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贝特咬紧下唇,他尚还记得清晨时,他们在树下那迫不得已的接吻。他本以为他们的关系能更进一步,但现在,一种前所未有地不安却向他侵来。
什么叫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桎梏自己寻找幸福的可能?
他从很早之前就真心实意地将对她的忠诚,作为自己唯一的幸福,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并非她所想象的
累赘。
所以现在的状况对他来说,才是最难以接受的:
“爱…丽丝难道……”迫于她的压力,少年变了称呼,“难道您想抛弃我么?”他单膝跪地,垂在一边的手终于紧紧握成拳。
“……”爱丽丝拧起眉,她望着面前的自己的骑士说不出话。她没想到自己的好心,竟然会换来对方如此强烈的反应,“说是抛弃的话……其实是让你自由,不是么?”
“所以公主…爱丽丝殿下,我依然可以成为您的骑士…或者是…保护者?”兰贝特抬起头,他的目光坚决异常,甚至连一度下定决心要独自一人走下去的爱丽丝,也不免愣了愣。
“你……”少女望着他,跪在自己脚边的那个男子,从一开始就愿意追随自己逃出的男子,直到现在依然是那样坚决地要跟在她身边。这一点便足够让爱丽丝心跳加速,从那个接吻起,她对眼前这个人的情绪就有一些难以言明的奇怪感,“我当然,当然不会赶你走兰贝特!我不过是想说出自己的想法罢了!”
“是的,是的,爱丽丝公主。”
“……”
“所以您真的要放弃自己的身份么?”
“至少,至少我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放弃一切可能幸福的方式。”
“……”兰贝特终于沉默下来,他看着面前的公主,最后终于妥协地点了点头,“好吧……”
爱丽丝望着他那依然露着难色的面孔,终于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所以去往下一个国家,就试着定居下来吧!”
“……好。”他心里的不甘最终化为一个毫无底气的字。从没有这样憎恨过自己,憎恨自己的弱小,他本以为的保护在现在看来对于公主竟不值一谈,他的公主迫于生存必须要降低自己的身份去适应这个世界,对于兰贝特而言,心中那难以言明的不适依然存在着。
老师曾经说,骑士的责任是保护自己的主人。那么现在,丢了骑士头衔,却让主人不得不让步的自己,是不是很懦弱呢?可究竟怎样做才能让她获得幸福?才能让那个依然扬着下巴站在舞池正中的爱丽丝回来?他的骑士课程中没有教过,他很迷茫,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兰贝特,希望我们能在那里遇上好事、遇上好人,或者是能让你找到保护一辈子的人,或者是我可以托付一生……”她没说下去,不知为何,她忽然间说不下去了。
而少年则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看着抿紧嘴唇的公主,她几欲落泪的模样其实也正表明她的不甘。会做出这样的妥协,恐怕也是迫不得已:
“爱丽丝,”他忽然这样喊道,这让石头上的公主愣了一秒,“既然这样的话,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尊称全部丢掉的话,爱丽丝觉得自己和不远处的兰贝
特似乎走近了一步。可代价是,她陡然觉得对面那人仿若大狗一般的温驯气质,现在却更像是张开气息的猎豹,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即便将颈圈撤掉的人是自己,她甚至后悔起来:
“什么?”
“一个,”他看了少女一眼,“您躲开的问题。”
“?”
“清晨的树下,那个…接吻,您真的不反感么?”
“……”爱丽丝惊了一秒,她绝没想到对面的这人会执念如此,所以一时,她竟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解开诅咒并不只是亲吻这么简单。”
“哎?”
“巫师说,必须是你‘喜欢的人’的亲吻。”
“……”爱丽丝望着不远处的兰贝特,她预感到了什么问题即将出现在自己面前,“所以你…想说什么?”
