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成立,但李识曛认为这是个原因,却绝不是主要原因,应该是白虎顺手为之。
至于主要原因——它到底是和那群恐爪龙有多大仇,这种大规模冲突光是李识曛亲眼所见就有三场,第一场李识曛作为诱饵全程参加了,第二场在盐崖上,好吧,他还是诱饵,只是变成了诱饵之一,他咬牙切齿地想,第三场就是这只暴龙幼崽了,找不到凶手,而暴龙幼崽是在恐爪龙群与母龙争斗的时候“消失”在了恐爪龙群的地盘上,呵呵,暴龙不找恐爪龙找谁,想到那天出去检查陷阱时远方的动静,李识曛默默地为恐爪龙点了根蜡烛,谁让它们不开眼招惹到眼前这手辣心黑的货!
至于李识曛用到了“消失”这个词,他不觉得以这只白虎的智商会大摇大摆地从母龙身边带走幼崽而让自己被记恨上,看它那天和自己出去检查陷阱时的淡定就知道了,它有十足的把握暴龙不会找它的麻烦,百分百确定自己的嫁祸一定成功有效。这种对于事态把握的笃定和胸有成竹简直让李识曛既叹服又牙痒痒。
这三场冲突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有浑水摸鱼的桥段,还有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嫁祸江东的出色谋划,要不是李识曛身在其中参与部分,谁能想到丛林草原这一段时间的风起云涌全都是眼前这个卖萌的大白团子引起的。想到那死在暴龙嘴里的豹子和流亡的豹子族群,他又蓦地感到一种寒意,眼前这个家伙心是真的黑,不仅黑起恐爪龙来不手软,黑起同为智慧种族的其他族群来也毫不心软。
可就是这么个腹黑到玩得丛林草原的霸主团团转、实力搞定恐爪龙和暴龙幼崽没问题的家伙,居然还能拉下脸来伸出耳朵卖萌,这也是最让李识曛无力的地方,你技能点要不要加得这么全面啊?脸厚腹黑作为官场最重要的技能,这家伙一只老虎居然比他这个人类还精通,那可是人类社会最肮脏的地方没有之一,这样真的好么?
☆、留待秋后
这一系列的分析下来,李识曛忽然意识到,这个家伙不仅不是老虎,也许和那些豹子们也不完全一样,这些缜密到恐怖的设计谋划,对事情发展的控制,对各方反应的预判,甚至是事后的胸有成竹,他只在当成课本的史书上,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枭雄帝王身上看到过,却是第一次在一只野兽身上看到这样惊人的天赋,就算是比起人类中那些老谋深算的政客来怕也不遑多让,简直是无师自通!
不仅仅是这样,李识曛认真反思自己遇到这只老虎后的一切,如果是在自己的竹屋遇到别的野兽,自己会如此轻易地放下防备么?如果是其他的野兽,哪怕知道了它在玩弄自己,耍得自己团团转之后,自己会如此生气愤怒么?如果是其他智慧野兽譬如之前的豹子来道歉补偿,他会如此轻易原谅并且接受道歉,同它嬉戏么?
还是自己在遇到老虎前一天的可怕经历和离开豹子族群突然而来的孤寂感让他不知不觉对于一个亲近自己的生物放松了心防?
白虎抬起水汪汪的蓝眼睛委屈地看李识曛一眼,伸了伸爪子挠了一下被蹂躏半天的耳朵,嘤,好像都没有知觉了。这个委屈的表情配上那一脑袋凌乱的呆毛总算让李识曛笑了出来。他伸出手,大猫吓得立刻往后仰了一下脑袋,不是吧还来?!李识曛笑出声来,这货黑起来是真黑,但是呆萌起来也挺好玩啊XDDD
不,绝不只是因为自己当时经历的糟糕和心底的孤凉,他在心里默默回答,这只老虎是如此不同,它能轻易地分辨李识曛的情绪,挑起他的怒火,平息他的怒气,对他的情绪波动如此敏锐,而李识曛也能轻易从它过于人性化的表现中分辨它的情绪举动,这种毫无滞碍的双向沟通是让他放下防备的最重要的原因。如果不是形体所限,它甚至表现得比豹子族群那些男人们还要好,还要……像他真正的同族——人类。
面对面相处时,李识曛可以轻易地感觉到它的捉弄使唤更像是朋友之间的恶作剧而不含恶意,它对他的一切似乎有种隐晦的好奇,包括允许他磨爪子、投喂、上药的行为,甚至他在干活的时候都能感到这种隐晦的打量视线,他在写字时它那种认真的注目,这种好奇不同于燃那么坦荡真挚——倒像是因为某种矜持骄傲不愿意放下身段的傲娇?
