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都是很大的石头,根本没有可以藏身之处,他皱眉说道:“我看不出泗亭也到了这里,我在想……他是否同我们一样来到了这里呢?”
任婷一愣,道:“你是说他和我们不在一个地方么?”
槐古龄点头,沉声道:“我们刚才是在浓雾之中,该如何走谁也不知道,走向了哪里,也不清楚。我们走到了这里,但是并不代表龙泗亭也走到了这里,更何况……这里并没有他的气息。”
任婷轻轻抿起了嘴唇,道:“的确如此。”
槐古龄又道:“我们从来没有人进入过通灵境地,所以我们谁也不知道这里面究竟内藏何等乾坤。如今看来,如是他有不同的通道,想必也不是不可能的。”
任婷听了,点头符合,但是转念一想,又道:“那该如何是好?我们此刻不知道龙泗亭在哪里,也找不到沈……公子。我们该如何出去?”
槐古龄看了看周围,沉声道:“如今有两种方法。”他看向任婷,道:“我第一次被送来的时候,有人和我说过,凭心而行,然后……我到了龙族的祭坛。”任婷看着槐古龄,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便是在祭祀仪式上。
那一日,长老在诵念圣词,后来凭空打雷,一个闪电劈了下来,人们都纷纷躲避,等到刺目的闪电过后,他们便看到风度翩翩的槐古龄站在了祭台上面,大眼茫然的看着人群。那个时候,她以为是仙人下凡,着实吃惊了好一阵。
此刻听他提起,任婷问道:“随心而行么?那是什么意思?”槐古龄道:“便是你心中想着自己要去的地方,反复想着,念着,就可以到自己想去的地方了。”
任婷听了,一愣,又道:“你想我想着他,便可以找到他了?”槐古龄点点头,道:“不错。”任婷又问道:“那你呢?”她有些急切,抓着槐古龄的手微微用力。
槐古龄抿唇道:“我来是为了沈燕舞。”
任婷急道:“你不担心龙泗亭么?”槐古龄有些复杂的看了眼任婷,轻声道:“我虽然担心他,但是我相信他,若是真的到了这里,也一定可以通过所谓的试炼,回到龙族成为族长。更何况,”他看着任婷,笑道:“他是你的责任,不是么?”
任婷呼吸一滞,瞪大了眼睛看着槐古龄,松开了手,轻声问道:“你不曾为自己想过么?”槐古龄道:“如今开始也不迟的,不是么?”一直以来,他都知道任婷从不曾将自己当作外族人看待,她同龙泗亭一样,待自己是真心的。想到任婷和龙泗亭本就是未婚夫妻,相信以后他俩人相互扶持,龙族必定可以发扬起来。
所以,此刻他将龙泗亭交给了对方,而对于他自己而言,沈燕舞早已成为了他的全部。
槐古龄抿唇一笑,道:“就此你我分开吧。”
任婷听了,心中一紧,拉住了槐古龄的手,急道:“你要去哪里呢?”她想了一下,接着说道:“你说过有两种方法离开这里,其一是随心而行,那其二呢?”槐古龄垂下了眼睫,眨了眨,抬手指着远处那点点光亮,没有说话,然,动作已经表明一切。
任婷见了,更加急切的拉住了槐古龄,道:“不可以,那里有什么,谁都不知道,你怎么可以贸贸然去呢?”
槐古龄微微一笑,挣脱了她的手,说道:“那么,我也随心而行,如何?”他偏过了脸,低声道:“这里没有龙泗亭的气息,我们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任婷一愣,问道:“你要先找龙泗亭么?”
槐古龄点点头,有些无奈的道:“若是我不去,你恐怕也不能放心。既然如此我便随你去找龙泗亭,等到之后,再去找沈燕舞,如何?”
