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进行心理辅导——如果说一个同性对他告白那还情有可原,竟然还有一个那就,只能说明是他自己行事做人出了问题了。
而可以充当这个心理医生或者说是倾诉对象的人,非沈万三莫属了——虽然事后宋青书觉得那是自己病急乱投医并为此后悔良久。
月上高楼,沈万三的房间里却是灯火通明,宋青书站在门口正想要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有些熟悉的声音:“沈少爷。”听起来就让宋青书不寒而栗,不是朱元璋又能是谁。
一直以为朱元璋是个从农民一步步爬上国家最高领导人所以暗自忖度对方是个老大粗的宋青书再见到他之后整个人都混乱了,只能说传说中的“贵气”果然是先天的。只是传闻里朱元璋的暴虐和冷酷,此时倒是显现出来了个**分。
紧接着屋里传来沈万三十分柔和的声音,充满了无奈:“是,是。我知道了。我不动便是。”正当宋青书觉得自己在外面听墙角是不是太不厚道的时候,房间门突然被打开,朱元璋一如既往的冷着脸从里面出来,看见宋青书的时候明显露出讶异的神色,随即又恢复成本来模样甩手走开,只是临走时隐隐的瞪了屋子里依然坐在桌上的某人一眼。
一直等到看着朱元璋的背影消失在长廊的拐角处,宋青书才长舒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能进来吗?”
沈万三斜他一眼,叹气道:“问什么,你都踏进来半只脚了。”
耸了耸肩,宋青书不以为意:“我只是怕你要收费而已。”他顿了一顿,走到沈万三身边搬了个凳子坐下:“你和朱……掌副旗史怎么了?”
一摊手,沈万三道:“能怎么,说什么他都不太搭理。”
“哦,还当你们吵架了呢。”完全不能把面前的人和刚刚过去的人与自己所知道的历史重合的宋青书眨眨眼睛,十分自在的替自己倒了杯茶,却又突然停下手来严肃而警惕的问道:“这一杯茶多少钱?”
沈万三有些傻的冲他眨眼,明白过来后立刻笑出声来:“我难道还真要你那点钱不成……”他拍开宋青书的手:“腌臜的东西。别辱没了我的茶。”说完还冲着宋青书哼了一声,自己倒了一杯茶来。
小气鬼。宋青书碎碎念,却在看到沈万三伸到自己面前的茶杯时立刻倒戈,忙赔上笑脸。可惜沈万三显然不太领情,瞅他一眼道:“怎么教主不在你身边。”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就让宋青书想苦笑,说起来自己也早该察觉,自从重逢后无忌几乎就天天守着他,无论他要到哪儿那家伙都要问的清清楚楚,恨不能时时刻刻做个连体婴才好。用上辈子所知道的话来说,就是严重的缺乏安全感,生怕自己会再死一次一般。
“哪里还敢让他跟着。”宋青书低语,听到他这话,沈万三原本正在摆弄手上的瓷杯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向宋青书道:“你知道了?”
被这话问的莫名其妙,宋青书眯起眼睛上下打量沈万三,道:“你是说……”
“教主喜欢你。”沈万三说得明明白白:“早就看出来了。”他说得云淡风情,却把宋青书震的个七荤八素,只想拽着对方的领子喊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明明老子也才是刚刚知道。
当然那也只是宋青书的内心世界而已,事实上他只能略显尴尬的咳嗽几声,底气明显不足:“真是……”无法继续说下去。
沈万三反而落落大方,十分自然的开口道:“教主之事,做属下的自然要细心留意,方能时时讨的欢心。”嘴里是些奉承之词,表情却全然不似那么回事,沈万三看着宋青书变得难看的脸色终于不在戏弄他,问道:“只是教主怎么敢和你说?”便是他自己,也不敢挑明这件事。
闻言宋青书顿时身体僵硬,搞了半天后痛苦的扭曲着脸支吾出几个字,一脸贞洁烈女的表情:“霸王硬上弓!!”
“哈?!”这时,饶是沈万三也愣住,瞠目结舌的看了宋青书几秒后方才意识到话里的意思,扑哧一声笑出来后就一直趴伏在桌子上,脸埋在臂弯里看不清表情,但通过抖动的双肩也可以看出来他在笑。
“行了行了。笑个毛。”宋青书不耐烦,他可没那么多闲工夫同这个人开玩笑,既然对方什么都知道,那还不如开门见山:“你说说,怎么会喜欢个男人呢?”不是……太奇怪了吗?
