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了她无声地控诉,白景玄心里一紧。
“盏盏,相信朕”将她的头埋进自己怀里,“待你身子好了以后,替朕生一个孩子吧,这一次,朕跟你保证,再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
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说到底,她还是不信他。或者说,不信任何人。
白景玄望着室内素雅温馨的装饰,眼底闪过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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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朝堂之上。
“陛下,臣有事启奏!平城围猎结束已有一段时间了,按祖制,该册立太子了!”
说话的,乃是当朝太师,皇后的父亲王知秋。
的确,按照大夏流传下来的制度,围猎结束,就该册立太子了。
围猎之前,白景玄便已经有了决定。即便他对皇后没有什么感情,但不可否认的是,白奕乃是他的嫡长子,又是个优秀的孩子,自小便比常人聪慧,他一直将其带在身边教养,十几年过来了,感情自然是比常人要多的。
如若,没有那个意外的话,从平城回来,就该册立他为太子了。
三国鼎立的局面,在大陆上已经维持了两百多年了。先祖打下了大夏如今的版图,后来的历任帝王,也只是守好了这片江山,不曾有什么大作为。
而他,自懂事起,便在心中藏了一个愿望,终有一天,要让大夏一统三国,成为大陆上唯一的帝国!
这个愿望,就连他的父皇,都不知道。后来结识了子轩,发现两人都有这样的想法,于是在十几年前的那场叛乱之后,大夏内忧外患之时,他才会毅然决定将帅印交到了子轩手中。
这些年来,白奕的表现,的确很好,若是将来继位之后,定能很好的守住大夏如今的疆土,但是,也只是守住而己。
他子嗣稀薄,如今己到了而立之年,也依旧只得了五个孩子,四子一女。
他理想的继承人,应当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人,能开拓疆土的人,而非,一个只能守业的孩子。
可惜,天不从人愿,四个儿子中,只有白奕一个可造之材。
平城围猎,他已经默认了白奕作为将来的继承人,却出了那次意外。
从前,他对白渊是没有什么期待的。不是知道丽妃对他的不管不顾,但他以为,如若在那样的环境里,能熬过来的话,便是有用之人,可惜,有了一个聪明的白奕在前边,他便没有多少心思去顾及没有什么大才的白渊。
那次围猎的表现,是真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过三年的时间而己,他便成长到了那样的地步。
胆色,谋略。都是在那个年纪的白奕所无法比拟的。
可笑,他白景玄居然看走眼了。
于是,在册立太子一事上,他便有了犹豫。
白奕是他教导长大了,虽然不是他理想的继承人,却也绝对会是一个明君。再者,他又是皇后嫡出,身后有百年望族王家的支持。
反观白渊,成长得这般出色,很适合作为开拓者这个角色,却是年纪太小了,且生母去得早又没什么家族势力。如今,虽然是养在盏盏名下,但木家的人,不一定愿意为了一个记名的孩子,轻易站了队。而他,也不想将盏盏牵扯进来。
他给了护她今后安好的承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只是一个皇贵妃的位置,不会有太多的麻烦,可一点牵扯到夺嫡一事,变数便是很大了,他不可能时时待在她身边。
“此事,朕自有定夺。”白景玄扫了王太师一眼,带了些许的警告意味。
皇帝都发话了,作为太师的王知秋都偃旗息鼓了,余下的人,自然便不敢多话了。
于是,无事退朝。
待白景玄离去之后,王太师看了一眼大殿之上的某个东西,眼中神色莫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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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两百多年来只是摆设的皇贵妃之位,都给了木盏盏,挑明了对她的宠爱,于是,连着几夜留宿昭华殿,便是再自然不过的了。
下了朝,便直接摆驾昭华殿。
殿中的飘香的丹桂,早己凋谢,如今,只剩下枯叶飘落。
木盏盏裹了狐裘大衣,坐在院中发呆。
自册封的圣旨下来之后,她几乎一直是这个状态,使得殿中伺候的人,心里都有些慌乱,明明是天大的喜事,也不知,自家娘娘是怎么想的。每次陛下过来,也不见有好脸色,若是有朝一日惹怒了陛下……
同样,每次白景玄过来的时候,伺候的侍女们,也会自己觉地退下,将空间留给二位主子。
“陛下。”今日,木盏盏先唤了他。
白景玄坐到她旁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重重宫墙之上,湛蓝的苍穹。
“盏盏,在看什么?”
“也没看什么,只是发呆罢了。”顿了一下,伸出手,轻抚白景玄的眉间,“陛下,可有什么烦心事?”
