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刀玩味着看她,杜若锦也挑衅得看着他,不轻不重的讥讽道,“楚兄,我看你也不过是奸佞小人罢了,可惜了这副皮囊,看起来人模狗样,其实是人面兽心。你可知道,高美景怀了你的骨肉?”
楚惜刀微微皱起眉,质疑道,“我不信,如果她真有了身孕,刚才那种情况下,她可能不说吗?”
杜若锦冷笑,“你怎么知道她就一定会告诉你?她或许就是怕你以为她痴缠于你,怕会让你厌烦,所以才选择了堕胎。她给了你自由,你呢?你还给她的只是伤痛。”
楚惜刀一怔,握住杜若锦的手微微一松,杜若锦趁机挣脱开来,跳开两步远,转身疾奔。楚惜刀失笑,看着杜若锦娇小的背影怅然若失。
杜若锦回到了房间,绿意还在候着,看见杜若锦回来,试探得说道,“刚才二少爷来过,看你不在房里,坐了一会就走了。”
杜若锦不置可否,她对高墨言已经彻底寒了心。在他说出“你们看着办吧”的时候,她就选择了与他隔离,心的隔离。
正文 第五十七章 进香
杜若锦一晚上思绪如潮,辗转反侧,昏昏沉沉却睡不着,到了远处鱼肚泛白,才迷糊了一阵。
未等多时,就被绿意唤了起来,绿意给她端来漱口水,伺候她梳洗完了,杜若锦皱眉,“怎么这么早呢?让我多睡一会不好吗?”
绿意笑道,“二少奶奶,刚才大夫人房里的张妈来给我说,大夫人今天要去妙真寺上香,给高家祈福,要你和大少奶奶陪着,一起都去。”
杜若锦一时不明白所以然,大夫人怎么突然对自己这般热络,但是想也应该知道,定是昨日二夫人送来的布料,自己收下了,让大夫人着了急。
自己还没有去过寺庙,就当去散心算了。如此一来,又让绿意找自己找来一件素色的衣衫,绿意给杜若锦拿来一件白色罩衣,裙摆处绣着荷莲,身形一动,荷莲摇曳生姿,衬得杜若锦清丽脱俗。
杜若锦带着绿意去了前厅,大夫人和大少奶奶柳氏都在,大夫人今天穿着绛紫色衫子,显得端庄稳重,大少奶奶却是身着红色的裙装,有些流于俗气。
大夫人看着大少奶奶的装扮,皱起眉头,隐隐有些不快,忍下怒气,说道,“今儿个早饭就不在家里用了,到了妙真寺用斋吧。”
大少奶奶也察觉到了什么,揪了揪裙摆,有些不自然得跟着大夫人往前走了,出了高家大门,就看见两辆马车停在那里。
大夫人上了前一辆马车,大少奶奶自然而然就要跟着上去,杜若锦反而松口气,正要往后面的马车走去,就听见大夫人的声音,“静容,你去后面的马车坐,让沉香到我这车厢来坐吧。”
大少奶奶有些诧异,当即羞红了脸,狠狠瞪了杜若锦几眼,杜若锦暗暗叹气,无可奈何得进了大夫人的车厢。
这辆马车比后面那辆马车要大些,车厢内甚至还有一张软榻,大夫人斜斜靠在上面,假寐着。这妙真寺在锦州城外十里的妙真山上,杜若锦还从未出过锦州城,自然觉得新鲜,不停地掀开挡帘往外看。
一个时辰过去,到了妙真山脚下,大夫人才睁开眼睛,看着杜若锦的新奇劲,又开始了说教,“你是高家的二少奶奶,要本份,要稳重,这样喜形于色成何体统?”
杜若锦怕她再继续说下去,只好主动开口认错,说道,“娘,儿媳知错了。”
大夫人没有想到杜若锦的态度如此乖巧,满肚子的话倒憋着讲不出来了,只好悻悻说道,“知道就好,你是高家的人,以后记得万事要以高家为重。切勿只顾自己怜悯之心……”
杜若锦有些不知其意,什么叫只顾怜悯之心?
或许看得出杜若锦的疑惑,大夫人轻飘飘得说道,“老太爷那里,你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虽然纸渲无所事事整日吊儿郎当,但是那是他咎由自取,不值得人同情。能撑得起高家门面的,自然还是你大哥笔锋,还有墨言两个人,指望别人,高家早就败光了。”
正文 第五十八章 翰林
杜若锦心叹,说来说去,还是围着人选这个问题不放,到底锦亲王许给了高家子嗣什么样的职位,值得大夫人这般热络,连一向最鄙弃自己的她,都跟杜若锦同坐一个车厢了。
杜若锦小心刺探着,“娘,锦亲王许给高家的官位又不高,无所谓的,等将来有了更合适的机会,咱们再争取过来嘛。”
大夫人挑眉急道,“翰林院修撰,虽然官职级别不高,可是很容易被皇上青睐,前朝几任宰相,都是从翰林院出去的,笔锋墨言,年岁尚轻,等历练个几年,保不定就能高升的。”
杜若锦确实不太明白,这翰林院修撰到底是个什么差事,可是听大夫人说的话,明白那是个容易鸡窝出凤凰的地方,或许是自己的比喻过于过头,杜若锦想着想着就笑出声来。
大夫人冷眼一看,瞪着她,不悦道,“你笑什么?照我说,你就是傻,这个差事即便不给笔锋,给了墨言也是好的,你好歹也是个六品夫人嘛,出了高家的门,谁不对你另眼相看?”
