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遭报应了,我再也不敢骗你们了,我不要再做坏事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郝静哭得很凄惨,一脸后悔地揉着眼睛哭。
其实唐星觉得,郝静还是个挺天真的小孩,到了初三大家很少人会相信有鬼神之说,她却满心以为自己是做错事遭报应所以发了一脸的水痘。
这种教训,其实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被她们俩正好赶上了而已。
可唐星忽略了阎伶。
这时候,阎伶厉声地骂了郝静:“果然,我没猜错!就是你叫你家小表哥去欺负我们的吧?”
唐星不禁咋舌,原来阎伶什么都知道,可她偏偏就是不说。
郝静的事结束得很巧妙。
那一天阎伶发挥出了替天行道的正义感,骂了郝静一阵子,而郝静也因为心虚哭哭啼啼地欣然接受,一言不发的全然吃进。
可郝天齐的到来打断了这一切。
彼时郝天齐左肩挎着书包,敲了郝静的房门。
阎伶说得正起劲,郝静也哭得很起劲,只有心态颇为平和的唐星能听到敲门声,她开了门。
却想不到是郝天齐。
“哎哟,小怪物,又见面了。”郝天齐也没想到能再次见到唐星,不禁感叹命运的奇妙,“咱们真有缘分啊。”
唐星其实比较生眼前这个欠揍的男生的气,撇了他一眼就郁闷得往回走,心里大叫怎么碰上冤家了。
郝静的书桌离房门很远,中间有条过道,所以郝天齐一开始并不明白状况。
可再等郝天齐往里走去点,看到书桌旁正哭得一脸惨兮兮的郝静和叉着腰怒气横布的阎伶。
他疑惑:“咦,这是演得哪一出啊?”
“还不都是因为你?”唐星气冲冲地赌他。
“我?喂喂喂,我可冤枉啊。”
“就是你,小表哥,都是你的错……呜呜呜呜,你说送我一台GameBoy的……”
唐星摸着下巴保持缄默,这时候还没有什么NDS、PS2、PSP之类的高级游戏机,GB在同学之间已经算特别高级的掌上机了。以前的唐星特别想要,看着别的男同学玩得兴奋,她在一边看得眼红,羡慕得不得了。她当时就发誓如果有人愿意送她一台GB让她做牛做马都可以,于是她轻易原谅了郝静,明白了郝静的苦衷。
只有当人们有了同样的遭遇之后,他们才能宽恕他们曾经所不能容忍的。
成长或许就是这么简单。
原谅了原来无法原谅的,理解了原来无法理解的,懂得了原来无法懂得的,那么直到这时,一个人的人生才算迈出了成长的一步。
唐星笑了,笑得特柔和,“郝表哥啊,你还威逼利诱你的小表妹?”
郝天齐看到她的笑,猛地头皮发麻:“我……我,我也是逼不得已嘛,我和别人打赌……”
“打赌?”阎伶大概算是几个人里最摸不着头脑的那个了,“什么跟什么呀,我错过什么了吗?唐星,你居然都不告诉我!”
“……”混乱。
她居然忘记阎伶其实是在云里雾里的情况下跟着她一起来的。
“小表哥,你怎么可以这样!”郝静一把抹掉脸上的鼻涕泪水,愤怒地奔了几步到郝天齐面前,把手上的脏东西全部擦在了郝天齐的衣服上。
“喂喂喂!祖宗啊,我刚买的阿迪达斯夹克衫!”郝天齐赶紧往左往右来回躲,气急败坏的说:“我好心来给你补课,你居然这么对我!忒没良心了吧。”
“噗——”唐星看到郝天齐抽筋扭曲的脸就觉得好笑,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郝静听到唐星的笑声,以为她终于原谅她了,也跟着停下了动作,一脸讨好地回头朝她傻笑,“唐星,你不生气了,对不对?”
“……”唐星眨眨眼睛,“你说什么呢,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吧?”
阎伶看到唐星的反应,也点点头,虽然心里还是有点火气,但她觉得女孩子胸襟要大一些,既然唐星也不生气了,她也就放过郝静了吧,看她哭得实在满可怜。
她捂着嘴偷笑:“哎哟,郝静你继续抹吧。那个是坏人啊,从火星赶过来的坏人啊!”
“喂喂喂,我有得罪过你吗?有必要这么对我?”
“有必要,绝对有必要。”唐星得意地几乎快要对着天吹口哨了,“除非你给我们道歉,全部啊,而且得有诚意,否则的话……”
郝天齐欲哭无泪,“否则怎么样?”
唐星无所谓地耸耸肩:“阎伶,关门,放郝静!”
