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寻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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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寻亿- 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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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刮过,他不禁打了个斗,披上厚实的衣服,但依然不舍得关窗。或许这样的秋雨,能让心里宁静个片刻吧。
  根据翁大人所说的,那蒋府少夫人,居然来到了四会县。听到这个消息,千亿愣了楞,这个楞并非是少夫人她的突如其来毫无缘由,而是早如千亿所感知的那样,少妇人她一定信守诺言,一定会来找他的。这也是为什么千亿要在临走之前留下一封书信——
  子不我即,曷又怀止?
  子既幸见,曷又源止?
  子惠思我,曷又撰止?
  余亲既患,谅之不思。
  --
  通过这简短的诗句,虽只是匆忙之作,但表达了他的深情爱意,对于无法能及时见到少夫人,表示道歉。
  果不其然啊,少夫人过了几天就来到了四会县,千亿也多么的希望能见到这个人啊。这个少夫人,真是他见过的,最奇特的一个,尤其是少夫人重感情的一面,对于他这样的零丁小星小官吏,更是倾尽情谊甚至爱意。
  想到此,他不禁哀声短叹的,原本白净的脸,被秋风吹得荡起了红晕,眼中也湿润了不少。尽管披着厚实的衣物,也依然阻止不了来自心里的冷冷寒意,因为他知道,即使是再怎么思念少夫人,但毕竟不能破坏人家的幸福。这种感情,是当放还是不当放呢?
  人世间情为何物,犹如最芬芳的花香,但也如最恶毒的鹤顶红,浓浓的蜜糖里包裹着无人可解的毒药。初尝之时定然被此折服,时间久了,蜜糖消化殆尽,只留下相思之毒,分离之苦,乃至缘分错位的绝情蛊。
  如何能忘记和少夫人的那段缘分呢?想忘记,就像电脑感染了木马乃至熊猫烧香,根本无法清除殆尽,还能留下死机的可能。
  “忘不掉,就算了吧——”千亿嗫嚅的说道。这一句算了,说得很沉重啊,似乎是无奈,也似乎是肯定的欣喜,又好像是对于缘分的久久珍藏,短短数语,千金情谊,宛若千斤之重。
  看了看桌上的推挤如山的公文竹简,只好拿起刻刀,慢慢的翻阅吧,又要忙到上半夜了吧。
  “咚咚咚咚——”
  “砰————”
  “啪————”
  千亿愣了回神,翁大人已经在桌子面前,气喘吁吁,重重的将竹简一放,直接说的:“你真是自毁前程啊你,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啊!”
  千亿赶忙端来茶水,给翁大人顺顺气,翁大人咽了口茶水,急忙的批斗道:“你自己看看你桌面上的那个竹简吧,你好好的看看!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啊!”
  千亿好奇的拿过竹简,只看了开头,匆匆的扫视了中间,再认真的注意下结尾,大吃一惊,“怎么回事,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啊,我明明……”
  翁大人指着竹简,厉声说道:“你这是自毁前程啊你,你自己好好说说,你做了什么事情,连汉室的高后都不放过你,直接命令过来。诺——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你可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了吧?如果你在汉室长安,你早就尝到了高后给你准备的鸠酒,已经死了不能再死了!”
  几滴泪水划过,滴在那竹简上,泛起了涟漪。
  “我只是想帮我父亲洗刷冤屈。”千亿嗫嚅的说道,近乎哽咽,“大约十多年前吧,高后将戚夫人斩去手脚,薰聋双耳,挖掉双目,做成“人彘”(zhì),这翁大人知道的吧。我父亲万分愤怒,多次上书给孝惠帝,要求严惩高后,事后都被压制下来了。过了几年,我父亲又上书反对高后建长安城,说是劳民伤财。结果我全家就被发往了夜郎,我为了给我死去的父亲洗刷冤屈,这次上书给高后,希望——希望给我爹一个公道,哪里知道高后她居然不分黑白……”
  “你父亲真是勇气可嘉啊。”翁大人感叹了下:“但你也要注意方法啊!方法很重要,有时用的不好,可以功亏一篑啊!”
  翁大人走出房门,给千亿一点时间好好的整理个人情绪吧。
  千亿看着竹简,几乎不相信上面写的,没想到高后居然如此狠毒,还将他再次……“唉——人在仕途,不得不听高层的指挥。伴君如伴虎啊——”
  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雨,更添新愁,更添霜寒,更添人生的斑斑无奈。千亿默默的吟道——
  昔回风之幽蔽兮,恨怀抱之汨'mì'徂'cú',
  复远迁之流亡兮,伴祸殃之有再。
  伸情冤之不意兮,悲怀伤之滔滔。
  独茙茙'róng'之南行兮,戚美人之三相思。
  --
  这次的命运,到底该怪谁呢?如果不是自己去往夜郎时候,想起父亲的冤屈还没申诉,就贸然冲动,直接给高后写奏折,能有这样的无妄之灾吗?或许正如翁大人所说,自己太不会来事了吧,仕途险恶,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就能轻描淡写过去的。
  自己被流放,迁徙了三次,一生零丁,一生漂泊,一生无依无靠,如果那少夫人返回途中来到四会县,又会做如何感想呢?会不会骂他太迂腐呢?
