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兰不知要不要扶他,一来与自己无关,二来,看着这位壮士的尊荣,那邋里邋遢的衣物,再加上那眼角的疤痕,看着着实心里发毛。
“听说你是蒋府的——”
宛兰心里郁闷,这典型是个宰肉的,趁机打捞一笔。但不可否认,“我是蒋府的少夫人,你的伤是我大哥划伤的,我就赔偿你——医疗费行不?”
“原来如此啊。”那人若有所思,突然正面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你不记得我了?”
“啊?”宛兰口吃了一般,上下再打量这个乞丐——瘦削的脸型,外加那嬉皮笑脸的神情,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记忆之中,似乎不长这样吧,最起码没有疤痕。
“也是,这么久了,记得我才怪。”那人拍拍她的肩膀,嬉笑道:“赶紧带我去找疾医啊,这么大的伤口,可是你大哥弄出来的,你可不能赖。”
宛兰无奈的点点头,把那只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捋掉。这人可真够大大咧咧的,才第一次见面就做出——在这个时代算是出格了。
从疾医那里开了药,宛兰一看,纠结道:“你能不能开其他的药啊,这个是用来擦的啊。这——”
“这个算是顶好的了,其他都不管用。”那疾医还不忘嘲讽道:“那你应该劝劝你府上的那恶霸,不要动不动就伤人。不伤人就不用买药,省得麻烦。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宛兰欲哭无泪,这上哪找人帮他擦啊。
“我可不管你啊,我受伤了,蒋府的人总得照顾到底啊!”那乞丐笑嘻嘻的笑道,简直跟地痞**无异。“找不到人帮我上药,你就帮我上药咯——别说你不愿啊。”
“是是是。”她找了家小店安置好他,然后将身上那些脏兮兮的包袱往旁边一扔,累得跟一头牛一般。而这个乞丐,哪里像个病人,还说什么受伤,手不能抗,如果再加上脚不能动,她岂不是还得背着乞丐。
那乞丐慵懒的躺在塌上,敲着二郎腿,悠哉的哼着曲,然后等着她来照顾。
“该上药了。”她没好气的拿着药。
这个乞丐跟地痞一般,偏偏还特矫情,“你帮我解开衣服啊,我刚打完了一架,浑身都痛。”
宛兰脸上暴起一根又一根的黑线,身上的血液慢慢沸腾,差点要熔炉大爆发了。但还是一一忍住,挤出个微笑,“是——”
她慢吞吞的走过去,坐下来,忍住这人身上的恶臭,哆哆嗦嗦的解开他那不知多少年没洗的衣服——那长二十多厘米的伤口赫然刻在他结实的肌肉里,放佛一张血口大嘴巴。
她冷不禁的哆嗦了一下,差点打翻了药。
“怎么,看着我这身子,是不是——”那乞丐嘻哈的笑着,还故意的抖动他身上诱人的肌肉,显摆显摆。
她咽了咽口水,这身肌肉——确实,很诱人。硕大的胸大肌,外加至少四块以上的腹肌,额——顿时想入非非,邪恶了。
“怎么,你想看,就多看一会儿吧。还没有哪个人能看那么久的,今天算是报答你帮我买药了。”乞丐说的极其轻松,不知是炫耀他的肌肉,还是故意刺激她。
“哼。”宛兰拿着药,在那狰狞的伤口上随意的凃着,心里发毛,纯属发泄。
那人疼的浑身直哆嗦,一把抓住她的手,“你是想弄死我啊,那不如刺死我算了。”
“好歹我也是个少夫人好不,给我留点贞操好不。帮你上药算是对得起你了。”宛兰没好气的放下药,赌气的站起来,“如果嫌疼的话,那你自己上吧。我看你哪来都不疼,纯属寻我开心是吧。”
“现在快中午了,我还得回府吃饭了。”她走到门口,转过头,“喂——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别那么快回去嘛,我们多久没有聊天了。”那乞丐竟然抠起了脚丫,毫不在意的说道。
宛兰已经被他的举动恶心的没有胃口了,“赶快说,别吊人胃口。”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那乞丐故作疑惑。
“谁记得你这个臭乞丐啊。即使真要认识,那也是个富贵人家的人。”宛兰没好气的解释道,眼睛斜向上,看都不看他一眼。
“以前我们在长沙国见过,虽然我以前——确实是个大富人家。”那人谈及此处,再也不是嬉皮笑脸了,而是略带了些悲伤,配合那眼角的伤疤,恐怕是经历了不寻常的往事吧。
宛兰挠挠头,“长沙国——大富人家——我记得我唯一见过的,是叫闻人——”
那人惊喜道:“记得不错嘛哈哈,我就是闻人宏谦。”
宛兰大吃一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个通透,这个人就是闻人宏谦?真的是他?不会吧,闻人一家是老爷的朋友,在长沙国好歹也算是大富之家了,闻人宏谦是那家人的贵公子,怎么今天落魄到乞丐这地步了?
