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刘特助在我外出的这段时间里,对我们梅家的照顾,有劳了,梅某颇感过意不去啊!”
“哪有哪有,这都是份内之事,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应该的!”
他眯着深遂的眼睛,让人迷惑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瞟着。
和刘元朔认识那么久,我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他的长相。
这男人和他那个高高在上、坐在皇权宝座上的表弟,截然不同。
刘元朔周身都给人一种淡然的气质,这种气质很是虚无飘渺,颇有几分仙家道骨之风,特别是那空灵的眼神,让人觉得他似乎把一切都不看在眼里,把所有都不放在心上。
可是我知道他高度近视,那空灵都是表像而以,谁知道他的心里想得是什么,刘元朔,他是最令我浪费脑细胞的人才,猜不透啊!
“我们梅家祖祠走水这件事,不知道刘兄是否有所耳闻呢?”
“这么大的事,全京城有三分之二的人都知道了,更何况是刘某呢!”
这句话倒是真的,说得在情在理。
“知道寻常消息,对于刘兄那是侮辱,刘兄向来知道的都是常人所不知之事,所以,梅某胆敢问一句,刘兄可否知道是谁给我们梅府点的这把火吗?”
我狐狸尾巴正一点点地往外露呢,我想刘元朔那么聪明,他一定能感觉得到吧。不怕你感觉得到,就怕你装糊涂,今天我无论如何也要从刘元朔的嘴里套出点内情来。
“我当然知道!”
刘元朔如此轻松就承认了,倒让我一时不知所措了,只是惊愕地问出:“谁?”
“这个人是谁不主要了,主要的贵府丢的那个人……至关重要!”
刘元朔轻轻弯起嘴角,缥缈的眼神瞄向了我,瞄得我混身战栗。
我梅府丢的人?……那一夜,我梅府好像只丢了一个人……
“我府间丢了一个书童,有什么可至关重要的!”
我突然间觉得,我那个极度内向、内向到有自闭倾向的书童,来路极其不明、也极其不简单了。
这份后知后觉,来得太不是时候,怎么我以前就没有觉察到呢?既然我以前没有觉察到,让我以后再想到也行,为什么偏偏是此时……
“他的肩头可有一朵梅花?”
刘元朔笑语轻盈问出的话,却直击我的心头,重重的……
梅花?启止是梅花,还是一枝血红血红的梅花呢!
想起那天,我在书房里为雍墨问诊治时,看到的,雍墨问还算洁白的肩头上赫然纹着一枝暗香疏影的红梅,那纹出的红色像血一样——刺目!
那份刺目的感觉,我怕是到闭眼那天,也不会忘记的。
事后,我一直没有问过雍墨问,我清楚,我即使问了,雍墨问也不会告诉我,那朵红梅是何含义的,只是……今天刘元朔突然提起,竟让我觉得这事比我想像中的还要诡异了。
雍墨问倒底是谁?他倒底来自何处?他肯定不是我书房里小小书童那么简单,可他似乎又不只是慕千秋派来的暗线那么……清楚!
“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元朔号称“上知三千年、下晓两千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我以前就信得五体投地,如今更是佩服得目瞪口呆了。
“我总有我知道的方法,玖爷,我还是那句话,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刘某最穷困潦倒之时,是玖爷您伸出的援手,这份情,刘某会永远记住的,还有,玖爷可能还没有注意到吧,那刘某稍做个提醒,刘某记得咱们当今圣上和皇后娘娘是一天生的,好像前后不差一个时辰,你不觉得这很巧合吗?还有……小公主即将出嫁,出嫁之日是她十九岁的生辰,小公主出生之时,刘某恰好也在后宫,有幸目睹了公主出生之日的芳容,婴儿里少有的姣好,特别是肩上……血红的胎印,似朱砂一般……只是那一夜,宫里并不平静啊,刺客突然出现,惊了凤驾,不过,好在有惊无险,母子平安!”
刘元朔说到最后一句,特别是“母子平安!”那四个字时,字音咬得特别的重,似乎暗藏着什么玄机,只是……凭我的智商竟然揣测不到了。
还有,刘元朔说的那个什么援手,我把脑筋想抽了,也没想出来,我倒底什么时候帮过他呢?
若说我和刘元朔之间,也仅限于我是他的雇主,他是我的雇员,怎么想也想不出还有多大的情份?
刘元朔不肯明说,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强问也问不出个什么,只能把这事先放下,等着再碰到慕千秋时,与他做个商量,毕竟那雍墨问是慕千秋送到我前辈的身边的,他多少也应该知道些吧!
我现在最关心的是,“雍墨问现在在哪里,刘兄可有消息?”
