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八年里,那孩子都很听话,不管是杨光安排他去学校,让他跟泰森学拳,还是后来把他送走,甚至到了邵峰那里以后,面对那些被杨光授意的残酷训练,这孩子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反抗之意。
我会听话……
正如当初那个孩子保证的一样的,他努力的适应着,在一个没有杨光的的地方,学会成长,学会变得越来越强。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按着杨光的计划来走。
杨光帮他铺好了路,黑道白道,商界政界,所有能拉拢的人脉,所有会关系到这个孩子未来的一切,杨光都纳入了计划的一部分。
他在做着他认为他能做到的所有的事,但是他又怎么能料想到,一向听话的杨希言居然终于叛逆了那么一回呢。
半年多后,他从邵峰那里跑了,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只留下一张纸条,写着:‘我回家了。'
小孩的信从来都是廖廖几个字,没想到连留书也是一样。
回家?回哪个家?
杨光守在泌园不敢出门,杨家也派了人二十四小时的守着,然而一个星期都快过去了,那个孩子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杨光甚至都不能肯定他到底回没回S市来。
“混账东西!”
听着赵东汇报着派出去寻找的人回来又说是没有线索,杨光直接把桌子上的东西扫落了一地。
赵东低着头,一声不敢吭。
三年前,他老婆丽丽给他生了一个女儿,昔日莽撞的汉子也算是被彻底的磨砾出一身沉稳的气息,身为家长,他能理解自家老大现在的心情。
正想着要不要劝慰几句,就听杨光说:“把人都招回来吧,不用找了。”
从邵峰住的地方到S市,距离并不近,想从茫茫人海中找出一个杨希言来,无疑于大海捞针,杨光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为了找人,杨光只差把S市再来个大扫荡了,S市的机场车站这几天更是一直派人留守着,除了S市,那孩子会遇到危险的几率也不大,而且杨光也相信,就算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以那孩子现在的能力,也绝对不会被人困住这么久,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啊?”赵东怔愣着,有些不明白之前明明杨光还很生气的,现在怎么就跟没事人一样了。他打量了一下杨光的脸色后,不确实的重复了一遍:“不找了?”
“不找了!”朝他摆摆手,杨光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不用找了。”
“……是!”虽然说是满肚子的疑问,但是杨光一幅明显不想多说的样子,好歹跟在杨光身边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该开口,什么时候不该开口,这点眼力见赵东还是有的。
低着头退下,留杨光一个人在屋里,目光幽暗的看着书桌后面那微微打开了一些的抽屉。
那里面放满了那孩子离开后的几年里,邵峰拿过来的照片和小孩写的信。
照片上记录着少年成长的痕迹,年轻的容颜慢慢的在跟记忆里的面孔重叠起来,而信,有的是拆开的,也有许多,仍是密封着的。
杨光静静的坐着,他的目光从那些照片和信纸上慢慢的掠过,然后一点一点的移到了墙上的万年历上。
为什么不能再等等……
有些事情是注定的,无论如何也是避不掉的,一如那张被他刻意的遗忘在了某本书里,而在之前又被他不小心给翻出来的卡片上写着的那几个字。一如抽屉里拆开过的某一封信上,少年凌乱的字迹。
也许那个孩子知道,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拆过他的信了,他以为自己不会看到。虽然杨光也情愿自己没有看到,至少这样,他还抱着一丝希望的……
命运在被错开进入第九个年头的时候,一切开始慢慢的回归到正途,当时间的齿轮卡着轨迹转动,被系在死亡线上的两个人,有一个,是心甘情愿的。
42、
作者有话要说:表白了,突然不?我觉得我已经铺垫的差不多了,贺卡和信在小孩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就到了杨光的手里。
这两天灵感有点枯竭,细节的地方我觉得蛮多我都没注意到的,还请看文的姑娘们都指出来,能解释该说明的地方我好在后文里慢慢添加,谢谢一路支持我的亲们了!——
黑色的棺木;合体的西装,安详的面孔冰冷;四周一片吵杂之声;清瘦的少年沉默着;目光凄绝,鲜红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
杨光猛然睁开眼,有些粗重的喘息在平静的夜里听来格外的分明,额上大滴的冷汗坠落着;提醒着他刚才不过只是一场梦魇。
不,那也不能完全算是梦,毕竟那都是他记忆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虽然那一幕已经被杨光刻意的遗忘了很久。
这算什么?未来好意的预警吗?
