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儿——我们又见面了。”
万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抬起头来,大呼道:“大娘——”
“在县长那里,你不是说这是最后一次叫我大娘吗?”大夫人面色淡然,坐在最前面,倒了两杯茶,“累了吧?过来喝杯茶吧。三娘,给她散散风吧,看她一路跑的够热的。”
宛兰走上前,“是你派人将孩子掳到这里的对吧?孩子在你这对不对?”
这个屋子只有一盏油灯,时不时的摇曳着。大夫人的脸时淡时暗,宛兰只能接着油灯看清大夫人此刻的表情是微微笑着,可在黑暗之中就不敢揣测了。这时,一个人走到光亮之内,下半张脸是微笑,但上半张脸,眼神却有些凌厉,她手里抱着小承宇,泪水还在小小眼睛里挂着。
“孩子,我的孩子啊。”宛兰急着要上前。
“等一等——”大夫人喝止道。
“我抱着孩子到后面吃点东西。夫人,你们慢慢聊着。”那个人是三娘,很快便退到黑暗里去了。
“你要说什么条件,快说吧。说完,我要带孩子回府。”宛兰愤恨的说道。她千算万算,就是没料到大夫人会抢来孩子威胁她。好一个卑鄙无耻的人啊!
大夫人冷淡如冰,小小微酌一杯茶,“很是聪明,我便直说了。你给我去府上拿来两块地契——绥定和徐闻的船厂地契。交给我之后,你就得走的远远的。孩子我便交还给蒋府。”
宛兰怒道,却说不出话:“你!”
大夫人倒了一杯茶,看看里面,又坐直身子,油灯的光亮不足以将其照亮,连脸都是模模糊糊的。“不然的话,我很乐意,让你今晚就见不到孩子,以后——你也永远见不到!”
第十三章 有苦说不出
更新时间2014…8…26 18:43:10 字数:5772
夜慢慢深了,蒋府犹如一个巨大的黑影,在这片土地上笼罩得严严实实。只是在远处看到这巨大的线条勾勒,许多人都会缩着脖子绕开到另一条路。
走近在这个黑影里,来到如同一张口的大门,有一个人还在踱步着,时不时的发出几声咕哝甚至唉叹,又频频伸长脖子眺望远方,可是遥远的地方还是夜还是还是黑,又否决般的摇摇头。
“堂儿,你在门口等了半个时辰了,素儿有事在她姐姐耽搁了。”二夫人走到门口,给他披上一件衣服。
蒋堂点点头又摇摇头,“素儿很少是这样的,像去年去交趾郡的时候,她也是彻夜不归,结果是被敌军给抓了去了。我担心她被人抓了去,她一个柔弱之人,怎么能抵抗的住呢?”
“多虑了吧你,你想想,这个地方可不是闹乱的交趾而是蕃禹。不会有什么事的。”二夫人拍拍他的肩膀,“说不定,真在她姐姐那里谈得很开心,就回来晚了。”
“那边有个人,是素儿吗?”蒋堂指着远处。二夫人看去,夜色里走来一个黑影,看那身形,是个妇人的样子。
人影走的很慢,时不时停下脚步,又继续前行了。明明不长的路,她就这样重复了好几次。直到大门口,借着油灯,才确定是少夫人。她面色微微发白,眼珠直溜溜的看着前方。
“你可回来了。”二夫人带着些许的愠怒,“多担心你啊。还以为你被坏人……”
“没有,真的没有。”宛兰脱口而出,转而又解释道:“你们不要多想了,我在我姐姐那——很好的。”
“你怎么出汗了,很累吗?”蒋堂打量了下她,发现她两手空空,惊讶的问:“孩子呢?小承宇去哪里了?”
