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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后——
印阳山顶,木屋门前,一方矮桌之上放着两只茶盘,云淡风轻的白衣公子与霸气满身的青衣公子桌前对饮,以茶代酒,好不快活。
矮桌一侧,一堆从不远处拾来的柴上架着篝火,渺渺清烟直升而起。
“七哥,我还是喜欢叫你一声七哥。”十三又倒了杯茶,放在凌司炀面前:“这样比什么都亲近。”
凌司炀笑了笑,举起茶杯放至嘴边,眸光微敛:“朕亦喜欢如此的称唤。”
十三饮了口茶,见凌司炀同时浅饮,想了想,便放下茶杯,修长的手指在杯口边缘轻轻勾勒着,目光紧锁着凌司炀淡雅的神情:“对于明日很可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自相残杀,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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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静语---
(我昨晚上居然睡着了……囧啊你们拍死我吧,我继续耕耘去了……努力向大结局前进哦也~~~~)
第419章:残酷还是仁慈 文 / 纳兰静语
凌司炀同时放下杯子,并未答话。
缓缓转眸,目光顺着对面不远处的悬崖处,看向上方高高悬挂的半圆之月。
许久,久到十三以为凌司炀不会回答,却在十三准备再煮些热茶来暖身子时,刚一伸过手去捧起已经空了的茶壶,却听见凌司炀微微启口。
不由的,收回手,看向凌司炀让人有些看不清的神色。
捐“三岁的时候,喝下第一碗子母蛊,是朕这一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输给了恐惧。”
“拓跋玉灵所不知道的是,那一夜,朕静坐在曾经的坤雪殿的角落里,一动不动的沉默了一整晚,连朕都忘记了,那时候自己才三岁而己,三岁……”凌司炀淡淡的笑了笑。
“她亦不知道,朕五岁那一年亲手推着司烨入了安明河时,心里便已经彻底的明白一切逃不出她的算计。”
秋“于是朕不管是七岁时偷看着你的出生,还是未来的十几年二十几年里,无时不刻的不在与着那个自己的亲生母亲去斗,在明知道她的算计之下,顺其道,逆其心。”
“可终究朕也并不真的如所有人所想的那般仁慈。”
“朕不杀这些该杀之人,终究也仅仅是为的自己,不想逼自己做不愿做的事情罢了。”
“亲手沾着至亲之人的血,那种连自己都厌恶自己的日子,朕曾经走过。凌氏皇宗几十皇子,终究也是死在朕的手下,朕厌了,烦了,实在是不想再杀,是不想,而非不能。”
凌司炀转过眼眸,看向十三眼里有着流光闪烁,不由得浅笑。
“可还记得,很多年前,你蹲在角落里眼睁睁看着三皇子与太子被朕亲手割断喉咙?你藏在桌缘下被吓的不敢哭出声来,朕便当做没有发现你的存在,可是那时,十三你是亲眼见过我凌司炀的残酷,又怎能真的相信,在苏瞳口中的我的仁慈?”
十三沉默了。
他或许此生都忘不了当初政变时苏瞳对自己厉声喊出的话,更也忘不了凌司炀被箭穿透了身子时那悠然的仿佛解脱的浅笑。
但他也更是忘记不了,曾经亲眼看着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在凌司炀的手下一个一个的倒了下去。
忘不了自己八岁那一年,看着那个一身白衣的帝王笑的那么儒雅温润的登上皇帝的宝坐,他自己是眼睁睁的看着凌司炀是踩着所有皇子的血走上那个位置。
他曾经忘记不了这所有的恨,而政变之后,他却将这些曾经挥之不去的噩梦试着忘记。
却没想到,凌司炀竟然会主动对他提起这些血腥的过往。
是了,这世间并非真的有什么至善之人,凌司炀亦是从来都是为自己着想,可十三发现自己却仍然无法再去怨怪些什么。
许是,真的已经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终究也学会了千般万般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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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过了黎明,渐渐现出隐约的日出的轮廓。
在太阳照耀了大地的那一刹那,凌司炀轻轻的放下茶杯,同时十三亦是忽然间握紧了手中的杯子,抬眸看向刺目的方向。
“今天,会是彻底的了结么?”十三迷离的眸光静看着那边被阳光耀红了的半边天。
“是。”凌司炀却浅笑的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十三顿时转过脸看向他,却见凌司炀带着薄笑的脸上带着一丝朦胧的光,犹豫了一下,转眸看向山下。
“她,会来么?”
凌司炀凝眸,转眼看向神色有些失落的十三:“你希望她来?”
