禧会不会从此变成植物人了呢?
一直深陷在昏迷之中,吃喝拉撒全部要靠别人,即使人还是活着的,但却完全无法醒过来的植物人……那样的话,根本算不上是在活着吧。如果真的变成了那个样子,她要怎么办才好?她一直告诉自己,要相信他,要相信他终有一天能够醒过来。可是随着一天天的过去,她这种不安越来越强烈,甚至头痛不安,脑袋快要爆炸了。
脑袋快要爆炸了?不对啊,就算是担心李安禧的事情,就算是对未来有种莫名的恐惧,也应该是心痛吧。这种脑袋快要爆炸的痛感是怎么回事?
钱碧清抱着头努力的想要保持清醒。可是痛感越来越强烈,让她的精神开始出现混乱了。头痛……为什么会头痛?她看着仍旧在昏迷中的李安禧,内心开始晃晃不安。
不,不止是头痛。她的身体也开始变得灼热起来,肚子开始出现尖锐的痛感。怎么会这样?为了能够一直保持精力照顾李安禧,她明明每餐饭都很努力的吃完。甚至也在夜里的时间,强迫自己进入睡眠休息。她的身体一直很棒啊,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
汗液开始从身体内不断的渗出,很快连身上的衣服也都渗透了。痛感、灼热感,让她止不住的全身痉挛……钱碧清的神智开始变得涣散了。李安禧仿佛在沉睡一般的面容,在她的视线中渐渐模糊,越来越远。她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却最终陷入了全然的黑暗之中。
痛、痛、痛……咦,不痛了呢。钱碧清摸着脑袋爬起来,心中还在迷惑,明明刚才很痛的啊,现在竟然一点不痛了。不但头不痛了,身上也没有那么难受的感觉了,肚子也不痛了,而且全身前所未有的轻松……
钱碧清发愣的看着地面,思绪有些打结。她看到了什么?地上那个蜷缩成一团趴在那儿的那个女人,是谁啊?
钱碧清慢慢的将手拿到了眼前,惊吓的大声喊了出来:“怎么变成透明的了!!”
不对不对不对,她双手抱着脑袋,在屋子里飘来飘去。她一边飘,一边整理思绪,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回放了一下。当然,现在她这个形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脑子了。
刚才她只是惯常的又开始往消极的那方面想了一会儿。当她正想要振作起来,摆脱那些负面想法的时候,突然脑袋开始痛了;后来肚子也开始痛了;然后全身发热并且止不住的痉挛战栗;最后她晕了过去……
再来就是她以现在这个形态爬了起来。不对,或者说是以这个形态从那具身体里爬了出来吧。她的灵魂离体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在李安禧最需要她照顾的现在,她竟然这么狗血的灵魂离体了!虽然当初刚从这个身体中醒过来的时候,她也曾想过,会不会有一天这具身体会与她的灵魂不和。
可是三年来她一直适应的良好啊。她一直在这具身体中舒服的活着,没有任何不适应的现象发生过。而且,她还靠自己的勤奋努力将这具身体锻炼的十分强健。
钱碧清在空中来回飘着。她也试着想要重新钻进这具身体中。可是,每次她想要接触这具身体时,总是会有一股灼烧的感觉将她弹回。她也试着大声呼唤,可是外面的人没有一个过来的。她已经彻彻底底的变成灵魂的存在了,这种透明的只有淡淡光影的样子,甚至在镜子里都没有倒影。
那么,现在的她,是变成鬼了吗?在偷取了别人的三年时光之后,终于变成鬼了吗?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呢?她还是有些接受不良啊。穿越这种事,灵魂离体这种事,变成鬼魂这种事……为什么要接二连三的发生在她的身上呢?既然已经让她穿越了,既然让她遇到了真爱,那么为什么还要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钱碧清,不对,是钱思思的灵魂在围绕着那具身体飘荡了几圈之后,终于确定,她回不去了。她真的回不到身体里了!事情真的大条了。原主的身体里应该没有灵魂了,现在躺在地上的只是一个空壳。不对,或许应该说是一具尸体吗?她真的已经变成鬼了吗?
就在钱思思的魂魄焦躁不安,心神不宁的时候,地上的身体却动了。钱思思一下飘到了李安禧的床上。虽然她已经无法真正的触摸到李安禧了,但呆在他的身边会比较有安全感。现在这种情况,是诈尸吗?钱思思看着那个身体轻轻的动了动,然后便传出了轻轻的呻吟声。
“好痛,好痛啊……我还没有死吗?平儿,平儿……”说话的声音很熟悉,叫出来的名字也很熟悉,但说话的语气却完全不对。地上的那个人,是谁啊?
钱思思怔怔的看着那具身体慢慢的爬了起来。那张十分熟悉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柔弱神色。这种表情,不是她的。钱思思看着她捂着肚子艰难的想要爬起来,嘴里不断的呼唤着“平儿”这两个字。钱思思一时间觉得自己遁入了北极冰川。原来那个真正的钱碧清,回来了……
真正的钱碧清终于爬了起来。她一只手扶着地板,另一只手捂着肚子,想要站起来时,看到了地上留下的一小滩血迹。一瞬间的愣神之后,她大叫出声:“啊~~”
而已经变成了灵魂的钱思思,则出神的看着那摊血迹,失声了。她想起来了,这个月的葵水一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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