杜若锦暗道,这话可真有深意哟,出了高家的门,别人对自己另眼相看,那么不出高家大门呢?是不是还是被你们欺压讽刺呢?
大夫人看杜若锦不说话,以为杜若锦听到心里去了,眉开眼笑道,“你也不用急,好好想想,我今天带你出来,一是为了给高家祈福,二就是让人不被人打扰的情况下,将事情的利害想个清楚。”
杜若锦无语了,所谓不被人打扰,是不是说的就是二夫人呢?
果然,大夫人再没有出声絮叨,杜若锦好不容易得了清静,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两人沉默,直到到了妙真寺山门前。
杜若锦率先下了马车,又转过身扶着大夫人下了车,转过身,看见大少奶奶已经站在旁边了,挑眉冷眼得看着杜若锦。
三人进了寺庙,杜若锦觉得新鲜,一直左右望着,要不是碍于那些和尚在前,她都想亲手去摸摸这些塑像,真是惟妙惟肖。
一名宽额大耳的和尚走上前来,双手合十,道,“施主,贫僧法号清方,昨日接到贵府之帖,说大夫人要来妙真寺进香祈福,路远任乏,请去清音斋用些斋饭吧。”
大夫人应了谢,知会大少奶奶柳氏跟杜若锦跟着自己前去。
穿过佛堂,进了内院,到了东边的禅院内,看门匾上写着,清音斋。里面布置简单雅致,处处透着一股莫名的禅机。
几人坐下,有小沙弥红着脸进来奉了茶,转身离开了。
清方师傅又让人送来了斋饭,说道,“几位施主慢用,等用过斋饭稍作歇息,贫僧再带几位去禅院礼佛。”说着,就恭敬有礼退了出去。
杜若锦奇道,“娘,这妙真寺的和尚,都很有修养嘛,对人都这么客气。”
大少奶奶柳氏不屑一股的冷哼一声,“那倒是,也不看看高家每年都给他们送多少香油钱。他们敢不对咱们客气。”
大夫人轻轻“咳”了几声,制止柳氏再说下去,但是目光中并未有责怪之意,杜若锦知道,大夫人也是认可柳氏的说法。
正文 第五十九章 禅机
斋菜简单,但是口味清淡,大夫人只吃了几口,柳氏也是如此,只有杜若锦觉得菜色不错,多吃了几口。
柳氏鄙夷道,“这斋菜,向来都是应应景,算是那么个意思?哪里就有人吃起来没完了?幸好这里没有旁人,否则人家还不说咱们高家是不是打了饥荒,饿着二少奶奶了?
杜若锦不以为然,放下筷子,没有理会柳氏。
大夫人起了身,要靠在房间里的床榻歇一歇,柳氏坐在椅子上,歪着身子也假寐着,杜若锦难得出门,新鲜劲还没过呢,怎么肯宝贵的时间用在睡觉上,坐立不安,终于心一横,作出期期艾艾的声音,说道,“娘,我刚才多吃了几口,这回肚子疼,要去方便下……”
这下自然又换来柳氏的冷嘲热讽,大夫人虽然并无悦色,不过还是说道,“去吧,去吧,记得别乱走动。”
杜若锦如获大赦,三步两步就奔出门外。
看着禅院内,寂静庄严气氛浓郁,杜若锦敛了笑,想在禅院里走走,绕过禅院的二进门,再走了几步,竟然看见一片竹林,令杜若锦好奇的是,竹林外面用栅栏拦了一圈,留了一个竹门,竹门虚掩着,杜若锦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推门而入,走了十来步远,发现里面别有洞天,一片水湖,中间有一处竹屋。
水岸和竹屋之间,水面上放着两片竹筏,水面之上,拴着一根丝线,人站在竹筏上,用手拉着丝线,竹筏就可以移动。
杜若锦玩心大起,小心翼翼得站在竹筏上,轻轻一拉丝线,竹筏就划出去好远,杜若锦担心细线断掉,每次都是用很小的力气去拉。这丝线是用天蚕丝所制,虽然纤细,但是坚韧有余,只是这些杜若锦都不知道罢了。
杜若锦拉着竹筏到了湖中心,踏着竹子做的阶梯,便到了竹屋环侧的回廊,寂静无声,仿佛无人一般,杜若锦还是出声试探道,“有人在吗?”
