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早了,还睡啊?”听着外面的动静,又说:“看样子雨停了,只是还有风,怕是又冷多了。记得今天要多穿件衣服。”
“我在府里呆了好几天没出门,又是下雨,下雨,我觉得身上要长毛了。”她闷得只发牢骚,又带着一声哈兮,就似在说梦话似的。
“等太阳出来晒晒就行了。”
“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笑话,后知后觉的笑起来:“原来你也会说这种话,怪怪的。”
院内突然有人疾步跑来,随之就听花隶舒在外敲门:“将军,皇上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凌慕寒立刻坐了起来,压着被角叮嘱她不要乱动,怕她着凉。伸手摸了放在床侧的衣服,快速的穿好,走去开门。
童筱意也是吃惊,又满心里好奇,裹着被子伸长了脖子偷听。
“具体的还不知道,只知道御医院的御医们全都被宣去了,似乎还没结果。大臣们都进宫了。”
“准备马车!”凌慕寒随手梳好头发,听到帐子微微轻动,挑眉不悦道:“意意,睡好,当心吹了风!我要进宫一趟,你在家乖一点。”
“知道啦。”看他那急匆匆的样子,她很配合的表现乖巧。
等着房门关上了,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远,她躺着思量开了。
皇上出事?皇上能出什么事呢?宣那么多御医,难道是生了急病?秋狩就在月初,距今不足一月,那时皇上可是精神健朗,还能骑马打猎,说他生病实在令人生疑。也不会是遭了刺客,否则京城里早炸锅了。可能……
她操什么心呢,皇上嘛,天下最尊贵的人,会得天下最尊贵的病。人老了,骨头不好,又是秋雨绵绵的季节,弄不好脚一滑就摔倒,御医和大臣们就慌了忙。
皇上的事自有天下的人操心,她是睡觉重要。
半个小时后,她懒洋洋的爬起来了,觉得腰酸。小叶怕她冷,将新做的夹衣取出来给她穿上,又端上早饭。
“将军大人还没回来吗?”一边喝着热汤一边问。
“没呢。”
“看来,皇上的情况不好。”她喃喃的说着,抓着小笼包吃起来。
吃完早饭她就缩在屋子里等,一直等到将近正午,凌慕寒终于回来了。
“小叶,把炉子上热的鸡汤盛一碗来,多舀点鸡肉。”她忙张口吩咐。
凌慕寒循着声音到了她身边:“冷不冷?”
“屋子里很暖和,不冷。”等着小叶送了鸡汤,端给他吃后,她这才问:“慕寒,皇上是生病了吗?”
“你们都出去吧。”凌慕寒将丫鬟们屏退,这才说道:“宫里出了件大事。皇上不是生病,而是中毒,是在玉贵妃屋内中的毒。”
“什么?!”童筱意满眼震惊:“怎么可能呢?”
“皇上中毒后一直昏迷,御医们用尽全力,尚没有办法使皇上苏醒,但性命暂且无碍。这件事由宗人府与大理寺共同处理,因为皇上不能言明,玉贵妃难辞其咎,被软禁于宫中,连带旋皇子也遭受牵连。毕竟玉贵妃家族庞大,朝中颇有势力,若查无实证,暂时还不会有大事。”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她完全想不明白:“玉贵妃不可能毒害皇上,她没理由那么做,肯定是有人栽害!”
“哪有那么简单。”凌慕寒摇头,远远比她想得更加长远。
如今太子尚在闭门反思中,没有皇上的旨意,宫门都不能出,更不能主持朝政。而皇上本人又处于昏迷之中,朝不可一日无君,一两天或许无事,若时日久了必定大乱。根本惯例,这种时候会由群臣推举一位有资历的人暂代朝政。
朝中大臣大致上分为太子/党与贵妃党,另外便是置身之外呈观望态度的人,谁都不会愿意对方的人总揽朝事。若是两人携政,遇事争执难下定论,影响施政。
“那谁理政呢?”童筱意蓦地问。
“过两天便知道了。”虽如此答,他的心里却想到了一个人。
两天后,宫中传出消息,庆王爷代理摄政。
今天是暖阳高照的日子,童筱意搬了个椅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听了这事以后,在脑子里仔细的回想。庆王爷倒是知道,但没什么大印象,怎么会突然摄政了呢?
“将军大人,请赐教。”她笑嘻嘻的捞了他的胳膊,不耻下问。
凌慕寒轻笑道:“这不难猜。太子是不可能了,旋皇子自身难保,其他诸位皇子或小或弱,都不成气候。朝臣里面群臣相互不服,不信任,唯有皇上的这位八皇弟,为人温厚,待人公平,也时常协理些政事,皆办的不错,皇上也赞誉有加。而今这个时候,有他出面代理朝政,最能服人心,也压得住场面。再有朝中两位大臣辅佐,朝局应算稳定。”
“哦,那皇上中毒的事呢?查的怎么样啊?”她对这事儿总是很紧张。
“不乐观,虽没查出什么眉目,但形势对玉贵妃很不利。”他摇摇头。
她忍不住哼声道:“其实啊,有些时候不用讲证据讲理由,只要看做了这件事对谁最有利,谁是大赢家,那谁就是幕后凶手!”