心系一人之时,即便是他掩藏了的不快,也能轻易发觉。明明,都这么爱了,却死活不肯承认。这个傻女人,究竟是怎样想的。
白景玄顺势捉住了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指尖,“盏盏,你要朕拿你怎么办?”
木盏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只能沉默。
白景玄也没期望能从她嘴里得出答案,长臂一伸,将人整个搂进了自己怀中。
“今日早朝,太师跟朕提了册立太子一事,盏盏有什么想法。”
即便是架空的朝代,历史却总是惊人的相似,女子地位低下,后宫不得干政,这样的习俗条例,依旧是不变的。
木盏盏微微眯了眯眼,这姓白的,是吃错药了吧,居然拿这样的事来问她。又或者,不过是试探而己?
摇头,小声道:“陛下难道忘了吗,后宫不得干政……而且,盏盏也不懂这些,即便有心,也给不了陛下什么好的建议。”
白景玄失笑,“盏盏还真是诚实。”偌大的后宫,也只有她一个人会这各老实了。别的女人,总是在变着法子的,为自己为家族讨好处。而她,也许是木家先对不起她,所以不会为家族谋取利益,但本质上,却是个很懂得分寸的人,很容易满足。一方院子,一个平安的人生,这便是她所求的。
渊儿即便只是养在她名下,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比亲生的还要好。换了旁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定会为孩子争取的,她却什么也不说。
“盏盏,朕很中意渊儿。”他说了实话。
皇帝的位置,这天地下,有多少人想坐?
木盏盏却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白景玄。
“盏盏,别怕,朕不是试探你。”白景玄以为她的害怕此事,于是柔声安慰道。
好半天,木盏盏才摇了摇头,道:“陛下,盏盏求您了,不要!不要让渊儿坐上那个位置!”
“盏盏别怕,告诉朕,为什么?”白景玄问道。为什么不想自己的孩子,坐上那个位置?
“盏盏只有渊儿这么一个孩子,只求他一生平安。他一无所有,那个位置,那个位置,不是他能坐的!”
“陛下,就算是盏盏求您了!不要,不要!”
的确,白渊什么也没有,即便木家肯支持他,也是远远不够的。因为,白奕身后不仅有的王家的支持,朝中多数的大臣,也都是都站在他那一边的。
这也是,白景玄犹豫的原因。
若是立了白渊为太子的话,之后便会有无数的麻烦,盏盏势必会被牵扯进去。
罢了,就从了她的愿吧。
“盏盏,乖,不怕,朕答应你便是。”
头靠在白景玄肩上,木盏盏的视线,好似不经意地扫过院中的某处,眼中有泪水滑落,眼底,却是暗藏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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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书记载,宣文九年十月二十八日,大皇子白奕被册封为太子。
却没有人知道,这是最后的宁静。
57。
宣文十年,是大夏,乃至整个大陆历史上,至关重要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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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近。
因为木盏盏不喜欢跟人交往的习惯,大夏后宫中不少妃嫔想到昭华殿拜见一下这位传说中的皇贵妃,也都被殿门处伺候的人给劝退了,谁让人家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呢。久而久之,昭华殿又跟从前的舞袖阁一般,门庭冷落了。
“娘娘,莲蓉殿柳妃求见。”
来到这个时空的这几年,翻遍了大陆各国的简史,终于觉得无聊了,于是将注意力转到了志怪小说上。于是,红玉进来禀报的时候,便见到木盏盏捧着一本书,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娘娘?”红玉好奇地看着她。
木盏盏摇摇头,捂着嘴,好半天才止住笑,“本宫没事,让柳妃进来吧。”
她既然不说,红玉也就不再多想,领了命,退了下去。
没一会儿,便将柳妃引了进来。
木盏盏依旧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斜躺在软榻上,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与平日里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人!
“你——”柳妃一时有些错愕。
“红玉,下去。”淡淡的声音。
“是。”
“素素姐姐。”神情言语,恍若当初莲蓉殿外初见时,那个天真单纯的女子,只是这称呼……
“臣妾不敢当!”柳妃语气不由的有些惶恐。
木盏盏道,“何必呢,素素姐姐,我原本是要去找你的,如今,你既然来了,就坐下来谈笔交易吧。”
精致的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无害的笑容,说话的声音也是很温和的,可那双如墨的眸子里,却折射出让人心惊的光芒!
