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巫越皱着眉头看向中都的方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鱼琊确实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救援,第一批骑兵部队更是先一步前往,他们身上主要带着大量的清水和干粮,可是让人惊怒的是,这批骑兵在路途竟然遭遇了偷袭,由于赶路匆忙,不甚中了陷阱,骑兵们人仰马翻,大多失去了马上的优势,然后被人数过万的敌人合围攻击。
鱼琊一直派人注意前方的动静,在骑兵遇袭之后不久,他立刻收到了消息,在心惊之余,立刻派兵救援。
两方人马相遇,展开了一场恶战,敌军眼看力有不逮便立刻选择退兵,鱼琊一眼就看到了为首之人正是狄轲。此人竟然有如此心计,计谋一环扣一环,先是水淹鸠望,重创巫越之兵马,然后故意放报信之人回到中都,知道中都会派出援救兵力,又再次设下埋伏。
他们这是想彻底消灭炤国大部分的主力!
鱼琊心中焦虑,明知此危机之时更需要冷静,可是被这群敌兵拦住的道路,每拖延一天,巫越等人的处境就恶劣一分。偏偏与敌兵的几次交战竟然耽搁了三日,他们不过推进了百里,离巫越等人尚远。
最可恨的是,他现在不能再分兵,虽然已经派人去中都请援,可是估计报信之人凶多吉少。待中都发现情况不对,恐怕还需要一两日。 敌兵人数大概在三万左右,而他手上还有近两万人马,其中八千骑兵以一敌十不在话下,战斗力绝对强过敌军,可是敌军采取迂回骚扰的策略,令人防不胜防。
对方就是吃准了炤军的急切,故意拖延时间,同时一点点削弱他们的兵力。
正在形势对炤军愈加不利时,中都另一批援军竟然意外地到来了……
61、汇合 。。。
“鱼琊遇到麻烦了。”就在鱼琊出发之后的第二天傍晚,眀翰突然如此说道。
正在处理文简的墨非抬头看着他,奇怪地问:“何出此言?”
“在鱼琊将军出发时,我便派了几名探马悄悄尾随,就是为防止援军中途生变,鱼琊无法及时通知我们,若一切正常,我的探马今晨就应该回来报信了,然至今不见人影。浮图觉得这代表什么?”眀翰神色淡然,目光却闪出精光。
墨非面色一变,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到眀翰身边问:“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眀翰道:“此事有八成可能出了意外,原本以鱼琊的能力,我并不担心他应付不了,可是主公那里却耽误不得。”
墨非静静地听着,并没有插嘴。
“当务之急,一要尽快为主公送上补给,二要查探清楚鱼琊那边的情况。目前中都能动用的兵力不过4万,倾巢而出就会造成城内兵力空虚,到时很可能给敌人可趁之机,故出兵不宜多,且不能走漏风声。”
墨非翻开地图,前往巫越所在的路线有三条,一条是鱼琊所走的官道,一条要从西南山地绕行,耗日持久,而第三条……眀翰道:“正如你所看到的,官道和远路皆不可行,而这最后一条是从西北坐船走水路,不过一天就能抵达落翼平原,从此处上岸再行数十里便可与主公相遇。然而此路凶险,若遇埋伏,很可能全军覆没。”
墨非想了想道:“若敌军已经埋伏在官道,那么应该没有多余的兵力再在此处设埋伏才是。”
眀翰点头道:“没错,却也并非完全不可能。遗憾的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去搜集情报了,只能搏一搏。”
墨非沉默了一会,道:“如此,此次行动便让浮图参与吧。”她能提前预知危险,必要时应该能起到奇效,况且她也确实很担心巫越,不亲眼看到他安然无恙始终不踏实。
眀翰眯着眼看了他半晌,道:“好,今晚我们先与众将军商量好细节,抓紧准备物资,明晚便行动。至于鱼琊那边,就交给在下了。”
主意一定,眀翰立刻召集了几名可靠的将领,将推测与行动计划一一陈述,众将听罢惊怕不已,惊的是敌军的狠辣,怕的是巫越身有不测。
不论情况如何,此事都非进行不可,几名将领纷纷请命领军。眀翰最终挑选了一名健壮沉稳的年轻将军,墨非为随军参事,率领一万士兵,随身随带充足物资,明晚从翼水坐船前往落翼平原。
受净河大水的影响,翼水的水位亦升高了近两米,沿岸很多土地被淹没,好在情况并不算严重,附近百姓并无伤亡。
此事对墨非等人来说却是幸运的,翼水向来以险峻著称,水中暗礁无数,可是由于水位上涨,原本的礁石都沉入了深处,大大降低了行船的危险,只需谨慎一点,便可安全抵达目的地。
在上船之前,眀翰慎重道:“请将军和浮图公子一定将主公平安救回。”
