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又是什么意思呢?”四王子扬眉嗤笑一声。
“因为我前一晚特地去检验三王子的尸体,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君遥说到此处,卖了个关子,注意着在场众人的表情,在见到一张惊疑不定的面孔后,嘴角出现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然后又消失不见,和她猜测的无二,只是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做,必然有人在背后操控他!
“你发现了什么?”拓跋亮沉声询问,他想起那晚房门打开时,见到少年对三王弟的尸体上下其手,当时涌起的是惊怒,现在想来她是在验尸?
“三王子胸前的伤口是平滑的,并非伤口向两边翻开,那就代表这个伤口是死后造成的,而不是生前造成的!有人想要借毒镖上的黑血掩饰死后人血会变得暗淡这一点,可惜他没注意到死后形成的伤口是平滑的这一点!”
“你是说三王子胸前的毒镖是死后插入的?”轩辕家主面上满是震惊,君遥的这一番话不亚于惊天巨雷,炸的其他人同样是惊愕,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错,因为三王子的死因不是毒镖插入心口,他的死亡另有原因!”
“不对呀!我记得二王子去查看三王子尸体的时候,毒镖就已经在尸体上了,不会是搬运尸体的过程中造成的,最有可能应该是黑暗中做的才对!”
白楚歌想起梅园宴会的情形,灯火灭了,接着再度亮起,三王子倒在地上,二王子查看,胸口插着毒镖,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当时北狄的那位舞者恰好站在三王子的前面,若是有飞镖,被杀的也应该是她,并不是三王子!”
众人闻言,皆是回想当时的情景,的确如这个少年所说,舞者是立于古琴前,正对着三王子,灯亮后摔落在地,没有换过方向,除非毒镖是她射的,但又不对,毒镖是三王子死后插入的,当时一片黑暗,她怎么能做到?她又是怎么知道三王子是何时死的?
“很简单,能将毒镖插入三王子心口的人,就是灯亮后第一个冲上台的人,只有他才能办到!”
“啊,是那个侍卫!”林云立刻喊了起来。
“没错,就是那个侍卫!他是第一个冲上台的人!”
墨北影反应过来,那日冲上去的不就是三王子的贴身侍卫?
“来人!那个侍卫呢?把他给我带上来!”
拓跋亮面色铁青,这回不是傻子的都明白是谁干的,他厉喝出声!居然敢做下这种事?简直是罪无可恕!杀害三王子,甚至陷他于不义,他能忍下这口气,就愧为北狄的二王子!
“启禀殿下,此人要逃跑的时候,被我们逮到了!”
一个随从带着一人走了过来,火光下的面容赫然是三王子的那个侍从,他面如死灰,瘫软了身体倒在地上。
“哼!说!你是如何杀死三王弟的?还有你为什么要杀我三王弟?给本王子老实的说,否则别怪本王子不客气!”
拓跋亮恶狠狠地瞪着地上的侍卫,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吃里扒外的东西!连这等事也敢做下?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这点嘛,我可以替他告诉二王子你!”君遥瞥了一眼瘫软在地上的男子,缓步走至院落中间,淡淡道:“实际上造成三王子死亡的原因是在那架古琴上,最后一根琴弦下放了一根毒针,当三王子在拨弄琴弦时,他按下最后一根琴弦,毒针的针头就刺入了他的手指中,我在三王子倒数第二根手指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血点,如果不仔细看,压根就不能发现!”
“小剑!把古琴拿过来!”君遥早就让小剑神不知鬼不觉的取出梅园中的那家古琴,她早上进入梅园后,确认了琴弦下的毒针,正好今晚用得上!
“大家可以看一下,琴弦下的银光就是那根毒针,自然就是同谋者之一的琴师在调试琴弦之时放上去的,毒镖就由另一位同谋,三王子的贴身侍卫插入三王子的胸膛,掩盖三王子真正的死因。”
银针在火光的照耀下,格外的显眼,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三王子的死因竟是如此?
“罪证确凿!你还不说出实话?”拓跋亮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冷冷喝问!
“二王子殿下!明明就是您命令我这般做的?我是您派到三王子身边的人,说能监视三王子,尽管三王子的母妃身份卑贱,可他的演算之术却是很得大王的欢心,说不定储君的位子在大王的喜悦之下就会落到他头上,除了他不会有多大问题的!您还许诺我能办成此处,一定会提拔我?难道您要出尔反尔?过河拆桥不成?”
男子一下子扑到拓跋亮脚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
第七十一章
众人齐刷刷的把目光射向拓跋亮,惊愕、疑惑、不屑、嫌恶的各色视线交织在一起,格外的复杂,拓跋亮被这数道视线看的急急后退,他胸口不断地起伏着,狠狠瞪向面前的男子。
“你在胡说什么?本王子何时让你这般做了?休要污蔑本王子?三王弟是本王子的亲弟弟,本王子断不会如此丧心病狂!”