对于他的问话,沈万三难得的没在露出笑意,反而意外的表情凝重,眼睛盯着桌中间被风拂过的蜡烛上的火苗:“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略略勾起嘴角,眼神有些飘渺的道:“我以前,也想不到自己会喜欢元璋。”
被吓一跳,想不到沈万三这么开诚布公的宋青书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会变到那里去,却还是点头应和:“朱掌副旗史看起来,就不好相与啊。”虽然并不是一天到晚冷着脸,可是每次只要他和沈万三在一起,只要是宋青书看到的时候,都是沈万三意外的温柔和朱元璋毫不理会。
“没有办法。”沈万三辩解道:“我喜欢他,爱他。可是却不能强迫他爱我。”他看向宋青书:“教主可能也是这样的吧。在知道自己喜欢自己的师兄的时候,他说不定,要惊慌的很。”
虽然在心里说因为眼前这人是明教弟子所以要为教主说好话,可宋青书还是可耻的心软了。无忌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肯定是自己跌落悬崖之后,他一个人孤单的很,却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个男人,更何况那人还已经死了。
不知道会怎么样的煎熬。
看出宋青书有些动摇,沈万三又摇起头来:“这就是你的错了。娇惯教主太狠了吧才害他喜欢你,可是倘若你心里怜惜而给他不切实际的温情,反而不如一开始就让他死心了好。”他续道:“我和元璋都这么多年了。该看出来的他早该看出来了。到现在也半分好脸色不给我。”说到这沈万三低头轻笑起来,听起来倒像是自嘲:“该说是体贴我替我断了心思呢,还是说他毫不通人情。”言语里半分责备和怨言也没有。
看他那模样,宋青书只觉得心里的天平开始向他倒戈,眼珠子转了转终于下定决心的问道:“……朱掌副旗史一直都喊你少爷啊……”男人的八卦情怀,也是不逊于女人的!!
“自然是因为我本就是他家少爷。”沈万三又得瑟起来,道:“说起来你恐怕都不能相信,别看元璋现在长得仪表堂堂一副大有可为的模样,当年他却是我家长工的儿子,名字叫朱重八!”
这算是揭人伤疤吗?宋青书在心里了默念,老子早就知道他叫朱重八了啊!只不过原来他爹朱五四还是朱四九来着干活的那一家原来是你家吗?
想到这,宋青书突然心里一咯噔,脸色难看起来,偏头去看沈万三,对方眼神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尽是哀伤怀念之色。
“他那时还小,能做什么呢,不过是放牛之类的。我见他生的可爱,虽然不太爱说话,却喜欢的很,便时时缠着他让他带我出去玩。他却不愿意,我便拿教他写字来交换……”声音渐渐的低沉下去,沈万三趴伏到桌子上道:“连他的名字,也是我起的呢。”他露出有些自得的笑容,稍微沾了些茶水在桌子上写了起来:“元璋,元璋。璋为宝玉。”
说到最后,俨然有几分呓语的意思。宋青书却只能在心里叹气,这个人,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形容才好。
“后来……”宋青书说不下去,他所知道的,就是朱元璋童年时天灾父母兄长相继死亡,却不能够祈求世代为之打工的东家给予一块地用来下葬。
“后来他便走了。我再没见过他。”沈万三回话:“我喜欢他不假,他却从来不曾如此待我,只不过,不恨我,那便够了。”
听他说话一副认命的模样,宋青书反而在心里同情他起来,只不过如果我是朱元璋,恐怕得势之后都恨不能杀你全家,同时他又在心里这么想着。
想起白师爷曾经说过的,若不是朱元璋入了明教,沈万三还不一定会加入明教。侧头看看沈万三,这张印象中一直是十分淡然带着些笑意的脸此时完全敛去了笑意,尽是些莫可名状的情绪。
“那么这么多年,你都一直喜欢他?”终于,宋青书问了出来。
“是爱他。”沈万三毫不羞涩落落大方的说,“即使如今他已有发妻,我也还是爱他。”言罢,直接起身到门边去关窗,回来时就看到宋青书一脸的僵硬。
发,发妻……都结婚了你还不死心啊。宋青书在心里默默叹气,只觉得不知道是该说眼前这人死心眼好还是该说她执迷不悟好。沈万三却看得开的很,道:“你莫不是想要同情我吧。这倒是不用。”他重新回到桌子边坐上,正在宋青书对面,开口道:“只是你同教主这事情,若是你处理不好,恐怕他也会如我这般可怜。”他冲宋青书眨眼,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你应该当断则断,要么喜欢他,要么绝不会爱他,莫要纠缠不清。”
这些恐怕是他的切实体验吧。朱元璋已有妻女,却同他依然是若即若离,若不是如此,沈万三也不会一边知道自己实在不该却又留恋的很。
进退不得,徒留自己备受煎熬。
被这么一提醒,宋青书立刻脸色发白,想了起来自己的情况。只能对沈万三挥手沮丧的道:“我自己处理……明日先回了武当再说。”
“想跑?”沈万三对他笑,嘴角略带些嘲讽之意:“这可真不是大丈夫所为。我若是教主,指不定就先把你打折了腿禁了好了。”
宋青书被他说的脊背发凉,深深觉得知人知面不知心,勉强挂起笑脸道:“你以为无忌同你一样……”他说了半截想起刚刚的事情又没了音,复又道:“我先回去武当,给师公他们报个信。等到之后,这事儿应当就断清楚了。”说完只觉得自己的点子十分好,顿时是神清气爽自发的到了沈万三的房间里间去道:“今晚我便同你睡吧。”
“……”沈万三丢一个眼刀给他,却没表态,心里只想这事儿你都需要想了,只怕也不远了。
若是半分心思也没有,何须考虑
青青子衿
早晨宋青书故意起来的迟迟的,虽然如果是赶路的话应当是起的越早越好。
“无忌呢?”看着端坐在桌子边喝茶的沈万三,宋青书状似无意的问。沈万三看着他笑,让他觉得自己背脊有些发麻:“你还问教主?我不信你不知道教主去哪了。”他说话完全是一副悠然的态度,然而宋青书就是觉得像是一把把的小刀子割在背上钝痛的很。
“哈。”笑的有些干瘪,宋青书拉开椅子坐下:“无忌出门的时候……”他支吾着,不知道怎么开口:“情况怎么样?”
