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凤璃正高挑着眉头,兴奋的敲着算盘珠子。桌案的一角,还点燃着淡淡的檀香,缭绕在鼻尖,静气凝神。
账本上,一个一个的数字使得他敲打起算盘珠子来都特别的有劲。霹雳拍啦的声音,远远听着,还真像是一首欢快的曲子,让人顿感愉快。这几个月的时间,除了煜之外,其余的六个人分别去完成他交给的任务。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任务,只不过是去为他准备将来夺天下的资本罢了。看着这些数字,他知道,他离自己的梦想的距离越来越近了。过几天,就是酒师大会了,他们会易容前去观战,也不知道酒旭泽准备得怎么样了?
手里,继续敲打着算盘,忽然,管家南宫询如风而至。
“王爷,王妃让您过去找她。”
“她在哪?”漫不经心的问着。
“酒窖。”说起酒窖,南宫询的嘴角就开始抽搐。
而凤璃则是猛然的打了一个寒颤,赶紧回答。
“告诉王妃,本王忙着呢!”又要泡澡?又要试验?天知道他自从来了着苍蓝山,泡凉了多少桶热乎乎的酒水药混合物,喝干了多少酒千的精品佳酿,也吃光了多少蓝秋痕这一生珍藏的宝贵药材。
“王妃说王爷要是忙的话,她就去找雁公子帮忙了。”雁公子虽然正常,但是王妃现在制作的药材都是强身健体,辅助王爷快速痊愈的,他喝了也不会有什么关系,于是王爷不听话的时候,王妃总是借口要去找雁公子帮忙。
偏生自从来了这里,又一次雁公子开了一句玩笑说跟王爷抢人之后,王爷的醋坛子就彻底翻了,只要王妃接近别的男人,王爷就会着急,一急,就会立马不顾一切的跑到王妃的身边。那,不就是自己往王妃挖的坑里跳吗?
“那让她等我一会儿。”能不能不去啊?现在他唯一的理想就是一辈子可以不用喝酒啦,不用泡澡了。他想,今后要是当了皇帝,第一件事就是要废了墨翎大陆这以酒为尊的习惯,这辈子,他都不想碰酒了。
“王妃说您不快点,她就不等你了。”南宫询响起了酒千的原话:一会儿酒都凉了,咋泡呀?
话刚落音,便听见屋里面传来一阵霹雳拍啦的响声,还夹杂着一阵珠子滚动的声音。而后,门哐然而开,一道影子从自己的眼前一晃而过,人便不见了。
哎,一听见这话,王爷再次表演算盘账本全推倒,害得他又得替他修理这把不知道被摔了多少次的算盘了。南宫询在心里感叹:王爷啊,你下次能不能淡定点啊?我这个老人家年纪大了,趴地上捡算盘珠子很不容易啊,你不要三天两头就给我表演啊。
某男人却听不见老管家的含泪默哀,只知道使尽边跑边想:谁会知道,他家女人酒医毒妃的名号有一半是从他身上试验得来的。说了是给他治病,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些是有用的,那些是没用的,反正是靠点谱的都给她用上了。
不知道是她运气好,还是他祖上有德,竟然从那次用了追魂草之后,他的毒竟然慢慢的减轻,腿上的感觉也越来越清晰,到现在,他已经可以来回奔走自如了。只不过,还有些余毒,会在月圆之夜爆发出来,还是会疼痛不已,所以她仍旧在继续潜心钻研着。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还是不行,在床上的时候。
哎,夜夜对着身材姣好的娇妻,却不能吃,可真是苦死了他。偏生她白日里对着一切都是淡漠的,坐在那里规规矩矩,一到夜间,睡觉便不老实起来,火热娇躯总是在他的身上磨来擦去,引得他欲火蹭蹭上冒,却又不能发泄。
这样一想,便也觉得泡澡没有那么难受了,反而期待她可以快点治好他的‘不行’,好让他真真正正彻彻底底的拥有她。
脚下的步子,不知不觉也轻快了起来,酒窖已然近在眼前。
说是酒窖,其实就是蓝秋痕的药房罢了。一进门,便是满屋子的柜子,层层叠叠的摆放着装满各种草药的筛子,屋子里飘散着淡淡的药香味,其中还夹杂着阵阵浓郁的酒香,从里间飘了出来。
酒千为了怕草药受潮,但是又想要方便一些,便将偌大的药房前后分为了两个小居室,前为药房,后做酒窖。
而凤璃的药浴木桶便摆放在那道隔着两间屋子的墙壁之后,他走进门来,便依稀看得见那透过墙壁之上细小缝隙溢了出来点点白雾。
继续前行,走至酒窖。
一道白色的身影正在里面不停的忙活着,一只手拿着一张沾了些许水滴的薄纸,另一只手不停的朝着浴桶中倾倒着各种瓶瓶罐罐里的药酒,白色的雾气从桶中腾升起来,缭绕在她粉嫩的脸庞周围,使得她的脸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一滴一滴的汗珠也开始汇集而成,慢慢聚集成滴,悬悬欲滴。可是却又迟迟低不下来,就那么挂在眉角上。
