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相当好奇,拥有如此桀骜彪悍民风的延州,是咋培养出微之美人这种绝代佳人的?
他与这里格格不入,说他是帝京的世家贵公子还差不多。
反倒是她,更适合这里的狂放民风,这里就是为她和其它三恶量身打造的,她是不识端庄娴淑是啥鬼玩意儿的纨绔大小姐,欧阳他们是不识彬彬有礼为何物的恶霸流氓,绝配啊!
“延州是与北朝还有北狄通商的重地,北狄多彪悍,北朝多豪迈,造就了延州的开放民风,甚至在这里三族能够通婚的,风气与帝京大不相同,看久了也没什么。”
司墨昭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尖,道:“你要真的喜欢,拜过了祖宗,明日我带你出来逛逛,好么?”
“嗯,好。”
说话间,已经到了鼎北侯府门口,君遥掀开车帘,鼎北侯府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出现在她眼前,同样有着北疆特有的大气。
“恭迎世子,恭迎世子妃。”门外等候的奴仆们齐刷刷的行礼。
“起来吧!”司墨昭率先走下马车,望着牌匾上的大字,忽而唇边绽开些许冷意。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多谢世子。”一干仆从们侍立在门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走到司墨昭面前,道:“世子从帝京回来,侯爷还有其他公子已经在大厅等候了,不知世子妃……”
他踟蹰着,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询问,不由得抬眸看了看司墨昭,等待他的决断。
老者正是鼎北侯府的老管家,他是少数几个奴仆中比较照顾司墨昭的,因此在两年前的血洗中幸存下来,继续担任侯府的管家。
“无妨,我会带着世子妃去见他们的,正好还有笔账要和他们算算才是!”
“世子啊,侯爷不管怎样,始终是你的父亲,你莫要下手太狠。”
他虽然看不得鼎北侯对司墨昭的所作所为,但不管怎样,他终究是世子的父亲,杀父这种罪名担在身上太过残酷了,世子不该承担这些。
“管家,墨昭受教了,可有些事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他微微笑着,不经意间流露出高贵优雅,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决,置于死地的刺杀,他们又是否念及了亲情?
转身来到马车边,他掀开车帘,朝马车中的君遥伸出手,笑意嫣然,她一瞬间有些恍惚,这般灿烂的笑容又代表着什么?
走下马车,老管家这才见到了传闻中的世子妃,据说她是东朝四恶之首,四年前坠崖生死不明,心中没有抵触是假的,自家世子完美贵雅,种种世人口中的传闻,他甚至有些不忿,这样的女子怎么配得上世子?
是不是皇帝故意的?把这样有着不堪名声的女子嫁给世子?哪怕她是丞相之女。
只是亲眼见到了眼前的女子,他觉着世人的话不可信,如此清俊秀雅的女子,笑容灿烂,明媚娇俏,哪里是东朝四恶之首?
“君儿,这位是侯府的老管家,素来待我很好。”
君遥一路上听他说了对自己极其照顾的几个仆从,其中之一便是老管家,如果不是老管家的照拂,恐怕他没命活下去。
“管家爷爷,谢谢你对微之的照顾。”
老管家没有子女,孤独一人,听到这一声爷爷,更是心花怒放,这么嘴甜可爱的小丫头,哪会是外面说的那么不堪?肯定是外人的污蔑!
“我是个管家,是个下人,哪里当得起世子妃这爷爷的称呼呀!”
“我说是就是,微之也是把您当成长辈看待的。”
微之?世子很少会让人称呼他的字,甚至极少有人知道世子的字,看来世子当真是喜欢这位世子妃呢!
如果将来世子妃有了孩子,侯府会更加热闹的。
“世子,世子妃,白公子,请随我来。”
寒暄了几句,老管家带着三人往大厅的方向而去,梅儿还有其他的随从负责将行李放置到房间。
四人尚未走入大厅,里面便传来阵阵低语,充斥着浓浓的不满,假如不是他们耳力极好,恐怕是无法听到的。
“父王,你居然派人去刺杀世子哥哥?他是你儿子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诶?六弟你这话就错了!司墨昭早就看我们不顺眼了,你瞧瞧大哥,二哥,三哥他们,是有多惨!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要不是父王以死相逼,大哥他们能活下来就是不错了!”
“是呀,六哥我们知道你和司墨昭关系好,可是你的母亲以前经常联合其他姬妾对付他,他是没有杀你母亲,可你母亲变成现在的模样,和他脱不了干系!你还想和他做兄弟情深?”
“拜见父王,父王安好?”
