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他放弃了我的绣囊,说,我不需要它了!”
“他放弃了?”我喃喃自语,不可置信。
“从三年起,大将军府全部事情都由你的哥哥上官去疾一手打理,他只不过是一个沉浸在回忆里的老头了。”拓拨月的声音冷冷清清。
原来他还是在意娘的,只是年少的迷茫,隔断了他们的相守!
春风拂面,梨花清香幽幽传来,我迎风起身,远离了那一池碧水。
“我会替你收藏胭脂碎的!”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175章 关山碍(一)
玉门关,巍峨在立。
烈风呼啸,旌旗飞扬。
“哥,还在生气吗?”我躲在斗篷里,瞅着身旁全副戎装的哥小心柔声问道。
“哼!”哥立即止住步子,阴沉着脸,略略白眼:“丫头这些年胆子比天大,还怕惹哥生气吗?”
“怕的,怕的!”我环住哥的胳膊,乖巧笑道:“我们边走边说吧!总不能将拓拨阳晾在关前太久,让别人以为我们怕了他似的!”
“激将转移法?”哥挑高眉,眼中精光四射,似乎想要将我的每一寸心思看得通透:“不要急着将矛头引向拓拨阳。我问你,药按时喝没?”
药按时喝没?它要比关下统领三十万铁骑的拓拨阳重要吗?我睁大水眸,微微眨着睫毛:“非常的准时!”
“那怎么还是这样瘦?脸上气色也不是很好!”哥眉心小皱。
我赶快搓搓双颊,直到感觉火热,方笑道:“面色红润,精神好着呢!”
哥仰望天空,上面有朵朵白云,飘忽不定,忽尔低声喃喃道:“不值得……,不值得冒着落下一身病的危险来帮我的……”
有风,黄沙浮至半空,吹散哥的长长叹息。
“不来,难道看着你们拖着断胳膊伤腿回京城吗?”我流利反问道。
哥亦快速道:“来了,难道看着你躺在架子上回京城吗?”
相视良久,我与哥各自一笑,踏上玉门关。
“可以插手战事,但不许弄得心脉衰竭。”哥厉声戒告道。
我扬眉笑道:“不为胜利,我又何须千里迢迢而来?”
“拓拨阳吞并不下西华的,洛谦只给了我们七万人马,是想借拓拨之手,彻底覆灭上官家。”哥将腰畔的战刀握得极紧,神色却故意放松:“你难道不了解他吗?他会让拓拨阳在他的地盘上放肆?”
“调集全国兵马在关山城后布下层层防线,让拓拨阳孤军直入腹地,拓拨铁骑先硬拼玉门关,再长途奔袭必现疲态,西华军队以逸待劳,可全数歼灭拓拨。”我悠闲地整理起哥盔甲前的流苏,说尽洛谦的打算。
哥缓缓低首,眼很亮却无军人的冷酷,淡淡地叹气,从嘴角逸出的无奈气体抚过胸前盔甲前的流苏:“倘若败了,你投奔他去。虽然中间变更波折……但他还是会保护你的……”
替哥扶正坚硬的金属头盔,我用灼灼眼神逼视着哥,豪气高声道:“我们一定会胜利的!”随后转身,高举起哥的佩剑,面对常年镇守边疆的士兵们,激昂问道:“在这里的勇士们,告诉我,我们必胜!”
“必胜!必胜!”彪悍的战士们激奋振声高呼,整齐地高举长矛,明晃晃的刺矛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利网,无往不胜。
哥亦兴奋呼道:“现在我们就上关,会一会拓拨蛮子!”
“杀尽蛮子!杀尽蛮子!”士兵在表示他们的决心。
哥牵起我的手,带我走向玉门关的顶端高台。哥的手心冒出滚热的汗,那是因为即将来临的大战而兴奋沁出的热汗!
我就站着哥的身旁,望尽西华最坚实的护卫——玉门关。巨石无数,层层累积终成天障。保护西华山河百年巨石的边角开始有所损坏,失去了锐利的棱角,却也多了一份难以攀爬的光滑。但每一块黑石在都有无法磨灭的痕迹,曲曲直直,那是战士的鲜血,百年风沙也不曾将它黯淡。
一股子血性就扎根在这风沙边疆!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176章 关山碍(二)
“哥,说说最近的战况吧?”我细声问道。
哥沉默一阵,低缓道:“拓拨阳已经出兵月余,因为兵少我已经放弃了关外的城镇,包括朔方城。”
“依情势,必须舍弃全部的关外,坚守玉门关,方有一丝胜算。”我表示了对哥的赞同,可朔方城旁的傲龙堡呢?