他看着她,不时的眨巴着眼睛,了然一笑。
手,伸进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张洁白的手巾。朝着她的眉角而去,那滴汗水,挂在那里,是很痒的,他知道这种不适之感的痛苦。她忙碌着,双手都没有空隙去为自己擦拭一下。
于是,每次来的时候,他总是小心翼翼的记着带上一张手巾,轻轻的替她擦拭着。其实,这想法也是来自于她。
别看她平时总是喜欢嬉戏逗弄他,在照顾他的时候,总是无微不至。
每一次他泡药浴,不是三五个时辰,就是一天,整个过程,他都是不能够动的。而她就那么安静的坐在旁边,拿着一张手绢,替他擦掉那些引起他强烈不适的汗水。每一次泡完,不但他全身乏力,她也跟着累到不堪。虽然每次出来之后,她都能够继续支撑着帮他完成后续治疗,然后总是在半夜的时候不断的翻身皱眉,显示着她全身的不适。
“你来了,脱衣服下去吧,手巾给我。”抬眉,瞥见凤璃,莞尔一笑,倒完了手中的最后一瓶药酒。
“还要泡多少次啊?”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到了眼前的巨桶中,那刺鼻的酒香让他真的很想马上回身就跑,可是看见酒千满脸的疲累,他就立马缴械投降了。于是,只能委屈的假装撅起嘴,不满的朝着酒千诉苦。
“嗯,如无意外,这是最后一次了。乖乖下去,今晚我就好好补偿你一下。”笑眯眯的眨巴着眼睛,眼里的暧昧之意顿时让凤璃的内心涌上一股热流,直冲大脑而去。
“真的?太好了,那赶紧泡吧。”一边说,一边衣衫飘落,‘扑通’一声立马就下了水,按照往日的坐姿安然坐定。
酒千再次搬来了凳子,坐在他的身侧再次开始了细心的为他擦汗。
时间也就那么一分一秒的流失了。或许是因为有着晚上福利的支撑,凤璃难得的觉得这次泡澡的过程结束得非常快。
天,慢慢的从白,变成了黑。
凤璃身下那滚烫的热水也变成了冰凉的冷水,药效也已经发挥到了极致。
“起来吧。”轻轻的扶着凤璃起身,为他穿上了衣服,因为盘坐在里面太久,走起路来腿都有些发抖。凤璃现在的心思全部用在了那麻木颤抖得跟筛糠有一比的双腿,下桶之前酒千说要给他的福利他都已经没了念头。
“询叔,吩咐铃儿将饭菜准备好,我们马上过去用膳。”铃儿是山下一个农夫的女儿,因为酒千出手救了她病入膏肓的爹爹,为了报恩,铃儿决定离开家人到酒千的身边服侍酒千。酒千本不想答应,但是铃儿意志坚决,酒千一想自己的身边没有个使唤的丫鬟确实不方便,便留下了铃儿。
“是。”门外,南宫询计算好时间的刚刚来到了酒窖,便又马不停蹄的朝着厨房而去。
等到酒千为凤璃打点好一切,两两相携来到了饭厅的时候,司徒雁等人早已经等在了饭桌旁,凝视着一桌子的丰盛晚餐垂涎三尺。
“啊,你们俩终于来了,快点坐下,饿死我了。”一见两人的身影,司徒雁便抱怨着他们太慢,将他这个客人饿过了头。
“雁,你的酒量越来越好了呀。”那么多酒,空腹喝下去也没把人给灌醉,反而使得他整个人俊脸带着一层微醺的红色,煞是可爱。
“所以说为了我以后的酒有保障,我才会有想要抢了她的冲动呀。怎么办?我的胃被你养的刁了呢,小千?”眨巴着眸子看向酒千,开着玩笑。但是心里的一抹苦涩一闪而过,让他来不及抓住,就消失了。
“你就不怕我在酒里给你下点料吗?”睫毛扇子般的扑闪着,眸子清澈的启启合合,仿若最初那个单纯的酒千回来了一般,让司徒雁有了一瞬间的呆滞。该死的,他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是很讨厌这个女人的白痴相的,为什么现在看起来,他会觉得她很可爱了呢?
“吃饭吧。”不知为何,看着千儿跟雁开个玩笑,凤璃就觉得心里莫名的堵得慌,急切的想要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嗯,铃儿,询叔都坐下来吧。”哎,她来自现代,自然没有这些主仆之分,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她就让他们跟他们同桌用餐了,但是两个人依旧别扭得很,说是主仆有别,不该没上没下,每次都要她威逼之下才会乖乖就坐。这不,她又要费一番口水了。
“询叔啊,既然王妃让你坐下就坐下呀,难道你很怀念王妃的每日一折磨?”他来了好几次了,每一次饭前询叔和铃儿总是要在酒千以下毒威胁之后,才会乖乖的坐下来就餐。真是的,这么久了,两个人难不成还没放下来吗?