任婷听了,点点头。槐古龄又道:“那你现在闭上眼睛,心里默默想着自己要找的人,然后跟着感觉走就可以了。”任婷点了下头,随后向槐古龄伸出了手,道:“我们一起去。”槐古龄看着她伸出的手,有些无奈的付了上去。
任婷此刻才安下心来,闭上了眼睛,心底开始默默想着龙泗亭,她的未婚夫。
槐古龄同样闭上了眼睛,虽然他手中握着柔荑,但是脑海中却浮现出了沈燕舞的面容。
随心而行,渐渐地他仿佛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地,随着他的行走,身旁感觉到那人的气息逐渐加重。
慢慢的,他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唯有心中信念不变。
突然,他肩上一沉,似被拍了一下。
槐古龄猛然睁开眼睛,看到拍着自己的人竟然是沈燕舞。他惊喜道:“燕舞,我终于找到你了。”
沈燕舞看到槐古龄也是一笑,问道:“你怎么也来了?”槐古龄愣了愣,说道:“在你离开一日之后,龙泗亭竟然来找我们,他……对了,和你一起进来的人呢?”他四下张望,想要找寻那个冒充龙泗亭的人,但是看来看去,黑暗之中,眼前只有沈燕舞一人。
沈燕舞拉住有些冒失的槐古龄,笑道:“别找了,我也在找。”槐古龄错愕问道:“找什么?”他此刻见到沈燕舞安然无恙,心中大石砰然落地,反而变得有些恪醍懂,傻兮兮的。沈燕舞看着他这般怔愣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拉过槐古龄,说道:“在找出路。”
槐古龄看着沈燕舞,上下打量,忽然说道:“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沈燕舞听了,一愣,随即无所谓的笑问道:“是么?我却不觉得。”槐古龄看着沈燕舞黯淡了一下的目光,忽然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说道:“燕舞,你可有……可有什么心事?”沈燕舞笑道:“没有啊。”
槐古龄看着沈燕舞平静的笑脸,疑惑问道:“真的?”沈燕舞点点头,道:“真的,比真金白银还要真。”槐古龄听着他奇怪的话,“扑哧”笑了出来。
沈燕舞柔柔的看着他,反手握紧了。
槐古龄停止了笑,晶亮的眼睛打量着沈燕舞,又道:“你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么?究竟和你一起进入的人是谁?”
沈燕舞也没有打算隐瞒,或者卖关子,直接说道:“和我进来的是丛非。”槐古龄惊道:“丛非?那他现在在哪儿呢?”沈燕舞苦笑道:“我就是再找他啊。”
槐古龄道:“再找他?你们分开了么?”
沈燕舞抿了抿嘴,似不愿再说。
沈燕舞自从和沈燕声合二为一,便也知晓了自己身困在通灵境地,而且此刻他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并非在自己的身体内。他想要有身体,于是便有了身体。
这样的能力,都是在他和沈燕声合二为一后所产生的。
沈燕舞明白自己的身体一定还和丛非在一起,所以他很急切的找寻对方。因为他感觉到自己保持这样的身体已经不能维持太长的时间了。
和沈燕声合二为一之后,很多的想法如同洪水一样涌入了脑海,沈燕舞明了丛非是真的想要杀死自己,他接受了沈燕声,从阴司路一路走回,便在此处盘旋迷离。找不到原来的路,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可以看到槐古龄。
他究竟是怎样找到自己的呢?
沈燕舞想着,便问道:“槐古龄,你是怎样找到我的呢?”槐古龄道:“这里我曾经来过。你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是被丛非从通灵境地送入龙族的吧?”他见沈燕舞低声“嗯”了一声,便说道:“其实,他只将我送到了一半,之后他告诉我说,随心而行便可以通达天下。”
沈燕舞怔愣片刻,重复道:“随心而行,通道天下?”随后他笑逐颜开,拉着槐古龄问道:“真有这么好的事儿么?”
槐古龄看着沈燕舞,忽然脸上一红,低下头道:“有的。”
沈燕舞见了,笑道:“这么说,你是想着我,才能找到我的?”他见槐古龄脸更红,头更低,便以明了自己猜得正着,于是坏笑道:“你这么想我,我怎好不做些表示,感谢你呢?”说着他凑了过去,温润的唇贴上了槐古龄的脸颊,轻轻碰触了一下。
槐古龄霎时脸上一片绯红,温度骤然上升,沈燕舞见了,不由得笑道:“真可爱。”见槐古龄有些羞恼,他一笑了之,移开了身体。
等到槐古龄脸上温度稍稍降下,抬头之际,沈燕舞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在他的嘴唇偷了一吻。槐古龄顿时脑顶生烟,睁大了眼睛瞪向了沈燕舞,见到沈燕舞无辜的眼神,他抿紧了嘴唇,生怕对方再来一次。
沈燕舞看了,舔了下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无辜笑道:“谁叫你这么可爱呢。”说完,无奈的摊摊手,无辜的样子做了十足。
槐古龄瞪了沈燕舞一眼,心知不该在和这人牵扯下去。
多日相处,他早已知道,若是正经事,平常事,他和沈燕舞便可以抬杠斗嘴,不亦乐乎。但是若遇到了这样的事儿,吃亏生气的从来都是自己。