“应该被劫他走的人,关了起来,至于关在何处,我还没有得到明确的消息!”
刘元朔说完后,我长叹一声,颇有些失望,这天下间要是刘元朔不知道的事,那别人……就更难查得到了。
“他不会有危险吧?”
我还是无法抹去对雍墨问的关心,雍墨问是我来到这个异世上,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打交道的第一个人。
那孩子性格虽说沉闷倔强了些,但毕竟与人无害,若真是为了某些人的利益而遭遇了不测,让人余心不忍啊!
“不安全,不过也不至于马上送命,他应该还有利用价值,否则劫他的人趁着火起,就会把他杀了,也又不着如此费周折!”
刘元朔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我却实在想不出雍墨问倒底有何利用价值?那朵红梅,血一样鲜红的红梅,又可以证明什么呢?
第八十二章 长夜漫漫
有句话说得很好,命运负责洗牌,但是玩牌的是我们自己。人活于世,并不是总能摊上一把好牌,怨天尤人是没有用的,还是碰碰运气,背水一战吧!
夜深,三更梆点已经打过,我仍是没有一丝睡意,像我这种把睡觉当成工作,数十年如一日地坚持着的人,竟然会失眠,多可笑!
我披着那件宽大的黑色斗蓬,坐在长廊拐角处的台阶上,漫无目的地望天。
想着白天来来往往的人,和他们所说的话,又联想起那时和叶无痕亡命跑路时,叶无痕说过的话,我的眉头忍不住地皱在一起。
叶无痕曾问过我:为什么爱元和的孩子众多,却没有一个是皇后生的,还比如为什么我们梅家除了我以外的八个女子里嫁给爱元和的偏偏是三、四、七!
那时我也曾细想过,虽然想不通透,却已经感到阵阵发寒了,而今天刘元朔又突然提起这件事,说什么皇后和爱元和的生辰是一天的,这就更让我觉得匪夷所思了。
世界上,永远没有那么的巧合,如果巧合太多了,就一定掺杂了人为,只是……这要真的是人为,那……事情可就复杂得多了,远远不只我所想的那么一点点儿了。
这些事,慕千秋一定知道,做为皇族,且还是一个伺心报仇的皇族,他不可能没有注意到的。
突然,我万分地想念起慕千秋来,这是我以前从来没有料到过的,我会有一天如此想念那个我躲还躲不及的BT。
拿破仑说过:“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这句话真TMD有哲理!
“啊……”
不知什么时候小家伙竟然站在了我的身后,轻轻的一声,提醒着我的注意。
“来,宝贝,让姐姐搂搂!”
我笑着回头,伸手把他拉了过来,让坐在我用黑披风铺好的地方,紧贴着我坐好。
他小小的身子也许是因刚出被窝的原因,很暖,搂起来软软的,很像我在那一世里,养的某只斑纹很多的小花猫。
我本想伸手帮他揉一揉胀起的肚腹,又一想我坐在外面有一段时间了,手是凉的,抬起的手却也不好收回,只好绕过他比我还细瘦的腰,把他紧紧搂在我的怀里。
这少年正是长身体的发育期,身体还没有过多地出现男性的生理迹象,就像一朵花,含苞待放,前途应是一片明媚,只可惜……生在一处盐碱地里了,缺少温情的怜爱,很是贫瘠。
“宝贝,姐姐最近事多,有时候顾不上你,你不要怪姐姐,你自己也不小了,有些事自己多留些心,别让人欺负着,不管以后姐姐找了哪个男人当夫郎,姐姐都会带你走的,离开这个鬼地方,姐姐把你当亲弟弟养,给你更名,还你男儿的身份,等你长大了,给你娶房媳妇,好不好?”
我半开玩笑却也是一片真心地逗弄着怀里的小人儿,不管我以后混到什么地步,这个小家伙我一定会走哪里带到哪里的,这一世里,只有他……是我最亲最亲的亲人了。
我原以为这小人儿听了我的话后,会点头,没曾想,他竟摇了头,偎在我怀里的身子颤了一下,削瘦的肩膀瑟瑟着。
“怎么了?做我的弟弟不好吗?怕我不够疼你吗?”
我疑惑不解,连忙追问。
他听了我的问,又连忙摇头,并抓过我的手,用他自己细瘦的手指在我的手上写道:“我们拜过堂的,你是我老婆,我不要再娶!”
“哈哈……小鬼头,这话可千万别让别人看到啊,特别是穿白衣的慕BT!”
我怎么也没想到江弱水接二连三摇头的原因,竟是这个,他说我是他老婆,哈哈……真好笑,若不是当初不明白老妖婆子是什么意思,我才不会与他发生那种关系呢!