“那么爱丽丝,对于我是…喜欢的?”少年立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当询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天空已经几乎暗下去。
“……”爱丽丝看不清他的脸,想必少年也是一样,他看不清她此刻已经红得发烫的脸颊。“既然我醒了,我想你应该知道答案了。”言语间显得躲闪而暧昧。
“那么公主,是…哪一种喜欢?”他知道自己的问题指向性太强,但这暗到彼此都看不清的环境,无论得到哪一种答案都能让他不显窘迫。
可爱丽丝却很吃惊,她没想到她的骑士竟会如此胆大地问出这个问题,心中不免越来越后悔自己的决定:
“哪种…喜欢的话……”爱丽丝思索了一会儿,事实上,她自己也说不清。原本只是单纯的信任,单纯地将他作为自己的兄长,因为她那比自己要大一点的哥哥从很早之前便奔赴前线,她几乎与他见不着面。
可不知从何时起,爱丽丝见到兰贝特跪在自己面前时,也会有些奇怪的想法。比如:希望以后能找到一个和兰贝特一样英俊、和他一样温柔可靠的王子作为自己的丈夫。而这愿望以他作比,本身就显得很奇怪。
直到清晨的那个意料之外的接吻,才终于让她惶恐起来,惶恐自己那奇怪的心意,她觉得自己不应该会对他抱有主仆以外的想法。那些小时候说着要嫁给他的话,本就只是童言无忌。
“青梅…竹马,好像…兄长一样的…喜欢。”爱丽丝吞吞吐吐地将这些字说出时,空气已经冰冷起来。野兽的声音渐渐增多,没有点火的他们,在这样的环境里显然很危险。
见对面的少年始终没有回应,少女终于开口:
“所以……”
话没说完,少年却从口袋里掏出火石,很快,一团橙色的火苗便映亮了他的脸。
就像是彼此间的魔法自此消失,兰贝特一言不发,在将那两只兔子重又提起来的时候,爱丽丝感觉面前这人的动作显得他有些
不快:
“你在生气?”
“……”兰贝特的动作愣了一秒,这才意识到自己那些加重了的举动,“不,抱歉。”他说道,之后甚至抬头诚恳地说道,“谢谢您给我的答案。”
至少他应该从那虚无的梦境中跳离了,现在这个充当保护者的自己,只要默默呆在她身边便可,只要这样,他就心满意足了。
……
当太阳再一次升起时,他们终于从梦中醒来。
就像是把昨晚那些对话全全忘去一般,当两人跨上马匹前进时,之间那些纠缠不清的问题都被暂时搁置在脑后。
不久后,他们终于走出了森林,面前的那个城市繁华异常。即便疆土未见多大,但城门前车水马龙,出入的人络绎不绝。
爱丽丝眯了眯眼睛,她的唇角上扬了一度:
“或许会是个不错的定居地。”
虽然这话在兰贝特听来,总有些刺耳。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人太扭捏,我赶脚有种在写初恋男女又不愿捅破玻璃纸的赶脚……好烦!←_←【你等等
然后这卷玛琳姑娘呀!好像有姑娘不知道,原作贴上来了~
《玛琳姑娘》
从前有个国王,他有一个儿子想向另一个强国的公主求婚。公主的名字叫玛琳,生得国
色天姿,相貌迷人,因为公主的父亲准备把她嫁给别人,所以没有答应王子的求婚。可他和
公主早就心心相印,彼此不愿分离。玛琳姑娘也对父亲说:“今生今世我非他不嫁。”国王
一听勃然大怒,下令建造一座高塔,里面一片漆黑,不透丁点光线。塔建好后,他对女儿
说:“你得呆在塔里,七年后我再来,看你固执的念头打消了没有。”七年的饭食和水被带
进了塔中,公主和她的侍女也被带进了塔里,墙被封死,从此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她面对漆
黑的塔壁静静地坐着,不知白天黑夜。那位王子经常绕着塔外转来转去,呼唤着公主的名
字,可厚厚的墙内哪能听到半点声音?除了悲伤和抱怨,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时光在流逝,食物和水一天天地在减少,公主和侍女知道七年的期限就要到了,她们以
为自己的出头之日就要到了,可是却听不到锤子的敲击声,也没有墙上石头落地的声音,看
来她的父亲已把她忘了。剩下的食物只能维持最后几天了,眼看着她们只能等死,玛琳姑娘
说:“我们必须最后试一次,看看能否把墙弄穿。”她拿出了切面包的刀子,在石头缝的泥
灰中使劲地挖呀钻呀,累了就让侍女接着干。费了好大的劲,她们才拿出了一块石头,接着
是第二块,第三块。三天后,第一缕阳光射了进来,照在她们所在的黑暗处;最后口子大
了,她们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了:天空湛蓝湛蓝的,微风轻抚着她们的面庞,可是周围的一
切是多么凄凉啊!她父亲的宫殿早已成为一片废墟,目所能及的城市和村落都已成了焦土,