凌慕寒被她无心的话一震。
她的话虽是怨怒,却不乏道理。此时中毒之事中,宗人府与大理寺查的对象不外乎两个人,一是玉贵妃,二是太子。不论是谁,在事情未明朗前,只有庆王爷把持朝政。
难道,会是他?
“隶舒!”
“将军?”
凌慕寒起身与他低声吩咐:“你马上去查查,看御史洪涛与庆王爷是否有瓜葛,查的仔细些!”
“属下明白。”
“慕寒。”童筱意伸手拽拽他,皱眉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浑身发凉啊?”
凌慕寒坐回她身边,将她轻轻搂住:“别怕,不会有事的。”
他们就如一叶小舟,海上任何一艘大船卷起的波涛,都有可能将他们卷入永不翻身的漩涡。若庆王爷真有歹心,那么对于皇上依仗的大将军,定然不会手软。童筱意曾几番与阎烙有交集,又与吟风苑走动亲密,这回皇上中毒,奸狡之人岂会不趁机乱作文章?
童筱意也想到了这一点,或许这就是她一直横在心里的忧虑,偏偏皇上是中毒。
院外来了丫鬟:“将军,老太君说,今天天气好,请将军与夫人一起去吃午饭呢。”
“老太君肯定是着急的想看曾孙。”她笑着摸摸肚子,咂嘴道:“等着小曾孙出世,你这个孙儿就要失宠了。”
“我早就失宠了,老太君现在只疼你一个。”
“那你呢?会不会也只疼我一个?”她追问道。
“嗯。”他的回答很简单。
“没有诚意。”对于他的敷衍用词很不满,她又追问道:“将来我生了孩子,会变胖,会变老,你也会永远疼我吗?要认真回答!不接受敷衍!”
“嗯,永远疼你。”凌慕寒压着嘴角的笑,低声道:“你越来越娇纵了,没瞧见别人都在笑你吗?走吧,老太君等着呢。”
总算满意一笑,手挽手的边走边说:“将军大人,我发现,在我的淳淳教导下,你越来越温柔了。将来一定会是个很称职的爹爹。”
在笑容之下,他们彼此都有个遗憾心事,若是他能复明……
她尽量将这个奢望抛弃,很怕复明之事会成为潘多拉魔盒,她想维持目前的幸福。
正文 187 神秘包袱
雨后的天晴,犹如扫去头顶阴霾,饭后,老太君同样的心情极好,便邀着一起去园中晒晒太阳。童筱意早上睡久了,倒也不困,让小叶弄了根竹竿,然后伸在水里钓鱼。
凌慕寒哪里放心她,守在她边上,防止出事。
童筱意望着澄澈的水里游动的鱼,想起之前那次狩猎,小乐挽起裤腿拿着根尖木棍,在溪水里玩的不亦乐乎。现在,旋皇子回来了,那他到底会飘去哪里呢?是真的能轮回,还是又附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别玩了,回亭子里坐会儿。”凌慕寒将她扶起来。
“不知道宫里的事情会怎么样。”她叹口气。
凌慕寒知道她担心的是谁,在他看来,中毒之事中最需担心的不是旋皇子,而是太子。庆王爷若真有鬼心,必定会先拿太子下手,否则皇帝一旦驾崩,太子将顺理成章的继位。
回到亭子,老太君已经让丫鬟倒了碗热热的乌鸡汤给她,笑道:“筱意最爱喝这个。想当年你婆婆怀将军的时候,那可是遭了罪,什么都吃不下去。你公公又常年在外打仗练兵,哪里管家里的事儿,我天天变着方儿弄东西给她换胃口,唉,我知道,她觉得最苦的是丈夫没在身边。”
童筱意接过碗默默的喝。
“人老了,总爱往回想,又说起这些陈谷子烂芝麻。”老太君笑笑,将眼中回忆掩去,却是一番沉思后,蓦地又说:“筱意,你知道我们老家在哪里吗?”
“不知道。”她摇头。
“离这儿远着呢,是个好地方,从离开到现在,足足快五十年了,那里变化一定很大。都说叶落归根,若有一天我闭眼走了,就能回去了。”
“老太君,好好儿的怎么说起这些。”凌慕寒似乎意识到她有话讲。
老太君摆摆手,怅叹道:“历朝历代的那些事都差不多,安稳一段,必要动荡一段。别的倒罢了,只是筱意怀着身孕,万不能出事。我想让人送她回老家,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要做牛郎织女吗?