“哎,别别别,我花了几百块大洋买的,别再整得乱七八糟了,我错了我错了,三位祖宗,我怕了你们了,我错了。你们就放了我吧。”郝天齐叫得夸张。
虽然郝天齐做事确实毛手毛脚了一点,虽然他相对的非常自恋还爱装酷,但唐星知道他这个人并不坏,她也知道其实郝天齐根本不怕她们,他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呢,通通透。但他装傻,俗话说得好,聪明的人最善于装傻。
当初唐星之所以壮了胆去揍他一下,是相信他有纯良少年的风度。
有时候看一个人,确实不能只相信表面,但偏偏郝天齐就是这么一个表面化的男生。
因为他的本质和表象,完全一致,很真实的好人。当然,必须得忽略他当初骗她的那一次。
“准备要走了吗?”看见唐星一行人一起出了房间,郝静妈妈赶紧笑着上前迎了过来,“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来看我们家静静。”
唐星也客气地回答道:“没事儿,阿姨,郝静看起来快好了呢,希望她能赶紧来学校上课才好,郝静表哥人也很好啊,我相信有他帮忙郝静不会落下。”
唐星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跟在她们身后出来的郝天齐惊悚得差点一头跌倒在地上。这丫头真是有一身睁着眼睛说瞎话吹牛不打草稿的本事,把他捧得这么高,不怕把他吓得摔死啊?
阎伶听到这话的同时也忍不住抽抽嘴角,然后用手肘顶了唐星一下,示意她:喂,别太超过了啊。天知道刚才房间里这么大的动静,隔音设备再好的外面也能听得到啊。你让人家妈妈怎么相信大家都和平共处了啊?
果然郝静妈不好意思地摸摸脖子,笑容变得不自然:“呵呵,是,是吗。”
唐星其实也觉得自己说得太假了,估计没人能信。搞不好郝静妈想的却是:那刚刚房间里头那么大的动静难不成是她的幻觉?
※
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郝静的水痘在半个月后就好了,医生告知已经痊愈,只是这脸上身上的水痘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消褪,但已可以去学校上课了。
郝静妈妈打电话到唐星家道谢,郝静又一次在电话那头表达了对自己做错事的愧疚。
那时候唐星完全都快忘了这事了,倒不是大度,而是觉得自己一二十五岁成年人还和青少年计较这种不上路的事完全没有必要。
更何况早就泄愤了——免费欣赏了一场两兄妹“自相残杀”的闹剧。
唐星觉得挺值得的,虽然因为乌龙的“抢劫事件”搞得她很无语,但却意外地得到了两个朋友。一个是郝静一个是郝天齐,这表兄妹俩其实是一个性格,都直来直往的,对欲望从不掩饰,也特别直白爽快。经过接触下来,唐星觉得郝静人并不坏,至于那一次也是无心之失,唐星换位思考认为如果有人愿意送她一台游戏机,搞不好做得比郝静还要过分。至于郝天齐,在很久很久之后,她才了解,他在她生命中占据了多么重要而不可或缺的地位。
再转念思考思考:如果没有那一天的晚点,怎么遇上李楠竹呢?——肯定就遇不上了嘛。
这么一想,唐星就释怀了,
但正义凛然的阎伶或多或少就有些放不下这事。
唐星看阎伶这么憋屈,觉得这事自己也错了一半,不应该瞒着阎伶的,害得她也患得患失了好一阵。
但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依然不会告诉阎伶。
有些东西,并不是正大光明大白天下后才会有人懂。
※
日子过得像流水一般哗哗哗地从指间穿过。
很快两个月就过去了,转眼便到了十一月,天黑得越来越早,气温也低迷起来。
唐星所在的初三年级迎来了第一场硬仗——市统考。
作为初三第一次的较正统的考试,校方明显很重视,特地排了上学期每个同学的期末名次,准备了专门考试的几个教室备考。
据孙家良说,这次的月考后,班级将按照名次排座位。
唐星有点郁闷,因为以前读书考试的时候她都是最后一名,就连中考也是踩着玉宜高中的及格线进去的,而阎伶却总是正数的前五名内。
唐星知道一切月考都是纸老虎,大人都爱唬人玩,尤其是像他们这样年纪的,因为好骗,所以对于考试每个人都重视得不得了。
礼拜五孙家良在课上又有意无意地提到了补差班的存在,示意一些成绩不好的同学应该赶紧去补习,早点行动起来了。
下星期一就考了,补个毛啊!唐星不屑地撇撇嘴。
不过唐星如今非常有准备,一点也不怕。她这可是第二次学了,怎么会学不好呢?她可自认为比当初用功多了呀。
只可惜比起咬文嚼字的语文英语,对于数学和物理唐星实在是无能为力,于是她决定和阎伶两个人去图书馆一对一补习,她帮她补理科,她帮她补文科,互帮互助有饭吃。
周末的早上两人一起约了早上九点在图书馆门口集合,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唐星前一天失眠,早上六点半就起来了,八点就到了学校。但周末学校的图书馆是到九点之后再开放的,当唐星赶到那里的时候,门庭紧锁。无奈之下她只能坐在阶梯前等候第一个来开门的人。
“唐星?”略带疲惫却清冽的声音在她的上方响起。
唐星疑惑着抬头看,却看到了李楠竹的影子笼罩在她额头。
她不禁失笑,怎么每次都这么巧?