宛兰猛然抬头,眼珠不住的转着,过了一会儿又低下头来,小声的说的:“孩子,在姐姐那,她说——她说带回去给我爹娘看看。孩子,很好——很好……”将头深深的埋在油灯照不到的阴影里,微微喘着气。
“哦,也是,你爹娘也没有见过小承宇,是要给他们带带的。要不,过几天我们买些东西去你家看看。”蒋堂拉着她的手往里走。
宛兰猛然一怔,刹住了脚步,微微摇着头,之后猛然抬头,眼中带雾气,鼻子喘着气儿,用着近乎哀求的语气,“你别去——我求你先别去看好吗?哦——他们,身子有些不好,怕——怕传染。我会去照顾他们的……”
“你怎么了?回来说的话就是很怪的。”蒋堂帮她擦擦汗。
只是这么一说,宛兰就不自然的笑着,就连动作都变多了,比如跺脚还有挠头,“哪有,我很好啊。可能是——是累着了呵呵。”
回到屋里,蒋堂脱衣服,回头问着她今天做了什么。她便说道:“我今天就姐姐家里啊。然后跟她的小孩玩。就这样啊。”
“看来你们聊得很好呢。这么晚了才回来。想必是两个小孩在打闹吧。”蒋堂呵呵笑道,他正想象着两个小屁孩打闹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宛兰则是勉强装笑,“两个小孩在一起玩,是挺有趣的。”她张着嘴想说什么,可又迟迟不说,好几次都这样了。直到蒋堂觉得诧异问道,她才咽了咽口水,小声的说道:“夫君,我想问你一个事情。”
“你问吧。”蒋堂将衣服放到一边。
宛兰又咽了咽口水,深深呼吸几下,却是小声的问道:“夫君,之前爹不是将所有地契都给你了吗?你放在哪里了,我想看看……”
“太晚了吧,过几天再给你吧。你给我讲讲小承宇的情况,他有没有欺负你姐姐的孩子呢。想必挺好玩的,我想听听嘛。”蒋堂躺在床上,很惬意的躺着。
“这个——这个当然没有了。他们就是静静的睡着呵呵。”宛兰微微咬着嘴,再继续问道:“我想知道那些地契在哪里。求你了——”到了后面,竟然成了哀求。
蒋堂闭上眼睛,拍拍她的手,“何必那么着急。”
“不是啊——我是怕小承宇——”宛兰情急,脸上汗珠在油灯下竟然反了光。她又连忙理智的呼吸几口气,换了个解释,“我是担心大夫人又会对我们不利。我只是想看看地契,上面——上面有没有——那个——那个纰漏,不给她可趁之机。”
蒋堂连打着哈欠,“多虑啦。她才没有那么聪明咧。就算发现了,还有你来解救嘛。我相信你的聪明才智。好困啊——睡吧。”
“可是——可是地契——”宛兰急了,摇晃着他,心里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哎呀,莫推莫推。”蒋堂翻了个身子,不耐烦的打发道:“在我娘房间里,她今早拿去看看了。”
“哦——”宛兰松开了手,先放下了心。不禁觉得有点冷,才发觉背后起了一层的汗,沾湿了衣裳。
“对了,我还没洗脚呢。”蒋堂对着宛兰说道:“夫人,端水过来。”
宛兰点点头,去屋外拿盆子。她看看这夜空,怎么看都觉得像一个黑袋子,将她包了个严严实实的,脱困不得。她又擦擦脸上的汗,一阵风吹过,她开始打起了抖。
在一个多时辰之前,她还在那个古怪的小屋里,大夫人正端着茶慢慢品着,小承宇在三娘手上微微的啜泣着。她很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你给我去府上拿来两块地契——绥定和徐闻的船厂地契。交给我之后,你就得走的远远的。孩子我便交还给蒋府。”
宛兰怒道,却说不出话:“你!”
大夫人倒了一杯茶,看看里面,又坐直身子,油灯的光亮不足以将其照亮,连脸都是模模糊糊的。“不然的话,我很乐意,让你今晚就见不到孩子,以后——你也永远见不到!”
迫于压力,她咬着牙点点头,“我可以答应你。孩子如果有了什么闪失,我跟你拼命。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我将地契拿给了你,然后我就离开蒋府走的远远的,那孩子呢?”
“自然还给蒋府。”大夫人微微笑道:“相信我。”
宛兰不禁一身鸡皮疙瘩,“万一没有呢?”
“你可以让你姐来领孩子。我很有道德的,说还就会还。”大夫人语气透着冰凉,甚至是冰霜般的刺骨,“在这个时候,你是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的。劝你还是聪明点,跟我合作吧。哦对了,蒋府里也有我的人,若你胆敢将我们说的话告诉给府上的人,你的孩子——也就没命了!”
“唉——”又回到这个夜色当中,她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不是个好母亲,连孩子都保护不了,到头来,她还欺骗大家。
她四十五度角仰望着苍穹,试着不流泪,却让泪水流的更多了。
*
第二天早上吃早餐,宛兰吃到一半,惊讶的说道:“我发现少作了一道菜。我这就去。”不等大家询问,她就急急的离去了。
蒋堂不明所以,指着菜,“很快就要吃完了,还要弄什么?”
宛兰从正厅走出来,往北去了,但她不是要去厨房,而是径直去到二夫人的房间。
她左右滴溜溜的看着,小心的走进去,心脏跳的飞快,关上了门,她不停的拍着胸口,咽了好几遍口水。
果然,偷东西是很辛苦的——精神崩得紧紧的,只要在紧那么一丝一毫就会被崩断成了神经病。要做到像红灵那样从容不迫还能百般狡辩的,起码要偷个上百遍。
她赶紧趁着这段时间,将地契给拿出来。她巡视了这个屋子,有两个房——想必这么重要的东西是在房里吧。她蹑手蹑脚的走进其中一个房,里面布置比较简单,是个书房的样子。左右两边是书架,上面盛放着好些个竹简。再走近里面,是个长长的书桌,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地契的影子。
她搜了一圈,还是没有。便出去到另一间房,便是卧室的样子了。“应该在塌上。”她习惯性的伸手摸向被子,几个硬邦邦的东西。她很兴奋,急忙拿出来,果真是地契啊!