她连忙说道:“老太君,没那么严重啦,我不想走。”
哪知凌慕寒却说:“老太君的担忧我明白,暂时还不急,再观望两天吧。若真有事,也不是想走就能走的。”
老太君点点头,什么都不问,但世间沧桑早已看透。
已然又过了两三天,似乎皇上仍未清醒,却从宗人府与大理寺传出消息,中毒之事有进展了。得知这个消息,凌慕寒进了宫,总觉得太古怪。
浩淼殿,庆王爷与满朝官员都到齐了。
“经查实,皇上所中之毒乃出自毒师阎烙之手,此毒无色无味,毒发极快,是太子指使亲信悄悄投放在皇上的茶碗中。今已掌握人证,并从太子书房搜出剩余毒药,太子背弃人伦,欲图毒害皇上,谋反篡位,实在是天理不容,恳请依法严办!”
这番说辞一出,又听了证言,摆出了证据,大臣们面面相觑,窃议纷纷。
凌慕寒虽然早就料到矛头会指向太子,却没料到这么快便查出“实证”,太子竟毫无反击之力?
“太子大逆不道,忤逆犯天,应当严惩!”
“如此不忠不孝之人,实难继承大统,应该废黜!”
很快便有大臣激动进言,随之有人不断附和。
“庆王爷,臣有疑问。”有德高望重的大人质疑:“如今太子被闭东宫,行动受限,却还不至于因此而谋害皇上。这人证有待商榷,可以是太子的人,也可以是被收买而陷害太子的人。再者,这物证,虽说东宫门禁森严,可若有心之人故意栽害,自然有办法放入一包毒药。退一步讲,毒药若真是太子的,岂会在事后又留下一些,授人以柄?臣认为此事蹊跷,还请庆王爷与众位大人三思。”
这番话自然也得到一部分官员附议。
“证据确凿,刘大人如此说,不是摆明了徇私吗?”庆王爷开口了,这话一出,朝堂顿时安静:“当初让宗人府与大理寺联合追查,就是因为此事重大,为求慎重公正,诸位大人都是同意的。如今出了结果,却又质疑,这让本王不得不如此猜想:刘大人是太子的人?”
“不敢,臣万死不敢。”
凌慕寒感觉到了,整个朝堂的气氛顿时就变了,似乎没人敢再出声质疑。
“太子虽如此恶行,到底是皇上嫡子,如今皇上尚未清醒,身为臣弟也不好随意处置。暂时借鉴前朝之法,将太子废黜,移居冷翠宫。诸位大人意下如何?”末了,庆王爷一副温和的相问。
“庆王爷圣明。”众人自然不敢异议。
从殿中出来,凌慕寒越想越不对,本以为会看到的争执场面竟没有出现。似乎,朝臣们比他多了解了什么信息,不敢得罪庆王爷。
回到府里,他立刻让花隶舒去打探消息。
见他焦灼的踱来踱去,童筱意也跟着心烦:“将军大人,你坐一会儿吧,有些事急也没用。”
没多久,花隶舒便回来了:“将军,九门提督是庆王爷安插的人,今天朝堂上大臣们之所以不敢出声,就是看见九门提督与庆王爷亲近,话里话外都是拥护庆王爷,众人这才醒悟。”
“没想到,他如此有心计。”凌慕寒心里一惊:“太子一入冷宫,结局定然只有死路一条,接下来,目标一定是旋皇子。只要扫除了这两人,他便会对皇上下手,之后便会由他权掌天下。”
“那怎么办?”童筱意急出声。
“你急什么?”凌慕寒轻训一声,又说道:“帝王家的事,都是这样,也没什么好奇怪。只是,我担心庆王爷会以防后患,斩草除根。那么一来,他势必不会放过我。”
“那老太君还让我回老家,如果庆王爷真想对你下手,他哪里肯放你走呢?”她扁着嘴哀怨。
“目前他还考虑不到我。”凌慕寒低声与花隶舒交代了几句,花隶舒便离去了。
当夜,两人满怀心事的安寝。
凌慕寒从身后搂着她,轻抚她的小腹,低声道:“意意,找个机会我送你离开京城,等回了老家,方家人会照顾你的。”
“我不!”她很倔强的当口拒绝:“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我最讨厌分别。万一分离成死别怎么办?”
“别胡说!”
“反正我不会一个人走的。”她不放心将他留下,若说危险,他是最危险的,而她,身后好歹有“朋友”保护。从阎烙当时离开时讲的那句话来看,魈王不喜欢他,若一个兴起,对他不利,也不是不可能。
“不说了,早点儿睡。”安慰着她,凌慕寒自己却睡不着。
朦胧到了后半夜,窗户上忽闻一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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