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侠士你呢?你怎么还留在城里?官府到处在找你呢!”
“我有我自己的事情,对了,”汝年转过头道,“上回在胜芳馆没来得及谢你,我欠你一个人情,往后若需还时,只管言语一声。”
芳菲忙摇头道:“我帮你不过是顺手之便,哪儿就说得上欠人情了?你不必放在心上的。对了,你眼下住哪儿?”
“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别误会!”芳菲忙摆手道,“我不想打听你的下落,我只是觉得你在城里这样来回太危险了,要是没个落脚的地方,不如就住到我这儿来吧!平时没人,我偶尔才过来一趟,很安全的。”
“不必了,”汝年拒绝道,“我有落脚处。在你这儿耽搁一会儿我就走,不会耽误你太多工夫。”
芳菲忙说道:“没事的,你待多久都行,一点都不耽误我工夫!这儿有些糕点,你肚子饿了的话可以尝尝,对了,你吃过晚饭了吗?要没有,我帮你去买点回来?真是抱歉,我不会下厨,打小就没学过。”
话音刚落,后门上响起了当当当的敲门声。汝年眉心微微皱起,问道:“你不是说平日里就你一个人来吗?”
☆、第二百六十章 芳郁的威胁
听到敲门声时,芳菲脸上也闪过一丝惊异,回头往后院门处张望了两眼,纳闷地自言自语道:“会是谁啊?应该不会有人来呀!”
“去看看!”汝年示意道。
“那侠士你先躲这儿,我去瞧一眼就来!”
芳菲说罢快步地下了阁楼,小跑到了后院门上,一边抽栓一边问道:“谁啊?”
“是我,芳菲!”门外居然传来了芳郁的声音。
芳菲略有些吃惊,打开门一看,果真是芳郁!她好不惊讶,问道:“芳郁,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芳郁浓妆艳抹地站在门口,笑容阴阴地往里瞧了一眼,说道:“原来芳菲你在这儿还有处宅子呢!真是好能耐啊!不单单花私房赎了自己,还在这处繁华的地段有这么大座宅子,厉害啊!怎么?不请我这老姐妹进去坐坐,是瞧不上我们这些人了吧?”
“不是,”芳菲没动,站在门口对她说道,“哪儿有瞧不上的礼儿,我还不是打那儿出来的?对了,这么晚了,你不在胜芳馆里迎客跑我这儿来做什么?被齐妈妈知道了又会打你的,还是赶快回去,改日我再来找你说话……”
“我今晚是特地来找你的,你是不是连门儿都不让进呢?”“特地来找我的?”
芳郁不等芳菲答应,拨开她拉着门的手,径直闯了进去。芳菲心里一紧,忙把院门关上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要是借银子的话,只管开口,我能帮的一准帮你!”
芳郁打量着这个宅子,轻叹了一口气道:“这宅子是从前林爷送你的吧?你可真好福气,就算结识恩客,也比我强上几分,好歹巴结着了个林爷把自己的籍脱了,哪儿像我,倒头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从前阮爷的事儿你还是别放在心上为好,”芳菲飞快地往阁楼上瞟了一眼,引着芳郁往后院自己的房间走去,“阮爷上回好在没出什么事儿,要不然你自己心里也得后悔死,是不是?走,到我房里坐坐去!”
这时,芳郁却停下了步伐,侧过身来笑了笑道:“你我姐妹不必那么客套,我说完话就走,不耽误你多少工夫的。”
“好歹来了,茶总要喝一杯再走吧?去我房里,我给你上好茶……”
“不必了,”芳郁再次打断芳菲的话道,“我来就是想请你帮个忙的。”
“你说,能帮的我一准帮。”
“我想让你帮我赎身。”
“赎身?”
“对,”芳郁在抄手游廊上坐下,用手绢扇了扇风道,“我知道你在林爷跟前还说得上话,他都能帮你脱了籍,自然也可以再帮你一回,是不是?”
芳菲坐在她对面为难道:“芳郁,你自己应该知道,上回林爷就发了话,说但凡他还在衙门里就不会放了你的籍,我去跟他求情也没用啊!就算我肯,林爷如今也不待见我了。你知道上回是谁出手帮忙的吗?是阮夫人出面跟阮爷说,阮爷这才帮我在林爷跟前讨了个情面,要不然,我的籍也脱不了啊!”
芳郁右嘴角一勾,笑容阴冷道:“既然阮夫人能帮你,你可以再去找找她啊!就说你一个同乡姐妹也想脱籍,你多说些好话哄着她,没准她能答应呢?”
“芳郁,不是我不帮你,我哪儿来那么大情面呢?上回阮夫人帮了我,还帮芳娇讨回了私房,已经是很劳烦人家了,我怎么好再去跟人家说你脱籍的事儿?况且别人也罢了,偏偏又是你,你自家做的那档子事儿阮夫人怕还没消气儿呢!要是给她知道我哄着她替你脱籍,她指不定怎么想我呢!”