哥继续道:“拓拨阳派右翼军包围傲龙堡半月,龙堡主也曾写信求援解困,不过我当场拒绝了。”
围困?我一怔,随即道:“以傲龙堡的实力应该还可以坚守一月,但我们是坚决不可派兵出关!这是拓拨阳引诱我们出兵的诱饵,他必会在半途劫杀。”望着哥冷毅的侧脸,叹道:“待会儿我亲自写信让密部传给龙傲天,要他再坚持一月,这样拓拨军久攻不下,军心浮躁,正是我们反动反击的机会。”
哥点头:“拓拨中军这几天也开始蠢蠢欲动了,试探性地小部队攻城,我军死伤数十人。”
登到玉门关最高的高台之上,眺望而去,拓拨铁骑正陈列关前。
顿时眼前挤满了黑压压的军队,拓拨的三十万铁骑。
我突然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中,铃铃笑起,偏起头问哥道:“拓拨骑兵果真彪悍,看来免不了一场血战了。但是,哥你与拓拨征战十年,知道拓拨战士最喜欢什么吗?”
哥浓眉一拧,感叹道:“拓拨人生性豪爽,从不掩饰自己喜好!拓拨士兵向来敬英雄爱美人。”
敬英雄,爱美人,我思索片刻,便抢先一步挡在哥的身前,欣然笑道:“哥,这次让我与拓拨阳对话怎样?”
“胡闹!”哥立即喝道:“你又不会武功,站在空旷高台,岂不中箭的危险?”
我并不退让:“正因为我只是弱女子,拓拨阳才不屑于我,必会放松,正好由此观察一下他拓拨大军可有破绽。”
“我陪你上去。”哥沉思,不放心道。
我点点头,大步跨上玉门关的高台,颇为豪情的站在西华军旗之下,俯凝关下铁骑。
万马齐列,都是精心训练出来的战马。膘肥的体型,光亮如油的毛发,只等着主人一声令下冲锋陷阵。
强悍士兵,脸盘是沙漠太阳烈晒后的黝黑,胸膛前是血洗过的盔甲,手中是饮人血的弯刀,同样他们也在等待年轻的可汗一声令下,攻城掠寨。
十万雄狮,杀气冲天。
关上的守兵,关下的铁骑,目光皆聚焦于拓拨大军前方战旗下的年轻可汗。
此时的拓拨阳身着戎装,烂银头盔下的是一张君王坚毅的脸,湛蓝的眼珠丝毫不掩饰称霸天下的野心!
而他身旁的副将却是军中难见的娇小模样,肆虐风沙难掩她的清丽外貌。
睨着军前的拓拨阳与林宝儿,我嘴角略弯,似笑非笑。好一对伉俪情深,齐上沙场!
换上亲和笑容,我走到玉门关高台女墙旁,俯视清声道:“王子几年不见,风采依旧!”随后立即改口,带着自责口气:“倒是忘了,如今该改称可汗了。”
拓拨阳朗朗一笑:“不想夫人还惦念本汗至今啊!”
拓拨阳虽笑颜相待,可林宝儿却是将一双秀眉拧成了麻花。
夫妻俩反应也太大不同了,拓拨阳是假意的欢喜,林宝儿是烦心的不悦。我浅笑嫣然,转身对身后的哥道:“找一个嗓门大懂拓拨话的士兵,我要他传话。”
随即回望关下,林宝儿已然拍马上前,神色急转,眉眼含笑,声音婉转,丝毫不掩饰她的女子身份:“我们是身份变了,但至少让世人明白,可我却糊涂了,是该依旧唤一声洛夫人呢?还是称一声长公主更为尊敬呢?”
“属下参见长公主!”若洪钟般的声音炸开在身旁。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177章 关山碍(三)
我侧望一眼,是一个深邃轮廓的士兵,哥站在一旁解释道:“他曾经是拓拨将领,但因其上司叛乱,连累他全家被拓拨可汗所杀,所以他投降了我们西华。”
“嗯,好,免礼吧。”我指着关下骏马上的林宝儿,问道:“你可认识她?”
拓拨旧将双目圆睁,流露出愤恨以及恐惧:“她是可汗的唯一一位阏氏,当年就是她随拓拨阳攻打右贤王,出谋划策,屡战屡胜。”
是吗?林宝儿你做到了拓拨可汗从此之后只有一位阏氏。我清笑道:“恭喜你了,成为了拓拨的阏氏!”
“她善妒,是吗?”我轻轻拉下斗篷上的皮帽,露出容颜,回眸笑问拓拨旧将。
“小将不晓。”拓拨旧将立刻垂首小声回道。
我温婉淡笑,缓缓道:“听闻你们拓拨人向来敬英雄,爱美人。可是真的?”
“敬英雄,爱美人,是我们拓拨汉子出生就有的喜好!”拓拨旧将稍稍恢复了草原汉子的豪气。
我扬起明媚笑容,优雅地解开笼罩全身的斗篷:“那本宫可是你们拓拨汉子眼中的美人?”
拓拨旧将一愣,眼中惊艳自然流露,但很快便跪倒在地,惶恐道:“小将无礼,请长公主处罚。”
“扶柳,你要做什么?”哥有些恼怒:“用自己做美人计,离间拓拨可汗与阏氏?”
