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的老家,所以对那边情况更熟悉些。”
“嗯,现在反正教内大事也就属这一件,待明日挑几位弟子,我去一趟凤阳。”说完,张无忌起身,将文书丢到桌上:“不用拿给我看了,让庄铮自己决断。掌副旗史还在战场上,他自己跑回来算什么!”
庄铮本同杨逍极为熟稔,杨逍自然十分熟悉他的秉性,正想要开口争辩此人绝不会是贪生怕死之辈,那张无忌却已经是走入了后厅,不再搭理前堂事物。
徒留下杨逍叹气。
回了大堂,见到明教好几位教中高层都在等待,杨逍也只能摇头:“教主说了,他明日亲自去一趟凤阳,说不必我们担心。”
听了他的话,韦一笑先行抗议起来:“那怎么成?教主从不曾去过,于那对抗朝廷之事也不熟稔,如今凤阳情势也不算多好,他若去了,如何能保证安慰。”
旁边的五散人素来同四大法王不睦,周颠原本只是坐在位子上喝茶,听韦一笑这么一说反而笑起来:“你这老头好没趣味,我教主神功盖世,还有谁能伤得了他?!”说完还冲旁边只顾着诵经的彭和尚撅嘴,向对方索要一个肯定。
可惜彭莹玉并未搭理他,轻轻巧巧的重新在椅子上盘腿坐下又闭上眼睛起来。
“谁说伤不到教主。这几天教主的样子,就十分堪忧。”杨逍皱眉,张无忌算是他一手推上教主之位的,更何况明教以及他父女二人皆可算是承了张无忌的人情,对于这个年不过二十的青年杨逍的心情比起他人要更为复杂一些:“自从武当山上出了事之后,这些日子我就没见过教主轻松过。”
“人也阴沉了许多啊。”彭和尚终于开口:“以前跟个傻瓜蛋子一样,现在倒长出些城府来了。”
这话说的,也不知道是夸还是骂。
“哎说的也是。”一到扯皮的时候周颠就来了劲儿,身子前倾问:“你说那宋青书,武当大弟子!怎么就蠢到那种地步……”
“闭嘴。”杨逍沉声喝断,见周颠集不满与不解的目光解释道:“多嘴者易死。教主同那宋公子素来交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么说他,真是不知死活。”
话音刚落,从大堂屏风后面传来声音,张无忌踱着步子走了出来,冷着脸道:“杨左使说什么话。难道我会为了这事为难周颠不成,”他此时做了教主,对周颠竟是连敬称也不喊了。周颠得意的冲了杨逍笑,却瞅见走过来的张无忌看他的眼神,顿时只觉得坠入寒窖之中,连表情也是动不得了。张无忌走到这几位明教高层中站定,道:“我没事。况且周颠说的不错,是青书哥蠢,那所谓正派人士说的话,竟然也敢信。”说到最后,语气里说不出的阴冷,他自己没什么异样,旁人听了无不是浑身一抖。
杨逍韦一笑他们皆是在江湖中跌打滚爬多年,因的带了个魔教的名头,行事也素来狠辣,本来对张无忌做了教主后一番宅心仁厚的表现都有些微辞,如今见着他这般,却又觉得心里不适起来。
“凤阳那边我自会料理。前日我同一位公子定了协议,于我明教对抗朝廷是大大有益。诸位也不用担心,现在日头一晚,还请各位散了吧。”
待到众人离去,张无忌收拾了东西出门去,他内心郁结非常,只盼着出了门能散散心,那日卓清远与他相谈虽不过一个时辰,可是却是在张无忌心里掀起轩然□来。
河阳离绿柳山庄并不远,何况今天他才收了消息,卓清远说他几日便来河阳找他,算了算时间,应该就是今日。张无忌当日见他时曾对此人恨的是咬牙切齿,如今反而觉得同病相怜起来了。
骑了马在街道上,河阳算不得一个小镇子,可是却萧索的很,元军当年攻宋,曾在此地屠城一日,如今数十年过去,也不曾恢复过生息。张无忌自己驾了马,任的它乱跑,自己的思绪却是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本来还尚未想起,还是当日告知了卓清远行程之后才被对方提醒,这个地方,便是他同宋青书初次见面的地方。只可惜现在前来,已算是形单影只了。
他不太愿意接受青书哥已经死去的事实。卓清远毕竟还活生生的在他们面前,若不是那思望崖底凡人根本进不去,恐怕他早就进去一探究竟了。如今可说他是两重折磨间挣扎。
他知道宋青书死了,可是又无法抑制心内想要相信他还活着的念头不停的冒出。
如此想了一段时间,已经走到了一个客栈。张无忌看着那客栈的外挂的大红布巾上面写的字,不由自主的勾出一个微笑。
