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蚕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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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蚕再变-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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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三公子反手将门掩上,叹了一口气缓步离开,彷佛也有很多心事,凄冷的月光下他看来是那么孤独。

剑挂在墙壁上,灯光照耀下更显得古拙,看出这柄剑,萧三公子的目光便变得迷蒙,彷佛笼上了一层烟雾。

好一会,他终于缓缓站起来,走过去将剑取下,拔剑出鞘。

剑光有如一湖秋水,绝无疑问这是一柄好剑,却并不完美,剑尖三寸已断去。

萧三公子弹剑作龙吟,突然一声长叹,回剑入鞘,一个身子随即一缕轻烟也似穿窗飘出。

南宫世家富甲一方,而且在每一个大地方都置有产业,京城的紫竹院是其中之一。

紫竹院占地甚广,遍植竹树,风吹过,竹涛声阵阵,置身其中,难免有一种阴森神秘的感觉。

北盗胜老二没有例外。

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这次这样小心,身形竹树上飘越,配合竹涛声,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在他的肩膀上蹲着一头大黑猫,一任他身形怎样移动都没有给拋下来,也事实是他悉心训练出来的伴侣,他甚少与这头大黑猫一起行动。甚少有这种需要。

今夜他将这头黑猫带来,可见他虽然艺高人胆大,还不敢少湨南宫世家。

夜风中传来太君苍老的声音:“南宫世家历代子孙萦昌,想不到到了我这一代只剩下五佰男丁,更想不到到现在只剩下博儿一个,这次进京,事关重大,为了保存南宫世家一点血脉,不能让博儿来,只求列祖列宗保佑,南宫世家重振昔日威风──”声音入耳,胜老二双手便急动,迅速拉开了一条长长的钢管子。

那条钢管子一截套一截,拿出来只是儿臂尺许长的一截,拉开来竟然长逾数丈,末端正好落在大堂檐下,太君的声音也就经由这条钢管清清楚楚传进胜老二耳里。

话却只有这许多,胜老二不禁大叹迟来一步,再听到脚步声往堂外移动,忙将钢管收回。

眼看着,南宫世家众媳妇随着太君从香烟袅袅的大堂走出来,胜老二更不敢妄动。

他认着谢素秋的去向,等众人走远了才移动身形,向那边掠去。

谢素秋直入书房,随即从暗栓里取出一册绢册,将要记下的在绢册上记下来,一手蝇头小楷,秀丽端正,一如其人。

放下笔,她再细看一遍才将绢册合上,放回暗格内,有意无意往窗外看一眼才举步走出书房。

在她将绢册放回暗格内的时候北盗胜老二已经在窗外将钢管收回,那是一条更细小的钢管,末端尖锐,轻而易举的穿破了一格窗纸,钢管中空,谢素秋的动作都在胜老二眼内。

他也知道谢素秋耳目敏锐,所以不等谢素秋推门出来便收回钢管,目送谢素秋回到隔壁房间,将门关上了,才翻身从竹树上落下,随即掠到暗影中,手一挥,那头黑猫便离开他的肩膀,跃到走廊栏干上。

他随即移到窗户旁边,轻而易举的将关闭的窗户打开,翻身跃入,不动声息,随即将窗户关回,窜到收藏绢册的所在,然后聚精汇神去打开那个暗格。

只要有生人接近,那头黑貂便会发出警告,所以他非常放心去偷取那册绢册,却怎也想不到窗户才关上,一条黑影便在那头黑猫后出现。

那头黑猫惊觉要叫的时候,一双手已扣住了她的嘴巴,一个身子也同时变得软弱无力。

黑影随即将黑猫捧走。

房间内胜老二无所觉,一双巧手很快便将暗格弄开,心头方自一喜,谢素秋的声音便从隔壁传来:“这绢册你偷来也没用,枉费心机。”

虽然隔着竹壁,声音却清清楚楚,胜老二入耳惊心,正不知如何是好,话又来了:

“就算偷到手,你也没命拿出去,为了一本这样的绢朋丢掉性命,你以为值得?”

胜老二是聪明人,怎会不知道说话针对自己,面色一变再变,当机立断,性命要紧,顾不得取绢册,身形一动,窜向窗户,中途突然一变,到了门前,双手拉开房门,一掠而出!

两柄柳叶刀立时当头砍下,胜老二眼快,半身一倒,刀下闪出。

梅傲霜刀势未绝,柳叶双刀翻飞,紧追在胜老二身后,看着抢攻,胜老二身形展开,急急闪避,梅傲霜双刀左十七、右十八,连环三十五刀都落空,看见钟木兰呆在那边,急呼:“五妹,你还不动手?”

钟木兰欲上未上,梅傲霜又呼道:“快上──”北盗胜老二也正向钟木兰这边窜来,她轻叹一声,铁琵琶终于出手:这是独门兵器,招式另剑一格,威力也甚大,可是她菩萨心肠,不攻要害,胜老二轻易便从旁越过,正要跃上那边墙头,破空声响,一把暗器便射到!