我们打个赌吧
“HI,真巧,你怎么也来了?”
李楠竹温煦地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在她面前微微晃了晃,钥匙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我来开门的。”
唐星微楞,这才想起来李楠竹当初就是在图书馆和她认识的,为了修社会学分当起了周末的图书管理员。
唐星赶紧拍拍屁股匆忙地站起来,跟着李楠竹进了图书馆。
“你今天怎么想起来这里的?而且还这么早。”
“哦,我们要统考了,所以我和阎伶来这里想要一起复习的,你们高二课业紧不紧呀?”
唐星发觉和李楠竹相处没有曾经那样的拘谨了但也没有变得更熟悉,忽然不清楚这种感觉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这样算来,自从那次在办公室后,她就没有机会再和李楠竹见过面,两人也没有充满缘分的再遇过。
“还不错。”
唐星点点头,抬手看看手表,才八点半。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也来这里?”李楠竹把大大的黑色斜挎包放到柜台处,人走了进去,把磁卡器也一并拿了出来,然后抬头调笑着问唐星。
唐星高挑着眉毛,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要说:哈哈我早就知道了吗?
于是她也只好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傻笑:“对哦,我忘了问了,呵呵呵呵呵。”
李楠竹摇着头笑笑,“为了修社会学分,不过你们以后也是要修的。”
唐星默默地随便挑了个位置——相对比较靠近李楠竹的柜台,然后把书包什么的一股脑的放在桌子上。这时,她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李……学长,”唐星上前走了几步跑到正在书架上理书的李楠竹面前,为难的开了口。
“嗯?”
“你……在我们学校是不是很出名?”
李楠竹噗嗤一声笑出来,而后又放柔了声音:“这种问题,你要我怎么回答呢?如果我说是,你岂不是要把我归类到变态自恋鬼的那一类人里去了?如果我说不是,会不会连你也觉得过意不去?”
唐星听到这种回答,顿时觉得很无语。
什么人呐,想说自己很帅很出名直接说不就得了,还文绉绉咬文嚼字的。
“切,”唐星瞅了李楠竹一眼,“学长你太假了。”
“呵呵,”他转身低下头,温柔地揉了揉唐星的头,“你知道就好了。”
然而就在唐星被这一个举动惊得不知所措时,他又莞尔一笑,修长的食指放在他凉薄的唇上,作嘘声状:“别告诉别人,这只有你知道而已。”
说完这句话后,李楠竹又继续转过身整理书本的序列号去了。
剩下差点被石化在原地的唐星。
唐星动了动僵硬的下巴,觉得自己多少有点神兜兜,心跳快得过分,她的脸不常红,但是此刻却可以感到耳后根正在渐渐发热,烧红。
前所未有的紧张。
※
唐星的数学和物理考砸了。
全怪李楠竹。
她郁闷地用枕头把自己的头给埋了进去,堵到几乎喘不过气。
其实名次倒是其次,主要偏科得太厉害了,这是很要命的事;但这成绩要说差并不差,只是唐星觉得自己学了第二次的知识怎么还是考成这样?
全怪李楠竹啊。
刚才唐妈看着她的理科成绩单叹了口气,唐爸还没回来,如果回来了也会吃不下饭的。
数学一百五十分的卷子,她才考了一百二。
物理九十分的卷子,她才考了六十八。
全班第十九名,倒数第十三。
唐星捧着卷子泪流满面。
那一天,她连阎伶来了也没注意到,一整天看进去的书全都变成了李楠竹的笑脸,结果一天下来连人都恍恍惚惚的。
可罪魁祸首居然在临别前又摸了摸她的脑袋。
整整一个礼拜,她的脑海里都会情不自禁地飘过来李楠竹的神情举止——连考试的时候都不例外。
你让她怎么集中精力考试?
他一定是故意的,都怪他都怪他!
如果不是文科把她的成绩拉上去的话,她几乎垫底。
唐星非常郁闷,特别郁闷,尤其郁闷。
人都是贪心鬼。
唐星在中学包括在高中时的成绩并不差,只不过当初升初三时也没想过要上直升班,中考也未必想去玉宜,一切都只是凑巧的好运而已。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