沈万三看着他冷笑:“还能怎么样,我明教教主,自然是意气风发。”看见宋青书脸色一僵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起得这么迟,傻子也知道为了什么。我若是教主……”
“是是是!”宋青书被他说的不耐烦,一甩手将杯子放到桌上激的水花四溅道:“你若是你若是,关键是你不是!我同无忌的事情,何时需要你来管了。”他难得炸毛,看到沈万三略带讶异的神色复又心里起了些心思道:“你说得好听,怎么也不见得你能把朱掌副旗史追到手?!”宋青书甩给沈万三一个白眼:“只谈经验没有实践是不会成功的。”
“什么?”本来有些愤然的沈万三被后面一句说的一愣,呆呆的问。宋青书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只能模糊着招手:“没什么。”他站起来不再多说话,从屋外走了出去,现在早已是上午,阳光灿烂,一拉开门就刺的宋青书眼睛在睁不开眼睛。
青书哥。
从来不知道这三个字是如此重量,虽然沈万三昨晚对他做了全方位的里里外外的开导,可是对宋青书而言,这个问题实在是严峻的很。
自己的性子自己知道,可是无忌呢?
他自小就一直颠沛流离,连正统的教育都没接受过,分得清依恋和爱情的区别吗?倘若他二人之间有一个是女的那边也罢了,谈不拢分开的多得是(只是不知道古代是不是这样),可是两个都是七尺男儿,从一开始就给这份莫名的感情打上了“前途多舛”的标签。
他自己对无忌的感情,决计不是爱情。此时宋青书可以这么断定,可能是性格原因,他自小鸡婆,曾被嘲笑具有老母鸡特质,恨不能把所有的小鸡都纳入翅膀内保护着才好,可是这和爱情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在意无忌,喜爱他,希望他能够得到所有好的东西。这种心情,和望子成龙的父亲倒是有些相像。
这么想着,宋青书立刻绿了脸——如果自己有个这么大年纪的娃娃,那可真是惊世骇俗了。
但是有着这样的心情的同时,在之前看到那个不知名的和自己长相极为相似的人站在无忌身边的时候,自己心头涌现的第一感觉竟然是,极大的不满。
仰头望天,宋青书决定还是先回去武当再说。
在宋青书赶路的时候——虽然沈万三送给了他一头驴但是他还是坚持骑马,最起码后一种交通工具的速度可以保证——张无忌刚刚接到消息。
这让他略微皱起了姣好的眉。
张无忌所在的地方是明教分坛埋伏在前线的营地,许多参与对抗元军的明教弟子都在这里,激动的等着传闻中的教主来探查——虽然这并不是张无忌此行的目的。
在宋青书面前是青涩又有些莽撞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在宋青书(现在可以说是)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张无忌有着巨大的变化,他的背后没有可以依赖的人,没有人替他看文书替他决断事情,替他先细心的将一切事物先处理好,也没有人会在他觉得孤单和有些小小的寂寥的时候陪在他身边。这一切让这个年轻的教主既不适应却又飞速成长。
“教主?”朱元璋在一旁有些疑惑的看着坐在上方的教主——他同张教主并不算陌生,由于抗击元军的原因,他们旗更经常同教主有干涉,然而在朱元璋的感知里张教主一直都是一个虽明国家大义,却又异常果断的人,从未见过他犹疑不决甚至