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别无选择地往右边跑去,磕磕绊绊穿过树丛,周围什么声音也没有,连风声有没有听见,只有自己无限放大的砰砰心跳声。
猛地,言欢拉着罗衾绕了过去,罗衾机械地跟着他从一边绕过去,视线扫过那团乳白的色的蛛丝,心脏又是猛地收缩。
言欢留心周围的环境,野兽的声音已经没有了,或许是被蛛网缠住了。他这才放松两人拉地紧紧的手,让气喘吁吁的罗衾靠在树上休息一下。
相拉手上,彼此一片濡湿,都是冷汗。两人狼狈不堪的观察着四周,尝试着找寻他们前来的方向,然而结果却更让们他恐惧。满眼看到的却都是相似的植物,同样粗壮的棕色树干,同样墨绿色的巨大叶片,同样舒展的树枝,就连树间距都是那么的相似。
整个森林里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这份安静在这幽暗的视线中更让人不安。罗衾受不了这死一般的寂静,想开口说话打破它,但一股神秘的力量却阻在唇边。他有那么一种奇妙的感觉:只要一开口,不幸的事情就会发生。因此不论是多么迫切的想要开口说话,他还是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安又紧张地随言欢一同警惕的看着四周。
这样怎么样才好……昆杀,怎么还不来?
言欢似乎发现了什么,径直走到不远处的一棵树的旁边,似乎看着那里的什么。
“怎么了?有什么吗?”罗衾轻轻地问,寂静的森林似乎将他的声音无限放大了,出声之后他就后悔了,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言欢对他“嘘”了一声,继续弯腰看着那里。罗衾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直觉相信着言欢,便放轻了脚步,跟了过去。走进一看,原来言欢观察的,是一株不大的植物。
言欢辨明了方向,站起身来,在罗衾耳边轻声问:“我们是要回去,还是自己逃?”
“这……”罗衾踟蹰了,他自然是放不下昆杀,却又担心回去只会给他添麻烦。“目前最好的办法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藏起来,然后等昆杀来找我们。”
言欢轻轻一笑,随手抹去脸上的汗水:“不错,但这里没有安全的地方。何况,昆杀找得到的地方蛇神也能找得到。”
“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应该是相信昆杀,不是吗?”罗衾紧紧攥住了拳,如果连昆杀都挡不住蛇神,那么他们要面对的……
看他那紧张的神色,言欢也没说什么。他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悄悄地潜回去看看情况。他皱着眉,看着身边不安的罗衾,心底顾虑更甚。
“我们、悄悄回去看下好么?”罗衾轻轻地说,带着明显的不安:“悄悄的,不让蛇神发现。”虽然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但熟悉了昆杀的陪伴,只和言欢在这陌生而危险的地方,让他感觉浑身都毛毛的。
担心那个人,虽然理智一直告诉他要相信昆杀,他那么强悍的兽人,怎么会有事?但,心里的不安就像是海浪般,一层层地浮了上来。这种感觉摸不着,却又时时刻刻悬在心头,让他完全没有心思想别的事情。
“那,走吧。”言欢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带着他往来时的方向走去。这个时候,战斗也应该结束了吧,他心想。
在幽暗的森林里穿梭着,两人秉着气息,尽量不发出任何响动。在这片寂静中,时间的流逝的分外缓慢。路途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视线所及,都是相似的植被。不知道在这危险四伏的死亡森林里走了多久,久到罗衾几乎都要崩溃,遥远的视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座似曾相识的山丘。
战场,已经很近了。言欢凝眉看着远处,正踟蹰要不要把罗衾留在这,自己去看看情况间,一片巨大的黑影笼罩了他们。
“昆杀?”看着熟悉的野兽,罗衾激动的喊道,唇角都是惊喜的笑意。
野兽化作人形,却不是昆杀。言欢把正冲上前的罗衾挡了回去,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陌生人:这人五官深刻,浓眉金瞳,虽然兽形和昆杀相似,相貌却大不相同。
罗衾望着挡在他们面前的大块头,只觉得虎背熊腰这个词就是为他而造的。古铜色的肌肤,高大而剽悍的体型,即使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也能体会到那底下咄咄逼人的肌肉。
那人在两个漂亮的非兽人面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察觉到言欢的警觉,他摸了摸脑袋,笑容颇是憨厚:“嘿嘿,我是有何。”
有何?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昆杀不是有个叫有何的弟弟么?罗衾思索着,但这人浓眉大眼,表情愣愣的,一副完全搞不清楚状态的样子。从面容上看怎么都不像是昆杀的兄弟啊。圕馫 闁苐
罗衾思维停滞了一秒,还是言欢那人期盼的眼神中笑道:“我是言欢,这是罗衾,我们在逃避蛇神的追杀。”
言欢经历了一番大战和逃亡,身上沾满了灰尘和草叶,还有点点血迹,浑身都是蛇血腥的臭味,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面容上却一派镇定,眼神里灼灼的光彩仿佛比太阳还要耀眼。
有何只看了一眼,就不好意思再看。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什么,我听到这边有很大的响动就赶了过来,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两个人单独在这么树林里?没有兽人护着么?”