还在地球时,天之骄子李识曛也有这么一帮子骄傲的朋友,才华横溢,自命不凡,刚刚认识时也是这样一副对他好奇、却又有些放不下年轻人的矜持骄傲的样子,所以这只白虎才这么让他觉得亲切。甚至那些使唤捉弄他都可以当成是朋友之间无伤大雅的玩笑而无奈依从,而有时它亦会卖萌道歉,装可怜地退让,很多时候这让李识曛产生一种朋友之间相处时,互相包容谦让的错觉。
所以他才会真正代入自己在现代人际交往时的那些情绪。抛开物种不同,两个个体顺畅的沟通不仅建立在彼此的了解,更建立在彼此的感情需求和背景差异上。这只老虎在视野、智商,在许多事的处理手段上,或在彼此的相处交流上,许是他遇到最为接近人类的一个。
至于他的生气愤怒,如果是别的野兽,譬如之前的豹子们把自己当猎物一样驱赶追逐的时候自己生气吗?不,更多的是一种不甘,他那时更多的是不愿意失去自由和活下去的强烈意愿。而他知道自己几次三番被白虎当作诱饵时的愤怒,何尝不是因为他潜意识套用了人类社会的那套规则呢?如同一个初初相识觉得还算投缘的朋友,结果发现这个人竟然从一开始就设了套而自己身在圈套中好几次而不自知,还同这个人一直交好。这种愤怒混合着自己被轻视玩弄的怒意和被相识的人背叛的愤然,如此明显地昭示着自己居然一直是将这只老虎当作了人类来对待的。
而他也没有想到,这只待他如此亲近和善的老虎之前几次竟然会这样将他放在圈套中。
然而,这里不是地球,也不是人类社会,又如何能同一只顶端猎食者谈论人类的平等交友原则?
冷静下来想想,这只老虎将自己几次作为诱饵设套,有错吗?再想想自己在合适的位置设下的陷阱,那些陷阱中的动物就不无辜么,自己有错?不,都没有,这里是丛林,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弱肉强食,实力为王。没有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实力,就不要同顶端掠食者套用人类平等交往的原则。丛林中的尊重平等永远建立在对等的实力之上,无论是自己还是豹子族群,对于这只老虎来说,都没有这个资格,就如同他们不会是那场圈套里的主要目标。在这个世界里,自己的气愤恼怒恐怕也是同样没有资格的,也没有意义的。
李识曛在心底深深地告诫自己,还是等到同对方一样站到食物链顶端时,再来看今日的事吧。纵然暂时屈居食物链的底层,他也笃定自己并不会永远都是弱者,而现在自己更重要的是要强大起来,不过,也许当自己真的强大从容到俯视这片大陆的绝大多数生灵时,反而不会如今日这般气愤、只会洒然将今日之事付诸一笑罢了。
在这些对于自已情绪的反思之后,冷静下来的李识曛回到一个命题,自他来到这个大陆就不可回避、而他却一直没有时间细细整理的命题:在这个世界,何为强大?如何生存?他李识曛的路究竟在何方?
李识曛细细思索整理自已在这个世界所遇到的各种强大力量,所遇到的各种生存之道。
何为强大?
他遇到的强大者,比如最开始的恐爪龙群,因为速度、灵活性与个体与群体捕猎的习性而强大得曾经占据整片丛林,他们的力量、速度、锋利的爪牙,群体的合作密切默契都是强大的理由;而豹子族群,相较于李识曛而言,它们也能算得上强大,速度上的优势无与伦比,就算遇到危险也能很快逃脱,锋利的爪牙对于比它们弱小的动物来说,也是杀伤力极强的武器;至于暴龙,那的确是强者中的强者,独一无二的大陆霸主,连挑衅者都少,它强大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巨大的体形、强大的咬合力、锋利的牙齿、不错的机动性,尤其是第一条足以让大多数猎物望而生畏;而眼前的白虎,它强大的不仅仅是像前面几类生物那样的个体战斗力,还在于它可怕的智慧谋略,就这一条,足以让它有挑衅暴龙的资格。
然而从它挑衅暴龙的过程如此崎岖复杂来看,个体战斗力与谋略智慧其实存在某种微妙的平衡,像白虎这样逆天的智慧,再怎么设计圈套也很难套牢一只成年暴龙,这就是所谓的“一切阴谋在绝对实力都是浮云”;而成年暴龙再怎么强大,也没能在白虎这样步步惊心的可怕阴谋下保住的自已幼崽。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两点都是李识曛目前见识过的最为突出的强大要素。而暴龙和白虎都将这两点做到了接近极致。
至于说到如何生存?