那侍卫抬起头,眼中迸射出愤恨:“二王子,您是要过河拆桥吗?我为您做了这些事,甚至冒着会被杀的危险来承担罪责,您就是这般对我的?您说您对储君之位志在必得,任何阻挡您的人都必须死!”
拓跋亮气急败坏的怒吼起来,在场所有人的眼神足以令他万劫不复,他根本没有做过,何来的指使他人做下这事?
“放肆!本王子根本不曾吩咐过你!你这般陷害我,是受了谁的指使?”
“二王兄,难道真的是你做的?”
四王子一脸的不可置信,伸出手指向身边的兄长:“前一个是三王兄,下一个是不是要轮到我了?我们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啊,为了那个储君之位,至于吗?”
君遥皱眉瞧着这一幕,她总觉得哪里有不对劲,偏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是哪里出了问题?她虽然和拓跋亮相处不久,再加上微之美人对他的描述,她下意识觉得他不像是做出这种事的人。
何况兄弟这种事传到北狄王耳朵里,哪怕北狄王如何欣赏他,始终印象会大打折扣,说句难听的,做这种事也该私底下做,谁会把自己的罪证暴露于人前吗?傻子才会!
“哼哼,没想到是他们自己内讧啊?”白楚歌不怀好意的笑笑,搞来搞去杀人的是自己的兄长,估计三王子要是泉下有知,那颗心估计就是拔凉拔凉的!
“四王弟,你怎能听信这个人的一面之词?他是受人指使的!我是你的兄长,绝不是狼心狗肺的恶徒!”
拓跋亮总算知道了何为百口莫辩,他气的浑身发抖,一脚踢开扑在自己脚边的男子,一甩衣袖:“你再敢胡说!信不信本王子立刻杀了你?”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要杀人灭口么?”
墨北影在一旁凉凉的问道,他对北狄人没多大的好感,看到拓跋亮这般狼狈不额首称庆就算不错了,落井下石这种事对于某些人就是最最合适的!
“二王子,明明您答应过的……现在却要杀了我?天理何在?”
男子悲痛欲绝,就差没有仰天呐喊了!
“二王子,这个人真的是在三王子那里安排的眼线?”
君遥沉默半晌,问出了关键的一句,若的确是这般,事情不是他做的也会变成事实。
想不到素来被人称为聪明睿智,内定太子的拓跋亮会有被算计的一天,偏偏这个罪名是残害手足!
“是的,但是我没有吩咐过他做这种事。”
拓跋亮一瞬间颓废了,他当初不过是安排个眼线,岂料自己的棋子居然会反噬,而且陷他于万劫不复,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无论他做什么,依然摆脱不掉这罪名,若他气急之下,杀了这个侍卫,就真的坐实杀人灭口的罪名,幸好他尚有理智。
“二王子殿下,今日之事我会禀报给王上的,请您想好面对王上的质问。”
随行的侍卫中走出一人,不同于其他人的唯唯诺诺,他是属于傲然的飞扬,大约四十岁上下,只见他取下脸上的面具,赫然是一张文雅的脸庞,留着几缕胡须。
“第一天晓?竟是他?”
“怎么会?他多年前不是已经死了?为什么还活着?甚至在北狄人中?”
几道议论声响起,君遥满是疑惑的看向面带温和的中年男子,第一天晓?看样子他非常出名嘛!
司墨昭像是看透了她的疑惑,偏了偏头解释道:“第一天晓,他是天下间赫赫有名的演算大师,据说他能够看透天机,不仅以演算出名,更是以他的卜算而自傲,三十年前他曾经是大周朝的国师,大周朝灭亡后不知所踪,有人说他死于了战乱中。”
说到此处,他的话语顿了顿,带着微微的惊讶:“没料到他是到了北狄,难怪找不到他的踪迹!”
“天晓大师?你这是……”
四王子显然不知道第一天晓会混在侍卫群中来到演武学院,因着父王痴迷于演算之术,所以第一天晓在北狄相当有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是父王最信任的人!
“王上担心会出事,特地命我跟着三位王子一同来此,只是没想到最后终究出事了。”
第一天晓来到君遥面前,细细打量她半天,才道:“你是叫陆宸对吧?”
“不知有何指教?”君遥坦然面对他的目光,不带任何畏惧。
他捻了捻自己的几缕胡须,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以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你的身份不止于此,苦苦隐瞒总是要揭开的,何必呢?”