两人同样慎重地点头。
在鱼琊领军离开中都的第四日,意外前来的援军打破了原本的僵局,军师眀翰带来了精兵两万,给敌军造成了巨大的压力,他们只能退守三十里,在要道筑起防御工事,原本想分兵去解决巫越的残军,可是一来大水未退,二来不知道巫越等人的具体位置,故只能尽可能拖延炤国援军的时间。
目前炤军有了充足的兵力与粮草,占据了一定优势。
若炤军采取猛攻的话,敌军必然败退,可是同时,他们的损失亦不会小,如今应该尽可能的以最小的伤亡换取胜利,敌军并不知己方另有军队去救援巫越等人,这正是可以利用之处。
在眀翰与鱼琊汇合的第二日,墨非等人亦顺利到达落翼平原,疾行数里终于赶上了巫越等人。
当墨非再次见到巫越与他的亲兵时,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断水断粮数天的士兵们,浑身污渍,步履阑珊,憔悴的面容上,目光如死水般暗沉无光,他们在见到援军的到来时,惊喜之下竟然连欢呼的力气都没有了。
墨非从没见过这种凄惨的场面,霎那间就感觉鼻子一酸。 “主公。”墨非走到巫越身边行了一礼,这个男人此刻端坐在一块石头之上,满身脏污,发髻凌乱,可是目光依然坚毅。
他轻轻道:“你来了。”
墨非正要答话,那年轻将军已冲过来单膝跪地,难受道:“主公,您受苦了。”
“无事,你们来了便好。”巫越缓声道,“先给士兵发些吃的吧。”
年轻将军立刻准备派人给士兵送上干粮,墨非忙阻止道:“莫要干吃,先生火烧水,将干粮化开再给士兵吃。”
那年轻将军看了看巫越,巫越点头:“就照浮图所说的做。”
于是年轻将军一边派人开始烧水煮饭,一边将生病的士兵集中到一起,先给他们换上干净的衣物。
同时,也为巫越支起了一个帐篷,此次为了尽可能地多带点食物,所以只带来了三千顶帐篷,主要提供给生病的将士。
这些受难的士兵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在闻到阵阵饭香之后,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尽管这些平常难以下咽的粗粮,在此时却成了人间美味。
当士兵终于喝上热腾腾的汤水时,不少人竟然留下了眼泪。铁汉素来流血不流泪,只是此时也不能不为这绝境中的生机而动容。
墨非亲手将热汤递给巫越,巫越接过来,先浅浅地喝了一口,问道:“发生了何事?”
墨非一愣,很快明白过来,巫越问的是为何这么晚才来救援。
她回道:“鱼琊五天前就出发了,可是路上遇到了幽军的偷袭,我们是坐船从翼水过来的。” 巫越神色不变,大概早料到了这样的情况,他又喝了几口汤,缓缓道:“这两天,病死饿死了近两千名士兵。”
巫越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毫不相干的事,可是墨非却有种心悸的感觉。
她道:“此事暂且不提,我们早晚会找敌人讨回来的,目前最重要的是尽快赶回中都,主公与士兵们都需要好好休养。”
巫越将空碗放在一边,道:“你们带了多少食物和水?”
“够三万人马吃上五日。”
“好,”巫越道,“粮食留下,然后把生病的士兵带回去。”
“主公,难道你要……”
“本王不能放过那些杂碎!”巫越冷冷道,“余下的士兵加上援军,两万的战力,足够了。”
墨非皱眉道:“可是,你们身体虚弱,如何能战?”
巫越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们的船足够承载近三万士兵吗?”
墨非沉默,此次为了尽快赶到目的地,船只尽可能的精简,一来减少损毁,一来方便调配。原本计划是让巫越等人坐船,而让前来救援的士兵走陆路。
“本王不能如此狼狈地回去中都。”巫越又道,“鱼琊等人应该会暂时拖住敌军,为你们的救援争取时间,如此一来,我军便可趁机从后方偷袭,与鱼琊等人夹击敌军。”
墨非见巫越一脸坚决,也没再劝,只是说:“那么,浮图希望主公至少好好休养两日。” 这回巫越并未反对,只是仰身一躺,闭上了眼睛。
墨非见状,正想起身出去,却不想袖子被巫越抓住,只听他道:“留下来陪本王一会。”
浮图身上的气息能让他安神,有他在身边,巫越觉得这几日的疲倦皆可释放出来了。
墨非又重新坐下,对着微露憔悴的巫越,她实在不忍心驳其意。
不多时,巫越鼾声响起,墨非这才轻轻将他的手拿来,在触到他手臂的时候,猛然感觉皮肤上的温度似乎不正常。
她心中一惊,伸手摸了摸巫越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但愿还不严重,只是他这样如何去打仗?两天,两天能恢复如常吗?