随着他声音的出现,大厅内一下子噤声,哪还有刚才的议论?显然是不想司墨昭知道,可惜的是他们的话语早就传入他的耳中。
司墨昭缓步踏入大厅,扫视一眼那些自己所谓的兄弟,嘴角浮现一抹嘲讽的弧度,朝首座的中年男子行了个礼。
其余的公子们看到他,个个是大惊失色,尤其见到他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自是明白了刺杀一事失败了,如果被他查出是谁做的,依照他的心狠手辣,岂不是会斩草除根,全部不放过?
“你回来了?”鼎北侯司晏苍老了不少,他看着司墨昭的眼神同样冷漠无情,仿佛在他眼中对方是不相干的陌生人,不值得他费心费力。
公式化的询问,两人之间丝毫没有父子间该有的温情,君遥总算是见识到了他们的关系是多紧张,父不父子不子,的确是他们的写照。
“是的,我给父王带来了一份礼物,相信父王一定会喜欢的。”
他拍了拍手,正方形的木头盒子被侍卫拿了上来,接着盒子打开后,一颗死不瞑目、染着污血的人头瞪大眼睛望着前方,恰好是鼎北侯以及众公子所在的方向。
有胆小者,当场尖叫出声,面上一片惊恐,更有甚者,昏厥在地。
鼎北侯算是比较有定力的,他粗粗的喘了口气,大喝道:“逆子!你拿这人头来做甚?莫不是要气死我才愿意?嗯?”
“气死你?我哪里敢呢?”司墨昭回以皮笑肉不笑的假笑,道:“此人带着一帮子人来刺杀本世子,这张脸似乎格外的熟悉,本世子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究竟是在哪里?”
他装作苦苦思索的模样,却令几个年长的公子惊吓不已,生怕他揭出罪魁祸首,经历过两年前的事情,他们已经是惊弓之鸟,虽说侥幸活下来,可或多或少留下了些阴影。
尤其是最前面的三个兄长尤甚,老大被折磨成了傻子,老二变成了废人,老三疯疯癫癫的,连同他们的母亲,鼎北侯的两个侧妃,死状凄惨。
皆因当年他们经常欺辱司墨昭,打骂为难是家常便饭,加之他们的父王鼎北侯对此视而不见,更加剧了他们嚣张的气焰,落到了如此的境地,所以他们深深明白了,司墨昭才是那个最隐忍,最可怕的存在。
“或许是你认错了,这个人你从未见过。”
君遥真想大骂出声,有没有搞错!睁眼说瞎话也不带这样的啊!明摆着是你的手下,还装成那么的无辜,做父亲做成这样也是种境界!
“四哥不是带了妻子回来么?可否为我们引荐下?”
说话的人是个面容俊朗的少年,君遥记得他的声音,正是先前替微之美人说情,被称为六弟的那位。
司墨昭大概在众兄弟里比较给他面子,少年一开口,他收起了咄咄逼人的姿态,牵过身后的少女,道:“她便是我的妻子,风君遥。”
“风君遥?”有人不由得惊呼:“东朝四恶之首风君遥?”
所有人的脸色又变了,东朝四恶之首那是什么人物?在帝京为非作歹,横行霸道,纨绔二世祖,做事不择手段,世家中的恶霸流氓!
“我的名字有这般出名?微之?”君遥笑意悠然,撇过脸询问身边的男子。
“你就是风君遥?”司晏打量她许久,然后开口了。
他想不明白,这样小小的黄毛丫头哪里值得陛下送密信给他,要他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每月汇报?
“是的,鼎北侯。”君遥直接迎上他的视线,面上没有任何的惧意,只有沉静,那幽黑的眼眸,清冽冰冷,寒光冰雪一般,沁入骨髓。
饶是司晏经历了无数风霜雨雪,心中亦是生出了惊愕,这个少女的眼神好生凌厉!
“你是陛下赐婚给墨昭的?”
“不是,是微之向陛下递了奏折,要求迎娶我。”
众人非常不解,照理说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他应该娶朝中有权势的官家千金才是,而风世元早在四年前便辞去了丞相之位,算起来不是朝堂中人。
君遥同时也在打量这位鼎北侯,听说他是北辰擎最信任的心腹。
面容清矍,依稀能窥见年轻时的俊美,微之的脸部轮廓与他极为的相似,眸中精光闪烁,不过大概是经历了太大的变故,精光还在,却有些弱,样子比他这个年龄的人要苍老上几分。
“你既然嫁入了鼎北侯府,就要安分守己,不要把你在帝京的那一套带到延州,这里是鼎北侯府治下的延州,不是你可以横行无忌的帝京。”
好大的下马威!刚见面就威胁她?君遥心中想着,面上是小心翼翼的神情,带着受惊的怯弱:“是,君遥知道了。”
鼎北侯很满意她的表现,又再度把视线放到司墨昭身上,道:“这人头你给我拿下去!好好的地方,就被你给弄坏了!这人来刺杀你,死是最有应得的!你段不该将这罪名栽赃到本侯的头上!”