“怎么,是不是特别意外见到我啊?”这乞丐笑着,脸上浮现不自然的伤感。
这个乞丐竟然真是闻人宏谦!难怪宛兰觉得有些面熟但又否认自己的想法。对于他的记忆,那可算是久远啊!就见过他三四天,那还是在一年半前,也就她刚嫁到蒋府半年后,跟随一家去了仁化,为了卖盐辗转来到长沙国边境。
那时,蒋堂因为陷害,判下传播谣言的罪名,莫名其妙被关进居室,幸得闻人一家的帮忙,才让蒋堂得以脱身——虽然案情有些乱七八糟,证人还无故消失了踪影。
记得那时的闻人宏谦,是个让闻人老爷特别头疼的人,当官不去做,经商又不学,干什么都不好,整天吊儿郎当的。见到这人,第一印象就是玩世不恭,练得一身肌肉,爱打抱不平。
可是这才一年半而已,怎么就——
“你真的是闻人——闻人夔,那个字宏谦的?”宛兰实在是无法将印象里的人和面前这人划伤等号,连约等号都不能。
“唉——”那人放下那嬉皮笑脸,一脸忧愁。
宛兰坐在他对面,急忙追问道“那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怎么落魄成这样啊!还有,怎么来到南越国了?”
“来到南越国,因为——因为想见见你了。”闻人突然无耻的说道,然后哈哈笑道。
宛兰脸上再起黑线,大拍他的肩膀,“别贫嘴,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啊,就是因为想你,所以来到南越国了啊。”他眨巴着眼睛,死皮赖脸的硬说着。
“行,我相信你这个,那你怎么成为这样了——这么落魄。”宛兰真是毫无办法,急忙打住这个人的闲扯。
闻人只是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这样不是很好吗?想去哪就去哪,天大地大,哪里不可以去。我还喜欢这样的浪荡自在。”
看着他那满心欢笑的样子,宛兰还是万分疑惑,“难道是你和闻人老爷吵架了,然后你就离家出走了。如果这样,那你还是快点回去。”
“回去,我回哪里?”闻人瞥过眼睛,“我爹已经死了,全府已经被查封……”
她大吃一惊,闻人一家也算大富之家,怎么突然之间,说没就没了。一年半前还去他府上做过客,现在却物是人非。这——这让人怎么接受。
“到底怎么了,你快说说——”宛兰急切的询问道。
“是被诬陷的,长沙国君下令操了我家。而当时爹拉我经商,我赌气和朋友大醉好几天,回来见到的时候,爹吊死在府门口,而府门都是重兵把守着。”闻人背过脸,平淡的说道。
能体会得到,这种平淡之下是多么的大的一股内心伤感啊。每一次谈及,都是一次心理上的伤害。
“不好意思,让你难过了。”宛兰低下头,道歉着。
“是谁在门外——”
她抬起头的时候,闻人已经闪到门口,不过过了一会儿,又坐在塌上,挠挠头,“可能是我多心了,还以为是长沙国派兵追来了。”
宛无语的吐槽道:“你真的认为你是什么重要人物啊?你以为长沙国军队会来南越啊?你以为这是谍-战剧啊?”
闻人拍拍她的肩膀,解释道:“跟你说笑,别当真啦。我只是看到那人的背影,应该是小姑娘走错地方了。”
“行了,你好好在这里呆着吧。这几天我来给你上药吧。这些钱给你,自己去买吃的——省着点啊。”宛兰一一叮嘱道。
闻人又继续躺在榻上,悠哉的说道:“我喝酒就够了……”
宛兰再次叮嘱道:“别喝,受伤还喝,你这不找死嘛。”
两人还在这里说说笑笑的时候,所不知道那个走错地方的小姑娘是谁。
那正在快走着的小姑娘,她精致小巧的脸上挂着笑意——却道是蒋府的红灵,似乎刚才跟踪探听道什么有趣的事情,“少夫人每次出来都会有好多事情发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大夫人说说了。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的话,不知大夫人会怎么对待少夫人呢?”