唐月娥也来了,宫门暗器果然不同凡响,三种手法,十二枚暗器,分打胜老二上中下三路。

好一个胜老二,半空中身形倒翻,风车般从暗器上翻过,手一搭,身子一缩,还是上了墙头,“呵呵”一笑:“就凭你们几个小寡妇就想留住我……”

下面的话还未接上便已被太君的声音截断:“我这个老太婆又如何。”一条龙头杖紧接袭到。

胜老二大惊,身形三变,龙头杖还是撞在小腹上,一声闷哼,倒飞三丈,一摔在地上。

唐月娥一柄软剑立即架在他脖子上。

太君也随即从天而降,左右有姜红杏谢素秋南宫明珠,后面还有两个手掌灯笼的侍婢。

灯光下太君白发如银,相貌虽然慈祥,却不怒而威,一声:“不要难为他──”唐月娥便将软剑收回。

太君龙头杖接指胜老二,笑了笑,胜老二竟然不由自主身子一缩,方才那一一杖撞在他小腹上虽然完全没有痛苦的感觉,已经将他的斗志撞碎。

那不错突然,但他出道以来,类似这种突然已不知先后遇上多少次,却还是第一次这样狼狈,也是第一次闪不开,这一杖而且竟还是点到即止,眼前这个太君的内功绝无疑问已到了收发自如,出神入化的境界。

胜老二自问绝不是对手。

太君龙头杖一指接一顿,摇头。“人说北盗胜老二取物易如探囊,想不到亦只是徒负虚名之辈。”

胜老二只有叹气,太君笑接道:“你放心,南宫世家的人非独不会伤害你,而且会让你安全离开。”

唐月娥立却道:“这不是太便宜了他。”

太君又笑笑。“当然不会就这样简单。”

胜老二一颗心方自放下,听说又悬起来,太君随又道:“他能够跑到这里来,本领实在不少,若是让他空手回去,他那个主子固然失望,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会说我们南宫世家太小器。”

众人不由一怔,太君接问谢素秋。“他到底要偷什么东西?”

谢素秋恭恭敬敬回答:“相信就是那册日记了。”

“他既然有此需要,你就带他进书房拿好了,否则他很难回去复命的。”

甜素秋应声向胜老二。“跟我来──”胜老二疑惑的看着太君,以他的江湖经验丰富,一时间也不由有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

“还不去?”太君龙头杖轻摆。

胜老二心念一转再转,一咬牙,硬着头皮举步跟着谢素秋走进书房。

暗栓内还有暗格,谢素秋从容将之打开,淡然道:“都在这里了。”

“我──”胜老二口才本来不错,现在却显得有些笨拙,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你要拿随便拿。”谢素秋一旁让开。

胜老二犹疑着终于探丰进去,取出一册绢册,随手翻了翻,又看着谢素秋。

“你可以走了。”谢素秋语声冷淡。

北盗一声叹息,身形倒翻,穿窗而出,谢素秋看在眼内,摇摇头。“毕竟贼性难改。”随即关上暗格,举步走向房门。

看见谢素秋出来,唐月娥便上前问:“那个胜老二呢。”

“穿窗开溜了。”谢素秋抬手指向那边。

胜老二正从那边瓦面上急急飞掠而去,唐月娥目光一转。“太君,怎么不问他是那一个指使的。”

“我自有分数。”太君胸有成竹的,转问梅傲霜。“四娘,可知你柳叶刀虽快,对胜老二竟然全无威胁?”

“请太君指教。”

“胜老二轻功见长,已到了随影移形的地步,你只知抢攻,他自然能够轻易避开,应该以守为攻,以退为进,虚虚实实,诱敌深入。”

“媳妇明白了。”梅傲霜柳叶双刀一翻入鞘。

太君转向钟木兰,叹了一口气。“武功的最高境界在于心剑合一,剑即心心即剑,心无杀气,攻势必弱,临阵对敌,绝不能有半点恻隐之心。”

钟木兰垂下头。“多谢太君指点。”

“幸好胜老二也并无恶意,否则方才你已伤在他手下。”太君转向唐月娥。“你的暗器劲道十足,出手也够快,但也就因为太快,未及看清楚敌人的身形变化,位置判断难免有偏差,徒劳无功。”

唐月娥点头道:“媳妇应该在他身形将近着实,旧力快尽,新力未生的时候出手。”

“不错──”太君嘉许的颔首。

“下次再给我遇上他,一定要他知道唐门的暗器厉害!”

“他不会再来的了。”太君说得很肯定。

“哦?”唐月娥有些怀疑。

“他偷了一样没用的东西回去,你以为刘瑾还会再派他到来?”