故地重游的感觉,真是无法言喻。
将马递给前来接待的小二,张无忌进了大厅,随意看了一圈,也不知道怎么的,河阳一贯的萧索,这一楼竟然客满。不得已,只能随着小二上了二楼,选了个靠窗的座位。他本身也只是出来散散心,并不饿,因此只是对小二嘱咐了声上壶茶,便不再多言语。
那小二在这河阳长大,哪里见过这等气度的人物,单单是被张无忌瞟了一眼已经是觉得飘飘欲仙,满面红光的应了声后便立刻下楼去沏茶去了,连带着声音都大了些。
张无忌原本对这些都是不知道的。他自幼失怙,之后便一直是颠沛流离。直到遇到了宋青书,时时替他打理一番,有的时候出门去还同他开开玩笑什么的,才让他知道原来自己这长相,算是出众的很了。青书哥曾在替他打发了一位贴上去的姑娘的时候对他打趣“白长了这张好皮相,都浪费了”。
然而他虽真是生得漂亮,却到底不是女子。青书哥对自幼长大的卓清远尚且都不假辞色,何况是他。
如今宋青书已死。张无忌看窗外夕阳铺洒在青瓦白墙上,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该哭他连机会都不曾有过,还是该笑终究不曾被拒绝。
他这里愁肠千转,小二的上好毛尖却是早就沏好,已是在他身边喊了好几声。终于等到张无忌回过神来接过茶壶,小二便转去他桌接待,只在心里想这公子美则美矣,可惜有些痴傻。
倒了一杯试试,张无忌也不得不苦笑起来,他大概终究是粗野之人,学不来青书哥那般翻书品茗的境界。上好的毛尖他喝了竟只是觉得苦,其他的一概品不出来。
二楼果然比较冷清,进一楼时觉得熙熙攘攘,现在到了二楼,人也不算少,却个个都不怎么说话,却也正符合张无忌此时的心态。
还在这么感慨,楼下小二一个大声吆喝就响了起来:“两位,楼上请!!”
被小二这样的积极性吓了一跳,张无忌不由自主的顺着声音看往台阶处,只听得一步步踩着木板的声音,以及隐隐约约的讨论声。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
那来人从楼梯上逐渐现了出来,正回头对身后的人说着什么话,手上还拿着把折扇,穿的是雅黄色的长衫,胸襟处和衫摆绣了些梅花,腰上佩了几块上好的玉佩,这倒真是一幅活脱脱的公子哥打扮,那小二突然殷勤的不同寻常,也可理解。
“公子,这边。”站在那人身后小厮模样的人扶了他一把,二人终于上了二楼,等到这公子哥一挺直身子,张无忌立刻站了起来。
“青,青书哥?!!”
那公子顺着张无忌的声音看过去,眼里先是闪过一抹惊艳之色,随即略微皱眉,冲他道:“您是……谁?”
如能圈住
杨逍等人见到坐在亭内喝茶的青年的时候都吓一大跳,个个露出活见鬼的表情。
那青年对他们微微一笑,复又回过头去摆弄自己的折扇,似乎那扇子十分有趣一般。原本张无忌坐在那青年对面,见他们来了立刻起身,吩咐了一声旁边的小厮,让小厮引了公子到后面去,自己迎上杨逍他们。
“教,教主……”好半天,杨逍才觉得自己似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张无忌立刻对他笑了起来,只是虽然笑的轻松,却多了些落寞,连声音都压的低:“是青书哥。”语气轻描淡写,却笃定的很。
“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周颠在杨逍背后喃喃,被人揪了衣领方才闭嘴。张无忌显然心情很好,并不与他争执,反而点头解释道:“我也不知道青书哥遇着了什么,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几人听了这话,都瞠目结舌,不知如何是好。到底是杨逍老练些,疑惑的皱眉后问道:“教主,你确定这人是宋公子?”
旁人也纷纷在旁边帮腔:“对啊对啊,若是宋公子,这小厮又是哪里来的?”甚而还有人道:“莫不是借尸还魂吧。”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回头看向说话之人。彭莹玉端端正正的站在后面,丝毫不觉得自己语出惊人。
“说你是个和尚,你果然是个和尚。”周颠拍大腿笑道:“这世上哪有借尸还魂这等异事,这若是我,恐怕别人的身体,我还住不太惯呢!”