“一句话!”芳郁望着廊外月影冷冷道,“你帮还是不帮?”
“我要相帮你,也有心无力啊!况且,你的私房都给齐妈妈收了,你拿什么来赎身?”
“你不是还有吗?”芳郁那双凌眸转了过来,笑意阴毒地看着芳菲道,“你和芳娇往常可没少藏东西,屋子里暗格都是好几个呢!芳娇的私房要了回来,银子都是经你手的,你到底有没有寄回去给她老家的爹娘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会儿叫你拿点出来帮衬我,不为难吧?”
芳菲听了这话,有些生气了,起身道:“芳郁,我拿你是姐妹才放你进来的,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芳姐的钱我全数寄回去了,没给自己留半文!那些都是芳娇姐辛辛苦苦挣的皮肉钱,我扣下来花得安心吗?你要让我帮你,我确实无能为力,你还是找别人吧!”
“哼!”芳郁冷哼了一声,也缓缓站起了身,目光阴冷道,“拿我当姐妹?你们要拿我当姐妹,当初就不会那么出卖我了!你跟芳娇都一样,都是自私自利的biao子!”
“当初是你瞒着我们在先,还差点弄得阮爷没了命,要早知道是那样,打死我也不会帮你的……”
话未说完,芳郁忽然抬手甩了芳菲一巴掌,气势汹汹地喝道:“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找你们两个,自己一人单干,没准还不会被人发现酒是我换的!你现下了不得了,赎身出来从良了,就狗眼看人低了是吧?芳菲,你别忘了你也是从那个火坑子里出来的,就算从了良,哪个男人肯要你?”
“你疯了吗?”芳菲捧着有脸,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孔有些扭曲变形的芳郁道,“是你自己咎由自取的,你打我做什么?”
“你不帮我对不对?”芳郁用她那涂抹了蔻丹的红指甲,指着芳菲狠狠道,“你不帮我,我出门就去衙门!我要去告诉衙门里的差爷,当日他们来搜的那个要犯其实是被你藏起来了!”
“什么!”芳菲大吃了一惊,整个身子都颤抖了一下,心想她怎么会知道的?
“很吃惊吧?”芳郁面露阴邪的笑容道,“当日衙差们走后,我看见你送了一个小厮模样的男人从后院门走了。当时大家被衙差翻了房间都在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唯独你,却忙着要悄悄地送一个男人走,我想那个男人就是衙门里要找的要犯把?你当时一准是腾了个暗格出来叫他躲着,横竖你房里有好几个呢!我说得对不对,芳菲妹妹?”
芳菲脸色瞬间变了,压根儿想不起当时芳郁到底躲哪儿看见的。她记得当时送那位侠士出门的时候,身后明明没有人啊!
“哼哼,”芳郁又阴笑了两声道,“如何?这笔买卖对你来说很划算的。只要你帮我离开了胜芳馆,那男人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再提半个字!”
芳菲稳住了神,脸色沉青道:“你少胡说了!你有证据吗?你去衙门里说了也没用!”
“你别忘了,他可是朝廷要犯!我匿名去揭发你,衙门里就算不理会我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可衙门里要是肯理会的话,你会怎么样你应该清楚的!你都说了,林爷都不搭理你了,要是林爷知道你曾经藏过一个男人在房里,他怕更不会搭理你了!你想在牢里去受刑吗?听说那儿的火烙子专往女人脸上烙,只要那么轻轻地一烫,哼哼,你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可就完了!”
“芳郁,说到底大家还算姐妹,你怎么能这样呢?”芳菲气愤道。
“我说了,我早没把你们当姐妹了!你和芳娇都是过河拆桥的践人!就因为她贱,所以落得个服食过量御春散而死的下场,而你,我已经给了你机会了,拿一个脱籍单子和二千两银子来换你的自由,你很值当的!”
“我根本就没那么多银子……”
“我不管!横竖你得给我把银子凑齐了!要是凑不齐,你再回胜芳馆卖也行……”
“你太卑鄙了吧!”
芳郁走近了芳菲两步,指着她眼露凶光道:“谁卑鄙?是谁当初出卖我的?你以为我会让你过舒泰日子吗?你从了良,我却要留在胜芳馆里给那些臭男人糟蹋,我的头夜啊!居然是给一个五十多岁,连牙齿都缺两颗的男人!”
“那能怪得了谁?你只能怪齐妈妈是个狠货,翻脸不认帐,烧了你的卖身契,没收了你的私房不许你离开!可芳郁你自己想想,当初你要是不闹那处事情,你早就赎了身,脱了籍离开了!是你自己放不下阮爷,自己去钻了牛角尖,能怪谁呢?”