墨非皱了皱眉,起身走出帐篷,吩咐士兵取来一盆清水,此次他们带来的清水也不多,必须尽量节省着用,可是巫越作为主帅,此时绝不能出任何差池。
墨非从自己包袱中拿出一直没舍得用的毛巾,沾着清水为巫越擦拭身体,虽然他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可是身上的污渍却没有多余的水进行清洁,看着不脏,其实病菌犹在。
这时,巫越似乎察觉什么,半睁眼睛,见是墨非,便只是淡淡问了句:“在做什么?”
墨非回道:“主公,您感染风寒,需要好好休息,继续睡吧,待醒来,喝完姜汤,应该就无大碍了。”
“哦。”巫越便又迷迷糊糊地睡去了,朦胧间感觉一双手轻柔地为他擦拭脸颊、颈项、胸膛……那感觉,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温柔而令人安心……墨非也没有别的想法,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现在不过是个虚弱的病人,而在这营地之中,大概也只有她懂得如何照顾发烧的他了。只是目前条件简陋,墨非不知道巫越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这估计还得看他的身体素质,若不能恢复,她就必须想办法阻止他去偷袭敌军。
只是以巫越的脾气,能忍过这一时吗?
62、煞气 。。。
巫越缓缓从睡梦中醒过来,刚偏了偏头就有一样东西从额头上掉了下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块手巾,正准备伸手去拿,却发现右手上似乎搭着什么,回头一看,赫然看到墨非就躺在他身边,睡得很沉。
目光移到一边的清水,明白自己被他照顾了一晚。巫越微愣,定定地看着那张略有些污渍和疲惫的脸,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忍不住伸手想触摸他的脸,但在中途又停了下来。
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巫越小心得从地毯上起身,然后把浮图移到毯子上,为她盖上一件衣物,然后踏步走了出去,帐外还有上万的士兵不知情况……经过一天休养,士兵们换上了干爽的衣物,补充了水分和食物,气色都好了很多,只有生病的的那些将士依然昏沉无力。
巫越一一检视了营地各处,仔细查看士兵们的情况。
末了他问随行的将军:“明日可先送一部分人上船吗?”
那将军想了想,点头道:“可以。” “甚好。你明日从援兵中选派3000人,护送病弱的士兵离开,余下的跟着本王。”
将军一愣,忙道:“主公,末将请您登船,剩下的士兵由末将领军从陆路回城便可。”
“你自然要留下,护送任务就交给你的副将吧!”巫越说完这句便大步离开,留下那将军兀自苦恼。
巫越重新回到帐内时,墨非刚好醒来,她对着巫越行了行礼,然后眼睛不时朝他脸上看。
这人似乎一觉之后就恢复了精神,起码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他在生病。
巫越见他如此模样,挑眉道:“看甚?”
“呃……主公身体无恙了?”墨非迟疑地问道。
“自然无恙。”巫越摆摆手道,“明日李将军会送士兵登船,你也随去。”
墨非又盯着他看了半晌,淡淡道:“浮图跟主公一路。”
“你该知道,跟本王走陆路很可能与敌军相遇,一旦交战,本王可能顾不到你的安危。”
“无妨,浮图虽武艺不精,但自保一二应该无大问题。”
巫越这才想起浮图似乎有一身奇怪的武艺,体力虽弱,但胜在灵活,他并未看清浮图杀人时的过程,心中始终将其当作一名文弱的士者。
此刻听他如此说,也就没再反对。
反倒是墨非看着席地而坐的巫越,手指动了动,有种想去摸他额头的冲动。脑中转了几转,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正在这时,有士兵进来送饭,墨非眼中一亮,主动上前为巫越摆放碗筷,与其余士兵的伙食相比,他的饭菜也仅仅只是多了半块干肉。 士兵退下,帐中只有碗筷相碰的轻响,巫越默默地看着浮图的动作,心中一边讶异他竟然会为他做这种下人的事情,一边也有微微喜悦之感。
墨非双手将饭碗捧到巫越面前,道:“主公,请用膳。”
巫越伸手接过,手心擦过墨非的手指,墨非皱了皱眉,温度依然高,还有些虚汗。
墨非也没说什么,只是陪着巫越一起吃饭。
饭后,墨非走出帐,吩咐士兵煮姜汤,务必让营地所有人都喝上一碗。
当墨非将姜汤端到巫越面前时,后者愣了一下,问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