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到现在的张妈妈终于站了起来,眼里恢复了八面玲珑的神采,笑语之中多了几分明白:“风姑娘可真是个像琉璃般有趣的人儿,光凭媚娘这一句话,不论你是不是玉锣城风媚娘,我都做不了主了,风姑娘请稍等,正巧阁主这些日子回来了翰城,我就去为你走一赵。”
她来得突然,去得也快,说走就走,倒也干脆。
芸菲听得惊讶不巳:“这倚红轩后面还有人?”
风行烈知她涉世未深,即使以前在青楼,到底是个清倌,洁身自爱,见识未必广阔,淡淡笑道:“但凡妓院赌场一类的地方,人际网络的涉及必定不小,如果是个小城倒也罢了,这里怎么说也是西秦京师,再怎么飘摇再怎么不正当,总也是京城。这张妈妈前前后后所做事情都有些有恃无恐,说上头没有人罩着,我可不信。”
“可是妹子,你引那人出来又是什么打算?”芸菲见识虽不广,到底也不蠢笨,只觉得心头戚戚然,她认为这妹妹身上总有一层神秘的纱,叫人看不清楚,如一片迷雾,仿佛消散了以后便什么也不剩。
“姐姐,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去说,再说,很多事你若是知道了,未必就是好事,反而会造成困扰,这些交给我就好了。除了某个混蛋,还从来没人能够让我正面吃亏,我是你的好妹子,这还不够么?”风行烈大这不惭地自夸自大起来,望着唇角。
芸菲到底只是个平常女子,和她牵扯上关系,未必就是好事,但既然巳经上了船,只要芸菲乐意,她便不会丢下她,风行烈暗暗决定,来日总要将她接到百汇关好好安顿了。
芸菲本也不打算多管风行烈的事情,听她这么说心里只觉得感动不巳,握往她的手叫了一声“妹妹”,什么幕后之人老皮黑手都丢到九重天外去了。
就在二人之间感动流窜的时候,小环忽然很煞风景地大叫了一声。
“天啊!药都翻了,风妓娘你的伤要怎么办呀。”
风行烈却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痛的龇牙咧嘴,翻了翻眼晴,眸中略带笑意的光彩一闪,胸有成竹。
“你当张妈妈是个不懂得眼色的,很快就会有人来了。”
小环眼晴一瞪,嘴巴一厥:“你又猜到了?”
室内,颇为猖狂和有些无奈的笑声顿时交杂在一起。
风行烈的猜测当然不会错,不到一刻的功夫,一个布衣打扮手歪歪斜斜的帽子遮了半个脸的大夫便晃悠悠地敲了门进来屋里,替风行烈看了个大概“病情”,慢吞吞翻出了一大堆的伤药,然后盖上药箱子出门去了,从头到尾没有说上一个字,只把小环看的跳脚。
“什么最好的大夫!我看是庸医还差不多!”
拿起伤药瓶子嗅了一下,风行烈的眼色一瞬间变得略带了几分幽暗,随即大声笑道:“这才是最好的大夫,对症下药,给的也是最好的灵药。”她自己也明白,所受大多都是皮外之伤,痛是痛了些,却分毫触及内脏,没有良药伤重之处愈合会得当然缓慢,此时好的药膏才真的是帮助最大的。
窗外的布衣大夫跌撞了一下,又站真了身子慢悠悠地去了。
芸菲忍不住好笑地看着风行烈:“那个大夫就算是全城最好的,被你这么一夸姡灿行┏圆幌亍!
满眼是深刻的笑意,风行烈吃力地扯下了缠在肩膀上的绷带,苦着脸道:“姐姐,你快些给我换一遍伤药吧,再取笑下去,我疼死了可没有这个天下无双的妹妹了。”
“小丫头片子!有你这么自个儿夸自个儿的吗!”芸菲忍不住啐了一口,手上却毫不含糊,和小环一起拆风行烈全身里得像粽子一样的嫦带。
见多识广的风行烈也说是灵药,当然不会太差,敷上以后全身的痛楚少了一大半,有些地方红肿不到一刻功夫就在小环和芸菲惊讶的视线里消退了。全身的舒爽和放松让风行烈总算是松了口气,心情沉静下来,慢慢分析现在的局势,却限于知道的情形太少,摸不出个所以然,很快就累极地昏昏沉沉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迷的这些日子她还是在提心吊胆之中,就算是昏着也一样心头惶惶,现在只觉得人活了过来,胸口那一块大石落了地,只要人活着,总是有办法的。
模模糊糊里风行烈感觉自己泡在一潭瀑布下的清水之中,全身都凉冰冰的,舒服异常,可没过多久,四面的水便开始慢慢发烫了,周围全是叮叮咬咬的蚊子,咬得她欲伸手去抓。很快的,整个池子仿佛着了火,惊吓的一抬头,那瀑布竟不知什么时候便成了通红滚热的岩浆,铺天盖地地就朝她袭来!
