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告诉严妈妈,一并改了。”
秦陈氏接过单子,说:“三姐儿辛苦了,忙到现在呢楚玉,还不快给三姐儿沏杯茶来,好让三姐儿喘口气。”
慕云低着头忍住笑意,大娘这话明显是冲着慕瑶刚才那句“气都没喘一口”说的。慕瑶呀慕瑶,大娘的脾气,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摸透吗?大娘是最讨厌好大喜功的,别人夸你才算数,自己夸自己,大娘可不爱听,你是想抬高自己踩低别人,看来是适得其反了。
慕瑶也是一愣,大娘这话怎么听着怪别扭的,而且都没说看座,慕瑶讪讪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秦陈氏也不去管她,自顾先看起菜单来,沉吟良久方摇头道:“太过奢侈了……”
慕瑶原是满心期待着大娘的夸奖,没想到眼巴巴等来的是大娘的否定,呐呐道:“来宾可都是济南府有头有脸的人物呢若是简单了岂不显得寒酸?”
慕云心笑,大娘先前不是已经把话说明了吗?不请是失了礼数,但是太过奢侈又会落人口舌,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爹就是因为清廉爱民才会得到圣上的褒奖,要是有谁借机参上一本,岂不坏了爹的名声?爹和大娘的心思恐怕是宁可寒酸一些也不要奢侈的,慕瑶竟没琢磨透。
“正因为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咱们更应该简单一些,什么鹿鞭汤、参芪炖白凤、金蟾玉鲍、罐煨山鸡丝燕窝、清蒸时鲜、原壳鲜鲍鱼都去了,换点别的寻常菜式,至于数量够吃就好,别过于浪费。干果四品换上奶白杏仁柿霜软糖酥炸腰果糖炒花生;蜜饯四品就上蜜饯鸭梨蜜饯小枣蜜饯荔枝蜜饯哈蜜杏;甜点四品可用鞭蓉糕豆沙糕双色马蹄糕、鸳鸯卷……差不多就这样吧”秦陈氏说着把菜单递给慕云:“四姐儿,你去重新写了交给你三姐。”
慕云起身接过菜单,楚玉忙去取纸笔墨,慕云就在炕桌上把菜单子重新拟了一遍。
慕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精心挑选的几道菜式都被大娘改了,现在大娘还让慕云重拟,这算什么?她又不是不识字的。
秦陈氏看慕瑶面有委屈不忿之色,便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也是想为咱们秦府挣脸面,可眼下时机不对,不是挣这种脸面的时候,咱们只要心意到了,把事顺顺利利,稳稳妥妥的办下来就成了。”
慕云弱弱的嗫喏了一句:“是瑶儿思虑不周。”
“这也不怪你,当家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这点你还得向你四妹多学学。”秦陈氏和颜悦色的说着。
前面这些话倒也罢了,可最后一句,让她向慕云多学学,慕瑶听了心里又不服气起来,真是多做多错,那个哑巴没做什么,反倒成了她的学习对象,这叫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慕瑶不由的暗暗瞪了慕云一眼。
不多时慕云便写好了,吹了吹未干的墨迹,交给大娘重新审查。
秦陈氏仔细看了,方又递给慕瑶:“行了,就按这张单子上的去准备吧”
慕瑶悻悻接过,福了福身:“瑶儿这边交给严妈妈去。”
秦陈氏点头默许。
等慕瑶走了,春文这才想起来:“哟……刚才应该再拟一份的,我好早做准备,干货什么的,厨房和库房里还有的话,就清出来,没的该早点去采办,要知道现在货物都紧缺着呢不早些预定,怕是买不到的。”
秦陈氏蹙眉:“说的也是,那就你辛苦些,待会儿去趟严妈妈处,再抄一份。”
慕云笑了笑,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她重新坐下,提笔把刚才拟的菜单又写了一遍。春文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慕云只写了一遍,那么多菜色,她居然全记住了,秦陈氏也是惊叹不已。
慕瑶出了门,脸就垮了下来,正巧一个丫头走过,慕瑶叫住她:“你去把这个交给严妈妈,让她按这个办。”哼还真当她是个跑腿的了,忙活半天,没挣到一句好话,说是上茶,却不看座,难道叫她站着喝茶?也不知那个哑巴使了什么手段,大娘现在尽说哑巴好,还让她跟哑巴学?什么东西。
那丫头本想说,她还有别的活,可是看三小姐脸色不好,三小姐的脾气,府里丫头们可是都清楚的,她要说半个不字,保证挨一顿臭骂,跑一趟就跑一趟吧反正厨房也不是很远。那丫头接了单子就去了厨房。
厨房里,严妈妈正在忙活,见找她的是外院的丫头,便打发杨妈妈过来。