“不是两个人,我们遭到了攻击,和昆杀失散了。”罗衾担忧正在对付蛇神的昆杀,语气急促地对有何说:“你能把我们送回去么?”
“昆杀?”有何明显愣了一下,虽然这面前两人身上都是蛇的血腥味,但的确带着一丝昆杀的味道。
言欢简明扼要地说了事情的始末,有何在外面流浪已久,他愣愣的看着罗衾——自家大哥的伴侣,懊恼的蹂躏起自己的一头银发起来:“难怪最近这些蛇这么骚动,早知道我就回去帮忙了。”
“快去吧!”罗衾已经等急了。
“啊!那边动静更大了!”有何细细的听了听,立即化作兽形,背上驮着二人,往战场的方向飞奔而去。有何从来没有背过非兽人,不待两人做好,就急吼吼飞奔了出去。
“天啊!”罗衾和言欢急急忙忙抓住他背脊上的长绒毛,防止自己被那恐怖的加速度给甩下去。
一阵风驰电掣之后,两人昏昏沉沉地从他背上滑了下来。不远处的战场已经白热化,竟是好几个兽人团团围着蛇神,展开攻击,为首的那白色巨兽,赫然是昆杀。
有何放下两人就急忙冲了过去。剩下两人站在原地抚着胸口,不停地顺气,方才那快速的飞行让人几乎呼吸不过来。
“噢,他们占着上风呢。”言欢望着战场,说道。
“可是……”罗衾看着浑身浴血的昆杀,胸口一阵刺痛。
“没事,兽人很强的,他们本来就是上风,何况现在有何又过来帮忙。”言欢拍着罗衾的背,安慰着:“有何是昆杀的弟弟,战斗力肯定不差的。”
“嗯。”罗衾勉强点点头,视线依旧落在昆杀身上。
有何的身子犹如一根离弦的箭,急速地冲着战场中央的蛇神窜去,血盆大口里一排锋利的雪白牙齿狠狠地咬在蛇神巨大的蛇尾上,然而蛇神皮糙肉厚,鳞片犹如铁桶,牙齿只在它身上制造了两道浅浅的伤痕,并没有阻止蛇神袭击昆杀的动作。
蛇神冷冷地哼了一声,头颅高高昂起,露出尖尖的獠牙,恨恨地朝昆杀的脖颈袭去。
在场的兽人都已经伤痕累累,昆杀也显疲态,竟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罗衾心脏骤停,恨不得冲上前去。然而在这电光火石间,昆杀突然腾空而起,将腹部完全暴露在了蛇神的眼前。蛇神怎么可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他恨不得把这三番两次破坏自己计划的兽人撕成碎片,当下毫不客气地咬了上去。
然而这瞬间昆杀的身躯竟来了个九十度的翻转,先前的疲态荡然无存,一口咬在蛇神的七寸。爪子也在蛇神的背部撕开了一道口子,顿时蛇血喷溅。
围成一圈的兽人丝毫不给蛇神逃脱的机会,趁机一拥而上,肆意在蛇神身上制造伤口,蛇神巨大的身躯发疯般翻滚着,然而始终逃不开兽人的包围圈。发出的尖锐叫声几乎将人的耳朵刺穿,眼看不敌,蛇神血红的眸子里满是怨毒,竟然一动不动任兽人上前撕咬。
蛇神的心急速跳动着,千百年来的横行,今日居然栽到了素来瞧不起的蛮兽手里。血红色瞳孔里各种激烈的情绪交织着,冒着怨毒的红光,比夕阳还要红上几分。终究,所有的怨毒随着“嘭”的一声,伴着漫天血雨撒下。
蛇神突然的自爆,让所有的兽人都猝不及防,尽管众人在那一瞬都拼命后撤,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溅上了毒血,碰触到的地方如火灼般的痛楚。
远处的言欢和罗衾只见蛇神犹如一个炸弹般爆开,瞬间所有的兽人却都一同倒下,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这是怎么了?”不待言欢阻止,罗衾便急急忙忙地奔了过去。
“喂,你等等!”言欢连忙追他:“那边有危险!你给我站住!!”