比起这些;杨光更认为是那个失踪到现在还没有露面的孩子;才是导致自己无法安眠的罪魁祸首。
看;不管是他活着还是死了,那个孩子就是有办法让他不省心。
眼里多了一抹嘲讽,杨光正准备下床,然而当他刚坐起来,耳朵里就捕捉到外面阳台上一阵轻微的声响。
有人!
锐利的目光盯着阳台上的那扇门,放在枕头下的枪被握入掌心里,早已悄悄的上了膛。杨光并没有开口叫守卫的打算,对方只有一个人,能避开守卫摸到这里来也说明对方的身手不错,而且对泌园的格局似乎很熟悉……等等!
脸上突然多了一丝错愕,不确定的猜想在看到那被月光投照进来的纤细人影时,变成了笃定。
放在好好的大门不走,这孩子又是翻窗户又是爬阳台的,是想做什么?
“我教你的东西,你就是这么回馈给我的?”
当杨希言准备靠近沉睡着的人时,对方突然开口,有些冷淡的话语打破了夜的寂静。
没想到杨光是醒着的,杨希言的动作一僵。
杨光坐起来,看着那半隐在夜色里的孩子,声音无波的道:“去书房跪着!”
他的语气里并没有一丝的怒意,但是那隐含的冰冷却让蜷缩在那的孩子轻轻的颤抖着身体,他慢慢的站起身,迎着杨光的视线一步步走近,唇动了动,“二叔……”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杨希言低下头,黑亮的眼睛一点一点的黯淡下来,静立了片刻后,他听话的走出杨光的房间,跪到了书房里冰冷的地板上。
看着他削瘦的背影,杨光撑在床侧的手指握紧,又放松,深吸了几口气后,眼里的浮燥才慢慢的被压了下去,凝结成眼眸深处的冷然。
他这才起身穿上了睡袍,推开了房间的门。
“啪”明亮的灯光打破了一室的漆黑,入目就是那个孩子单薄的身影,直挺挺的跪在地板。
看到他,杨希言抬起头来,被黑色的发丝轻掩着的瘦成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像是蒙上了灰尘的黑珍珠一样,看人时都带着几分空茫。
“你是在哪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的?”本来准备好的谴责的话语,在真正的看清楚对方的状况后,变成了怎么压也压不下去的愤怒。
瘦,很瘦,瘦到杨光可以想像出那被白衬衫遮住的身体,必然已经瘦到了肋骨根根凹陷的地步。脸色有些苍白,眼眶下清晰的黑影昭显着这孩子必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了。
看着这样的杨希言,杨光只觉得胸口一阵的发拧,那种感觉就像是被自己保护了很久珍视了很久的东西,小心翼翼托付给别人之后,再见时却成了破烂一样。
不该是这样的……
邵峰送来的照片诚实的记录了这个孩子一切的变化,照片上的人是瘦,但也不应该瘦的这么厉害。
消失了十多天,这孩子躲开了所有人的寻找,直到今天晚上才主动出现,还是以这样一幅虚弱的身体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偷偷的潜回来的。
杨光绝对有理由怀疑,“你故意躲着不回来,是不是?”
连问了两句话,杨希言都没有回答,他只是安静而沉默的看着杨光,那种眼神也许可以称之为指控。
“行啊,有出息了!”他的不合作态度激起了杨光被强压下来的怒火。
所有的情绪都像是被封存了起来,杨光扬起的眉眼间满是冰冷,指着房间的门,说:“滚出去!”
“二叔……”
“不是不认我了吗?”
“是你不要我了……”
那孩子脸上终于露出了委屈的神情,强撑的倔强散去,因为他的绝情而在眼底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水雾。“我没有不听话,你答应会来接我的。”
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几年前,软软的孩子走之前紧紧的拉着他的袖子不想放手,一遍又一遍的保证着:“二叔,我会听话,你一定要来接我。”
杨光记得,自己那个时候确实是答应的很干脆。
他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更没想到,这个孩子已经成长到,敢当面指责他的失信。
“我没有不要你……”避开他的视线,杨光说:“如果你不偷跑的话,年底我就会接你回来。”这不是谎言,毕竟有些东西也需要杨光自己手把手的来教,他给这个孩子留了时间的。
杨光想,这个孩子总是有本事打破他的预计。
他从不曾小看过他,相反,他对他寄于了不少的厚望,但是……
“我对你很失望!”
杨光觉得很多事情他不能再欺骗自己,不能再假装看不见了,十六七岁,也不是一个还什么都不懂的年龄。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并且被杨砚给扫地出门了。更何况这孩子本身就比同龄人更早熟一些。
他给过他机会的,只是,他并没有珍惜。
直直的走到跪着的杨希言面前,在他面前蹲下,与他的视线平齐,杨光有些冷厉的眸子紧紧的锁住他。
杨光问:“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杨光提点道:“我跟你说过,我是你二叔,这辈子都是!”