良久,没有人回应。
杜若锦推开了竹屋的门,走了进去,赫然看见两个人席地而坐,中间摆放着竹子所作的竹桌,在竹桌之上下围棋。
杜若锦吃了一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因为她发现其中一人,竟然就是锦亲王。锦亲王一身青袍,金丝束发,端坐在竹桌旁,另一个人是个慈眉善目的和尚,两人都没有抬起头来杜若锦一眼。
杜若锦本来想慢慢退出来,可是看见两人自始至终就根本没有抬起头看自己的意思,自己退了出去,反而显得自己太猥琐了。她心一横,径直上前,在棋盘的一侧,席地而坐,拍掌称赞,“好棋,好棋。”
老和尚双手合十,“善哉,善哉,女施主果然慧目,王爷此棋一落,贫僧就算是输了。”
锦亲王含笑,手里握着一把玉扇,打开来轻轻扇着,说道,“方丈何须这般谦让,只是输了二子而已。”
杜若锦却不以为然,“王爷此话差矣,输便是输,输一子跟输十子有什么区别?”
老和尚便是妙真寺的清远大师,他立身而起,朝杜若锦示意,“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话语精练,语含禅机。”
杜若锦一怔,心道,老和尚,你也太会给人扶梯子了吧?平白无故的,给我竖一把梯子,我登上去坐在云端,你再将梯子抽走?
正文 第六十章 遇刺
话说杜若锦一时贪玩,从湖面上度筏而过,在竹屋内见到了清远大师和锦亲王在下棋,杜若锦一时口快,却被清远大师成为妙语禅机。
杜若锦玩心大起,存心要逗弄下这老和尚,说道,“清远大师此话差矣,话就是话,有禅机和无禅机又有什么区别?过于注重禅机,还是没有悟透禅机。”
清远大师一怔,双手合十,低眉顺目得说道,“女施主教训的是,所谓禅机,虽然发人警醒,却失了自然。”
杜若锦看清远大师认了真,随即笑着岔开话,“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清远大师不必当真,禅机自有禅机的意义,只是我心存杂念,无法醒悟罢了。居家过日子,能幸福就是我的追求了。”
一时未说话的锦亲王,轻摇玉扇,另一手捡着竹子做的棋子放竹筒里放去,不清不淡得“哦”了一声,问道,“那你所谓的幸福又是指的什么?”
杜若锦随即答道,“幸福的福字,就是一件衣服一口田,也就是说够吃够穿就得,知足长乐就好。”
清远大师又当胸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今日算是遇见两位贵人了。”
杜若锦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清远大师,说起贵人,锦亲王才能算得上是,我呢,就只是跟着来这里混吃混喝的,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有些惭愧了。”
“女施主性子率真,真是难得可贵。锦亲王,老衲先行告退,两位不妨慢聊。”清远大师说着,朝两人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清远大师,我跟你一起走……”
杜若锦奔出门外,看见清远大师飘身落在竹筏上,用脚在水面上轻轻一点,竹筏已经到了水岸那边,几步而已,就不见了身影。
杜若锦傻傻得看着这一幕,就听见锦亲王说道,“你就陪本王下几局棋吧!”
杜若锦一怔,她怎能独自跟锦亲王在一起?潜意识里,并不是出于礼法的原因,说到底还是心理一种惧怕,一种排斥,再想下去,她的思绪也混乱了。
杜若锦小声答道,“我不会下棋。”
锦亲王站起身来,杜若锦这才发现,他身形极高,自己身高才落在他肩膀上而已。锦亲王慢慢踱着,走近了书桌,说道,“不如本王作画,你来题诗?”
杜若锦期期艾艾回道,“我不会作诗。”
锦亲王笑道,“那不如,你来弹琴,我来吹箫,合奏一曲广寒宫吧?”
“我不会弹琴。”
锦亲王朗声笑了起来,“真是有趣,高家二少奶奶竟然琴棋书画都不擅长,听说,你刺绣很好,本王有一件皇上赐的锦袍,游猎的时候不小心勾破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绣工来补救,不如交给二少奶奶来做吧?”
杜若锦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不会刺绣。”
锦亲王做讶异状,用玉扇轻轻点点桌面,说道,“这可真是让人难以理解,说出来有谁会信呢?如果你不是好端端站在本王跟前,本王还以为你不是这个朝代的人呢。”
杜若锦暗惊,眼里闪过几丝惊慌,这明明就是自己的死穴嘛,勉强笑道,“王爷真是会开玩笑,我都听不懂王爷说的是什么。”
“听不懂没有关系,本王也不指望你能听懂,”锦亲王站定了身子,阳光透过竹屋照进来的余光,落在锦亲王的身上,衬得他俊秀挺拔,眼中神采熠熠生辉。
杜若锦有些局促不安,她觉得这个锦亲王天生就带给人些许压迫感,这跟身份无关,杜若锦退了几步,离得他远了一些,才长舒一口气,说道,“王爷,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走到门口的环廊上,才发现自己想回去,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水面上共有两片竹筏,如今竹筏都在水岸的那一端,杜若锦直叹倒霉,拿眼去瞧锦亲王,说道,“王爷……”
锦亲王不去看杜若锦,反而转身回了竹屋,杜若锦只好跟着进去,迟疑问道,“王爷,如何才能渡过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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