我摇头浅笑:“是离间,但不是拓拨可汗与阏氏。”而后坚决道:“哥答应过今日交给我全权处理,所以必须要相信我。”
哥眼神一黯,幽长叹息。
我咬牙撇过头,眼中迸发压迫狠光,厉声道:“抬起头,望着本宫的眼睛,真心回答本宫的问题!”
拓拨旧将巍巍抬首,惊惶道:“长公主美若天仙,……是拓拨男人欲求一生的绝世美人……。”
我缓缓柔美笑起,像江南烟雨,冲淡沙场凌厉杀气:“好好的站在我的身后,将我说得每一句话,用拓拨语大声地告诉关下的每一个士兵!”
步履轻盈,婀娜生姿,我除下臃肿斗篷,露出原本的华美锦衣,俏立于玉门关高台的最顶端。
如墨长发在摆脱皮帽的束缚后,随风飘荡,丝丝荡漾,光滑似锦。素白纱衣,轻容精绣,层层叠叠,在风中,翩跹如花,白衣如雪,长发如墨,绝世独立,一笑蛊惑千军。
我明显感到,关下男人们的灼热目光,一种占有式的掠夺目光。
原来红颜祸国便是如此,可心底的悲哀大抵自由自己了解吧!向来红颜最厉害的武器不是智谋,也不是才华,而是令男人们心猿意马的美丽。美丽是对男人最锋利的武器,同时用上这把美丽刀刃时,也通常表示红颜陷入了绝境!
我在明媚张扬地笑,丝毫不吝啬自己的美丽。秋水明眸流转,顾盼之间,隐隐慑人魂魄。目光柔情似水,似乎在像关下的每一位士兵表达脉脉情意。
大抵时机也到了,我轻启朱唇,语音娇媚:“哪位英雄可取下拓拨阳的项上头颅,扶柳愿随他策马天涯!”
我要离间的,不是拓拨阳与林宝儿,而是整个拓拨大军!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178章 关山碍(四)
语音刚落,身后响起如雷的声音,拓拨旧将用拓拨语宣告我的话语!
顷刻,拓拨军中便有了骚动,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终于,一名健壮的拓拨汉子拔出了弯刀,像拓拨可汗提出了挑战。
拓拨阳气急败坏地大吼,亦挥刀上前,三刀俐落,便斩杀了那名士兵。
两名,三名……,更多的拓拨士兵在举起手中的弯刀……,我优雅站在顶端笑看一切……
林宝儿很快也在指挥可汗亲兵,镇压反叛的士兵。
同时,拓拨军中吼叫声不断……
“关上女子妖言惑众,不可信!”
“美人在前,是汉子的就不能错过机会!”
“她是西华权相妻子,不可能再嫁人了……”
“老子可不管了,抢到手就是老子的人……”
…………
拓拨旧将在向我回报拓拨军中的混乱。
拓拨阳在斩杀数人后,终于怒不可遏,拍马直逼玉门关,用带血的弯刀指着我,怒喊:“妖女乱我军心!”随即反手取出马背上的铁弓,搭箭上弓,弓如满月,箭似流星,直取我的心脏。
同时,身后响起一声暴喝,一股劲力将我拉着后退数步,随后,一条身影从我身后跃起,挡在了我的身前。
自然是哥的背影。铮然一响,哥拔剑出匣,手腕转动,斜劈疾飞而来的银箭。银箭应声劈成两截,跌落在我的脚边。
眼前又是一点光束射来,哥快速转身,人尚在半空,便已出剑,横劈此剑。
最后,竟然还有一道剑光,直直刺向我……
哥此时身在半空,招式用老,根本不可能再变招接下这一箭了。
“哈哈,难道骠骑将军也忘了本汗可以三箭齐发吗?”拓拨阳嚣张地喊叫。
哥双眉拧起,眼神一狠,在半空拧腰,剑尖重点地面,随后抛剑,借着着一股劲,翻腾一跃,落在我的眼前,抓住我的肩头,轻声惋惜道:“扶柳,哥好像真的在战场上忘记了对手!”
啵哧利刃传过血肉的声音,就在耳畔轻轻响起,回荡,仿佛看见了血肉绽放!
刺痛入心,我不禁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洒满了哥胸前的盔甲,也染红了我方才整理的流苏。
我低头,深深地呼吸,左肩的剧痛,让我皱紧了眉头。
一根精箭贯穿了哥的右肩,余劲犹强,射入我的左肩胛骨。
鲜血顺着箭杆蔓延,哥的血,我的血,在中间融合,渐渐凝聚,滴落在玉门关上。
我努力微微笑起,抬头看着哥,哥嘴角有蜿蜒的鲜血:“哥,扶柳的作战计划开始了。”
“盾牌!搭起盾牌!”焦急而严厉的声音在喝斥,身着绣龙王服的皇甫轩不知何时冲上了高台,他的脸孔扭曲,双目喷火:“放箭,给我将拓拨蛮子射成刺猬,让他们统统去死!”
“晋王!”哥虽受伤,但仍忍着疼痛教训道:“你知不知道你是晋王,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怎么可以毫无顾忌地出现在敌人的箭头下?”
哥咳嗽数声,血沿着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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