“记得。”有些迟疑的点点头,杨希言不明白他忽然提到那么久以前的事情是为了什么。
不明白,却也多多少少的从杨光的眼神里看出一些让他害怕的东西,杨希言有些不安的轻唤了一声:“二叔……”
“还知道我是你二叔啊!”杨光扯了扯唇角,笑着,却没有一点愉悦的意思,问道:“为什么偷跑?”
短短的几个字,像是打破平静的咒语,漆黑的眼眸慢里慢浮现出来的那些情绪直逼的杨希言慌乱无措。
不敢回答,不能回答,他只能低下头,咬着唇一声不吭。
“看着我!”打定主意要把一切拆穿,杨光又怎么会让他这么轻易的避开。伸手把他的下巴抬了起来,锐利的眸子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
“我猜猜。”杨光说:“专门跑回来看看我?然后呢”
见他仍是一声不吭,杨光的捏着他的手紧了紧,“说话!”
杨希言本就苍白的脸色这下子更白了,从杨光那锐利的仿佛能穿透一切的目光中,他知道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他的二叔洞察的一清二楚。
他想像小时候一样伸手去拉杨光的衣袖,手抬了抬,却在杨光冰冷的视线里,又慢慢的放了回去。
“二叔,别生气……”
“我不生气。”这个时候了,杨光居然还能笑的出来,他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问道:“你说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那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不管你做错了什么,只要你肯改,我就不会生气。”
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杨光收回手,走到书桌旁,打开了那个抽屉。
画着金色向日葵的贺卡是当年小孩送给杨光的第一份礼物。
杨光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孩子把藏在背后的贺卡拿给他时,脸上那种带了些羞涩的表情。
“送给唯一的最爱,祝叔叔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一字一顿的读出卡片上的内容,杨光问跪在那的孩子:“前面一句,是谁教你写的?”
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思索了一下后,杨希言说:“同学说,商店里卖的贺卡上都是这么写的。”
“那这个呢?”挑挑捡捡后,杨光拿着那封字迹有些凌乱的信,回到了杨希言的面前。把信递给他,杨光的眼神晖暗不明,“我不相信你的老师没有教过你,这种东西可不是该写给家长的。”——
爱一个人,为他卑微到尘埃里,因为他是阳光,只有他才能照亮所有黑暗存在的地方。
“杨希言!”等了半晌,也没有听到他的回答,杨光的声音一下子低沉了下来,“给我解释!”
他本该更有耐心一点的,可是眼见着那孩子把自己的唇都咬出血了,就是不肯开口,杨光直觉得心都凉了半截。
“你在等着被我撵出去吗?”
“不……”声音微弱,杨希言眼神温润,带着一点乞求看着他,道:“二叔,别不要我……”
“啪!”狠狠的一个耳光直接甩到了他的脸上,杨光面罩寒霜,冷冷的眸光冻的杨希言像是被冰封住一般。
杨光伸手揪住他的衣领,把面无血色的人拉近一些,“明天我送你出国,如果这次你再敢偷跑,我打断你的腿!”
“不!”如木偶一样僵硬了半天的人,在杨光毫不妥协的目光下,坚定的吐出一个字。
那孩子忽然笑了起来,仍是那种浅淡的笑,眉角轻扬着,却有种说不出的悲伤。
“二叔,你不明白……”不理会杨光眼神里的漠然,他忽然伸出手搂住了杨光的脖子。
他的手冰冷,然而抵在杨光颈侧的额头,却是滚烫。
在杨光正犹豫着自己是不是应该不顾他的虚弱把人推开时,那孩子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着他的力气一般,软软的倒在了杨光的肩上。
“二叔,我会死的……”小孩的声音并不大,似呢喃一样,却隐隐的带了些绝望的感觉,随着这句话的结束,小孩的头垂了下来。
搂着昏迷过去的人,杨光僵硬着身体,半天都动不了,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便是大吼道:“来人!”
43、
杨光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为那个孩子安排好了未来,每一步;都想得他心力交瘁;他设定了许多的以后;却没有想到,甚至还没有等到以后,一切就已经开始发生了偏差。
“我说你就不能不折腾他吗?”深更半夜被电话吵起来,司徒磊的脸色就够差了;结果一看送来的人是杨希言,而且脸上还有着明显的巴掌印,他的脸要多黑有多黑。
指着那昏迷不醒的孩子;司徒磊说:“要不我直接弄死他得了;你折腾的不累;我看的都累了。”
人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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