饶是柳妃平日里总是十分镇定,此时也不由得有些害怕。
同在一片天空之下,困在重重宫墙之中,同样是属于一个男人的女人,她们都在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可眼前的这个女人,四年来,竟然伪装得如此之好,连皇帝都骗了……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
后来,昭华殿的人只见到柳妃娘娘一脸笑意的走出昭华殿,却无人发现,她藏在广袖之中的手,一直握得紧紧的,却始终止不住微微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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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白景玄与韩叙对坐相谈。
“陛下,是否要动手了?”韩叙道。
白景玄摇了摇头,“子轩,时机还没到。奕儿如今才被册立为太子没多久,大夏的江山,将来还要靠他来守住,朕不想如今出了什么意外,影响到他。”
闻言,韩叙沉默了一下,然后道,“陛下这般想,是没错的,可是,别人却没这么多顾忌……他们,怕是忍不住要动手了吧。”
殿中燃起的熏香,弥漫了整片空间,然而这样安抚人心的香味,却终究盖不过白景玄心中的怒火。
“人心不足蛇吞象!子轩,你说,这么多年来,朕可曾亏待过他们?!为什么,他们就是不知足呢?”白景玄狠狠的一拳捶在桌子上。
“臣不知。”韩叙最终只说了这三个字。
“今年的春闱,若是再出意外,便动手吧。”白景玄闭眼,长叹了一口气。
韩叙同样在心底叹了口气。
……(截图不清)……目前找不到缺失内容,以后找到再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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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凤宫。
“娘娘,外边来信了。”嬷嬷走到皇后耳边,小声道。
真的要走到这一步了么?皇后神情一时有些恍惚。
嬷嬷自发地屏退了伺候的丫鬟,处处繁华的大殿之中,顿时显得冷清不已。
自衣袖的夹层之中,取出一张折叠好的纸张,交到皇后手中。
戴了华贵珠宝的手,慢慢的展开了折叠的书信,然后,一字一句的看完。
嬷嬷看着皇后不断变换的脸色,一时也猜不出信上究竟是些什么内容。
“娘娘……”小心翼翼地唤道。
好半天,皇后才长舒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书信揉作一团,交给身旁的嬷嬷。
“开了弓,便没有回头箭。为了奕儿,为了雅儿,为了……王氏一族,本宫只得如此了。嬷嬷,本宫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没有办法了!没有了……”
自入主这后宫开始,这么多年了,嬷嬷未曾在见到皇后流泪,这一刻,她仿佛又见到了当年那个未出阁的少女,娇俏的脸上,泪水涟涟。只是,区别在于,如今的女子,眼里一片笃定,再没有当初的半分犹豫。
时光总是这般,不知不觉的,便将人整个改得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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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皇兄,小四他又欺负我了!”御花园中,白雅玉扯着白奕的手,嘟着嘴跟他告状。
闻言,白奕嘴上挂了一抹苦笑,叹了口气,道:“玉儿,来,跟皇兄说,四弟他又怎么欺负你了?”
时过境迁,如今的白渊,再不是他轻易能动的人了,即便只是兄弟间的玩笑,也需要很好的掌握分寸。
即便养在名下,但皇贵妃待他,可是比亲生的来也不逞多让。也许,那个温柔的女人不会多说什么,但父皇却什么都会给她一个交代。
所有人都变了,母后,父皇,祖父……唯一不变的,就只有他的妹妹。一如当初的单纯,爱撒娇,也许,还要加上一点,爱闯祸。
“我问他话,他都不理我,后来甚至骂我啰嗦!”无论女人还是女孩,总是这般爱计较,一些小事,在她们眼里,却是如何也容不得的。
白奕忽然想到,玉儿年纪也不小了,这般性子,将来嫁了人,总会吃亏的,他不可能一辈子都护着她。也罢,如今也是时候说说了。
“玉儿,四弟没有义务要回答你的话。”白奕道,“还有,你要记住,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欺负的人了,他的母妃,是昭华殿的瑞锦皇贵妃,整个大夏后宫,最得宠的女人!”
“有些事,她不计较,却不代表父皇不会计较。”
说罢,对白雅玉的贴身侍女道:“去跟母后说,该替公主找个教养嬷嬷了。”
“是。奴婢遵命。”
“皇兄,你怎么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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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缓缓流逝,新的一年转眼便到来了。
期间,柳妃曾跟皇帝请旨,出宫探望家中父母。
皇帝自然是允了的。
柳妃这一去,也不过才两日的时间,便又回了宫中。其中深意,谁也不愿意去探究。
说是从家中带了些许柳母亲手做的点心,亲自往几个位份较高的妃嫔住所送了些去。其中,自然包括了昭华殿。
木盏盏看着放置在素白的瓷盘中,样式精致,轻易便能惹得人食欲大起的点心,微微勾了勾唇。
“一,二,三……”伸手,指尖点过一块又一块,嘴里继续数着,却一个也不曾吃下。
“六,七……十四。真是个好数字呢,呵呵……”数完了,木盏盏便满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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