说句不好听的,江弱水是个连毛都没有长齐的稚雏,我却是个浸淫社会多么的老油条,见过的看过的,启是一个孩子眼里的单纯,当时的一切不过是那个地方那份情景逼迫出来的,换个地方我也不会往那方面想的。
若是我连个少年童子都会心神荡漾,那我可就应了那句话了:我在床上是禽兽,下了床穿上衣服是衣冠禽兽,只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我一时忽乎不当真的事,这小家伙竟然当了真。
“好宝宝,你还小,你还不懂这些情啊爱啊,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那时候姐姐我也老了,呵呵……先不想那么多远事了,这近事还没解决呢!”
我长叹一声,又把手缩回到了小家伙的腰间,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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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也许是心内复杂,更也许是觉得前路渺茫,反而把太多的事看得透了,看得轻了,便不再去想,竟奈着性子给怀里的小人儿讲起了那一世里我看过的漫画故事。
我讲着讲着怀里的小人儿,感到怀里的小人终不甘周公的骚扰入了梦乡,含了一口力气,双臂一振把怀里的小人儿抱了起来。
说来,到了这一世里,我惟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我前辈的这个身体还不错,不像某某人穿越了,不是病妇就是痴女。我算是活脱地捡了一个大便宜,我前辈的身体里积聚的能量那是无穷广大且厚积薄发,受益匪浅啊!
这江弱水即使再瘦弱,也是个少年郎,骨架在那里呢,可我双手一伸把他抱起,竟没有费多大力气,这要是把这具身体拖到那一世去,呵,我立刻摇身一变就能成世界冠军,只可惜没有回头路啊!
我把熟睡的江弱水小心地放到床榻之上,又给他盖了被子,那张单纯稚气的小脸在烛光的晃照下,清纯可人。
我爱怜地抚摸着他的头,又轻轻地摁了摁他的俏挺的鼻尖说:“小鬼头!”
按完了那一下后,我吹灭了烛火,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子。
此时,夜幕异常深沉,黑暗之中似乎有那么一点光亮,马上就要破晓而出,我清楚是天快亮了。
“看了我一宿,不累吗?”
其实,我早就看到走廊那个拐角处有一抹暗影了,这孩子也是真笨,偷偷跑来看我,也不用站一个光影一晃就能出影子的地方啊,而且那个地方还真绝,这夜幕里,只有那个地方因光线混乱会出现影子,唉,这笨笨的人啊……
“不……”
那影子的主人从暗处慢慢地闪出,借着长廊里的灯笼,可以看见他低垂着头,双手揉捏着衣襟的窘样。
明明是如玉一样的人,偏又如此可爱,哎,傅云海啊傅云海,你在我心里简直比护舒宝还护舒宝。
“过来吧!”
我冲他招手,见他不好意思,更生了逗弄他的心思,顺口又说了一句,“风高月黑之夜,正适合苟且之事,呵呵……”
我这样说完,那个缓缓走向我的影子,愣了,顿了一下,竟不在往前走了,反而向后退去。
我知道我的话必是让傅云海害羞了,连忙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他揉捏着衣角的手,紧紧的握在自己手心里。
“别走啊,我和你开玩笑呢!你知道你站在那里看我的时候,我有多开心吗?你没听到我给小屁孩儿读故事的时候,声音故意提高了吗?那也是想让你听……云海!”
我们并肩而站,我的头刚及他的肩,傅云海的身材是削瘦的,在那种地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不是一时半刻能恢复的,但他个头高挑,整体看起来并不女气,怎么形容呢,应是病弱西子胜三分,——男西施!
哈哈……当然,我没敢把心里想的那个词说出来,只是拉他的手更加温柔。
“九儿,我一直没有问你,你把我留在府里,你家里人……不会说什么吗?我不想让你为难,其实,你把我按排在哪里,我都愿意的,只要……还能看到你!”
他看向我的眼神柔情似水,我怦然心动,他这话……
“云海,你喜欢我是吗?”
问出这句话时,我的眼里都要喷出火苗了,天知道我此时是如何的难掩心头的兴奋。
“嗯!”
傅云海快速地点头,脸侧到了另一面,耳根与脖颈却是红成一片。
“不在乎我是女人?”
“我以前就想过……你既然赎买了我,为什么不碰我呢,想了许多种可能,甚至连……连你是内官都想过,后来……后来我……就是你喂我吃药的那一回,我见你……见你没有喉结,我也曾猜过你是女子,可……又马上否认了,因为我无法相信会有女子中意我们这种人,世俗也不会允许的,所以今天你告诉我你是女子时,我……我的确很震惊……”
傅云海的话没说完,我就明白他的意思了,我连忙接道:“令你震惊不以的其实并不是因为我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