于是,他低垂下眉眼,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沈燕舞看着,低声笑了两下。
过了片刻,槐古龄才说道:“我们现在怎么办?”沈燕舞道:“我还是要找到丛非……”他微微一顿,想起自己仍旧欠了对方一个解释,当然自己并非无心,所以更想要丛非明了,于是他说道:“我们先找丛非,然后带他一起离开。”
槐古龄也想见丛非一面,他仍旧想要感谢丛非送自己来到这里,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可以遇见沈燕舞,才能明了他所存在的意义,并非只是一个异类。
于是,槐古龄点头道:“也好,我也想见见他。”
沈燕舞抿唇一笑,握紧了槐古龄的手,闭上眼睛,说道:“你可要握紧了才好,莫失散了。”槐古龄微微一笑,点头道:“我知道。”
随后,沈燕舞闭起了眼睛,而槐古龄同样。只不过沈燕舞闭起了眼睛,脑海中描绘着自己同丛非的点点滴滴,脚步未觉移动,但是他却可以感受到丛非的气息越来越近。
槐古龄同样闭起了眼睛,他心底却装满了沈燕舞。
第一次的见面,沈燕舞高烧之时所唱的歌。自己受伤的时候沈燕舞的百般照顾,还有那一日他背着自己一路前行……
回忆着过往,此时槐古龄才觉得,这些记忆好似无须刻意回忆,便如同走马灯一样在自己脑海中一一闪过,就算不是刻意回忆,这些画面也无法驱逐,仿佛已经在他脑海中生了根,发了芽,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槐古龄的想念,思念一点点的成型……
忽然之间,他感到身旁沈燕舞的气息异常混乱。他急切的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手边已经没有了沈燕舞的身影。
他吓了一跳,急忙稳住心神,想着就算分开了,只要他心中有对方,就一定可以见到。
如此想着,他又一次闭上了眼睛,将沈燕舞的样子刻画在心底,一笔一划,感受着。
脚下微动,四周的气氛已经改变,闭上的眼睛仍旧感到强光的照射,槐古龄此刻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压迫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猛然睁开眼睛,却看到巨大的龙形雕刻现于眼前,他一惊,暗想这里难道才是龙族真正的禁地?
而后听到动静,他骤然回身。
眼前景象让他震撼不已,怔立原地,无法出声……
只见,沈燕舞漂浮在空中,眼底一片空洞,好似无所觉,无所知。指尖汇聚了银色光芒,带着浓重的杀气,直直的指在了身披黑色斗篷的人额头上,随时都可以要了他的命。
槐古龄仔细看去,才发现黑色斗篷遮盖之人,便是丛非。
那人同当年一般的装束,一样的身形,就连气息都让槐古龄感到熟悉,所以他才能事隔多年,还能认出对方。
但是此刻上方的沈燕舞却是他丝毫不曾见过的,陌生的气息,仿佛不带任何生气。
槐古龄不由得心中惊愕,更多的是胆颤。
周身压下的压力让他不能开口,身体也僵硬在当地,无法动弹。他知道这都是沈燕舞所造成的,眼见沈燕舞和丛非相互对立,他却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他听到沈燕舞冰冷的开口问道:“是你,欲毁我身躯。”庞大的压力袭来,汗水自丛非额头上滑下,滴入尘埃。
沈燕舞沉声道:“你……该死。”
是发怒的征兆,手指尖的寒光骤然凝结,直取丛非眉间。
无法动弹,迫于压力。
丛非知晓自己无法逃脱,他看向沈燕舞,幽幽道:“燕舞,我本不想如此……但若这是你的本意,我死亦无悔。”说着,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放松了身体,将生命交给了眼前这个不带任何生气的人。
第十章 纳真流错手伤真心,心门毁忏意应誓约
“这若是你的本意,我死亦无憾。”
坚定的声音落入耳间,冲破耳膜,直达心底。
沈燕舞的眼神有着一霎那的闪烁,泛着寒光的指尖堪堪停在了丛非的额间。
丛非只觉得额头处一阵火烧般的疼痛,皮肤好似撕裂了,骨头仿佛被融化了一般,他眉头紧皱,只等着自己消散。
然而炙热的温度只是停留在了额间,久久未曾扩散。丛非心头一颤,强忍着痛楚,睁开了眼睛。
沈燕舞心中想着丛非,缓缓的感觉到自己身体漂浮了起来。他不知道这是物我两忘,还是飘飘欲仙,那种感觉仿佛是要回归久远的过去,让他感到安心。
似乎有热流流过四肢百骸,沈燕舞觉得通体舒畅。
缓缓的,热流越来越多,充斥着他的身体,开始的舒服感觉,仿佛浸泡在温泉中的感觉早已被灼烧炙热取而代之。沈燕舞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一个充满了热水的气球一样,眼看就要被撑破。
难受的无法发泄,却听到自己口中吐出伤人的冷漠言语。
“你……该死。”
是谁该死?
沈燕舞心中惊颤,却对自己的身体无能为力,意识像是被控制了一样,他感觉到自己缓缓抬起了手,指尖上凝结了寒冷的气息,隐藏着杀气,一股炙烈的杀意自心间升起,是旁人对自己不敬的怒气,也是自己被旁人挑战了忍耐的怨气。
更多的,沈燕舞只能感觉到那是一种出自本能的杀戮。
可是自卫行为?
沈燕舞奋力的睁开眼睛,看清眼前欲死之人是谁。
耳旁传来坚定的声音,求死之心只是为了圆自己之愿。
沈燕舞听得声音,霍然清醒。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