“小承宇有救了。”她心脏不断加速着。想着一晚上,孩子遭受的罪,她已经成夜未眠了,现在多耽误一刻,孩子就多一份危机。大夫人这种道德败坏之人,可不会对孩子好的。
她慌慌张张的将地契藏在身上,走到门边,心脏正“砰砰——”的加速,脸火辣辣的。她又停留一会儿,缓和了心情,缓和了焦虑。打开了门,走出去,“现在就去颜府找她。”
“这不是少夫人吗?你怎么偷东西。”一个壮丁在一旁惊慌的喊道。
“我没……你别乱说……”宛兰心神大乱,急匆匆想走。哪里知道刚刚那一声呼喊得到响应,好些个下人冲了过来。
“少夫人她偷东西。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那个壮丁指着她急切的说道。
那些下人愣了一下,打量了下她又问道:“怎么会?少夫人怎么会偷自家的东西。”
“我看见了,她偷偷摸摸的进去,藏了什么东西。”那个壮丁紧抓着不放,眼神充满了“正义”。
那些下人将宛兰围了起来,半信半疑又态度强硬。她拽着那些地契,“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是少夫人,我进来拿东西,怎么会是偷东西呢。”
几个下人趁机夺下那些地契,“那你怎么解释这些东西。”
“还给我——那是——那是娘吩咐我拿的。你们懂什么啊。”宛兰慌了,想要抢回,伸手抓着。可是那些下人抱得紧紧的,她一个弱女子,很难抢到手。
“去见老爷去。让他定夺——”几个下人这般呼喊道。
宛兰心虚,更是急红了眼,“快还给我——我不去,我现在还不能去啊——”伸手朝着地契抓去,几个功夫,终于是趁着他不注意抓伤了他,一得到地契便直往衣服里面塞着,打死都不能再被他们夺走咯。
“果然真是你偷的,带你见老爷去——”下人们更是愤怒了。
“我不去——我现在不能去——我要去救孩子——”她这般呼喊着,要从中挣脱出来。奈何她怎么使劲怎么哀求,那些人就是无动于衷。
就这样拉拉扯扯到了正厅,下人猛的一推,她便“哎呀——”一声跪在了地上。
“怎么了这是?”蒋堂急忙搀扶着宛兰,大问那些下人。
“我们发现,少夫人去到二夫人的房间偷东西。”那个壮丁还是这般“正义凌然”。
“我——我——”宛兰支支吾吾,想要争辩却不知道怎么争辩,额头上冒着细细的汗珠。
“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爷走上前,盯着宛兰,“你去你娘房间做什么?”
“兴许只是搞错了吧。”二夫人急忙说着好话缓和这气氛。
宛兰心虚,手心也在冒汗,“我——我只是……”却想不到任何更好的解释。
那些下人指着她,“她将船厂地契藏起来,还在她身上。”
“拿出来!”老爷板着脸,摊开手。
“素儿,你去拿地契做什么?”二夫人站在老爷和宛兰中间,好心的劝着宛兰,“你如果真拿了,就交出来,娘为你说说话。”
宛兰张着嘴,又闭上了,将那些肮脏的事情统统咽回了肚子,反逼得泪水在眼眶打转,哆嗦着双手将地契拿了出来。
“如果你要看,我给你拿便是,为什么要作那种事情。”蒋堂十分不解。
“这个——我——”宛兰有苦说不出,她十分担忧一旦说出来,坏事就要发生了!
只听到“啪——”的一声,老爷愤恨的将地契砸在地上。
“真正的地契呢?你藏到哪里去了。”老爷紧逼着,眼中火焰燃烧。
“地契,刚刚还被爹你摔在地上。“宛兰皱着眉头,蹲下身来捡起,又将地契交与他。
“这不是地契,这是假的!”老爷指着地契,胡子气的一抖一抖的。
“假的?”所有人都吃惊了。蒋堂和二夫人仔细的看着地契,终于是看出其中的问题了,“这不是徐闻和绥定的地契,而是其他两个小地方的地契。”
“怎么回事。”宛兰脸上起了密密麻麻的汗,心里升起一堆的疑问,又升起了一堆的担忧,更是起了不小的恐惧。
“快说,真的地契去了哪里!”老爷走近,宛兰就感觉到浓烈的炙烤,吓得又小小退后几步。
“我不知道……我拿到的就是这个……”她慌慌张张的说道,眼中噙着泪。
“你不知道?那你还去偷!”老爷步步紧逼,胡须和头发微微飘飞。
宛兰急了,摇着头,“我没有偷……我只是——只是……”
“是不是那个贱女人让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