贼喊捉贼?君遥对这位鼎北侯是彻彻底底的无语了,能做到他这般地步,也有够世所罕见的!
他真是愧对父亲二字!哪有父亲对儿子这么说话的?
“是,儿子知道了。”司墨昭低头,眉眼间是愈发的森冷,对于这个人,他早就不指望了!
他会做这些,不过是敲山震虎罢了,迫使他们最近不要有任何大动作,明目张胆的包庇,他能期盼什么?世间巴不得他死的人,是他的父亲!
“退下吧!这鼎北侯府依然是本侯做主,有些人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
鼎北侯语气中是满满的厌恶,即使他如今势不如前,也决不能让司墨昭掌控一切!
“墨昭,他……你看看他那个样子,还能称得上是父亲?再瞅瞅你那些兄弟的嘴脸,听到你被训斥,个个幸灾乐祸的模样,这种家人不要也罢!”
白楚歌一离开大厅,想起刚才的情形,气不打一处来,那刺客明明是他派出的,而且是鼎北侯身边的近卫,他竟是矢口否认,仿佛这件事不曾发生过一般,着实气人!
“那又如何?他们是巴不得我死呢!”薄唇露出一丝冷冷的嘲讽,面色是冰雪般的孤寒。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是不会再放过他们了,哪怕我的那位好父亲以性命逼迫,不如弑父杀手足,坐实这罪名!”
君遥一震,这话虽是说得狠决,可她听出了其中的无奈悲凉,如果不是被逼到如此境地,他是断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吧?
“到时候不要忘记加我一个!我早就看他们不爽了!”
白楚歌张狂的大笑,褪去了平日的嬉皮笑脸,他眼底充斥的是怨忿不满,他为司墨昭心寒,他与他们不过相处没几次便厌恶,而司墨昭与他们相处了二十年,岂不是更加的艰难?
“算上我,夫唱妇随!”君遥仰头看向面前的男子,阳光洒落在那张绝美的脸庞上,风华绝世,她还是觉得自家夫君好,其他的公子容貌不差,比起他来仍是逊色无比。
“君儿,你……”假如可以,他不希望君儿牵涉入这场阴谋算计中。
“我们去看看住的院落,是你以前住的地方吗?”
君遥错开了原来的话题,捡了个不相关的问道。
“不是,我以前住的侯府里最冷清,最偏远的院落,后来长大了,老管家在他跟前说我好歹是鼎北侯府的世子,不能住在那样的地方,才有了现在的院落。”
司墨昭知道她是要转开话题,却也由得她去,他了解她是个非常固执的人,一旦坚持自己的想法,自是不会改变的,无论他说什么既是如此,那他就护她周全,不让她看到这片繁华后的杀戮血腥,阴暗鬼魅。
“那我先回白府了,许久不曾回家了,得处理些事物。”
白楚歌笑了笑,告辞离去。
“白楚歌似乎有点急啊?”
“急什么?他家就在侯府隔壁,你前面没看到?”
“诶?你们是邻居?我怎么没看到?”
身后的对话飘来,差点令他脚步错乱,摔倒在地,他稳了稳身形,心中是怨念,难道他的存在感一直这么低吗?
次日一早——
“君儿,你要不要找个酒楼休息下?”司墨昭揉了揉太阳穴,颇有些为难的意味,她走了这么久,莫非不累?后面跟随的侍卫皆是叫苦不迭的表情,他是不累,但作为主子不好做。
“嗯?”君遥挑眉看了看,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也好,我想喝点茶,尝尝延州的特有的食物。”
话音未落,裂缺霹雳,雷鸣声阵阵,天空中白光不住的闪过,撕破了整个天幕,她不禁有些愕然,明明前一刻还是那般清朗的天气,无端端的下起了暴雨。
“君儿,快走!”司墨昭解下身上的外衫,为她遮去突如其来的暴雨,很是狼狈的揽着她朝前方的建筑冲去。
云香楼是比照帝京最出名的落日楼而建的,它是延州首屈一指的酒楼,此刻尽管不是用饭之时,因着外面猛然落下的骤雨,酒楼之中的客人仍是不少,逗留在大堂中,怨一声老天,等待着这场雨的停下。
整座楼分为两层,一层是大堂,二层是雅座,每个雅座用屏风隔开,保证了极好的私密性,能够上二楼的皆是达官贵人,豪富巨贾,名士才子,不少雅座是靠窗而坐,可以瞧见延州独有的风景,格外的受到追捧。
而且,雅座中间空出一块平地,专门有女子唱曲儿,老者说书,或是议论风雅,这是大堂没有的。
二楼的雅座,临窗最合宜的位置,隔着屏风的若隐若现人影,显然是已经有人占了。
君遥手执一杯茶,临窗而坐,看一眼窗外的情景,又百无聊赖的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