“他是刘瑾派来的?”唐月娥显然有些惊讶。

“我们进京第一天刘瑾便派人来打探,的确是老奸巨滑,深谋远虑。”太君面色凝重,叮嘱:“以后大家要小心行动,没有事不要离开紫竹院。”

只听这说话便知道南宫世家这一次进京事实有所图谋。

太君也没有再说什么,吩咐各人回房休息,自己也在两个侍婢侍候下,策杖走向居住的静院。

姜红杏钟木兰走在一起,一路走来,姜红杏不住埋怨被胜老二惊扰好梦,钟木兰却只是默默地走着,并不表示意见,两人的性格原就恰好相反,一个拘谨,一个放恣,而且口不择言。

姜红杏也知道钟木兰是什么性格,见她一声不发,还是问:“你怎样了?”

“没什么。”钟木兰淡应一声。

“反正睡不着,我到你房间看看你新作的书画。”

“太晚了。”

“不欢迎我啊,难道你房间里头藏着男人?”姜红杏这个口不择言的坏习惯又来了“那有这种事?你千万不要这样说话,让太君听到……”

“我不过跟你说笑,看你啊,这样子紧张。”姜红杏笑得花枝乱颤。

钟木兰只有苦笑。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钟木兰的房间前面,被风坎过,送来了一阵淡淡的香气,钟木兰香气人鼻,面色便变了。

姜红杏没有发觉钟木兰神色有异,却也嗅到了那股香气,轻嗯一声。“你房间内烧着檀香?”

“不错──”钟木兰慌张的。“房间太久没有人居住,总觉得有些不舒服,所以我烧了一些檀香。”

“也是办法。”姜红杏仍然没有发觉钟木兰的异样,接问:“真的不欢迎我啊?”

钟木兰方摇头,姜红杏“格格”的又笑起来。“你就是面皮子薄,开不得玩笑,我这么累,睡觉也来不及,那有心情看你的书画。”

笑说着她走向自己的房间,钟木兰目送她的背影在那边回廊消失,才松过一口气,目光转到房门上,心情既复杂又矛盾,好一会才抬手将门推开,无可奈何的举步走进去。

一进去她立即反手将门掩上,背靠在门上,胸膛不住起伏,既紧张又惊慌。

檀香灯光中凄迷,灯光摇晃中,一个人从屏风后转出来,赫然是萧三公子。

“这是你当年最喜欢的天竺檀香,我从宁王府中求得,一直都带在身上。”萧三公子的目光也一样凄迷,语声说不出的轻柔。

钟木兰连连摇头,眼瞳中尽是焦虑之色。“你不该到这里来的。”

“你担心别人看见说闲话?”

“还担心你的安全,以你的武功,绝不是太君对手,让她看出,难逃一死。”

“你还是关心我的。”

钟木兰没有作声,萧三公子考虑了片刻。“令尊在京城安乐侯府。”

钟木兰一些也不意外,只是问:“你仍然恨他?”

“我不敢、他也不会将我这种人放在眼内。”萧三公子自嘲的一笑。

钟木兰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你承认恨他就是了,何必说这种话。”

“是他要你离开我。”

“怎能这样说?”

萧三公子沉吟着。“你的丈夫南宫学已经死了。”

“他生前对我很好。”

“你的日子过得很快乐?”

“南宫世家上上下下对我都很好。”

萧三公子沉声问:“我只是问你的日子是否过得很快乐?”

钟木兰凄然一笑。“过去的还说来干什么?”

“我实在不甘心──”“我嫁入南宫世家,就是南宫世家的人,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是他断送了你一生的幸福!”

“家父并没有做错,只是我命薄,我绝不会怪他的。”

“那只怪我没有出息,不是名门弟子了。”萧三公子惨笑,揭扇唰地打开。

钟木兰目光一落。“你的剑呢?”

“断了。”萧三公子叹息。“九转剑术练成三日正是我们定情之时,情既断,剑焉能不断。”

“是你自己弄断的?”钟木兰摇头。“你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断肠人使断肠剑。”

钟木兰一言惊醒。“近年来江湖上出现的断肠剑客原来就是你啊。”一顿一叹。“这又何苦。”

“我今夜到来只想问你一句──”萧三公子这句话尚未问出口,南宫明珠的声音便自房外遥遥传来:“五婶──”钟木兰一惊挥手。“你快走──”“我──”萧三公子尚在犹疑,钟木兰已转身,一面应一声:“是明珠么?”

萧三公子凄然一笑,身形倒退到那边窗下,推窗掠出,那片刻,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钟木兰身上。

一直到听到窗关上,钟木兰才回头看一眼,随即将门打开,南宫明珠已经来到了门外,同行还有唐月娥。

明珠不过十七岁,平日娇生惯养,一家人都将之当作掌上明珠般,难免仍然有些小孩子脾气。

她忧恶分明,对钟木兰尤其有好感,看见钟木兰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问:“五婶,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是出于一片关心,钟木兰听着却不由一慌,连明珠也看出她神态有异,太君若是在,如何瞒得过去。

“没有──”她强笑掩饰。“是了,你们到来找我……”

“太君叫我来告诉你,钟大先生在安乐侯府,有空你不妨去看看他。”

“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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