“放松点,我不会害你。”虚幻迷蒙的温柔声音不知道从何处而来,漫天都是回音。
恍恍惚惚天地之间变得一片浩瀚,好像回到了许久之前从飞机上纵身而下的那种感觉,四周全是模糊不清的影子在嘿嘿冷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宛如地狱中的魑魅,悠悠然去的的飘来飘去,越来越淡,终于再也瞧不见了。
心头一紧,神智回到了脑袋里,却听见耳边有些清冷却吐着热气的温和声音。
“别担心,我只是运功带动药性散布到全身,保证你身上绝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那声音有些自得甚至自大,风行烈迷蒙地皱眉,冥冥之中却明白他不会伤害她,这柔和的温热感不禁让她想到了一个男一个熟悉至极的场景。
“嗯……羽翔?”
很明显地感觉到抵在身后的扛颤,蓦然地抽离,风行烈当下脑袋里便攸然地清醒过来,一股冷意从头上直直灌下,手臂一僵,眼睛便睁了开来,高声喝道。
“谁?”
房门大开着,一双华贵的鞋就在眼前,向上一瞧,线绕是风行烈也不禁微微一愣。
狭长而妖媚的眼睛上吊得厉害,直挺的鼻梁嵌在脸上说不出的好看,薄唇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讥讽,立体的五官几乎挑不出一点儿毛病,墨发随意地披散,只用一根浅蓝色的发带轻微的束着,一身华贵衣裳极端的优雅,好个邪魅至极的美男子!
虽然与凌羽翔不是一种类型,这男人在外貎上却是絻对不会比前者差了去,风行烈被他容貎一憾,心中暗暗感叹了一句,个人却仍然固执的认为凌羽翔更好看些。(你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是他!虽然瞧见了一个人,风行烈心中也有数,刚才那个给她运功的人,绝对不是这个男人。
目光微微一转,话头拾了起来,风行烈佯怒地冷然一笑。
“倚红轩的阁主确实不凡,擅闯人家女子闺房都言么天经地义。”
邪魅男子望了一眼室内,眼中有几分淡淡的疑惑,立刻很快地掩藏了去,带着几分阴冷的邪气眯起眼重重一哼:“你怎么知道那是我?我倒奇怪,竟然还有人能在我倚红轩内来去自如,恐怕不是一般的采花贼。”
他的言辞之间透露着一股强大的自信,风行烈心中一凛,巳经感觉到了麻烦。
“阁主倒是推得一干二净,这偌大的房子里一个人还能就这么消失了不成?不是阁主又是谁?”风行烈装模作样反瞪一眼,怒气冲冲。
妖媚的目光一闪,邪魅男子竟然诡异地没有再办解,仿佛想到了什么,一张俊美的脸上凝固了几许邪气的笑容,陡然低头靠近她,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想难道媚娘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同我生气吧?”
带了几分调情口唿,灼热的气息近在眼前,风行烈却只觉得身边空阵紧窒,胸口里的心脏重重跳了几下,絶对不是动心的心跳,而是这个男人眼底最深处的一股可怕冷意叫她内人不由自主地警锺大作,被他这样看着就好似被几千几百人盯住!
不是这么倒霉吧!风行烈暗自叫苦,原本只是想着钓上一条小鱼,暂时裹裹腹,没想到是上钓了,却似乎大的过份了。多年的阅人经验无一不在告诉着她,这个男人,不是一个好啃的果子。
好森沉的杀气啊!虽然隐藏得极好,可是在风行烈眼里又怎么会真的有完美?细微间的异样,她一向能够敏锐的感觉到。
心中暗暗叫了声玄,若不是她变得当推得一干二净,这个男人现在恐怕便不会是这样的态度。但倚红轩肯定也有一些对头,不管是联想到那个,此时他不会特别怀疑她。既然是这样的人,应对的方法自然也得变上一变,和危险的人打交道才够剌激!向来自负的风行烈心中暗自冷笑难道我还怕了你不成?
神色警愓地瞥了邪魅男子一眼,风行烈丝毫不受诱惑,轻描淡写地笑着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大家都是聪明人,我想阁主也应该知道我身后并不浅薄,既然要借阁主的地盘,我不妨告诉阁主,我是暗月门的人。”
“暗月门!”邪魅男子也不禁露出了惊讶之色,显然是对这三个字忌讳颇多,嘴上却凉凉哼了一声,露出狰狞危险的神色:“难道我会怕?”
“你可以不怕,但,我相信,你会后悔。”冷然的气势漫不经心地聚然一放,丝亮不将他的威胁放在眼内,笃定的语声里,强大自信比起他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威胁她?简直是笑话!她风行烈什么时候受人威胁得了!
被扑面而来的骇人气息让邪魅男子猛然一惊,见她唇角略带嘲讽的笑,眸里满是目中无人的自大之色,却不知怎地,和她就是那样自然而相称,这让他不得不对眼前这个女人重新估量,不简单的女人!