上述的食肉动物基本都需要自已的领地才能很好生存,它们的生存之道就是占据地盘,在地盘内“收保护费”,猎取地盘内其它动物的生命填饱自已的肚子,而它们之间的主要矛盾也是来自于领地之争,当然白虎这样的生物心思难测,它的目的不在其中。其它的食草动物,它们的生存之道呢?其实就是一条,找到充足的食物并且逃脱猎食者的猎杀。为了后者,它们进化出了许多极致的本领:迅捷的奔跑、敏锐的嗅觉视力听力,都是为了更好地察觉猎食者进而逃脱。
观察所有的强大者和成功的生存者,应该就是暴龙和白虎,二者都应该不会为食物发愁、也没什么致命威胁,然而它们有一个共同特点:同为顶级猎食者。永远以捕猎其它动物为生,自已处于食物链的顶层。它们从不被动地防御,而是将其他生物视为自已的食物,所以它们从不需要防备威胁,而是主动地进攻。
那自已呢?回想过去这些日子自已战战兢兢的求生生涯,李识曛沉思,如果只是想被动地活下去,谁能保证自已永远不在猎食者的圈套里?难道他以后要像过去这些日子一样,胆战心惊、一次又一次逃脱猎食者的捕食?谁能保证他一直有这样的好运。
看着眼前不断蹂着耳朵的大白猫,李识曛隐隐明白自已的方向。
无论是冷酷缜密的谋略手腕、猎食者的强大实力组成,甚至自已的反思、前路的确定,这些都是这只白虎或有意、或无意地展示给他的。他也借此再一次清楚地认识到了这片大陆的血腥铁则,和自己的位置与方向。
李识曛伸长手臂拉过那只大脑袋,给它理顺头顶的呆毛。
至于眼前这只白虎先设套后接近的奇怪态度,对他来说暂时还是个太过复杂难解的疑团,这样行事莫测的猎食者,性格也必定复杂难测,但可以肯定它现在没有恶意又对他抱有好奇,也许现在还有一些好感,那他当然也不会拒绝来自一只顶端猎食者的善意,让自已借着这顶保护伞的缓冲让自已更强大些。
似乎目前这种平等友好的氛围这只老虎是十分喜欢的,那就先这样下去吧,不妨让他看看它到底想做什么。他理完它头顶散乱的毛发后顺便给它轻轻揉了揉耳朵:哼,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什么的,明显是人类首创,我怎么可能用得比只老虎还差?!这几笔帐先记下,我们以后有机会了再慢慢算吧!
☆、木桶效应(一)
被顺了毛再加上本来就心存愧疚的老虎丝毫不知道人类居然有秋后算帐这种邪恶的陋习,它表现乖巧像只猫咪,乖乖地把剩下的暴龙大方地分给了李识曛,一脸大大方方求表扬的神情。
李识曛想着眼前这七零八落的尸体要是搁现代,让古生物学家看到,肯定得痛斥这白虎是暴殄天物,毕竟现代地球上白虎是有,但有血有肉的暴龙却没有,这么想着眼前尸体的学术价值,李识曛手上却毫不客气、半点也不手软地把剩下的暴龙进行了处理:暴龙皮完整的部分剥了下来,准备用在图那儿学到的办法硝制好;上面的脂肪也被反复地刮了个干干净净盛在一边等一会儿炼油;大块的肉什么也被剔下来放在一边;剔了肉后剩下的这些牙齿呀、骨头呀李识曛也都一一分开收拾好。
大白虎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自已的口粮被各种分割,大脑袋随着李识曛忙碌的身影转来转去,结果天都快黑了他居然还没有开始做饭!太过分了!嘤,它都贡献出自已的猎物了!
本来以为可以有顿美味大餐,但大猫痛心疾首的发现,李识曛已经完全被暴龙的身体迷住了【喂……】,要知道它前几次被投喂的份量只能算作零食而已,看来想要被投喂到饱也只能继续努力了【……】。
忧伤的大白猫踩着沉重的步伐出了竹林去打猎填饱肚子。
星光满天的时候,已经吃过晚餐的大白虎迈着惬意满足的轻快步子、优雅高贵地踩着星辉闪闪发亮地出现在了拆到一半的竹屋底下,结果诧异地发现屋子居然一片漆黑!
它小步快跃到水洼边,看到李识曛居然已经架起了一个竹棚,棚顶上正是中午拆下来的大叶子,它绕着竹棚打了个转,满意地发现一张新的竹床已经垫了起来,看到忙碌的李识曛没注意,它隐蔽地在床角挠了几下。然后白虎一本正经地转过身来,发现那些大块的暴龙肉都被古怪地穿起来挂在了竹棚檐下,那些没用的骨骼牙齿什么的也被洗刷干净地整齐堆放在角落。
而李识曛又在水洼边另起了两个炉灶,一样用石头砌了,一个上面奇怪地放着块平整的扁平石板,另一个架着口大竹锅煮着什么散发着奇怪的味道。
本来看到李识曛终于架起锅而有些兴致的白虎恹恹地掉转了头,不小心闻到旁边地上竹锅里、生腥的内脏夹杂着各式奇怪果子的味道,它愤愤地喷了下鼻子,嫌弃地掉转了头,在水洼边的草地上开始打理自已已经足够闪闪发亮的毛发,然后高贵冷艳地摆了个姿势趴卧,顺便消(chou)消(chou)食(mei)。
李识曛看到这消失了半天终于知道回来还敢一脸嫌弃的家伙,决定好好治治它这挑食的毛病,在烧热的石板上挟着一块油脂反复擦拭着,滋滋的声响伴着油脂的香味迅速掩盖了旁边锅中的味道,等到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