昆杀勉强化作人形,远远地冲罗衾吼道:“别过来,这血有毒!”这毒血的毒性连他都受不住,何况罗衾?只怕一沾到,就会被腐蚀地只剩下骨头。《|wRsHu。CoM》
罗衾远远地看着他,鼻头有些发酸,尽管不想像女生一般掉眼泪,看着昆杀那狼狈不堪的模样,眼圈还是红了。
昆杀吼完,又化作兽形。罗衾看着他强撑着身体到不远处的河里洗去毒血,身上紫色的血液不停地掉下来,也不知是谁的血。
这时候有何也悠悠醒转,他和昆杀受伤较轻,洗去毒血之后也把同伴扔到河里清洗,然后两人化作人形,脱力地靠在树边歇息。
昆杀这才让罗衾靠近他,罗衾脱下外衣撕成条状帮他包扎。看着昆杀身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手臂上的伤口深刻见骨,还不停地流着血,心里不由地一阵酸痛,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了下来。
“别哭……”昆杀抬起手帮他抹去脸上被树枝划破留下的血痕。
“我没有……”虽然这么说着,罗衾却哭得哽咽难抬。他勉强抹去眼角的泪水,继续手上的包扎工作,只是不停颤抖着的双手泄露了起伏的情绪。
“没事了,蛇神已经死了。”昆杀握住他的手,语气温和:“以后不会有危险了,我会好好护着你的。”
罗衾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两两相望间,情丝流转,双手也情不自禁地十指相扣,罗衾轻轻靠在他肩膀,那颗悬着的心脏终于安定了下来。
“我擦,你给我醒醒!”清脆的掌掴声将浓情蜜意的两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你在干什么?”罗衾忍不住道。
“中毒的人一直昏迷下去就危险了,”言欢耸了耸肩,继续毫不客气扇着青洛:“我这是救他。”
“那另外几个……”罗衾的视线扫过躺在地上另外几个兽人。
“他们死了,”昆杀怅然道:“刚才清洗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已经在变凉了。”
罗衾手一抖,半晌没有出声。言欢则连忙去探青洛的鼻息。
“青洛没事,你放他睡一会儿。”昆杀对言欢说。
蛇神自爆的毒液剧毒无比,昆杀和有何抽身快,而青洛当时离蛇神最远,所以这三人才勉强逃过一劫。
现在想想真是心有余悸,罗衾看着一地的惨烈,面色如纸:“昆杀、他们……我们要怎么办?”
“就这样。”昆杀疲惫不堪地说了兽人天葬的传统,也就是回归自然之意。简要来说就是天为盖,地为席。
罗衾很是不忍:“那他们的身体,说不定就被野兽啃干净了。”
“这是兽人的传统。”昆杀闭上眼睛,疲劳如同潮水般一波一波袭来,他只能勉强克制住自己的心神才不昏睡过去。
罗衾瞄了一眼已经昏睡过去的有何,也看出了昆杀的疲惫,便不再问,轻声说:“要不,你也睡一会儿吧。”他拍拍自己的肩膀:“靠在这吧,有危险我会叫醒你的。”
昆杀难得显露出弱态,这场激战几乎耗尽他所有的体力,身体里又种了毒。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罗衾抱在自己怀里,眼前渐渐模糊,陷入一片黑暗。
夕阳如血,照在满地的狼藉上。死去的兽人庞大的身躯上也染了红光,昭示着一场惨烈战役的结束。
罗衾和言欢对望一眼,彼此的眼中都是浓浓的疲惫和惋惜。言欢围着死去的兽人们走了一圈,寻思着带些信物回去给他们的亲人,聊以安慰。他找了一会儿,蹲□从一个兽人的尾巴尖儿上捡起一块东西,对着夕阳看去。
那是一块淡绿色的孔雀石,独特的花纹在夕阳的红晖下显得分外漂亮。这东西,怎么那么眼熟?言欢把他放在掌中细细的看着,突然一种想法如同雷劈般劈中了他。他喃喃地道:“这是我送给季念的那块孔雀石,お稥冂 苐他不是一直把这东西戴在手腕上的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情不自禁地回头看向罗衾,罗衾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昆杀身上的血迹,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事情。他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孔雀石,直到尖锐的疼痛提醒他用力过猛。
罗衾不经意间发现言欢一直愣愣的看着他,便用口型问他:怎么了?
言欢直觉地摇了摇头,移开了视线:算了,他今天遭受的已经够多了,明天再告诉他吧,何况,希望这只是巧合。他苦笑了一下,似乎在嘲笑自己的自欺欺人。
当黑夜笼罩大地的时候,言欢已经把青洛给拖到了昆杀和有何这边,生起火堆。明灭的火光下,众人脸上都是一片黯然。
罗衾斗不过朦胧的睡意,偎依着昆杀睡了过去。倒是有何醒了过来,主动承担起守夜的任务来。
“你还带着伤,还是休息吧,我来就好。”言欢推辞说。
“那怎么行?”有何拍拍胸脯:“我没大碍的,哪能让非兽人守夜兽人呼呼大睡?你快休息吧,我来。”
言欢挑了挑眉,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直把有何看得面红耳赤。他轻轻撇了撇唇角,觉得这兽人真是逞强:“那我陪你守夜好了,两个人说说话,也能帮你赶走睡意,不是么?”
“啊?”有何摸了摸脑袋,不知道如何推辞:“那……那你要是累了,就睡,别管我啊。”
“噢,要是你给我讲点故事,我就不困了。”言欢笑道:“说起来,上次海边部落的大会上似乎没见到你。”
“噢,那个啊……”有何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忘记了。”
言欢(⊙o⊙):“额……还可以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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