突然之间,他气息透露出几分火热,妖邪的瞳孔闪出最媚惑人的迷离,声音也越发温和:“风媚娘,我倒从没见过像你这般聪明的女人。”
哼!雕虫小技,泰涵、随风、羽翔、青篱,哪个不是万中挑一的美男子?以前风家的几个兄弟那个不是天皇巨星级的人物?美男计?小子,你还太嫩了点。
见成功地慑住了他,风行烈不为他的热情所动,心思不断转着,一边思索着什么样的条件能 引起他的兴趣,一边试探着这倚红轩阁主的实力如何,微微笑道:
“暗月门在这翰城尚未有太大发展,强龙比不过地头蛇,阁主应该是知道的,这次悦王似有极大动作,上面才会让我来剌探消息,我的来路是阁主最为关心的问题,既然这个问题我巳经开诚公布,想必阁主在意的就是我的来意了。阁主的身份,我们没有多大兴趣,阁主大可连名字也不需告诉我,阁主应该知道,为了不引人注目,我是同芸菲姐姐一道来的这里,我想请阁主给我一些时下翰城的大约情报,我则会在青丘烈军被请来的那几日登台献舞,想必聪慧如阁主也应该知道这是个怎样的交易了吧?”
造成轰动的一方名姬当然能够吸引到许多目光,只要名声一出,前来的人絻对是龙蛇混杂,青楼便是一笔不错的收入,又能提高倚红轩的佑名度。她不去问这个男子的底细,也算是给了他最大的尊重,免除了他的后顾之懮。
不论这个邪魅男子是做情报贩子还是为了赚钱,他都应该不会推掉这个诱人的条的件,即便是他不答应,摄于暗月门的影响力,他也不可能随便就把她怎么样。暗月门此处是没有太大势力,可是只要稍为识货的人,就会明白整个暗月门的可怕。
手摸着下颚略略思索了一下,眸中闪几点异样的星光,邪魅男子终于点了头:“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成交并且为表诚意,我给你调动整个倚红轩内所有人手的权力,既然你这也是方便我们赚取情报和金钱,我当然不能亏待你,这里是一千两银子,你暂时拿去用。”他从袖中取出几张银票放在床头,露出了极为友好的微笑,出现在这张俊脸上惑人的笑容足以让天下的女人为之风狂
任他是诱惑是威胁是绅士,风行烈只当没安看到,淡淡地收下了银票,回了一个客套的笑。
“多谢阁主,只不过还请阁主下回进我房间的时候,记得敲门。”
名声如玉锣城风媚娘的登台能够让人赚到的絻对不是这么一点小钱,一千两?风行烈还嫌他给少了呢,说什么调动倚红轩人手的权力,听起来虽是不错,却无疑把她自己也露在了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还不是有她在意的芸菲和小环在这里,否则这个莫名其妙的阁主那里会这么大方,万一她跑了呢?
可一次又一次的挫折并没有让这个男人知难而退,邪魅男子打量风行烈的目光变得越发地幽暗,这个女人很古怪,无论美貎聪慧和隐忍都让他也摸不透看不清,让他有种特别的感觉。
男人白玉般的手悄然探到风行烈面前,邪气的眼散发着愈发浓烈的热切,眯眼笑着想要触摸她的脸颊,呼吸都有几分急促,暗哑的声音真叫人战栗:“媚娘,我倒真对你有些兴趣了。”
故土大秦 第四十五章 扑朔迷离
“谢谢阁主厚爱,只是我对你没兴趣,况且上面叫我来不是让我谈情说爱的。”风行烈毫不客气地泼了他一盘冷水,挥手拍开看似很惑人的修长手指。
调情?爱意?开什么玩笑!如果她信这个男人会因为对方的容貎而一见钟情,她倒宁愿去信南藩河的水干涸了,普通女人或许真的会被他这种态度所迷惑,可风行烈却看得清楚,他的眼底深处,始终闪烁着怎么也挘蝗サ睦溆猜槟荆庵秩说乃芯俣囟ㄓ凶潘哪康模还苁裁茨康淖懿豢赡苁悄歉隹尚Φ睦碛伞
一个始终透着森寒杀意的人,田中说出来情情爱爱,想想都叫人直掉鸡皮疙瘩。
“来日方长,我有信心改变你的态度。”邪魅男子见她不上钩,眼中的情欲在一瞬间退得干干净净,果然在做戏!虽然他没有再作纠缠,口中却仍是毫不放松,站起身又道:“我会让人把大玫的消息送过来,你还有伤在身,先好好休息。”
他星如朗目,不忘回头笑看她一眼,这才慢条斯理地甩甩袖走了出去。
这条茌缠的毒蛇总算压回了巢穴,风行烈轻轻地松了口气,抬起右掌,一个小巧莹白的瓷瓶握在掌心里,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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