第二十六章 所谓捉情在房
更新时间2014…5…23 17:20:36 字数:4735
宛兰出了小店,径直回府,一路上对于见到闻人宏谦,她是又惊喜又唏嘘——难得见到朋友不远万里过来,却落魄成这样啊。
都说人生都是一场戏,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场唱的是哪一出,所以一切皆有可能。当然这是对于看戏的心态,如果是实实在在发生自己或朋友身上,那就太为唏嘘打抱不平了。
其实闻人的故事还没全说给她听,只是说了闻人家道突然中落,全家除了他都被杀了,至于闻人老爷更是吊死在府门口。
突然一个大富人家说没就没了,这样的凄惨,何人能受得了。不过看到闻人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样子,又似乎感觉到这是错觉。
不知道这个闻人,以后何去何从呢?虽然他笑着说,“天大地大,哪里不肯去。”这样的话岂能当真呢。流浪的悲伤,何人能懂。
回到府上,也正好看到蒋权牵着马回来——这换马的速度,跟换衣服的速度一样的迅速。
很快便吃中午了,大夫人也很久没见到蒋权,淡淡的表情掩盖不住强烈的欣喜,不过才一小会儿,他的碗里就满是好菜。
“权儿,好些时间没见到你,怎么瘦成这样,一定是军中太劳苦了,累着你了。那这些菜都是我吩咐,做你爱吃的。”大夫人又夹了些菜放到他快要溢出来的碗里。
蒋堂在一边小声的嘀咕道:“早上还跟我凶巴巴的吵,现在对大哥就那么好。”
宛兰讪笑道:“你又不是她亲生的……”
“权儿,外面那匹马是你的吗?”老爷指着外面问道。
“是。”蒋权闷头吃饭,简单的发出一个单音节的模糊声音。
“你是不是牵错了,我记得不是这匹。“老爷不了解实情,依然揪着不放。
蒋权轻轻动了动眉头,是在表示他的不悦吗,“那匹没用,杀了。”
“那匹马半年前才买的,好不容易才有了点感情会认人了,你就杀了。”老爷不知该做如何评价,只得唉叹一声。
大夫人急忙缓和道:“不就是一匹马咯,有什么大不了的。蒋府又不缺这些钱,买下马场都绰绰有余了。权儿好歹也掌管南越军队,连马都没有,岂不是让人耻笑。”
“你懂什么,要不是最近情况太多,收成少了一大半,我至于这么说吗?亏你还在算账目,难道都没发现吗?所以我想说的,能省则省吧。”老爷急忙解释道,胡须一抖一抖的,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急切。
大夫人放下筷子,很不悦,“这么说你是在说我管理家无方了?难道是堂儿——说了什么?”
看着她那凌厉如鹰眼的眼神望来,蒋堂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但还是理直气壮的回到:“我什么事都没做,爹自己有公断。而且你把持着账务,独断那么久了,其中的问题说不定还不止这些。”
大夫人放下碗,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不懂就别乱说!”淡漠如冰的神情掩藏着熊熊烈火,光是眼睛就窥见一斑。
又一声碗碰撞桌面的脆响,这次是蒋权,他离席,没有说一句话。
“还没吃完吧——再多吃一点吧。”大夫人急忙喊道,而蒋权则是连房都没回,跨上大马,直接哒哒哒的出了家。
“真是跟你们吃饭都没有好事情。”大夫人嘴里嘟囔着,擦了擦嘴巴,站起来,也走远了。
老爷冷哼道:“都什么人呐这是——”
而一直在旁没有说话的二夫人也急忙安稳着他的情绪。
宛兰默默的算算这前段时间来,就这今年,饭桌上嘴角不合就有二十多次,突然离席不吃的也有十八次,打翻桌子闹不和的也有五次,把人打残下不来塌的就是大夫人做假账的那次。似乎此次都与这大夫人脱不了干系,几乎饭都还没吃完,人已经气饱了。
大夫人走后,饭才吃得香一点,这是历次总结的经验。
回到房间,蒋堂就不停的抱怨早上他和大夫人吵架的情形,“说到后面都开始翻脸了,东西都砸了好些了。”
宛兰真心反感这些,每次在府上,不是小吵就是打人,吃饭都吃不安宁。有时候,她都感到精力交瘁了,不是跟这个人吵,就是和另外的人吵,每天换着花样的吵。这样挺没劲,但是不得不板着脸继续吵。
蒋堂又继续说起他吵架的缘故,“我不过是向大娘讨教下做账的事情,而她急忙将账目都统统藏到身后,问我是不是要掌控整那个家。我真是气愤莫名,就跟大娘理论,哪里知道这个人就是这样,根本讲不通道理的。”
宛兰低沉着脸,突然感到呆在这个家突然很没劲,一种很无力的感觉盈满于心。她很明白蒋权为什么总是饭没吃完就去军营,为什么那么喜欢杀人了,还不都是被这个家气得没办法发泄。如此一个精致得如同蜡像的人,都能悲愤的离家,而她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物,为什么不能日后离开家呢。
“素儿,你怎么了?”蒋堂摇着她的肩膀问道。
“哦,我在替你感到不值,大娘多么可恶啊。”宛兰立马胡扯解释道,心中洋溢着是否要离家出走。
“你说一说,对付大娘这种人,我们该怎么办。你一向聪明,说一说你的看法吧。”蒋堂期颐的看着她。
她毫无兴趣,敷衍道:“算了吧,大娘这样,跟狗一样,你做的太绝,小心她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