  看着竹简上的内容,时日无多,念之深,恨之切!
  *
  霍金的《时间简史》研究指出,时空是四维的——空间是第三维度,而时间是加在上面的第四维度。但是,会不会存在这样一种维度呢,就是感情,凌空与所有的时空,即使时间上的混乱,空间上的错位,也依然维系着这亘古不变的守恒定律呢?
  远在句町国的地方,也在下着秋雨,跟四会县一样;远在句町国的宛兰,看着雨打着落叶,也在感叹一场秋雨一场寒,这也跟四会县的千亿一般。或许这就无形证明了感情是维系守恒的第五条维度呢。
  唯独不同的是,宛兰除了感叹三番两次寻找不到千亿,也在郁闷这个大家族乱如麻线的关系啊。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二夫人卧病在**,大家也去看望她。而更难能可贵的是,二夫人几次三番的要下**,去看看牢里的大夫人。“咳咳咳咳——我这身体不碍事的——也不知道大姐在居室里怎么样了……咳咳咳——我想去看看大姐她……”
  蒋堂立马劝道:“娘啊,你就好好的安心在这里养病吧。这个事情不急——”突然感到蒋权的凛冽目光,蒋堂立马改口说道:“不是不急,而是——而是——哦而是我们去看,这样娘你也就放心了吧。”
  老爷没好气的说道:“行了,你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有心情怪那个疯女人,她那是自作自受啊!”
  二夫人僵持着要下**,怎么拦都拦不住,“你们这些人去看大姐——咳咳咳——我很不放心——你看这雨天,牢里又脏又臭又潮湿的,大姐哪里受过这样的罪过啊——咳咳咳——你们这些人,都是粗老爷们,懂什么啊,还是我这个妇人去吧……”
  “我又不是粗老爷们,我去总可以了吧……”宛兰急忙安慰道。看着这个孱弱的二夫人,依然有着宽厚他人的心灵,着实难能可贵啊,身为儿媳妇,怎么能就此不管呢。
  蒋堂也拉着二夫人,不让他下**,还催促大哥蒋权,“大哥……帮个忙……帮我把娘扶回**上……娘你也太执着了吧,力气那么大……”
  蒋权愣了会儿,没有动弹,宛若上海蜡像馆里的雕塑一般。蒋堂急着喊道:“大哥……求你啦……你力气大,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
  蒋权还是过去帮他将二夫人搀扶回**上,只是……
  在宛兰眼里看去,也是觉得蒋权今天,怎么有些木讷,甚至有些无动于衷,明明二夫人急着要看他娘亲,他怎么还是这般的冷淡阴沉呢?或许这就是蒋权的本性也说不定了。
  二夫人见众人反对,哀愁着脸,没有血丝的嘴唇依然唠唠叨叨:“权儿啊——你还是有空去看看大姐她吧——咳咳咳——都是我的错,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呢。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进去了……这天气冷,记得多带点衣服——哦,要带多点厚实的衣服,牢里面冷,大姐怕冷禁不住的——咳咳咳咳——还有啊,多带点吃的,那里面也没有吃的,大姐一定饿了——权儿啊,记得好好跟大姐她说说话,多唠唠嗑——”
  宛兰心头一暖,才知道二夫人真的是心地善良啊,讲了那么多,从来没有一句是说道自己的伤痛的,通篇都是担心大夫人的话,衣食住行样样操心了个遍。这等难能可贵的精神,真应该成为十大感动中国人物啊!
  见蒋权大哥一直不说话,眼神凌厉,紧蹙着眉毛,不苟言笑,宛若杂志封面的男模特一般二维,蒋堂诚信诚恳,或者诚惶诚恐的提醒了,“大哥,我娘提醒的那些注意事项,你回答几声吧……”
  “恩。”蒋权仅仅是淡淡的说了这句,便闭口不谈了。双眉紧蹙,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或许是在记住她这番话吧。
  二夫人又絮絮叨叨,拍着蒋权的手,啰啰嗦嗦的念叨道:“权儿啊——我知道你对我一直有成见,那天晚上你问我是否对大姐有二心或者其他计谋,我不怪你
  ,真的……”谈到这里,二夫人动情的留下眼泪,滴落在蒋权的手上,想着一定很温情啊。“我跟大姐相处了那么多年,一直情同姐妹啊——咳咳咳——看到大姐进去了,我的心也很心痛,想着这天冷了,冻着啊——如果不是身体不便,你们又拦着,我定然看看大姐,给大姐送衣服啊——咳咳咳——”
  “好了好了别说那些个没用的。”老爷呵斥道:“赶快躺下吧你——”
  蒋权紧蹙的眉头慢慢松开,然后搀扶着二夫人躺在**上。二夫人依然念叨着:“我没事——去看看大姐吧——这下雨天,冻的紧……”
  在二夫人一再深情劝说下,宛兰和蒋权,还有三娘先去大牢看看大夫人,蒋堂则照顾二夫人。
  带上衣物和食物,前去大牢了。不过说真的,即使是在夏天,如果跟蒋权走在一起,依然感到凛冽到骨髓的冰凉啊,况且这还是下着雨的秋天呐。宛兰有时真觉得,蒋权真应该是画卷里的二次元人物,用精美的相框裱起来,而不是走在路上做三次元的人物。
  这长达二十分钟的默默无声,真是让人极度难以忍耐的事情啊。蒋权万分,简直是亿万分的严肃正经,不苟言笑,精致得如同假人乃至雕塑。宛兰实在忍无可忍了,问道:“大哥,娘刚才说对不起大娘,还说什么没有用什么计谋,什么意思呢?”