“自然是不希望。”十三顿时释然的笑了笑:“这样必有人留更也必有人离去的断魂之处,只留给我们兄弟三人便好了。”
“只是我还真的很好奇,这女人真是会藏,究竟会藏到什么地方才能让所有人都找寻不到。”
凌司炀瞬间笑了,转脸看向从山顶的不远处,一道被阳光拉的长长的影子。
直至影子的尾端,出现了一枚红点,渐渐的,那个红点在眼里渐渐放下,渐渐出现了与凌司炀一模一样的脸,脸上眼角处飞着一只血红色的蝴蝶。
“这么早?”十三同时看了过去,一看到竟然是提前了两个多时辰就一步一步的重新上了山顶的花迟,不由的神色微微严谨了些:“难得的是,他竟然是走上来的。”
凌司炀挑起眉宇:“对于花迟来说,今日是他期待已久的一战,亦是他需要用着许久的时间去接收,去沉淀的一战,上山的这一段路对他来说,是不同寻常的。”
十三将手中将要被自己捏碎的杯子随意的放在桌上,冷冷的看着那道从远去走来的绯红身影:“所以……”
“他其实是有人性的,只是被藏在了仇恨的底下,逼迫着自己成魔?”十三冷眯起眼。
凌司炀默然以对,却是眸光悠然的看着那道拉长的影子渐渐短小,直到那道绯红的如火的妖人站在山尖处,一脸邪冷的笑看着他们的方向。
凌司炀从空的转眸,倒了杯茶,放至唇边浅抿,却是垂下眼眸,在放下茶杯时神色清冷的用着只有十三听得见的声音沉声低语:“山下有埋伏。”
十三眸色陡然加深,抬眼看向凌司炀气定神闲的模样:“什么样的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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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更,无耻的鲸鱼还在继续努力向着大结局进发……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想要的大结局的场面其实好难写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挠头滚走耕耘去ing~
第420章:得偿所愿
十三眸『色』陡然加深,抬眼看向凌司炀气定神闲的模样:“什么样的埋伏?”
“没有一个人。”凌司炀若有所思,凝眸浅笑。
“没有一个人?这是什么埋伏?”十三顿时怔住:“七哥,难道是我跟不上你脑中的思绪,我竟然没有听懂。”
凌司炀转眼看向他:“朕也不是完全清楚,先静观其变。”
说时,眼眸里却闪过一丝隐约的不确定。
这山下,有着异样,却是他无法确定的异样。
不确定,那便是身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危险之中,花迟早早的到来,还未开战便将双方的情况由平转为他们这一方的弱势。
凌司炀顿了顿,忽然转眼淡淡的看了一眼手中持着剑,正悠然的以素净的抹布轻轻擦拭着剑身。
同时,十三在与凌司炀一同看向花迟的方向后,转眸看向不远处树下的影子。
就这样静默着,直到影子的方向渐渐转变,直至那边花迟已经将擦好的剑收好,目光不知在看向什么方向,背对着他们,沉默许久。
直到十三看见树的影子因为太阳的高升而变化,直至影子竖立在正中央。
“马上就到午时了。”十三淡淡的看了一眼那边依然背对着他们的花迟,在看到花迟忽然间将一支酒葫芦抛至空中,仰起头狂喝起从半空中降落而下的酒『液』时,转眼看向一脸平静的凌司炀。
凌司炀勾了勾唇:“十三,朕似乎是听见了莫均和无画在西般国战场上传来的号角声。”
十三募地转过脸:“七哥……”
“当初,莫痕曾说,朕应该杀了花迟,便可以留住其他更多我所在乎的『性』命。”
“而朕的优柔寡断,杀了莫痕,杀了莫霖,亦杀了其他太多太多的人。”
十三的目光一边凝视着那边树影渐渐靠向了正中央,一边听着突如其来的凌司炀的轻淡的话语,当午时一到,十三顿时转身,却同时眼前一颗石子骤然飞来。
刚要抬手将之挥开,石子却正中他肩处的大『穴』。
一瞬间浑身僵硬不能动,十三拧眉,惊愕的看向依然静坐在那里,正缓缓收回刚刚抛出石子的手的凌司炀。
“七哥……?”十三眉心瞬间紧皱。
“乖乖站在这里。”凌司炀一瞬间没了表情,缓缓站起身,在十三的瞪视下,头也不回的走向花迟的方向。
“七哥!!!”十三赫然嘶喊,奈何全身都动弹不得,努力转过眼看向那边凌司炀的背影:“七哥!你想干什么?把我『穴』道解开!!!!”
十三的喊声吸引到了花迟的目光,花迟缓缓转过眸,邪冷的视线看向正缓步向自己走来的凌司炀,顿时冷笑,同时看向被点住『穴』道的花迟,挑起剑眉哧笑道:“少了一个人,可就不好玩了。”
“你想怎么玩,朕陪你。”凌司炀却是云淡风轻地一笑,站在花迟身后不远处,凝眸浅笑着淡淡的看着那道火红的身影:“朕一人已经足够。”
“是么?”花迟顿时转过身,扬眉冷笑,募地撩起火红的衣袖肆意冷笑着看着眼前淡若清风之人:“所以连苏瞳的『性』命也不再管,便妄自决定不携她前来。”
“你以为,真的能逃过花某的掌心?嗯?”花迟邪气一笑,手中的长剑赫然飞跃而起,直至一剑刺向凌司炀的眼前,于半空中停顿,神『色』冷然的哧笑着看着那个不为所动之人。
凌司炀凉薄的眼神淡淡的看了一眼眼前闪着银光带着满满杀意的长剑,径自笑了笑,缓缓抬手,以修长的手指轻轻贴在剑的侧面,将之轻轻移开些许,目光轻轻一挑,漠然的笑看着花迟斜勾起的嘴角:“若是这样就开始了无休止的打斗,怕是不合你的心意。”
花迟挑眉:“怎么?难道皇帝陛下是打算在惨死之前与花某共饮几杯?”