还有大量的土地早已荒废,远近更是看不到人烟。缺口又弄大了,侍女先跳了下去,玛琳公
主跟在后面,可是现在她们该往哪里去呢?整个王国已被敌人洗劫一空,他们驱逐了国王,
屠杀了他的所有臣民。公主和侍女只得继续往前走,去寻找另一个国家。但无论到哪里都找
不到歇脚点,一路上没有人肯给她们施舍半点饭,她们只有靠荨麻来充饥。经过长途跋涉,
她们终于来到了另一个国家,她们开始到处找活干,可敲了许多家的门,都被拒绝了,没有
人同情她们。最后她们来到了一座大城市,她们直奔皇宫,可那里的人也叫她们走开,最后
厨师收留了她们,让她们帮着打扫。
现在这个国家的王子正巧是想向玛琳姑娘求婚的人。王子的父亲给他挑选了另一位新
娘,这位新娘不仅奇丑无比,而且心狠手辣。婚期一定,新娘也已到了,可由于她生得实在
太丑,她便把自己关在屋里不愿见人。少女玛琳从厨房给她端来饭菜。新郎新娘上教堂的时
候终于到了,新娘也因为自己丑陋而懊悔不已,怕自己在街上一露面,会遭来众人的戏谑和
嘲笑,于是她对少女玛琳说:“你真是有天大的福份!我的脚扭了,不能在街上走,你就穿
上我的婚纱替我一回吧!这对你来说该是莫大的荣誉和无上的光荣。”可是玛琳姑娘却不同
意,并说:“我不希望得到任何不属于我的荣誉。”新娘又以金钱来引诱她,可这也是徒
劳。最后新娘火了,说:“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就要你的命。只消我说一个字,管叫你人
头落地。”少女玛琳只好服从了,于是她穿上新娘华丽的婚礼服,戴上了首饰。当她踏进皇
宫的大厅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为她的美丽所震惊了。只听国王对王子说:“这就是我为你挑
的新娘,你就引她去教堂吧。”新郎惊呆了,心想:“她这么像我的玛琳,这真叫我以为她
就是玛琳;可是现在她还被囚在高高的塔里,或许已死了。”于是他拉着姑娘的手,引她去
教堂。她看见了一丛荨麻,就说道:
“噢,荨麻呀荨麻,
小小的荨麻,
你为何孤零零地长在这里?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
我没有煮你,
就拿你来生吃。”
“你在说什么?”王子问。“没什么,”少女玛琳答道,“我只是想到了少女玛琳。”
王子很是诧异她竟会认识少女玛琳,可他什么都没说。当他们来到通往教堂的独木桥时,她
又说:
“独木桥呀你莫断,
我可不是真新娘。”
“你在说什么?”王子又问。“没什么,”她回答说,“我只是想起了少女玛琳。”
“你认识少女玛琳?”“噢,不,”她答道,“我怎么会认识她呢?我仅仅是听说过她。”
当他们来到教堂的门口,她有一次说:
“教堂的门呀打不破,
我这新娘是冒牌货。”
“你在说什么?”王子又问。“噢,”她答道,“我只是想起了少女玛琳。”王子取出
了一串珍贵的项链,戴在她的脖子上,替她扣好了链环,于是他们双双走进了教堂。在圣台
前,牧师把他们的手拉在一起,为他们主了婚。然后王子领着新娘回去了,可一路上新娘却
一言不发。他们一到皇宫,玛琳就匆匆跑进丑新娘的房间,脱下身上华丽的衣服,卸下首
饰,重新穿上了自己的灰罩衫,不过脖子上留下了新郎送给她的那串项链。
夜晚来临时,新郎领着新娘进了新房;可新娘的头上蒙着块纱巾,不让新郎发现这场骗
局。当众人散去后,新郎对新娘说:“你曾对路边长着的荨麻说过什么?”
“对荨麻?”新娘问道,“我没有对荨麻说过什么呀!”“如果你没有对荨麻说过什
么,那你一定是假新娘。”新郎说。新娘想了想,说道:“我得去找我的侍女,她总替我记
着这些事儿。”
于是她就出去找到了少女玛琳。“小丫头,你曾对荨麻说过什么?”“我只是说:
“噢,荨麻呀荨麻,
小小的荨麻,
你为何孤零零地长在这里?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
我没有煮你,
就拿你来生吃。”
听到这些话,新娘立刻跑回新房,对新郎说:“我知道我对荨麻说过什么了!”于是她
就把刚听到的话重复了一遍。“可是我们过桥时,你又对桥说了什么?”王子问道。“对
桥?”新娘吃惊地问,“我什么都没对桥说呀!”“那么你就不是真正的新娘。”新娘赶紧
又说:“我得去问问我的侍女,她替我记着这些事儿。”说完就跑出去责备少女玛琳:“臭
丫头,你究竟对桥说了什么?”“我只是说:
独木桥呀你莫断,
我可不是真新娘。”
“我会要你的命!”新娘叫道,可她又急忙跑进房间说:“现在我知道我对脚下的桥说
过什么了!”说完就重复了少女玛琳的话。“那么你又对教堂的门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