  一个喷嚏打来,是三娘,三娘先是看看蒋权,先自退开几米,“我没什么事情……真的……我伤还没好——哦不是,我感冒了……”
  “三娘,你紧张什么,大哥又不会杀了你。况且你跟在大娘身边忠心耿耿的。”宛兰不知其故,笑道。
  三娘古怪的看看蒋权,绕道宛兰身边,还是觉得跟着这个少夫人有安全感。
  “没事。”蒋权说话了,是的,直到监狱,就说了两字。
  到了监狱,宛兰立马觉得阴寒无比,终于知道呆在监狱是什么感觉了。在牢头的带领下,走过漫长,黑暗,潮湿的走道,来到大夫人的监狱。
  “大娘,我们来看你了。”伴随着门开的声音,三人走了进去。
  大夫人!者面前的是大夫人吗?以前高贵清高的姿态去哪里了。如果不是牢头带路,并正儿八经的告诉这就是大夫人的牢房,宛兰是死都不会相信面前的就是她啊!
  确实,蓬头垢面不说,肮脏不堪的衣服不提,仅仅是那消瘦的面庞,还有那木刻似的眼轮,就足以匹敌天壤之别了。
  没有消磨的是大夫人的性子,“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出去——”
  “娘。”蒋权把饭菜拿出来,“准备好的东西,吃吧。”
  大夫人突然吼道:“谁需要你们可怜啊——我不需要你们的可怜兮兮的来看望我——你们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扫视了一眼大家,冷不丁的看到三娘,笑了笑,“原来你也在这里啊。”立马狠戾的扑上去,“我掐死你这个老刁奴啊!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啊!三娘,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狗奴才!”
  如果站在旁边,做一个看客,确实值得庆幸这两人恶人自有恶人磨,但是身在其中的三娘宛若见到猛虎一般,大喊:“饶命啊——”还没有求饶完毕,就被这悍妇大夫人死死的掐住脖子。
  见到三娘双眼翻白,无神的双眼透露出丝丝的绝望,下一秒钟,蒋权已经风驰电掣的拉开大夫人的手,彻底制止了这场暴动。
  三娘咳嗽不止,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而大夫人也安静下来,捋了捋头发,拍拍衣袖,坐正着身子,往日那副清高立马回来了。她淡淡的说道:“你们走吧,你们的同情——我不需要——”
  宛兰还想说什么,蒋权却不知冷暖的放下衣物以及吃的,完全当大夫人是路边陌生人一般,径直走出牢门,更是不问冷暖。
  宛兰耐心的说道:“这也是大家的一片心意,大娘,你可得……”
  “不必多言了,该走你的,你还得走,我算是什么都明白了。”大夫人背过脸,阴沉着,犹如心境和牢里的漆黑环境融和在一起,扭曲得不近人情。
  三娘却劝说道:“还是我来安慰夫人吧。你跟大少爷先回去吧。”
  宛兰狐疑的看着三娘脖子上的掐痕,小声提醒道:“你不怕大娘再来掐你吗?闹出人命……”
  三娘坚持的说道:“夫人性子急,我来陪她说说话吧。”
  宛兰走后,其实才走不远,就听到一些话语——
  “夫人,这些天受苦了……”
  “装得不错啊你——够假——藏得可真深……”
  “比起你们两个夫人,三娘我甘拜下风啊。这些天二夫人啊,哭的实在是……唉——明明说好要装的,结果是感动得我快哭了……”
  听到这些只言片语,宛兰无奈的唉叹道:“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啊,算了,这等乌合之众,我也不想理会了。”
  走在这乌黑阴阴的监狱走道,各处**此起彼伏。不禁想到这蒋府,说不定就是个大监牢,关着所有人。各种扭曲的心里简直不亚于这所有关押着的人,阴谋,下毒无奇不有。自己不过是小小的高三文科生,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只不过懂点课本上学着的什么诗经楚辞,外加点毛爷爷语录,再加点数学算术知识,能活这么长,算是人间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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