杨妈妈问她什么事?那丫头说是三小姐让她来转交东西的。杨妈妈接过来,正要看,刘妈妈那边喊了:“杨妈,菜要糊了,快点……”杨妈把单子一折,不耐烦的说:“知道了,你回吧”
那丫头办完了差事便走了,杨妈妈随手把菜单放在了灶台上,赶紧去掀锅盖。忙碌中,谁也没注意到,菜单子飘落在一旁的泔水桶里。
严妈妈没有收到菜单子,还以为夫人那边通过了,第二天慕瑶过来,因为她昨儿个吃了瘪,所以没有了先前的那种干劲,话也懒得说。严妈妈见三小姐也没说别的,就开始准备材料,把厨房里有的先清出来,没的,就开成单子交给春文去采办。自从春文包揽了府里的采办事宜,厨房里要备什么菜都得先报给春文,麻烦不少,更重要的是,好处没了,对此,严妈妈也是敢怒不敢言。最让她郁闷的是,春文什么事都要来指手划脚,就好像昨天,她和三小姐在拟菜单子,春文就过来说这说那,好像她最懂似地,让人讨厌。
春文见了严妈单子,不由的暗讶,夫人不是都说了,什么鸡丝燕窝、鹿鞭,鲍鱼都不要了吗?怎么严妈妈还开了单子。为了谨慎起见,春文又走了趟厨房。
“严妈妈,您看看这单子是不是有问题?”春文和声道。
严妈妈正在切菜,听了这话很不高兴:“有什么问题?我可是按夫人的意思开的,有问题你自己找夫人去问,别来问我。”末了还嘟哝着:“还真以为自己得了夫人的重用就了不起了……”
严妈妈嘟哝的虽轻,可春文也不是聋子,当时又有那么多丫鬟婆子在场,春文气的脸色发白,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毕竟严妈妈是府里的老人。
“严妈妈,您还是好好核对一下吧若是弄错了,夫人怪罪下来,你我都没面子。”春文笑微微的说。
严妈妈把菜刀“哐”的丢在了砧板上,沉着脸骂道:“你是觉得我这个老婆子老糊涂了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婆婆眼馋我这个位置很久了,你这是变着法子想赶走我这个老婆子,好叫你婆婆来坐这个位置,好啊也不用这么费事了,我这便回了夫人去,好称你的心如你的意。”
春文气的嘴唇发抖:“严妈妈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好心过来问问你,你又牵扯我婆婆做什么?是,我婆婆是在外边庄子里管厨房,可这又关你什么事了?”
“我不用你这么好心,反正单子我已经开了,备不备货是你的事,到时候厨房没材料做菜,那也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严妈妈撩起围裙擦了擦手,瞥见厨房里的丫头婆子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看她俩吵架,便喝道:“看什么看,都不想要这个差事了是不是?”
大家忙转身各干各的活。
春文咬了咬牙,看来她跟严妈妈是说不通了,还是找夫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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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四章 风波(下)
没多久,秦陈氏把严妈妈和慕瑶一并叫去了颐心堂。
“严妈妈,我看你果然是老糊涂了,如果你真的不想做了,我成全你就是。”秦陈氏语气还算温和,可表情却很严肃。
严妈妈一听这话,扑通就跪了下去:“夫人,您千万别听春文胡说,老奴可从没说过不想做的话,老奴在秦府这么多年,一直是勤勤恳恳,尽心尽责的,这点,夫人您是知道的……”
“是吗?是春文胡说吗?你道春文在帮她婆婆算计的你的管事职位,也是胡说?”秦陈氏目光如炬的瞪着她。
严妈妈讪讪的把头低了下去,嗫喏道:“这些话,府里都传遍了,都说无风不起浪,有没有这事,春文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春文气的颤抖着双唇道:“严妈妈,不管你信是不信,我春文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便是我婆婆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念头,不错,应祥是想过把他娘接到府里来,一来可以帮着带易儿,二来,她老人家年纪也大了,身体又不好,应祥想让他娘好好享几天清福,可婆婆她没有答应,说是等庄子找到合适的人替代她,她才能歇息,断然没想过要来谋你的管事之职。”
严妈妈撇了撇嘴,心道:你也就在夫人面前说的这般好听,虽知道你心里是不是这样想的。
秦陈氏一看严妈表情就知道她不信春文的话,就为了捕风捉影的一点小事,使性子,把府里的正事抛在了一边,秦陈氏更加恼怒了:“严妈妈我说你老糊涂了你还不服气,若不是念在你是府里的老人,做事还算认真,我这便打发了你,你还真以为秦府离了你大家就要饿肚子了?要请几个厨子还不简单?只要秦府放个风声出去,要来的厨子可以从正门排到大街上去,我若要再提个管事妈妈,保证有人兴高采烈来自荐……”