他本来也是自在惯了的,否则明教又何来称这五人为“五散人”,别人都不管着他们,尤其是周颠。因此对他这话,大家都也仅仅是笑笑。便是无忌自己听了也觉得颇有些奇趣,低头道:“即便是借尸还魂,那也是好的。”
初时知道青书哥连他都不记得了,张无忌心里不是不觉得犹如晴天霹雳般,然而后来想想,不记得也罢,终归是回来了。既然回来了,那便再也不让他离开了便是。
对于张无忌而言,宋青书之死对他最大的打击是他就在武当山上,却是什么也没能帮上,与之相悖的是甚至可以说是自己和明教的关系才导致武当以及青书遭此大难,因此对他而言,这也是宛如心结一般。
到了此时不知是哪路菩萨怜惜,竟然将青书哥送了回来,于无忌的心里,自然感觉是不一样了。
“宋公子既然尚在人世,如今又失去了记忆,依属下看,不若就将他送回武当,也好宽慰真人和宋大侠他们……”杨逍尝试着开口,话未说完,张无忌就摇起头来,他双手背到身手站起来走出凉亭道:“青书哥就在这呆着,在我身边呆着。”
他话说到这种地步,他人也不好再做什么劝解,因此也只能低头应了,都想不通教主在想什么。唯独杨逍眼神暗了一暗,看向那宋青书消失的长廊,脸色阴霾。
本来只是看出了些苗头,张无忌作为他明教教主行为虽不用守了江湖道义,却也不能违背了教义,他便想着趁着还没露出发芽便将这事儿给掐断,没想到教主和宋青书二人也都不算个善解风情之人,自己尚且没明白过来,他若是贸然提起,反而是给他们提了个醒。因此杨逍边想着静观其变,没想到中途出了这么个事情,这下可好,直接越过明白事理这一步,教主先行就奔着那宋青书去了。
悔不当初。
打发了这些明教弟子,张无忌回了房内,便见到宋青书呆呆的坐在桌边,正把玩着放在桌上的紫砂壶,小厮在一旁拧了手巾正想递过去,见到张无忌来了便立刻退到一旁。张无忌看了他的身影,想了半晌终于想起了不对劲。
“你家公子不记得了,你也应当记得才对。”他话刚出口,那小厮便脸色一白,道:“我只是家里主子新近调遣过来陪这位公子的,哪里知道什么。”
盯了他半晌,张无忌也没能察觉出此人露出什么破绽来,再者宋青书就在一旁,他也不好怎么样逼着这小厮,因此只能略微点头,伸手替宋青书将茶倒了一杯,道:“青书哥,过了近日,你便陪我到凤阳去吧。”
“凤阳?”宋青书眉头一挑,略略想了片刻道:“到那个地方去做什么?”
“有事。”张无忌答话,青书哥还活着他自然高兴,可是如今这个连他都不记得的宋青书反而让他无所适从。这才几个时辰,就已经让他在心里反复思量了许久。
倘若连之前的一切事情都不记得的青书哥,那还是青书哥吗?
就好像是,端着青书哥的皮相或者的另一个人一般。
“那也好,我本也就是闲来无聊出来逛逛,去那凤阳也不错。”宋青书对张无忌够唇一笑道:“只是我离家几日,倘若在随你走了的话,家里人恐怕是要担心的。”
他张口闭口家里家里的,说的张无忌心里突突直跳,只觉得似乎青书哥不是他的也不是武当的,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了一般,因此当下就拉下脸道:“青书哥!你是武当弟子,宋远桥师伯才是你的父亲,哪里有别的什么家。”
自光明顶之后已有数月,张无忌此时不比之前,气势自是十足,在教中也颇有些不怒自威的风范,他虽长的漂亮,教众却也没人敢因此小瞧了去,足见其气势惊人。然而宋青书却是毫不怕他,当下稍微点头道:“这可是说笑了。便是按照无忌师弟你的说法,那我现在的家里人也当是救了我才对,我如何能算作不认得他们。”见张无忌还要再说,他便用扇子压住对方的嘴道:“多少也让我那小厮回去报个信,我同无忌师弟你去凤阳,成吗?”
听他这么说,张无忌方才放缓了脸色。应了下来,只是暗地里,却还是对那户人家耿耿于怀,便派遣了人,在次日紧随小厮之后,只等着探看一番对方到底是要到哪里去。
在这小厮启程之后,张无忌也是即刻启程要去凤阳。因的路途实在是算不得近,张无忌想起宋青书曾对他抱怨坐马坐的他腰酸背痛总是不舒爽,便嘱咐了下人备一辆车,二人坐在车内,一路颠簸,相互之间却没多少话来。宋青书自回来之后便拘谨许多,不似以前那般对着张无忌是肆意妄为,而张无忌面对这陌生的宋青书,心里也是一阵难辨,更是无话可说。
等到了凤阳,已经是半月有余。张无忌从河阳走时曾经留了信给辛言——人是自张远死后接替他职位之人——让他若是见着一位叫卓清远的公子,便回他自己去了凤阳,还要他即刻回信给自己告知卓清远的去向。然而这一路上,却是半分消息也不曾收到,反而让张无忌疑惑起来。
刚进凤阳城,张无忌也不急着直接去找城内明教弟子的驻地,宋青书多少不算是明教弟子,这事对明教是头等大事,便是张无忌再怎么徇私,也不敢轻易拿明教数千名子弟的性命开玩笑——宋青书自跌落悬崖后所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