“闭嘴!”芳郁满面怒气地喝道,“你就一句话,帮还不是不帮!你若不帮,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芳菲气愤不已,却不得不先稳住芳郁。她暗暗斟酌了一下道:“就算帮也不是一两日能成的。银子我可以想法子凑,但脱籍的事情我得再去找找林爷,看他能不能再卖我个情面。”
“好,我等你的消息!你最好快点,我可没什么耐心!你放心,我离开了胜芳馆也不会在城里待了,到时候你藏多少要犯都行!”芳郁说罢抛了抛丝帕,得意地走了。
听到院门砰地一声关上后,芳菲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正要去上门闩时,汝年从旁边木柱后面走了出来,并说道:“我走了之后,自己把门关好,其他的事情不用理会了。”
“你刚才都听见了?”芳菲吃惊道。
汝年点了点头道:“你不用管了,我会处置的。”
“你打算怎么处置?”芳菲忙跑出游廊追上汝年拦下问道,“你还想去杀了芳郁吗?你本来就是个朝廷要犯了,再出去露面,会被衙差抓了的!”
“我说了,你不用管了,就当没见过我。”
“等等!”芳菲再次拦下他道,“让我帮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一笔银子而已。至于脱籍的事儿我可以再去求求林爷……”
“不必了!”汝年打断她的话道,“你只用记住,你从来没见过我,也没帮过我,就算往后遇见也当彼此不认识。既然你已经从胜芳馆出来了,就该重新去过你的日子,至于那个芳郁,我不会给她机会开口的。”
“侠士……”
不等芳菲说完,汝年便番强走了。芳菲呆立在院内,望着墙头发了会儿神后,自言自语道:“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呢……你千万别出事儿啊!”
且说汝年从芳菲家番强出去后,一路追着芳郁而去。到了街口,他发现芳郁坐着一顶小香轿走了,便悄悄地跟了上去。那顶轿子没有返回胜芳馆,而是去了一条比较僻静的巷子,在一处宅子的后院门上停了轿。
芳郁款步走出轿子后,敲门进去了。随后那顶轿子原路返回,似乎今晚芳郁不会离开这儿。汝年番强进去后,随着芳郁到了后院一间房外。他绕到了后窗下,听见芳郁在里头千娇百媚地喊道:“五爷,让您久等了!”
“知道叫爷等久了就自罚三杯!来,爷替你斟上!”
“五爷是想把芳郁灌醉了占便宜吧?芳郁才不上您的当呢!头杯我自己罚了,这第二杯第三杯就让五爷替我喝了吧!”
汝年拨开了一点点窗缝往里瞄去,只见芳郁正坐一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身上,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往他嘴里灌酒。那男人喝了两口后,仿佛猴急得按捺不住了,直接把芳郁抱起放在椅子上芸雨了起来。
芳郁极力地奉承着那个男人,变着法儿地把那男人不怎么厉害的能力夸得犹如猛虎一般。那男人尽兴后,放开芳郁,躺到旁边榻上去了。芳郁去了屏风后,换了身衣裳出来,走到塌边斜躺下,推了推他问道:“五爷,我听说衙门里没把蒋二少抓了,就抓了个汪禄成。”
“那小子运气好,”榻上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的男人不屑道,“衙门里去搜他铺子的时候,居然一点私货都没搜着!要不是提前挪了地方就是已经散出去了。”
“那冷老爷就这么放过他了?”
“放过他?我大哥说了,非得把那小子整到牢里给子詹做‘陪房’不可!这回他运气好躲过一劫,可未必回回都有这么好的运气!只要他还在城里混,保准有他哭的时候!就那种败家玩意儿我本来是没兴趣对付他的,要不是因为你和我大哥,我倒宁愿去赌场多摸两把骰子!”
“就哄我吧!”芳郁又推了那男人一把,娇媚万分道,“哪里是为了我?明明是为了讨好你家那大哥,顺带送了我个人情罢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雅州第一美公子
“不管是为了谁,把蒋楠星除了,你心里不也少根刺儿吗,乖乖?”那男人调笑着勾了勾芳郁的下巴。芳郁拨开他的手,娇滴滴地说道:“我心里的刺儿可多着呢!您能拔得了多少根去?”
那男人跃起将芳郁摁下,色眼迷离地笑道:“能拔多少是多少,这会儿先让我瞧瞧,你身上到底有多少刺儿!”
芳郁欲拒还迎地挣扎道:“不要了,五爷……人家可吃不住了,还是留些精神头儿给您家里那位吧!”
“老婆娘一个,有什么留头?都留着伺候你了!”
两人在榻上正要颠鸾倒凤时,外面忽然起了一阵吵闹。那男人从芳郁身上翻起来不耐烦地喊道:“吵什么吵?”
一个下人很快走了进来禀报道:“五爷,是蒋家二少爷蒋楠星闯了进来,小的们正在赶他出去呢!”
那男人挥挥手道:“赶出去!赶出去!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还敢跑这儿来,不听招呼就往死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