严妈妈打了个哆嗦,她知道夫人这话说的不假,都是这个可恨的春文。
慕瑶一旁听着,这事好像根本就不关她的事,不知道大娘为什么要把她也叫过来。
“不错,如今春文是管着府里最重要的事,那是因为春文心眼实诚,没你们那么多花花肠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以往采办的时候从中捞了多少好处?我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们不是做的太过分,我也不过问,现在春文管理采办事宜,你知道,她为秦府省了多少银子?她也从来没有说过谁一句不是,反倒是你们,一个个的见她得了肥差,都眼红了,嫉恨了,没事找事的要跟她过不去了,今天莫说春文没在我跟前提过一句她婆婆的事,要是她真提了,我便应了又如何?别口口声声说自己勤勤恳恳为秦家买了多少年的命,你自己摸摸良心,秦家可曾亏待过你?你又从秦家得了多少便宜去?”秦陈氏责问道。
严妈妈听的双腿发软,不住打颤,原来夫人什么都知道,可她还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就拿今天的事来说,春文发现你开的单子有误,叫你再看看,难道不对吗?就算你真没开错,就可以倚老卖老,拿那些话去伤人吗?严妈妈啊严妈妈,你可真是让我心冷啊……”秦陈氏说着,摇头直叹。
严妈妈哭丧着脸,为自己辩解道:“老奴的确是按夫人的意思开的单子,若不是春文一来就口气不善,老奴也不会说那些话的。”
秦陈氏听了一声冷笑:“春文会口气不善?当时厨房里可不是只有你们两个,要不要我叫几个人来问问?”
严妈妈面如土色,不敢再申辩。
秦陈氏拿起炕几上的单子,说:“你开的这张单子我瞧了,你确实是按我的意思开的?”
严妈妈连忙点头,如鸡啄米。
秦陈氏转看慕瑶:“三姐儿,昨儿个重新拟的单子你可交给严妈妈了?”
慕瑶正色道:“已经交给严妈妈了。”
严妈妈诧异的抬头看三小姐:“三小姐什么时候把重拟的单子交给老奴了?老奴并未见着,而且老奴还问过三小姐的,夫人可还有要改的地方。”
慕瑶理直气壮道:“严妈妈,你可不要把过错往我身上推,我的确已经把单子交给你了,而且你问我是在重新拟的单子交给你以后的事情,我自然是说没有的。”
秦陈氏冷冷的看着她们两对质。
“天地良心,我若瞧见过那张重拟的单子,便叫我这个老婆子不得好死……”严妈妈急的赌咒发誓。
“严妈妈,你什么意思?难道说是我在诓你不成?我有这个必要吗?”慕瑶也是气急败坏。
“三小姐,那单子,你可是亲手交给严妈妈了?”春文若有所思的问道。
慕瑶怔了一怔,愣愣地:“我……我让一个丫头送过去的。”
严妈妈略一思忖,想起来,昨天的确有个外院的丫头来过厨房要找她。
“三小姐说的是外院的那个丫头?”严妈妈问道。
慕瑶心虚起来,结舌道:“好……好像是的。”
秦陈氏压抑着怒气道:“好像是的?你连把差事交给谁都不清楚?这就是你三姐儿办的事?”
慕瑶心一慌:“我……我……”她怎么能说因为昨儿个见大娘对慕云的态度,她生气了,所以就随便打发了人去递单子,所以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这下严妈妈得了理了:“三小姐啊这样的大事,您怎么能随便交给一个外院的丫头呢?当时老奴正在忙活,见是外院的丫头来找老奴,还以为没什么要紧的事,便打发了杨妈妈过去问话的,后来,杨妈妈也没跟老奴说什么,更没交给老奴什么单子,老奴还以为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就没有追问……”
慕瑶还在垂死挣扎:“你胡说……”
秦陈氏沉声道:“严妈妈,你可还记得是外院哪个丫头?”
严妈妈想了想:“好像是负责外院洒扫的丫头叫……叫乐菱,对就是叫乐菱。”
秦陈氏道:“楚玉,你去传个话,把乐菱还有杨妈妈都叫过来。”
“是”楚玉应声出去。
屋子里静静地,大家都大气不敢出,因为夫人的脸已经黑如锅底了。
不多时,楚玉把两个人都带了来。一问之下,证明严妈妈所言不假,严妈妈做出委屈的样子,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慕瑶则是急的满头大汗,还不等大娘开口,便指着乐菱骂道:“你这个蠢奴才,到底怎么办事的,不是一再嘱咐你一定要把单子亲手交到严妈妈手里的吗?”
乐菱吓的整个人缩成一团,伏地不起,喊冤道:“三小姐您真的没说要把单子亲手交到严妈妈手里,您若是说了,乐菱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照办……”
秦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