“好吧。”南宫询想起第一次的噩梦,立即颤抖着苍老的双手,将桌边的椅子往后拖了几分,欠着身子坐了进去,过程中还不忘记朝着铃儿点了点头。
“雁,大哥那里准备得怎么样了?”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凤璃便等不及的开了口。
“酒旭泽那里一切顺利,他的技术越发纯熟,果然不愧是酒家的天才,但是另外一件事就不是很顺利了。”想起酒千临别的嘱托,司徒雁面露难色起来。夹到嘴边的菜,也放回了碗里。
“还是没找到吗?”
“我已经吩咐手下所有人留意了,可是还是没有半点消息。”他就奇怪了,照理说酒茵长相那么特别,应该走到哪里都会极其引人注目,印象深刻的啊,可是走遍大江南北,他们偏生打听不到半点她的消息。
“那,煜那边有消息吗?”煜为凤翔国将军,若是二姐姐被司空斩云寻到带回了凤翔皇宫,必然会公布天下她的公主身份的,难不成司空斩云也没能找到她吗?
“没有,煜说司空斩云在凤鸣国找了半个月,却依旧没能找到酒二小姐,便回了凤翔国。”
“哎,天意弄人,二姐姐和大哥互生情愫,却因为血缘关系急于逃离,接着司空斩云便带来了那该死的消息。”难不成他们俩就真的是有缘无分吗?
“别急,有缘自会相见,咱们着急也没用。雁,让他们几个继续注意着二姐的消息。铃儿,神医今天还是不吃饭吗?”凤璃看见酒千一脸遗憾,心里也很不舒服,尝过了情爱滋味的他对于酒千和凤璃的不幸也深感同情。但是,同样也无能为力,爱情这事,也是讲求缘分的。
“神医说了,他今晚不吃了。”坐在酒千的对面,铃儿梳着两个大辫子,两边的青丝编织成几缕细小的长辫子婉转垂下,甚是可爱。明眸皓齿,微挺鼻梁,粉嫩娇颜,搭配在一起,虽不若酒千那般集妖娆与可爱于一身,但是也算得上清秀佳人一个。只不过,那狭长柳眉因为思及什么而微微蹙拢,形成了一座小小的山峰。
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自从她来到山上之后,便没有见过南宫询和蓝秋痕两个人一同在一张饭桌上吃过饭。两个人见面的时候,虽然都是相对无言,但是精灵的她能感受到两人之间暗藏着一种波涛汹涌,却都压抑了下去。
看着她微蹙眉头,酒千知道她在想什么,其实她也好奇,这屋子里除了南宫询自己,每一个人都是好奇的。
“询叔啊,你跟师傅是不是以前认识啊?”她清楚的记得,当询叔第一天见到师傅的时候,双目闪过的怒火和不可思议,她就觉得好奇不已。之后,两个人一见面,总是一个可以挑衅,一个却有意躲闪。
“别跟我提他,要不是他,王爷会白白受了这么些苦吗?”他当年身为先皇的贴身护卫,深受先皇先后的信任。自然是知道蓝秋痕的,先后也曾告知过他一些关于蓝秋痕的信息,明显先后和他的关系匪浅,但是最终他还是出卖了先后,陷害了先后最疼爱的大皇子,所以他才会在见到蓝秋痕的时候有如此强烈的恨意。
“询叔,这些都已经过去了,神医已经被这么多年的后悔折磨够了,你也不要太过排斥他了。”不是他大度,也不是他宽容,当第一次来到苍蓝山,听到蓝秋痕亲口承认‘天绝’是为他量身订做之后,他的心中也是愤恨不已的。若是那时候没有酒千在的话,他真的会出手,一掌了结了蓝秋痕,就算以卵击石,他都会拼死一搏。
但是,在他有了千儿之后,一切都有了顾及。
千儿说,若是没有蓝秋痕,就没有酒千的存在了。
所以,他可以饶他一命。
从相见到现在,他每一次看见自己,身上都散发着阵阵悔恨的气息,所以每每他见到自己总是急于逃开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是想见自己的。这种内心极大的矛盾,恐怕没有少折磨到蓝秋痕的心脏,所以,他知道,当年下毒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秘密和苦衷。
在一切为解开之前,他愿意相信他是有苦衷的,也愿意为了酒千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哼,反正我是不想跟他共处,要不是要照顾王爷你,我早就离开这里,避开了他。”
“好好好,别说了,吃饭吧,你们不饿吗?吃饭的时候,别谈这些影响食欲的话题,有什么事,饭后再说吧。”见他们一个个的捏着筷子,却迟迟不动,交谈甚欢,司徒雁觉得自己一个人大快朵颐都没了意思。
接着,大家便安安静静的吃了一顿饭。一句话,都不再冒出来。
深夜,随之而来。
凤璃半倚着床沿,手心里捧着一本书,却早已半天没有翻过一页了。
眼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