“多谢大师,我这人做事就是随性而为,我自然有自己的考量,不消你关心!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多管闲事多吃屁!”
第一天晓尴尬的摸摸鼻子,这小丫头说话真的是很不客气,简直和那个人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也对!他们之间不正是有血缘关系么?
在他离开后,司墨昭凑到君遥耳边,小声询问:“他对你说了什么?为什么看上去一副讪讪的模样?”
“没什么重要的,神棍就是神棍,我是不信能看透天机的,一般来说这类人通常死的比较早!看他中气十足的,就知道绝对不可信!”
“……”司墨昭对天无语。
“两位王子,三王子的事我暂时没有告诉王上,至于二王子发出的信件我已经截下了,我自会把事情的原委告知大王,陆公子能找出凶手果然厉害!”
他环视周围一圈,然后冲轩辕家主点了点头,道:“轩辕家主,这件事是北狄的内事,就由我来负责如何?北狄王那边我会说的。”
“既是如此,那是再好不过了!”轩辕家主本就在烦恼怎样能解决这件事,牵涉到北狄三王子的死亡,也牵涉到北狄储君之争,使他非常头疼,如今能替他将此事处置无疑是个好消息。
“来人!把此人和琴师先关起来,接下来的事我会和二位王子商量的!”
第一天晓一声令下,不愧是北狄王最信任的人,几个干练的侍卫立刻走上前,把那个侍卫以及琴师押下去,不顾他们的哭喊,直接无视。
轩辕家主揉了揉额角,今晚的事情着实冲击力太大,他闹得有些心神不宁,人上了年纪就得好好休息啊!
他不住的感慨,幸好陆宸把北狄三王子的死亡之谜给解开了,起码他们是不需要操心了,就让北狄人忙去吧,接下来就没有他的事了。
“大家散了吧!明日学院针对贵院和民院会有一场特殊的训练,养精蓄锐对付明日的训练,北狄一事到此为止!”
“君儿,你在想什么?”司墨昭在众人散去后,见到君遥若有所思的模样,拉着她在桌子前坐下,倒了杯茶递给她。
“我在想,到底是谁想要陷害拓跋亮?竟然可以轻而易举的令他无法辩解自己的罪名。”
“你为什么会认为是有人要陷害拓跋亮,而不是拓跋亮自己想要这么做的?”
他微微一笑,指尖摩挲着手中茶杯的杯沿,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的眸子,让人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
“难道微之你就相信拓跋亮真的这么干了?你和他合作数次,他什么性格你不清楚?连我都能看出那个侍卫是在做戏,他演的太过逼真,反倒是看上去非常假,暴露出破绽。”
君遥瞥了他一眼,扬一扬眉毛,带着无穷的自信。
“呵呵。”司墨昭掩唇而笑,笑意中绽放出属于他的绝世风华,惊艳了君遥,东朝四公子之首果然名不虚传,光光一个笑容,就足够让人甘愿沉迷,可惜了,这个美人名花有主了,怨念啊怨念!
不过她转念一想,墨美人和微之美人站起一起还是挺登对的,幻想下那个场面,真是道亮丽的风景线,起码算是美人如玉吧?而且是两个美人呢!
“我却希望拓跋亮万劫不复!我可是恨不得他死哦!”
轻描淡写的语气,透着淡淡的杀机,他瞳眸间泛着冰冷的光芒,不若在她面前的璀璨的琉璃色泽,是寒冰般的渗着丝丝冷意。
君遥不解的歪了歪头,他为什么对拓跋亮这么恨意重重?照理说他们有着合作关系,就算私底下不合,表面上也该是虚与委蛇,关系不错的,但她仔细观察,司墨昭在遇到拓跋亮之时,表情皆是冷漠无比的,似乎他与他之间就是陌生人一般?
莫非真是她想的那样?拓跋亮成了墨美人和微之美人两人间的第三者?跑出来横刀夺爱,对微之美人纠缠不休,搞得墨美人误会重重,老是吃醋,然后微之美人特别的讨厌他,恨不得他死?
很有理由啊,估计下来就是这么个理由!
司墨昭对上她诡异的眼神,突然有种忍不住打冷颤的感觉,君儿为何要用这般……同情外加叹息……总之是他难以看明白的眼神瞧着他?她在想什么?
“我懂得,你对拓跋亮是止不住的厌恶,这点我懂得!”
他很想问,君儿你懂得了什么?你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又是怎么一回事?
没等他开口,君遥突然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令他的心顷刻间漏跳了几拍,只见少女深深的凝视着他:“微之美人,我支持你!”
语毕,她把茶杯放在桌上,松开了自己的手,回到自己的房间,留下一头雾水的司墨昭,她这话代表了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