“甚好。”凌司炀却竟笑了笑。
花迟一顿,慕地冷冷的看了他一会儿,眼里闪过一丝与凌司炀一样让人看不透的幽光,下一瞬间唇边泛起一丝邪笑,唰地一声将剑收了回去,转手将腰间的酒葫芦向前一抛。
凌司炀勾唇,抬手将酒葫芦接住,垂眸看向正冷笑着的花迟,神『色』微敛,便打开葫芦口的塞子,闭上眼轻轻一闻,瞬间唇边弯起一丝好看的弧度:“好酒。”
“给陛下的送行酒,自然是好酒。”花迟悠哉的将手中的剑在手腕轻转后背于身后,目光冷冽的看着凌司炀喝了口酒随即仿佛是爱上了他的酒的模样,顿时冷笑:“知道这是什么酒么?”
凌司炀挑眉,转眸看向他。
花迟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神『色』清冷的淡淡看向凌司炀的双眼:“掺了人血的桂花酿。”
凌司炀本未有太多表情,却在花迟说出这几个字时,正要继续举起酒葫芦的手瞬间僵住,明眸微转,眉心微皱。
“五岁之前,我被藏在禁宫里,是你偶尔跑进禁宫摘宫顶的桂花给我吃,你说,这花可以吃,还听大人说过这种花可以泡酒。”
“我便信了,小小年纪,因为好奇而用着每天被囚禁的时间,研究这一味桂花酿。只想等到长大后父皇母后允许你喝酒时,你我兄弟好好干上一杯。”花迟冷笑着看着眼前凝视着他的凌司炀,忽然间转开头去斥笑:“今天,该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说罢,花迟瞬时转回头,冰冷的视线直视进凌司炀的眼里。
第421章:最后一丝人性
凌司炀缓缓放下酒葫芦,眸光淡淡的看了一眼手中之物,看见葫芦之间缠着火红的线,线的尾端系着一只翠绿的玉佩。
这玉佩凌司炀认得,这是他们都很小很小的时候,先帝曾经送给自己的龙纹翠,而后他跑进禁宫里送给了凌司烨。
花迟也同时淡淡的看了一眼凌司炀手中的酒葫芦上的玉坠,冷冷一笑,募地抬起手将葫芦夺了回来,目光清冷的看着手中之物:“可是回忆起了太多年幼时的记忆?”
“然而曾经我再怎么委屈,也觉得那时是美好的,而一切的一切,却都在五岁那一年,我在偷听到了自己的身世后,又被我最敬爱最亲戚的孪生哥哥推入安明河的那一刻起,一切,便都烟消云散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凌司炀手中空空如也,于半空中,缓缓紧握成拳。
“怎么不说话?酒也说了,聊也聊过了,难道皇帝陛下是养尊处优惯了,总是喜欢对方先出手,『逼』得自己不得不出手时才肯动手么?”
“嗯?”花迟赫然上前一步,冰冷的双眸冷冷的看进凌司炀平静的眼里:“花某恨了一辈子,近乎如痴如狂,也确是如你所说,该有一个终结了!”
银剑再次出鞘,直对凌司炀的喉咙:“若再不出手,就别怪爷心狠了!”
“七哥——”身后陡然传来十三哑声的大吼:“七哥——”
花迟冷冷的看着眼前不为所动的凌司炀,眸光瞬时一转,猛地看向被点住『穴』道的凌景玥,冷眯起眼:“好一声七哥!”
“花迟!既然你未入魔道还存有人『性』!既然你还知道有些回忆想起来也可以很好,就快放下屠刀!别再执『迷』不悟!!!”十三咬牙,拧起剑眉,有些吃力的对着花迟的方向大喊。
“执『迷』不悟?”花迟冷笑,募地转过身,冷眯起眼直视向十三的方向:“爷我执『迷』不悟太多年了!但就是从来都没有一个人在爷面前喊着爷的执『迷』不悟!!!”
“你!”花迟陡然举起剑,对着十三的方向冷笑:“你们从小,可是偿过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所憎恶,被自己的亲生母亲藏在禁宫里,父亲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却是唯一一个肯对自己好的亲兄弟忽然有一天亲手将自己推入河里,如果你今天的名字是花迟,你凌景玥要怎么才能如此高傲的喊出一句我花迟的执『迷』不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